安若晨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裳,说道:“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薛公子体弱,春寒伤人,还是快些回家去吧。这婚事呢,薛公子再考虑考虑,若是实在不答应,那就罢了。你好好劝慰你母亲,或者再给净慈大师别的八字,让他与你母亲说别人也很合适。”
薛叙然撇眉头,这是在讽刺他吗?
“我妹妹那人吧,其实与公子一般,都是自小娇生惯养,脾气颇大……”
薛叙然忍不住了,瞪眼斥道:“你骂谁娇生惯养!”
安若晨若无其事摆摆手:“说我妹妹呢,公子别打岔。我这二妹呀,说真的,我心里也没底,与公子心性这般相像,会不会嫁过去没两天就打起来了。别看我妹妹长得柔柔弱弱的模样,打人的力气也不小呢。万一伤了公子,确是不好与薛夫人交代。”
薛叙然差点要拍桌子,谁要跟女子打架!还打不过?!
“总之婚事你随便吧。你家的事,我会问问将军的。告辞了。”安若晨说够了,扬长而去。气得薛叙然差点要跳脚。
薛夫人在隔壁雅间忧心等待,听得外头丫环报安若晨出来了,赶紧出去相迎。见得安若晨表情并无不快,稍稍安下心来。忙拉着安若晨相问。
安若晨只说薛公子颇有自己的主意,而她还是那个意思,若是薛家这头对这门亲事有诚意,她会帮着想办法解决安家的问题。她反劝薛夫人放宽心,既是八字相合,必有缘分,但凡事随缘,强求不得。不然闹得薛公子烦心,一不利于养病,二惹出忤逆脾气,日后就算婚事成了,夫妻二人相处也不欢喜。
薛夫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听得安若晨的意思还是愿意帮忙,放下心来。薛叙然过来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压根没理安若晨。薛夫人心里叹气,命人上了好茶,拉着安若晨再多说说话,意在拉拢拉拢,多亲近亲近关系,就算日后这婚事真的不成,也没必要将未来将军夫人得罪了。
安若晨回到紫云楼时已近晡时,刚进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周长史慌慌张张正领着队兵将要外出。
“长史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安姑娘!”周长史见了她颇是激动,喊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待要往下说,看了看左右,又咽了回去。
安若晨皱了眉头,凑了过去。
周长史附在她边道:“霍先生在太守府内自刎身亡。”
尤如突然一记响雷在安若晨头上炸开,她惊得目瞪口呆。“怎会如此?”
“太守命人来相报,我得速去问个究竟,不然这呈报如何写?龙将军定会震怒啊!”
这可不是怒不怒的问题,安若晨头皮发麻,脑海时已浮现宗泽清与她说的那些开战的场面。她闭了闭眼,将被鲜血染红的四夏江的想像从脑子里踢了出去。当下也不多言。速与周长史一道往太守府赶。
到了那儿,周长史火速去寻主薄江鸿青询问事情经过,而安若晨则往霍铭善的居院奔。
如今往那院子去已经没有卫兵拦阻了。安若晨一路通畅地到了那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声嘶吼着:“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先生!”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安若晨穿过人墙,终看清了院中情形。霍铭善的侍从曹一涵抱着霍铭善的那把“和平之剑”跪在院中嚎啕大哭,而太守夫人蒙佳月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安若晨走到一脸铁青的蒋青身边,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未时将过时,那曹一涵去了小屋,发现霍先生留了遗书,自刎于桌前,用的就是那把剑。”蒋松用下巴指了指曹一涵的方向。
还有遗书?安若晨看了看太守夫人面前的那张纸,想来便是遗书了。这时候她可不好上前去查看,只得再问蒋松:“蒋将军,遗书字迹对吗?说的什么?”
蒋松脸色极难看,安若晨明白他的压力,他几乎没有休息,亲自盯着霍铭善的安全,上京之路,也需他亲自带队守卫,只是没料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可就算他心情不佳,安若晨也不得不问,自尽?她不敢相信。
蒋松缓了一缓,按捺住脾气,道:“确是他的笔迹。他那侍从确认的。霍先生说近日来深感责任重大,而他并无把握能完成,他为无法向南秦皇帝交代而深深忧心,与其奔波挣扎后再以死谢罪,不如今日解脱。他愧对南秦皇帝,愧对两国,愧对龙将军。完了。”
安若晨还是无法相信。霍铭善昨日夜宴时还谈笑风生,他从蒙佳月手中接过剑时那坚定的神情她还记得。迫于压力求解脱自尽,怎么可能?!
