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那官员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狡辩,这排场这阵势,他的脑子也转不过来,只能高喊,“莫杀我,你还有一线生……”
“机”字都没说完,静缘就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咚”的一声,染血的尸体在静缘面前倒下。静缘师太一脸冷漠地迈过那尸体,朝着围着她的那些卫兵走来。
卫兵被她的气势镇住,不禁后退几步。领钱世新进殿的公公尖声大叫:“快丢下兵器速速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他!”
钱世新的头一紧,被人踩在地上,脖子上的刀也被压得更深了。他知道,这公公说的这个“他”指的就是自己。他大声叫着:“师太,莫做傻事!公公,我与她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她要行刺!”
静缘看着钱世新狼狈的样子,再看一圈举剑围着她的兵士,笑道:“杀他吗?杀吧。他就是个恶人,不忠不义不孝,该死的。我一直忍着没动手,就是想让他带我来这儿,不然辉王防备着我,可是不好近身呢。如今我心愿已了,你们杀他吧。”
钱世新脑子嗡嗡作响,大声叫:“师太,我救过你!”
“省点力气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有恻隐之心。我与你的区别只是,我死前能多杀几个陪葬,而你没这本事。你也不必觉得冤屈,你贪利叛国,弑亲灭友,坏事做尽,独自出逃,竟半点都没顾虑过你的妻儿家人,你狼心狗肺,难道不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卫兵们一退再退。静缘继续道:“所有的恶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所谓恶有恶报,如今,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她一声厉喝,举剑冲进了人群。卫兵们顿时大乱,一通乱砍。
钱世新只觉得身上忽地一松,那些压制着他的人竟然放开他了。他赶忙抬头看,只见殿上乱成一团,卫兵们有逃跑的,有冲上去围剿静缘师太的,还有护着公公往外撤的。
钱世新连滚带爬地躲到殿柱后头,一个兵士惨叫一声,倒在了他的面前,钱世新吓了一跳,探头往外看,静缘师太一身鲜血,如魔附体,杀招不断。她面前的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她毫不动容,冷着脸似无感觉继续杀着。
钱世新不敢再看,瞅着空当跪爬着朝殿门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人顾得上要抓他,没人砍他。殿门就在眼前,钱世新大喜,他爬起来往外奔逃,只要出了去,离开这个杀戮地狱,就有生机!
钱世新冲出了殿门,他使尽了全力,却在奔出门后猛地一顿。
眼前是满满当当数不清人数的兵将,将这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手里都拉着弓弦,对准了大门。
钱世新瞪大了眼睛,听到有人大喊:“放箭!”
钱世新只瞧见漫天飞箭朝他涌来,身上一阵剧痛。他踉跄着往后摔,撞到门柱,滑坐下来。他动弹不得,两眼模糊。他看到静缘师太提着滴血的剑朝他走来,身后是一地尸体。
她对他笑,该是笑吧,他看不清,但他能感受到那份嘲讽。
“放箭!”
又是一声厉喝。
漫天的箭矢再度朝殿门方向飞射而来。钱世新睁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最后看到的,是静缘师太举起手中之剑,朝着箭雨的方向冲去……
他仿佛还听到静缘师太的声音。
所有的恶人都不会有好结果。所谓恶有恶报,如今,时候到了!


第206章 番外3 病夫悍妻
薛叙然觉得这世上于他而言没甚遗憾事。虽打小病弱,身子不好, 但命就如此, 他也没甚好埋怨的。再者他生在富贵之家,得尽父母疼宠, 要什么有什么, 依着有失有得的道理, 他觉得老天爷对他也算是照顾。
但只一样,他想着就来气,就是他好不容易成趟亲吧, 老天爷居然这般不给他颜面,让他成亲那日病倒了。虽说成亲前他是出了远门太过劳累, 费了心神耗了精气,但也不能让他拜堂之日这般姿态呀!他强撑着拜完了堂, 就被送回屋里灌了碗药, 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他新婚娘子交代交代新婚夜的规矩就睡过去了。
话说新婚夜啥规矩来着?他明明在脑子里定好的,昏昏沉沉,喝完药就睡, 竟记不清了。
待睡醒睁眼, 已是白日。薛叙然一眼就看到坐在他床头的安若希。
安若希抬眼看他,一脸惊喜。薛叙然愤愤地想,若是她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哪儿不舒服”他便三日不要理她。
安若希开口了:“你做梦了吗?”
