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秦这头丘平却是不依不饶,席上与包恒亮几番争执。对于梁德浩不温不火的反应也极为愤怒。
梁德浩的意思,既是大家对事情有不同的推测,那就先等等,认真调查出了真相后再做反应。南秦易主,想必朝中也有许多事务要处置,东凌发兵,亦有许多纷扰要处理,谁也不愿大动干戈血流成河,不如都冷静下来,再等一等。
这话听不出什么毛病,丘平与包恒亮吵破喉咙也没有结果,大萧没表态站在哪一边,他们谁也不敢拍着桌子喊战场上见。于是算是捡到个台阶下,暂时散席,各自回房休息去。
龙大与梁德浩道:“到了这一步,拖延周旋也不是办法。若真是罗丞相从中捣鬼,我们得找到证据,揭穿他的阴谋。阴谋揭穿了,事情也就解决了。目前我们手上还有两国的兵将俘虏在手上,仍是占了先机。但正如大人所说,这么多的俘虏,关押久了会出大麻烦。不如这般,我们邀请辉王来大萧商议解决争端的办法。辉王在此事中已经拿到好处,拿到好处的人,是最容易背叛盟友的人。过河拆桥,人之天性。他若愿意揭穿罗丞相,指证他的罪行,我们在两国和谈的条件里让他一步也不是不行。”
梁德浩一愣,想了想:“他堂堂国君,若不愿来呢?”
“德昭帝御驾亲征,为国而死。他想取而代之,不做足姿态怎么可以?”
梁德浩思虑半晌,点头应允。“你说得有理,这事我去安排,速速办来。”
中兰城里,钱世新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梁清河虽然目不识丁,没甚见识,但也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把钱世新交代的说辞都练好了,还帮着出了不少主意。为了挣那十两银子,他很是卖力。
最后定下的说辞是这般的:当年日子过得很苦,父亲只在书院做个杂役,没有别的本事,挣不到什么钱,他当初还生了病,父亲得带他求医,欠下不少银子。因为那会日子过得苦,父亲总与他念叨,所以他年纪虽小却也记得当时情景。后来某日父亲说有位贵人托他办一件极凶险的事,若是办成了便会有许多银子。听得有银子,他还问了父亲几句。父亲哭了起来,说这是件违背良心的事,但他们穷到这份上,也顾不得良心不良心了。后来父亲被捕,他才知道父亲说要做的事居然是刺杀太守大人。
父亲死后,他被人送到了清河村,交到了梁老爹手里。后来他见过几次姚昆过来,给了梁老爹银子。那会儿他不敢多问,生怕惹下祸端,又怕梁老爹不肯抚养他。后来日子久了,事情慢慢就淡了。直到前一阵子,他听得坊间传,说是姚昆是刺杀蒙太守的主谋,他这才将所有的事都联系起来。他想起自己冤死的父亲,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故而前来告官。他手上藏着当初父亲留下的一张图,说是托他办事的人给的。这是物证。
那张图,自然就是钱裴留下来的路线图纸。钱世新重画一张,上面按姚昆的笔迹写上字,好指证姚昆。
梁清河便是带着这张纸敲响了鸣冤大鼓。钱世新像模像样地听他诉冤,接受了他的状子。案子一立,公文递到紫云楼,有苦主告诉,需得姚昆到案。
蒋松自然没办法再藏着姚昆,便将姚昆交了出来。但他叮嘱钱世新,姚昆亦是白英刺杀案的重要人证,希望钱世新莫要擅动重刑,若将姚昆打死,后果自负。
钱世新自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将姚昆收押入牢狱,按规矩提审,按规矩入狱。姚昆正眼也不看钱世新,似是对他怨恨之极。
钱世新还亲自去了趟太守府,欲告之蒙佳月重审蒙太守遇刺一案。但他仍旧吃了闭门羹。管事朱荣出来答谢,只说已将消息转告夫人,但夫人身体欠安,不便见客。
钱世新又道若是蒙佳月欲见姚昆,他可以代为安排。
朱荣又答,夫人与那人已没有关系,不会再见。且蒙太守遇刺案过了许多年,当年夫人并不在蒙太守身边,对事情全不知晓,在审案上帮不了大人。此案对夫人伤害甚深,夫人不愿再提,也不愿再想,还望大人莫要再打扰。
钱世新听罢,放心了。他微笑告辞。蒙佳月不打扰他那才好。
有人证有物证,姚昆心如死灰亦不多言,案子很快就定了结论。姚昆被打入死牢。
另一件事,钱世新就没有办姚昆这般果断。他拖了又拖,拖得鲁升过问,这才下定了决心。他找来了吕丰宝,问他钱裴的具体地址。吕丰宝有些警觉,钱世新借口吕丰宝被人察觉了,鲁升来问了他钱裴是否给他递过消息。他说鲁升正在追查钱裴下落,他需要在鲁升之前找到钱裴,将钱裴转移到安全地方。