“这遗书是否是被人逼迫写的?是否有人与他说了什么?是否有人进了他屋……”
“安管事!”蒋松再隐忍不住发了脾气,怒气喝住安若晨。周围一下静了下来,就连痛哭着的曹一涵与蒙佳月都看了过来。蒋松咬咬牙,放缓了语气,朗声道:“安姑娘,我们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院子,数十双眼睛盯着这几间屋子,霍先生的屋子,除了他的侍从,并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发现尸体后,我们进去查看,门窗紧闭,无人进出,院外的卫兵们也都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人经过。”
蒋松瞪着安若晨,似要讲给其他人也听听:“安姑娘明白了吗?就连这个院子,不是进出,是经过!就连经过都无外人经过!何况进入霍先生的屋子!除非我们这些人全瞎了全聋了。没有刺客!”
四下里一片寂静,安若晨的脑袋却嗡嗡做响,没有刺客?没有一点疏漏之处吗?是啊,几十双眼睛盯着,瞒得过一人两人三人。可是几十人,怎么瞒?
安若晨张了张嘴,试图理清思绪:“那,那他自刎时,有没有,我是说,觉得疼痛总会叫喊……”
蒋松瞪着安若晨,全身绷紧,膨胀着怒火,拳头都握了起来,但他仍克制着说:“没有大的动静,门窗闭着,我们在外头确是没听着声音。”
“我不是……”安若晨很抱歉,想解释,她并非想指责蒋松什么,但她也知道她的每个问题似乎都在质疑安全护卫出了问题。她想说她不相信是自尽,但若不是自尽,哪里来的刺客?真有刺客,那蒋松就更是失职。安若晨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姑娘。”蒙佳月过来将安若晨拉住,她哭得两眼红肿,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她未多话,只是将霍铭善的遗书递了过来。
安若晨接过遗书,这时候曹一涵忽然大叫:“别装了!一切都是你们的诡计!是你们逼迫了先生!先是龙将军,再是姚太守,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在逼先生上京,见你们的皇帝!见了有什么用!让他去领受羞辱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之前的使节在你们这儿就是被羞辱回去的!之后的使节又是在你们大萧被杀的!如今你们又这般对待先生!还装什么好人!”
安若晨不理他,飞快地将遗书看了。内容果然跟蒋松说的一样,霍铭善说自己不堪压力,以死求解脱。信中诉说了自己的歉意,又让曹一涵不要怪罪任何人,请他为自己收拾遗容,火化后将骨灰带回南秦。甚至还交代了要葬于何处。
安若晨迟疑不定,曹一涵这时又大叫:“有本事你们把我也杀了!待我南秦大军杀过来,为我与先生报仇血恨!”
蒋松气得要拔剑,安若晨与蒙佳月同时伸手阻止。蒋松也知自己冲动,但实在咽不得这气,喊道:“将他押下!与霍先生最后见面的人就是他!事情究竟如何,当严审于他!”
“蒋将军。”安若晨不赞同这做法。
曹一涵跳着来嚷嚷:“是呀,你们本事,栽脏陷害最是拿手,什么都是我们南秦人干的,你们大萧无辜。如今我家先生枉死他乡,居然也是我干的。抓我呀!严刑拷打!逼迫我招供!对了,让龙将军来呀!龙将军是如何逼迫先生去见你们皇帝的,让他也来逼迫我!对,就是这般!我要见龙将军!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干的好事!他怎么有脸见先生!我要让龙将军亲眼见见先生!听到了吗?我要见龙腾!让我见龙腾!”