薛叙然一愣。
“梦见我了吗?”
薛叙然完全接不上话。虽说这般挺好,没说他不爱听的, 但话无边际,不知道她脑袋瓜里想啥也颇教人生气呀。
这时丫头听到屋里动静赶紧进了来, 见得薛叙然醒了忙唤道:“公子醒了!”
很快又进来两个丫头,捧着个托盘,上面一只碗,熟悉的气味让薛叙然知道那是什么。
“公子睡了两日了,喝些药粥吧?温热的,正好入口呢。”
两日?!薛叙然皱了眉头,颇是生气,正要耍耍性子,不料安若希飞快替他答了:“要喝的,拿来吧。”
安若希把薛叙然扶坐起来,力气还挺大,然后一手接过粥碗一手拿勺,麻利地就往薛叙然嘴里塞。
“方才午睡时,我梦见相公了。”
薛叙然正想抗议不吃,听得安若希如此说,顿时竖起耳朵,好奇她梦见他什么了。
“相公与我说,‘我饿了’。”安若希一边喂粥一边道,“我一下就醒了。相公饿了,那哪行呀,我得赶紧来看看。”
薛叙然一口粥噎得,他不止病恹恹的,还在她梦里是个吃货?好气!他初为人夫的形象呢!面子呢!他想说什么来着?对!他要教训她,哪能乱做梦!还有,先前想好的那堆规矩呢,也得好好与她说说。
薛叙然在脑子里复习了一遍规矩,好好酝酿情绪,正待开口,却发现自己已被塞完了一碗粥。完了,怎地吃得这般快?这气势怎么撑得住。
安若希满意微笑,放下碗,扯了帕子为他擦嘴:“相公果然饿了。相公快夸我。”
夸你太闲?烦人劲的。薛叙然给了她一个白眼。
安若希没在意,只觉得薛叙然这般精神是好了许多。他有精神了,她便开心。
安若希对着薛叙然傻乎乎地笑,薛叙然正待再一个白眼过去,却警觉屋里还有丫头。不行,不能在丫头面前给安若希不好看,毕竟是刚进门的新妇,若是他显出看她不起的模样,日后丫头们该怠慢她这少夫人了。
薛叙然清了清嗓子,严肃脸问安若希:“你吃过了吗?”一边问一边扫了丫头们一眼。
丫头们忙回话:“回少爷,少夫人用过饭了。”少爷真是病糊涂了,方才少夫人明明说了睡了午觉,那不是早用过午膳了。
“她们有没有好好服侍你?”薛叙然又问安若希。
丫头们赶紧答:“少爷放心,奴婢们一定对少夫人尽心尽力。”
安若希都没机会说话,只觉得开心舒畅,一个劲地笑。
傻子似的。
薛叙然又嫌弃她了。
他让丫头们下去了,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他用力白了安若希一眼,心里方才痛快。
可安若希继续笑,薛叙然无语了,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盘算了几句教训的说辞,均觉得这般开场不够气势,干脆问:“你带来的丫头婆子,都安置好了吗?”
“都好了。”
“嗯。”薛叙然又没话了,接下来难道该问问昨晚睡得好不好?哎呀,这新婚之后,大家都聊什么话题?
“相公。”安若希靠了过来。薛叙然心里一动,未露声色,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她离得近,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淡淡的,柔柔的,颇有些撩人。薛叙然脸有些热了起来,接着又觉得烦躁,身子沉重心口发闷,这身子骨,连红个脸都这般不利索。
等等。他脸红个什么劲!
