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与静缘师太也在吃早饭。这数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静缘师太一向话不多,如今特殊的身份暴露,她似乎更不想说话了。静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害怕,想问问题,却不知该如何问,也不知该不该问。静缘待她还如从前,就似那件可怕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叫她吃饭,给她玩具玩耍,但没再锁她的侧院小门。
静儿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试探于她。她并没有试图逃跑,她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回中兰城能安全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她一逃静缘就会发难。所以她也装做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心里的恐慌藏不住,她有意无意,还是与静缘保持了距离,除了让她吃饭,其他时候她都躲在屋子里。
这会儿吃完早饭,静缘忽然道:“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是谁。”
静儿刚想说她吃好了回房去了,闻言愣了一愣,坐直了。
静缘师太看着她,目光并不冰冷,她道:“这几日你既是没有离开,我想你该是真的不知能去哪儿。暂时来说,我这里确是会比别处安全,但再过一段,也许就不一定了。”
“师太知道我是谁?”静儿怯生生开口。
“原是不知道你是安家的姑娘,但我认得你。两年前,我去中兰城化缘时,曾在路上遇到过你。你与你的姐姐。你刚买了包子,见了我化缘,便过来要给我包子吃。那是肉包子,我拒绝了。你回身后有些想哭,你姐姐说傻孩子,出家人食素的。我走出了好一段,你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递给我一包枣儿糖,你说对不住,糖可以吃吗?我收下了,你仰着头对我笑。”
静儿没说话,她不太记得这事了。她确是安若芳。她依稀记得跟大姐出去是给过人递包子送糖的,但她不记得是什么人,更别提相貌了。
“我女儿若还在世,她也差不多与你一般大了。我来这儿数年,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孩子,你那时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她。十月十五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去中兰城化缘,我又遇见了你,只不过这回你仰着脸对我说的是‘师太,救命’。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所以把你带回来了。”
安若芳咬咬唇,低头声如蚊吟小小声:“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
“无妨。”静缘淡淡地道:“我还未见过不撒谎的人。每个人,天生都会撒谎。”
安若芳眼眶红了:“我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姐姐把逃跑的机会让给了我,结果我错过了,家里我是回不去了,我很害怕。”
静缘师太看着她:“不用怕,谁欺负你,便杀了他。”
安若芳一颤,震惊地抬头,师太你不是认真的吧。
静缘师太的表情真的是认真的,她继续道:“我收留了你后,去中兰城查了,发现各派在找一个安家的四姑娘,我这才知道你的身份。”
“各派是什么?”安若芳问。
静缘师太道:“就是你家里在找,你姐姐在找,官府在找,军方在找,钱府在找,细作也在找……”
安若芳惊讶地张大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这么多人在找她。
“我先是听说你是要被逼嫁给一个叫钱裴的糟老头子,我便想去杀了他。但我查探之后,发现若杀了他,麻烦事也许更多。不过其实现在也一样糟……”静缘师太沉吟,自言自语道:“要不去杀了算了?”
安若芳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静缘很快转了话题道:“我也去查探了你姐姐,她如今身在紫云楼,龙将军的身边……”
听到这个安若芳惊喜大叫:“大姐平安无事?!她好吗?”
“我打听到她的那会还好,如今从细作的情形来看,她应该也还好。但她并不安全,我也不敢将你送过去。”
“为何?是不是姐姐收留了我,爹爹和娘会去官府告她啊?”
“你姐姐有麻烦,她在乎你,她就是你的麻烦。”
安若芳听得这语气,仿似下一句就要说——这么麻烦杀了得了。她咽了咽唾沫,想说别伤害我姐姐,但师太既是没说有这意思,她说出来万一提醒了她呢。
安若芳不敢说话,静缘也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总之你先暂时住这儿。在下一个麻烦来之前,我看看如何处置你。”
静缘收拾碗筷准备走,安若芳忍不住问:“师太,我娘好吗?”
静缘师太手一顿,抬眼看向安若芳:“你想你娘吗?”