“押下去!”蒋松忍无可忍,挥手让卫兵把曹一涵押回屋子去。曹一涵大喊大叫,说南秦必报此仇,说一定要见龙腾,当面讨公道。他声嘶力竭地一边喊一边被拖回屋子里,关了起来。
安若晨忧心地看着那门口,蒋松嘱咐卫兵将曹一涵看好,然后对蒙佳月道她这边若是无事了,他得去跟太守大人相议此事。
蒙佳月点头应允。蒋松向蒙佳月和安若晨施了个礼,领兵离开了。
院子里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安若晨抓紧机会向蒙佳月询问情况,蒙佳月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听得消息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好一会,太守和其他官员都赶到了,曹一涵情绪激动,太守找了仵作验尸,确实是自刎而亡。太守与蒋松和衙头都细细问了,没人发现有外人来,霍先生一直是独自一人在屋里,只曹一涵进过他屋里,但每次都很快出来,也并无可疑之处。
太守让曹一涵辩认了遗书,确是霍铭善的笔迹和口吻。那把剑落在椅子旁,上面有血迹,脖子上的伤口与那把剑锋也能对应得上。
安若晨从一旁卫兵手里拿过那把剑。曹一涵被押进屋里时,卫兵把这剑没收了。
安若晨拉开剑看了看,走进屋里。蒙佳月也跟着进去,她很自责:“也许,也许真是我们对霍先生说了太多,总说希望就在他的身上,又说上京如何如何,但他在南秦皇帝身边多年,也许他比我们更明白情形不乐观。可所有人都指望他化解,他压力太大了。我们还让他躲在小屋里,见不得光,然后上京之路遥远,处处凶险,若换了我,也会觉得太难承担。”
安若晨没接话,她进了屋,看到书桌那儿地上很大的一摊血,桌前椅子上也全是血,从椅子到床上也有。
“尸体移动过?”
蒙佳月道:“该是仵作验尸时搬动了。我来的时候已经验完,大人都在屋外等,说是曹先生依遗嘱要收拾霍先生遗容,不然再过一会尸体太僵了会不好换。曹先生一直说霍先生生前最爱干净,莫教他一身血衣狼籍。”
“尸体现在何处?”
“在东屋。那儿干净整洁,是霍先生想要的。”蒙佳月又抹泪。“后来大人们便回衙堂议事去了。我想与曹先生说说话,他有些怔怔的,我担心他也想不开。他果然在心里责怪我们,也许霍先生也是这般想。”
安若晨没理会她的唠叨,她走到门口,对卫兵道:“先前守屋的卫兵离屋子最近是哪个位置?”
卫兵指了指脚下,答曰就是这儿。
“好,你注意听着屋里的动静。”安若晨嘱咐完,把门关了,接着又把窗户关上,然后她站在了书桌前,没在意面前就是血泊,她拨出了剑。
蒙佳月吃惊地看着她,退了两步。
安若晨大致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认真想了想,装做咬牙忍痛“啊”的一声,松开了手,让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做完这些,她打开门,问那卫兵:“听见什么声音?”
卫兵摇头。
“什么都没听到?”
卫兵点头。
第98章
安若晨退回屋里,沉思着环顾四下。
蒙佳月惊讶,道:“安姑娘可是怀疑什么?虽我也不信霍先生会自尽,但事实就是如此,若是中间有什么差错,一个人两个人可以隐瞒,数十人上百人在这儿盯着,怎可能瞒得过去。”
“夫人说得对。”安若晨附合着,却又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就更古怪了。”
蒙佳月愣在那儿半天,把剑捡起收好,难掩难过:“是我害了他,若我不把这剑赠回与他,也许他也不会死了。”
一心想为百姓为帝君求得和平的人,却用自己的“和平之剑”自刎,这确实太令人唏嘘。可安若晨就是不能相信,怎么可能?!这是霍先生啊,人人景仰称颂的霍先生,经过这么多的风雨坎坷,见过多少凶险争斗,他本就可以不来大萧,可是他来了,也是他自愿上京面圣陈情的,不堪压力?
安若晨看向书桌。太守大人很体贴,这屋子虽不算大,但所有用品一应俱全,文房四宝全都备了新的,霍先生就是用这些,写了遗书。
安若晨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屋里各处也都看了,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也只能是自尽了,不然刺客怎么会给霍先生时间慢慢磨墨写什么遗书。更何况根本没人看到刺客的身影。
安若晨僵立在那屋里,闻里那恶心的血腥气味,心里充满悲愤和无奈。为什么每次看到希望之时就会出差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不甘心,她真的不能服气。
蒙佳月看着安若晨的举动,也感到徒劳和无助,没有办法了,人真的死了,死在了他们中兰城太守府里。蒙佳月抱着安若晨,伤心抽泣。
太守姚昆的心情简直不能用镇惊、悲痛、慌乱来形容。先前的那些得意和如意算盘已被霍铭善之死打得粉碎,这真是五雷轰顶!他奏折都已经发出去了,使节车队通关各郡的文书也已经送出去了,不止整个大萧,怕是全天下都知道霍铭善在他这儿风风光光准备启程,然后突然自尽了!