“相公。”安若希又唤。
那声音有些羞怯。
薛叙然忍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
安若希垂着头,脸蛋粉嫩。薛叙然移不开目光。
“相公,我就想问问……”
话还未说完,却听得外头丫头喊:“见过夫人。”
安若希猛地抬头,对上了薛叙然的眼睛。二人均是惊讶懊恼模样。
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薛夫人领着两个婆子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匆匆进了来:“叙然,你醒了?”
“嗯。”薛叙然只得应声,一边看了安若希一眼。要问什么一会儿接着问知道吗?
安若希退后两步,给薛夫人腾出位置。她悄悄看了看薛叙然,心里有些委屈,又不是她让夫人来的,干吗瞪她呀?
薛夫人对安若希安抚地笑了笑:“没事,莫担心,让大夫给他瞧瞧。”
安若希忙施个礼,回个笑容。
薛叙然的手腕被大夫把着,看大夫那脸色想来一会儿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薛叙然看了看安若希,不乐意了:“你先回房去吧。”
薛夫人与安若希俱是一愣。
薛叙然又道:“这屋里全是药味,又闷得很,你莫要在这儿了,回屋休息去。”
薛夫人听了,明白儿子的意思,他定是不想让安若希听大夫讨论他的病情。这也对,儿媳妇刚进门,莫听这些的好。于是薛夫人也道:“对的,希儿,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大夫照看着,叙然没事的。”
安若希张了张嘴,很想留下来,却不知说什么好。她悄悄看了一眼薛叙然,他却垂眼未瞧她。安若希咬咬唇,点头答应了,施了礼往外走。
薛叙然瞧着她的背影,用力咳了一声。
安若希回头看他。他用力瞪了安若希一眼,眼神示意一会儿大夫走了你再过来知道吗?刚才想问什么问题来着,一会儿来了接着问知道吗?回房去多想几个话题,见面了好有话说知道吗?
安若希眨了眨眼睛,复又转头走了,走的步子有些沉重,心里真是憋屈,为什么赶她走,她明明是他的娘子。赶她就算了,还瞪她,生怕她还来烦他吗?明明先前对她很好呀,是他坚持让她嫁过来的,她可没逼迫过他。
越想越是难过,安若希垂着脑袋回屋自己伤心去了。
安若希在屋里待了好半天,薛夫人来了。薛夫人对安若希好一顿软语安慰,这媳妇入门当日儿子病倒,分房而居,累她提心挂念,确是他们薛家对人家不住。薛夫人自觉有些愧疚,送了安若希好些首饰,说了说薛叙然的病情,又请她多体谅,道日后日子长久,莫与薛叙然的臭脾气计较,若是被他惹恼了,便来告诉她,她这当娘的,定会为儿媳做主的。
安若希听罢颇有些感动,这要是换了她娘,怕是会来几场下马威,镇一镇儿媳妇吧。这般一比,安若希又觉薛叙然讨厌,婆婆对她这般好,他当相公的却只会瞪她。
安若希赌了气这一日未再去找薛叙然,夜里头打听了一下,薛叙然这日身子并未大好,大夫说了得再卧床数日,喝药休息。
第二日是安若希归宁回娘家的日子,她带着薛夫人给的一大堆礼,独自回了安府。
谭氏见得女儿自己一人回来,很是不高兴。这女婿大婚之日连个酒都未曾出来给各家宾客们敬一杯,真是太失礼,他们安家的脸面受损,这数日她可是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谭氏拉着女儿仔细问,可曾圆了房?
安若希有些羞,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来。
谭氏更不高兴。直言道这薛公子连圆个房都不行了,他那身子,还能撑几年?
安若希听得这话顿时恼了。
谭氏未看安若希脸色,只当她女儿家不好意思,于是一番教导,无论如何,圆房才是重中之重,这嫁过去了,什么都是白搭,唯有生下子嗣才能立稳脚跟。薛家的家产最后总得留给薛家子孙,薛叙然一脸短命相,所以还得尽快想办法怀上孩子。
安若希抿紧嘴不言声,忍了半日母亲的唠叨,听了一堆母亲对薛叙然生病的抱怨,终是忍不住,推说得早点回去了,起身要走。
谭氏板了脸不高兴:“这是急什么?”