“想的。”安若芳眼眶红了。
“我打听你家里时,听说她闭门不出,倒是未曾听说好与不好。”
安若芳抿紧嘴,眼泪挂在睫毛上,眼看着就要落下。静缘师太沉默,盯着那颗泪珠子,安若芳眨眨眼睛揉揉眼,将那泪珠揉没了。静缘怔怔的,有些失神地发呆。过了半晌,问:“想家吗?”
安若芳终于哭了:“想的,可是我害怕。”
“因为你母亲,无法保护你。”静缘喃喃地道:“无法保护女儿的母亲,还是母亲吗?”
安若芳哇哇大哭:“不怪我娘,不怪我娘……”
静缘面露悲痛,紧咬牙关,猛地转身走了。
谢刚依昨晚龙大下的令,带了卫兵,领着安若晨到衙门,报太守大人,传见江满。
就是当日见到李长史取下铃铛的那个衙差江满。
计划是这样的,为不打草惊蛇,只说需完善李明宇一案的卷宗案录,细问江满见到李明宇取铃铛的细节。然后带着江满到顶松亭当场确认位置,他站在哪儿,李明宇在哪儿,哪里看到的正脸。
若是江满无法自圆其说,就将江满带回紫云楼。若是在现场江满所示确是合情合理,谢刚亲测无误,那就感谢江满机警,及时通报,使得太守大人和龙将军处置及时,抓住了军中蛀虫。
可谢刚和安若晨万没想到,到了衙门那处,江鸿青听得来意,却直道可惜,说昨日城河边的福灯台倒了,许多搭台的工匠与百姓落水,衙差们前去救援,江满不幸英勇殉职,被淹死了。
安若晨目瞪口呆,哪有这般巧的事。


第76章
谢刚细问此事。江鸿青一一述了。依中兰城年节的习俗,过年里需放福灯,祈福明年风调雨顺,身康体健,事事如意。所以太守干脆每年命人在城郊河边搭放灯台,沿江十里长台,挂满福灯,亮如白昼,台子搭有栅栏台阶,让百姓放灯时安全些。这安排,已有七年。
安若晨点头,身为中兰城居民,这事她知道。每年他们家于初一晚上也都会到放灯台那去赏灯放灯。
“今年的台子已经搭好了,昨日工匠去做收尾检查加固的工作,百姓也抢着去挂头盏灯。每逢这种时候都比较乱,太守大人便派了两队衙差去维持次序。怎料还是防不胜防,有人哄挤闹事,那台子还未加固好,一下倒了一片,有许多人落水。衙差们下河救人,百姓们都无事,有些受了惊吓与轻伤,但有两名衙差殉职。太守大人已命我们抚恤其家人,做好善后。”
谢刚看了安若晨一眼,问了另一名殉职衙差的情况。
那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年,本地人,刚做衙差不久。与江满倒是不熟,两人不在一个组里。那少年水性其实不错,救了数人上来,但也许是体力消耗过大,最后自己没能上来,沉下去了。其他人赶紧去救,却是来不及。捞上来时已断了气。江满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
主薄江鸿青说到此处轻叹一声,觉得甚是惋惜。“都是好儿郎。江满此前才立了大功,这次又如此英勇,不幸罹难,太守大人是要重重奖赏他的。”
安若晨去了趟河边,放灯台处还是颇热闹。许多工匠正在修整台子,加固安全。有人点起了蜡烛,烧起了纸钱,有人挂上了白色的福灯,上面写着江满和另一位衙差的名字及悼词,大家自发地在悼念称颂两位衙差。
安若晨仔细问了昨日意外发生的情形,又找了工匠问福灯台的状况。没有疑点,一切显得都是意外,合情合理,目击者众多。安若晨为死者难过,也为案子感到沮丧。
无奈的沉重重重压在她的心口。没办法证明江满死于谋害,也没办法证明江满之前做了伪证,尤其在他成为了英雄牺牲之后。李长史究竟是军中奸细还是一片赤胆忠心被人利用,全都没法证明了。
龙大今日回来得早些,用了晚饭后,听谢刚报了今日之事,于是去找安若晨。
安若晨没精打采在发呆,被龙大拎着出来溜弯去了。
安若晨散步也散得没精神,龙大走着走着折了根枝子给她。安若晨觉得将军甚是体贴,她正需要泄泄郁闷,随手抽了一下路边树丛,可一想这太过失态,在将军面前还是要保持住气质的,于是赶紧把树枝丢了,她可是端庄女子,切记切记。
龙大看得脸皮都要抽一抽,这什么意思!就这么丢了?!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一枝子上开了小花,唯一一朵!折给她是让她抽打着玩然后丢一丢的吗?