谁相信?他自己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
他如何与皇上交代?如何向南秦交代?如何与巡察使交代?他简直就是跳出来为史平清分担罪责的,史平清怕是会笑掉了大牙。
所有急急赶来的官员都面色凝重,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蒋松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姚昆第一时间询问了奏折和发往各郡的文书情形,还能不能追回。但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哪是能追回的事。只得与众人协商这事如何相报,如何处置。
“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大人速下令整个府内所有人均不得外传,卫兵也罢,衙差也罢,还有府中各下人,以免谣言四起,也为大人的处置争取些时日。待大人想好对策,统一了口径,再向各处通报。”郡丞夏舟道。
周长史急了,忙道:“龙将军那头可拖不得,事关重大,得让他速速知晓。”
蒋松也道:“此事必须马上向龙将军呈报。”
主薄江鸿青道:“还有那个曹一涵,得将他扣押在此处,封嘴也好,人质也罢,须得等事情了结了,待巡察使或是皇上旨意下来,再看南秦那头的反应如何,再议他与霍先生遗体如何处置之事。”
此时的曹一涵被锁在屋子里,浑身冷汗,捏紧了拳头。他喝了点水,缓了一缓情绪,扑到大门大力拍门再叫:“我要见龙将军,让他看一看霍先生,他该内疚自责,他该负起责任!是他造成的后果,是他逼先生上京的!他对不起先生!让我见龙将军!”没人理他,他复又喊:“我要见太守大人!怎么就这般走了吗?我先生的命就这么算了吗?我要见太守大人,我要见龙将军!”
门开了,蒙佳月和安若晨站在门外,曹一涵停下喊叫,瞪着她们。
蒙佳月软语道:“曹先生,大人在商议霍先生这事,恐怕还需些时候,我会帮你转告,让他忙完务必过来听你所言。你勿再叫喊,这般动气,会伤了身体。霍先生不在了,你务必保重。”她顿了顿,差点又要泪流,吸了口气,道:“先生的后事,我们会妥善处理好的。我去请高僧来为他做法事,让他安息走好。你若需要什么,就招呼一声。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来叫我,先生一事,大人那头有许多事要处置,我却是可以随时来的,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我。”
曹一涵硬邦邦的道:“先生要火葬,让我把他骨灰带回南秦。”
“好。”蒙佳月一口答应。“待办好丧事,做完法事,就为霍先生以火送行。”
“我带着先生回南秦之前,我要见龙将军。”
蒙佳月道:“我跟大人说,让大人为你安排。”
曹一涵瞪着她,忽地又大哭起来:“假好心,你们这些伪君子,全都是假好心。你们害死了先生!”他转身回屋内,伏在桌上大哭,再不理蒙佳月。
姚昆听蒙佳月转述了事情,他同意将霍铭善丧事事宜交给蒙佳月亲自打点,但曹一涵要见龙大的事,他却是不能同意。“出此变故,前线随时开战,龙将军岂是我能召回来的。再有,若是别的紧急事务便罢了,一个侍从要声讨斥责,我把龙将军叫回来,我这办的什么事?到时前线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又背上黑锅。如今麻烦还不够吗?”
蒙佳月想了想:“那让曹先生回南秦之前,在边境见龙将军一面吧。我想龙将军应该也希望能送霍先生回国的最后一程的。”
姚昆摇头:“不行,我们商议过了,曹一涵暂时不能走,他得留在大萧境内,留在中兰城里。”
蒙佳月吃了一惊。
姚昆道:“霍先生这事,关系重大,巡察使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总得留个人证,不然万一事情说不清楚,可是要担责的。尸体是曹一涵发现的,遗书是他发现的,字迹也是他确认的。”
“可事情大家都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不都是人证。今日房间里的状况,大人和诸位大人不是都亲自去看了。如今要将曹先生扣押,不妥吧?”