“急着回去生娃!”安若希更不高兴,甩下一句气话走了。
回到了薛府,脸色仍不好看,却听丫头来报,说薛叙然醒了,要见她。
安若希赶紧去了。
薛叙然见着她就骂:“怎地回事?有相公没相公一个样是不是?嫌弃我病是不是?”
安若希一惊,又是心疼又是心虚,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我没有,不是我说的,全是我娘自己的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生病。你在我心里,是谁人也比不过的。”
喊完了话想想不对,抬头一看,薛叙然皱着脸表情微妙。
咦,难道不是知道了她回娘家娘亲与她嘱咐的那些话?也对,他又没有顺风耳。
“呃……”
“你娘说什么了?”
安若希老老实实站好,正经脸问:“相公你找我有何吩咐?”
想撇开话题呢?薛叙然冷哼,这招不管用。他养病养这几天可不是白费的,这会儿精神抖擞,能与娘子斗法三百回合!这账一点一点算,哪样都不错过!
“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若希仔细想想,小心翼翼答:“五月,初三……”她家相公脸色不好看呢。
“是问你这个吗?”薛叙然更生气。
安若希张了张嘴,不是问这个吗?
这呆样!薛叙然再问:“你去了何处?”
这个好答。“回娘家了。”
“为何回去?”
“这不是,归宁的日子,得回娘家的呀。”
“你也知道是归宁!”薛叙然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了,横眼一瞪,训道,“这般日子,不是该我领着你回娘家去的吗?结果呢,你自己悄悄走了,问过我了吗?”
安若希愣了愣,把“可是相公你在养病哪知道何时会醒,就算醒了也不宜出门”这话咽了回去。她垂下脑袋,盯着鞋尖。
“知错了吗?”
“知道了。”
这换薛叙然一愣,这么乖?这么乖让他如何发挥。
他清清嗓子:“那你说,如何办?”
“我从家里带了好吃的点心,给相公拿一份?”
“稀罕吗?”
那难道他稀罕跟自己回家?安若希抿抿嘴。她可是知道薛叙然对她母亲不喜。
“那罚我搬进来,伺候相公更衣用饭。”安若希想了半天,灵光一闪!
薛叙然一愣,抬眼看她。
安若希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模样。
“你娘都跟你说什么了?”
安若希顿时被戳到,有些泄气:“她让我好好服侍相公。”
“是吗?”薛叙然一脸不信。
安若希辩道:“虽不是这般词句,但意思是一样的。”
“那她原话是什么?”
“啊,她原话是什么来着?竟想不起来了。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些吧。”安若希耍无赖。
薛叙然瞪她:“你嫁了我,便是我们薛家人,你莫要再听你娘亲的支使,她心眼不好,我可不想日后要收拾你们的破事。”
安若希不乐意了,再如何,那也是她亲娘,虽然她对娘亲有些失望,但别人这般看轻她,评价如此低,她很不高兴。
“我娘又没如何,你生气不能与我一道回门,难不成是觉得没能监视于我?我是薛家妇,是你薛叙然的娘子,对你自然就是一心一意,但我才刚过门,你便这般中伤我娘,看轻我敌视我娘家,这难道又是为人夫婿当有的态度?”
薛叙然愣了愣,也不高兴了:“我说什么了,说一句你顶十句,你才需检讨自己的态度!”
“我态度挺好的!你说要见我,我赶紧来了。你问话我赶紧答了,态度如何不好?”
“那你说,你娘亲是否嫌弃我病?”
“你病确是事实呀,都病了一辈子了,挑剔什么别人嫌弃!”
“你看,这是不是我说一句你顶一句!”
“你方才说的是你说一句我顶十句!这会儿自己数出来了吧,没有十句!”安若希越拌嘴越来劲,就差把腰叉上了。
“你还觉得自己挺机灵是吧?”