吕丰宝忙道:“那我即刻出发,给老爷报信。”
“方才不是说了,你已被盯上。你就在城中不动,方能转移他们的注意。我派别人送信,这才妥当。”
吕丰宝不再迟疑,将钱裴的居处说了。
钱世新拿了地址,交到了鲁升的手里。
鲁升看了看,满意了:“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你派人去办吧。”
钱世新应承下来,当着鲁升的面叫来了亲信言遥,把刺杀钱裴的事交代了,同时交代了杀掉姚昆,伪装成自尽的模样。姚昆虽在死牢,但为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还是死了干净。
言遥领命下去了。
鲁升笑道:“你有如此决心,我便放心了。我得去石灵崖监军,这平南,就全放到你手上了。”
钱世新有些吃惊:“监军?”
“刚收到的消息,在那处有事情要办。龙大不在,我是巡察使官,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然他们便是谋反。”
钱世新明白过来,喜道:“终于要收拾他们了?”
“一步一步来嘛。”鲁升拍拍他的肩,“这里就是你的了。”
鲁升当真走了,事情看来很急。
钱世新舒了口气,这阵子连轴转,他有些疲累。他让手下准备些酒菜,当晚对月独饮,既兴奋又伤感。想到钱裴,他忍不住唤来手下,回福安县将他儿子接来,他也许久未见到他了。
酒过三巡,钱世新的心情好了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就连静缘师太那头,他也应付了一关过去。
辉王给了他一个消息,说当年静缘的女儿被绑架一事,看起来有德昭帝的指示。他指使黄力强雇凶杀他,他有防备,不好下手,德昭帝那头又不能露出破绽刺杀是皇室所为,否则影响德昭帝登上大位。所以他们欲找个最厉害的杀手。最厉害的杀手,定然不容易摆布。最后黄力强想出了用人质要挟的法子来。
钱世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静缘师太。
静缘静静听完,问:“如何知晓的?”
钱世新道:“德昭帝死了,辉王掌了皇权,入了宫,从宫里那些太监近侍处查到的线索。他倒不是特意与我提起,只是问起了霍铭善,他恐怕霍铭善在宫外仍有余党,请我帮忙留意平南郡这头。”
“霍铭善也与此事有关?”
“那我就不清楚了。”钱世新不敢编太多。他觉得辉王其实也是瞎编,哪有从前查不到,现在突然一下子全查出来了,凶手还都是死人。说多错多,而且把答案全说完了,他就没用了。
静缘思虑片刻,喃喃道:“难怪霍铭善找到了我女儿……”
是吗?事情究竟如何,他就不知道了。钱世新佯装冷静地看着静缘。
静缘道:“既是如此,我心里有数了。”她说完转身便走。
钱世新恍惚一阵,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如今月光清明,酒醇花香,钱世新也是一阵恍惚,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他回了房,舒服地洗了个澡,躺床上很快睡着了。心情非常好,他等着明天见到儿子,还有姚昆的尸体。
钱世新完全没想到,一觉起来,天地变色。
儿子来了,但是姚昆不见了。连同刺杀他的那手下,都不见了。言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等了一晚那手下复命,等到凌晨他一直未来,这才知出了事。
到狱中查问,看守牢狱的衙差一脸茫然,待跟得言遥进了狱中一看,姚昆竟是不见了,这才惊恐起来。他承认自己夜里睡着了一会,但未听到有异样动静,也未见着任何人。
钱世新气得拍了桌子,为了暗杀姚昆,他入狱之时就特意安排了偏僻单间,视角受限,与其他牢房隔开。这下可好,无人目睹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人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他正怒斥当晚守值的衙差,却有手下惊慌来报:“大,大人,蒋将军来了。他领着大队卫兵,说要拘捕大人。”
钱世新傻眼:“什么?”