龙大也不说话了,真没法跟她说什么。
两个人闷头走了好一会,走着走着走到了校场,安若晨问:“将军,可以坐一会儿吗?”她觉得累了。
龙大点点头,安若晨带着他往校场边的小山坡上一坐,看着校场。
“你喜欢这里?”龙大问。
安若晨点点头。
龙大犹豫了一会,问:“为何?”
要是她说因为跟宗将军在这儿吃肉喝酒颇欢喜,他就再不说话了。
“因为在这里将军教会我许多本事。”
龙大清了清嗓子,端正住脸色。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做到的事,在这里都学会了。”安若晨没注意到龙大的表情,继续说,“可是很多我想做到的事,却做不到。”
龙大看着她。
安若晨低下头,拨着身下半枯的草。“将军,江满死了。”
“我知道。”
“线索又断了。而且他不是被杀死的,不是被灭口的,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他死得壮烈光荣,根本挑不出毛病。”
“嗯。”
“这么多人死了,一个接着一个。而我们还没有抓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安若晨情绪低落,“上回你虽是教导开解过我了,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更果断些更有本事些,是不是就能抢在他们前面。如果当时我不要害怕军中奸细,找蒋将军直接去抓刘则……”
上回明明是宗泽清开解她的,不过龙大并不打算纠正这个。他道:“蒋松定会先把你审个清楚,然后派传令兵飞马报信予我,同时包围酒楼和刘府。这时候军中奸细已然将情况报予闵公子,娄志也会行动。你也许连闵公子这个名字都拿不到。”
龙大又道:“又也许是另外第三种情况。没发生的,就不会知道。你不能总用好的可能性来否定你已经取得的战果。也许是更糟呢,到那时你又会说,早知道我沉住气,不要这样做就好了。”他学着安若晨的语气。
确是如此。所以她才懊恼。安若晨叹气。想了想龙大最后的语气,又觉有些好笑。
“不过你说得对,有些事若是不及时做,日后确是恐怕自己后悔。”
安若晨看着他。
龙大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似乎又犹豫,闭上了嘴。然后又开口,他道:“我未与你说过吧,我很小的时候,就曾跟随父亲祖父驻守过边关,没上过战场,但在兵营里,在家里,总听他们说战场如何如何,杀敌卫国,豪气万丈。我心里觉得,练好武艺,杀人是很容易的事。十二岁那年,爹爹带我上了前线,让我长长见识。未开战,只是两军对峙,距离还颇远。当时气氛颇是紧张,我很害怕,我的马便躁动起来。你知道大军列阵,本很是严酷肃杀,一个小毛孩骑着马在一旁动来动去……”
安若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龙大赧然笑道:“那仗没打起来,对方先撤了。回来后我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马儿不好。”
安若晨忍不住大笑起来。
龙大笑着看她。然后他端正了脸色说:“其实京城里,许多官宦权贵家的子弟,早早便有订亲结亲的,我十六七岁时,便有人家来说亲,我爹说,这才多大年纪,未曾给国家立过功劳,何以成家。但上门来说亲事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再加上我认识的许多人都结了亲,我便觉得,这事不难。哪天得空了便娶上了。”
所以他现在究竟几房妻妾了?安若晨倒真是从来没想过将军的这些事。现在他忽然提起来,她觉得心慌得厉害。一会他说起家中妻妾如何如何,她得说些赞美之词吧。其实她这人挺会拍马屁的,赞美之词攒了不少,但现在怎么脑子发懵,空白一片,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然后安若晨听见自己问:“你马儿骑不好,后来呢?”