“没有相公聪明。”
“哼,拍马屁的时候语气好点,才能显出诚意。”
“谁人拍马屁了!我说的是实话!”
薛叙然瞪她!凶巴巴地捧他,这到底是真心夸还是气话呢!
安若希回瞪回去,她现在气势正盛,干脆一口气说了:“你身子不好,是事实,我娘亲为人钻营,也确是事实。可我嫁你,不是我娘亲想的那样,我是喜欢你才嫁给你的。你体弱多病,又如何,谁人没个天灾人祸的,说不定还不如你的命长久。你命不长久,又如何,我嫁过来之前也是想过的,我们同年同岁,一般年纪,死的时候,自然也要一般年纪的。”
薛叙然整个人僵住了,他料想过他这娘子许多,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说这般重的……情话。薛叙然的脸慢慢热了,感觉心里似有什么燃了起来,心跳得快,滚烫滚烫。
他清了清嗓子,再清了清,勉强维持着正常的语气:“你自己说说,你这话,恶不恶心?”
安若希叉腰了:“哪句恶心!你说!哪句恶心!”
简直比山野村妇还凶!
薛叙然看着安若希,却生不出半点嫌弃的心。她凶巴巴的,说话又不文雅,但他竟觉得她发亮的眼睛如此美丽,她凶狠的姿态生气勃勃,真是招人喜欢。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揭穿对方脸红了。
安若希暗地里掐了自己一下,强撑着脸皮道:“相公没什么事,那我回房了!”言罢赶紧撤退,走出屋外一拍脑门,哎呀,最重要的事怎么忘了,应该藉着这势头说自己要搬进来跟相公一起住……
安若希犹豫片刻,一咬牙,反正刚才已经失了仪态,这会儿就装作还有气势好了!
安若希迈着大步冲回屋里,张嘴便喊:“我与你说,我要搬进来,你病了需要……”
“需要人伺候”这话没说完,因为安若希看到薛叙然已经起了身,正自己着衣,看上去精神颇佳。真是讨厌,那她的理由不能用了?
“搬进来?”薛叙然看着她。
“不行吗?夫妻就该一屋住的。”安若希被薛叙然的态度惹恼了,“先前是你病倒了,怕打扰你静养,我才听婆婆的话,在另一屋暂住的。如今你既是康复了,我就搬回来了。”
快答应!快说好!
结果薛叙然没言声,转身干别的去了。
安若希被晾一边,咬咬牙,一跺脚:“就这么说定了。”然后她转身跑了。
薛叙然听得她走了转过头来,眼睛透着欢喜的光,哎呀刚才差点没忍住,让他说好你搬吧怪不好意思的,她自己下了决心就好。那他就等着好了。对了,日后还能用这事笑话她厚脸皮,这般主动想圆房。
圆房圆房,他的小册子呢,他要再看看。
可直到了夜里,薛叙然也没等到安若希搬进来。他想着再等等,催问多没面子,可是安若希没动静。他觉得还是再等等,不然其实人家正准备呢他一问显得他多挂念她似的。结果安若希还是没动静。
薛叙然不知道,安若希此刻正陷入深深的沮丧中,恨不得将自己埋了。她回了屋越想越觉得丢人,于是一直等着薛叙然发话,只要他说一句“你不是说要搬吗?怎么没见人?”,那她就赶紧火速搬。可她遣了丫头打听,薛叙然一直在屋里,半点没问起她。安若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哀号,没脸啊没脸,这要怎么搬?
这般两人都拖了一夜,各自屋里生闷气,各自困倦,都睡了。
薛叙然起晚了,一夜琢磨没睡好,第二日近午才醒。一睁眼就见着安若希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捧着本书。
薛叙然仔细一瞧,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小册子!昨晚藏哪儿来着,难道没收起来,被这悍妇翻到了!