“自然不是扣押他,还在那院里好吃好住。就是这事后续不知还有何问题,总之这人留在我们手里,会好些。”
蒙佳月皱了眉头:“要多久?”
“这个暂时不知晓。等事情告一段落,解决了便让他回去。你不必与他多说什么,办丧事也需要时日呢,你不是说还要请高僧来给霍先生超度做法事,这般也是需要时候。你将事情拖得久一些便好,合情合理,可不是我们为难他。等过了这阵子,也许巡察使便到了,由梁大人定夺对策,那也不错。总之一切如常,先将他安抚住。这段时日便辛苦你了。”
等梁大人定夺?可梁大人不是去茂郡查案吗?待得他抽身过来再过问此事,那得多久了?霍先生的遗愿是回到南秦,而他们却是打算先这般拖着吗?蒙佳月不再多言,退出去了。
安若晨一直等在外头,见得蒙佳月出来了忙问太守大人是如何安排。蒙佳月将姚昆的意思大致说了说,已让驿兵快马给龙将军送信,南秦那头暂时不通知。事情所造成的后果和牵连事项需再商议讨论对策,等都安排好了,便给京城呈奏折。
听起来似乎是没甚问题,安若晨满肚子疑虑,回去了。
当时,蒋松带着卫兵队回到紫云楼。安若晨想与他再细问问当时情形,但蒋松没好脸色。毕竟人是在他的监护之下去世,不管是什么死的,算起来他都有失职之嫌。安若晨也知今日她情急之下当众质疑这个质疑那个,让蒋松丢了颜面,回来后还要啰嗦定是惹他不快了。
安若晨又去找了周长史,周长史战战兢兢,给龙大将军的呈报已经发出去了,但这事太蹊跷,他总觉得心虚得很。安若晨问他有没有新的消息,又嘱咐若是将军有吩咐回来,无论什么,务必告诉她。周长史一一答应了。
安若晨一整晚不得好眠,一直在想霍铭善这事。在太守府时,她去看了尸体,曹一涵确实细心,将霍铭善的仪容收拾得干净整洁。安若晨在尸体这块也看不出什么来。辗转反侧至天将明时,觉得自己也该给龙大写封信,说一说自己在这事情里的想法。将军要比她聪明,她的疑惑,或许将军能帮她解开。
磨好墨摊好纸笺,安若晨犹豫了。细作还未抓到,书信也不知是否安全,若这事里头真有玄机,那她这信里也别露了疑心才好。要怎么写才能既让将军明白她的意思又要让细作看不懂呢。
安若晨瞪着纸笺思虑,忽然一道闪光在脑子里划过。她猛地跳了起来,似乎就要抓到头绪,却又未曾想通。安若晨在屋子里打着转,好不容易撑到天明,急急去太守府求见。
来得有些太早了,蒙佳月很意外。安若晨说来看看是否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蒙佳月想半天,道:“我忙于丧事安排,没什么时间安抚相劝曹先生,若是安姑娘不介意,帮我照应一下也好。我担心他伤悲过度,也会想不开。”
“他可曾还与昨日那般大喊大叫?”
“倒是没有。只是关切何时能见龙将军,何时能回南秦。隔一会儿便叫人来问一次。”
安若晨撇撇眉头:“那太守大人是何打算?我昨日问了周长史,未有请将军回来的意思啊?”
蒙佳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事牵涉甚广,大人需得商议清楚想好对策才好安排曹先生,所以暂时也未予他定归期。总之先将丧事办好再说吧。”
安若晨明白了。她点点头,与蒙佳月一道去给曹一涵送早饭。曹一涵果然如蒙佳月说的,还是那些老话,要求见龙将军,要求回南秦,并且要尽快。蒙佳月哄了几句,曹一涵似放了些心,将早饭吃了。
之后蒙佳月打理丧事去了,安若晨留了下来。
安若晨再一次去了霍铭善的房间,里头如昨日一般,东西都没有动。安若晨再一次翻动了桌上的纸笺,又看了霍铭善被换下的血衣,然后她去找曹一涵。
“曹先生,昨日霍先生的尸体,是你发现的?”
曹一涵点头。
“之后,谁人动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