她立时被将军瞪了。
安若晨很心虚,这不是把将军自己岔开的话题再帮他岔回去嘛。
龙大瞪她半天,居然还真接下去说了。“后来我爹说马儿骑不好便是练得不够,让我练练去。坐在马上练长刀,但得控制马儿不许动。我被罚了三天。”
然后他继续瞪安若晨:“还想问什么?”
“那练好了吗?”安若晨也不知该怎么办,硬着头皮继续问。
“你说呢?”这不废话嘛。
安若晨缩了缩脖子:“那后来呢?”将军想说娶妻容易就说呗。她也觉得嫁人不难呢,得空了便能嫁了,只是她一直为国效力,未抽出空来。哼。对,一会她也这般说。
“再后来?”龙大瞪她,“十四那年,我上了战场杀敌,对阵东楚国。我以为我会怕,但其实脑子里空空,对方副将喝马持枪向我冲来,我一夹马肚迎了过去,我觉得那必是我会砍倒的第一个人,我知道他的名字,我会记住他。但未杀到他眼前,一个小兵却在旁边冲我马腹砍来,我根本没有想,挥刀过去,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安若晨吓得一缩。她正想着婚事呢,这边说砍脑袋,果然一直没抓着将军说话的路数。
“害怕了?”龙大问她。
安若晨点点头,又摇摇头。
龙大撇眉头,摸不清她是何意思。他道:“战场上杀敌,就是这样。数百数千人围战,若不一刀致命,尽快消灭对手,便是置自己于凶险。那日在赌坊,我也是情急之下……”
安若晨想起来了,龙大当时真的是一来就砍人脑袋。想到那个画面,她又缩了缩脖子。
龙大看她这般便有些烦躁起来:“所以当时让你先走,便是不想让你看到血腥杀戮,我并非残暴之人,不想你往坏处去想。这才让你上马的,没想到你这般废物。”
怪她咯?安若晨很无辜。她叫道:“那最后我也确实啥也没看到了,将军也算达成所愿。”
还犟嘴!龙大瞪她。
安若晨被瞪得委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真是奇怪了,最近怎么总是跟将军说不到一块儿了呢。从前议事,一向是默契愉悦的。
龙大忽然暴躁站起转身,似乎是想走了。安若晨慌忙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龙大宽厚的肩背,有些不知所措。
龙大站着没有动,背对着她,安若晨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不走,她自然也不敢动。他真的很高大,她若走上两步靠上去,大概只能到他肩膀……等等,什么乱七八糟,她根本不可能凑过去往上靠,刚才一定只是目测高度而已。
正胡思乱想,龙大忽地转过身来,安若晨心虚地吓一跳,后退一步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没有。”
龙大也没管她莫名其妙没有什么,只是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完。”
“哦。”安若晨定了定神,忙道:“将军请说。”
龙大道:“上阵之前,定好了对手,我以为我会记得我此生杀掉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兵姓名。那时候他根本不是我的目标,就这样横冲了出来。我以为我会第一个砍倒的那名副将,多年后我们还见过面,那时与东楚邦交,我们还一起举杯对谈。我以为能与爹爹并肩做战数十年,但他在我十八岁的那年就去世了。我以为许多人都早早娶妻生子,我大概也不会例外。但其实很多事都不是以为的那样。我以为成亲是很简单的,定好个姑娘,可以,行,好,成亲吧。但其实当我真的遇到一个我想成亲的姑娘时,我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才好。”
安若晨低下头,心里很有些难过。将军,我真的不想听将军你家夫人的事啊,你怎么遇上的,怎么定的亲,怎么告诉她的,我真的不想知道啊。
“不对。”龙大忽又忿忿地道:“我其实有告诉她的,只是总找不到好时机,但我告诉了,然后她总是打岔到天边去。”
安若晨觉得这位夫人真不对,将军说话你就好好听,居然敢打岔。
“我说话你听着吗?”