安若希目光不经意一转,见着薛叙然醒了,顿时大惊失色,差点要把册子一丢,但又心虚地撑着脸皮假装没发生什么。
两人脑子里都飞速转着,这场面如何处置?
未等二人开口,外头丫头唤:“夫人好。”
薛叙然与安若希都跳了起来。薛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丫头捧着食盒。她看到屋里情景,镇定地让丫头把食盒放下,遣了出去。
薛叙然与安若希全都紧张地看着她。
薛夫人失笑,正想交代几句后自己也走,却看到了安若希手上的书。
薛叙然恶人先告状,道:“啊,娘,我刚醒,怎么你俩都在?娘子,你手上拿的什么?从哪儿整的书,怎地带到我屋里看来了?回自己屋看去。”
安若希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书册背到身后去,支吾半天挤出一句:“我,我娘塞了一堆东西,我拿过来看看,翻到本册子,还没看呢,不知道是什么。”
薛夫人真是没眼看,也不想听了。她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好好聊,慢慢看。我就是送吃的来,看看叙然的身子。既是无大碍了,那就麻烦希儿照顾他吧。”
安若希忙一口答应。
薛夫人转身要走,忽又道:“叙然身子好了,希儿你就搬进来吧。两口子住一个屋才好。”
安若希与薛叙然齐声应:“好的,好的。”
薛夫人笑了笑,又道:“先吃饭啊。”
“好的,好的。”
薛夫人走了。薛叙然与安若希同时松了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又脸红别开了目光,听得薛夫人在外头对丫鬟说里头少爷少夫人没叫人就不许进去。
安若希与薛叙然脸更红了。
两人站了半天,安若希小小声道:“这不是我的书。”
“那谁的?”薛叙然耍无赖。
安若希抿抿嘴,不揭穿他。
薛叙然看着她的红脸蛋,问她:“你饿不饿?”
安若希摇摇头。
薛叙然又道:“我也不饿,我困了,我要午睡了。”说罢又回床上去了。
安若希愣愣看着他的举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薛叙然在床上躺好,盯着她看。
安若希还在愣,他睡觉,那她怎么办?
薛叙然等半天,恼了,这悍妇,不是特有主意吗?不是耍横要搬进来吗?放完狠话屁都没干,现在居然能傻站着!
“你打算站多久呀?”薛叙然吼她。
安若希咬唇,委屈低头往外走。
薛叙然简直捶心肝!居然走了!走了!想将她叫住,又觉没脸。
安若希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那本许多图画的羞人册子,她看看书册,再回头看看薛叙然,太可气了!这家伙藏着这等羞人东西,还装得道貌岸然的模样!
安若希把书册用力往地上一摔,回身朝薛叙然走去,凶巴巴地喊:“我也要午睡!”
薛叙然在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埋住自己欢喜的表情,嘴里嘟囔道:“讨人嫌。”
薛叙然竖起耳朵,没听到安若希的动静,生怕她又突然走了,翻过来一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均觉肌肤发热,四目相对,又是羞涩又是欢喜。
帐子放下了。
帐里嘀嘀咕咕各种声音。
“你会吗?”
“要不你去把册子捡回来,我们对照一下?”
谁也没去捡册子。
过了不久,帐里响起轻柔的喘息声。


第207章 番外4·恶妇贤妻
“什么?”薛叙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夫人让属下教她些拳脚功夫,说是要简单易行有效的。”向云豪老老实实再说一遍。
“不不,下一句。”
“因为少夫人与李家三姑娘打架打输了,不服气。”向云豪老老实实继续答。
薛叙然抚额:“她又打架了。”
“是。”
“这次又是为何?”上回是因为杜家嫂子暗讽他身子不好估计她是生不出孩子的,她便故意绊了对方一跤,惹得对方丫头冲撞过来,她便与人厮打了。这回呢?
“李家三姑娘说陈家公子气宇轩昂,高大俊朗,比少爷强。少夫人‘一不小心’泼了那姑娘一身茶。”
薛叙然完全没脾气,气都叹不出来了:“不是找了人跟着她了吗?”
“少夫人埋怨下人不好使。”向云豪欲言又止,“少爷……”
“我明白,我明白。”薛叙然摆摆手。护院打手怎敢动大户人家的女眷一根指头。他那娘子倒是不惧的,身份不一样。再者说她每回都不先动手,总是挑衅使坏,遇上软柿子就忍了她,遇着与她一般恶妇的便厮打起来了。她是不嫌丢人的,打完了还要恶人先告状说对方管教不好下人打她,要不然就是装哭懊恼自己粗心笨手笨脚性子太坏脾气不好年纪小不懂事,认错抢第一把对方噎得。
薛叙然也不知他家娘子这招能用几年,总不能老说自己年纪小吧。
“少爷。”向云豪苦着脸求救,“属下如何应付?”
“什么如何应付?”薛叙然想娘子想走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少夫人让教她拳脚功夫的事。她还说,若是告诉少爷了,或是不教她,她要教属下好看。”向云豪发愁。
“她说要教你好看?”薛叙然惊奇了。
“对。”
“那行呀,你别教她,我想知道她能如何教你好看。”
向云豪脸垮下来。少爷和少夫人太恩爱这事可不太好呀,他们做下人真是受苦了。
向云豪最后并没有教安若希如何打架。他去与安若希回话了,说少爷很好奇她能怎么教他们好看。
然后这事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安若希忙着谋划既不为难向云豪又能让薛叙然惊奇的“好看”招数。结果是——她一直没想出来。
没想出来的原因也挺简单,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既不为难伤害又能让人“好看”的手段。安若希是典型的窝外横家里,护短那是相当严重。向云豪是她相公的忠仆,她自然也会与相公一般对他看重。
相公喜欢的,她便喜欢。相公想做的,她便帮着。
每回薛叙然说想自己待着,或是想安静看书别打扰他,安若希便知相公有秘密的事。她便到屋外玩耍,不是编些小玩意,便是拿本书看看。若是有人来找,她便扯着人一通闲聊,要不便是拉到别处玩耍去了。下人挡不住的人,她是能挡住的。
薛叙然初时不知,后来也察觉了。他察觉他的小秘密他家娘子有察觉,但从不多问。她为他守门守得欢喜,他便也佯装不知,让这成为她的秘密。
她的欢喜总是藏不住的,傻里傻气。为他成功守了门,过后她总会得意扬扬,不说为什么,就是得意扬扬。有次他忍不住故意问她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她愣了愣,然后居然扯了个借口:“没什么呀,我就是觉得我今日又美了些,相公你觉得呢?”
薛叙然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觉得?他觉得他家娘子脸皮真厚。
安若希一看薛叙然答不上话来,脸皮更厚,扑过来黏他:“是不是更美了些,是不是?”
无论“是”与“不是”都答不出来。薛叙然噎得。
“若觉得是,你便亲我一下。若觉得不是,我便亲你一下。”她很故意地闹他。
她脸皮一定比中兰城的城墙还厚。薛叙然板正脸色,很正经地拿起一本书挡住脸不理她。
“讨厌。今日等不到你回答我便不离开。”安若希闹脾气枕他腿上。
薛叙然仍不理她。不离开就不离开,谁怕谁。
他安静盯著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嘀嘀咕咕枕他腿上,过了一会儿竟没声音了。
薛叙然等啊等,竟然真的没声音了。他从书下偷偷看她一眼,她闭着眼,在他腿上睡着了。
薛叙然不高兴了,撒娇呢,这么快就结束了?是猪吗?这么容易睡着!他不回答,难道她就不能亲过来吗?他身手这么不敏捷,也躲不到哪儿去的不是吗?
安若希呼吸轻悄平稳,真的睡着了。薛叙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她看。这么看着,她好像真的比从前美了一些呢。
嗯,一定是嫁给了他的缘故。嫁给他,她变美了。
薛叙然低下头,轻轻在她脸上啄了啄,而后迅速坐直了,用书挡着脸。
脸很热,心里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