“听着呢听着呢。”安若晨赶忙应声。她可是尽职尽责的好管事,将军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有认真听的。虽然她不喜欢听,她也没打岔。
听着怎么也不抬头。龙大不满地盯着安若晨的头顶看。她的秀发乌黑柔顺,在月光下显得润泽诱人,耳朵纤巧可爱,耳垂看着粉粉嫩嫩似乎很好捏,脖子曲线纤美,垂着脑袋时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衣领下面似乎还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那该是她父亲打她留下的。
“她曾受过不少苦。”龙大一边说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手指有些痒,但现在不是妄动的时候。“我一开始对她并无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她聪慧勇敢,是个人才。”
“哦。”安若晨盯着鞋尖看,虽然不知为什么,不过听将军夸他家夫人真是让人难过啊。


第77章
龙大继续道:“后来有次见她与泽清一块颇亲近,我便有些不高兴,于是到军营呆了几天,越在外头却越是惦记她,于是我确定,她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姑娘。我回来,教她本事,与她议事,让她照顾我的起居……”
安若晨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经历这般耳熟。
她抬起头来看龙大,她的心狂跳起来。
怦怦怦,怦怦怦。
尤如战鼓雷动,血脉偾张。
“她聪明起来叫人惊讶,笨起来也是让人恼火。有时候弄不清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我告诉她我欢喜她,她却只在意我赌气的那句我不想与她说话了。”龙大盯着安若晨的眼睛,“她能够察觉敌方的蛛丝马迹,分析细作的一举一动,却不明白我对她的举止示意,不了解我的言语表白。”
安若晨吃惊地张大了嘴。别多想,莫心慌。
可是咚咚咚,咚咚呼,心快要跳出胸膛。
“安若晨姑娘,我从未对一个姑娘似对你这般欢喜。我喜欢你。”
安若晨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若是再听不懂,再打岔,再走神,我就得罚你念一百遍了。”
等等,说到哪里了?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先让敲鼓的歇一歇,“罚我念一百遍什么?”
“龙腾喜欢安若晨。”
安若晨:“……”
“若念的还不管用,那就用写的。”
安若晨:“……”
“直到她没打岔不走神完全明白了意思为止。”
“明白了明白了。”安若晨赶紧点头。念一百遍什么的就算了,抄一百遍她也扛得住,就怕将军大人幼稚起来让她写完贴城门上去。依将军大人任性程度,她怎么觉得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既是明白了,便回个话吧。”龙大严肃又正经。
安若晨:“……”将军,你刚才是说喜欢我不是说找我决斗是吧?这表情怪吓人的。
“你又走神了。”龙大皱眉。
“我没有。”
“那你就是在想怎么打岔。”
“我没有。”
“那就给个回话。”龙大脸板板。
要是能暂时晕过去就好了。
安若晨仰着脸看着将军大人,他真好看,板着脸也好看,皱眉头也好看,他的眼睛深邃明亮,眼神里透着紧张。
将军大人紧张呢!
跟她一样!
安若晨再深呼吸一口气,张了张嘴,看到她这动作让将军大人更紧张了,她的心也跳得更快。
“容我考虑考虑。”她飞快地说。
“什么?”龙大没听清。说这么快干嘛。
“我考虑考虑。”安若晨涨红了脸,说得慢些了,但是声音小了许多。
“考虑什么?”龙大皱眉头。
安若晨咬咬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你定是也欢喜我的。”龙大道。
安若晨脸涨得通红,这么直接戳穿合适吗?将军!
龙大不理她脸红,又道:“我不是挟恩于你,但我对你有恩是事实。我不是用权贵压你,但我官居二品是事实。我不是用样貌诱你,但我相貌堂堂是事实。”
安若晨傻眼,将军你是认真在说是吗?这是在表现自己的长处还是想增加点自夸自擂的可爱?
“我知道你定是欢喜我。我可不若你这般糊涂,你对我如何,我知道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肯定。
什么都被他说光了,安若晨不得不小心请教:“那将军你让我回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