“蒋将军说,有人到军衙击鼓鸣冤,状告大人伪造证据,诬陷良民。”
钱世新更傻眼了:“谁?”
“梁清河。”


第182章
听到梁清河的名字,钱世新顿时心一沉,他让言遥赶紧去安排人手,抓紧时间找到姚昆,务必将他灭杀。又提醒言遥,梁清河反咬一口,必会牵扯到他身上,让言遥做好准备。
言遥领命火速退下。
言遥前脚刚走,后脚蒋松便带着人到了。
钱世新一脸从容,冷静问蒋松有何事。
蒋松气势汹汹,言称前些日子来报官指称姚昆雇凶杀人的梁河清到军衙报官,说他状告姚昆一案,乃受钱世新指使。如今需得钱世新归案,接受审查。
钱世新笑了,摆了摆手,示意蒋松一同坐下。蒋松板着脸毫不理会。
钱世新道:“梁清河击鼓鸣冤,衙差接了他的状子,我审了他的案,人证物证皆是齐全,规矩程序没有差错,案录也是记得清清楚楚。这里头有何问题?怎地能诬到我的头上。梁清河告完一状再告一状,是否有所图谋?蒋将军怎地不先将他审清楚,着急忙慌先来与我兴师问罪,这不妥当吧!”
蒋松道:“审过了,这才来的。钱大人,我这人没甚耐心,咱们有话直说,你伪造物证,支使证人做假证,给了他十两银子收买予他。这些事,我都知道了。”
钱世新摇头:“蒋将军莫要乱扣罪名。且不说他手上的银子怎么来的,有人给他银子就表示收买?他幼年丧父,含冤十余载,生活贫困,境况可怜,有人给他银子不是挺正常的吗?难不成他空口白牙,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证据呢?凭他一面之词,蒋将军便要捉拿我这朝廷命官吗?梁清河刚刚申诉冤屈,转头便把为他平冤的官老爷告了,这事不蹊跷吗?寻常人等又怎么会想到要去军衙告状?”
蒋松道:“钱大人能言善辩,但恐怕这次可逃不过去。可不正因为钱大人官威遮天,那百姓心中惶恐,想到如今军衙也兼管着平南百姓事务,这才来击鼓的。”
钱世新喝道:“蒋将军!伪造物证,谁人证明?收买证人,谁人证明?不全是那梁清河吗?那梁清河又如何证明他没有诬陷我?谁又证明他说的就是真话呢?”
“梁清河可以证明,姜虎说的是真话。”
钱世新一愣,姜虎是谁?
蒋松道:“梁清河根本没有冤情,自然不用上告姚昆。你为了捏造案情,找来姜虎,冒名顶替梁清河告状。姜虎拿了你的钱银回村,被真正的梁清河痛斥。他良心不安,这才来军衙告你。”
钱世新彻底愣住。
衙堂上,钱世新与蒋松各坐一端,堂下跪着两个年青人。一个自称梁清河,钱世新未曾见过。一个自称姜虎,钱世新认得,就是自称是梁清河,给他银子就愿意告姚昆的那个。
不止这两人。门外还站着些清河村的村民。他们皆可作证,梁清河是梁清河,姜虎是姜虎。两个年轻人是邻居,都住清河村,平日里常来常往,关系很好。而梁清河也确是梁老爹十七年前收养的,身世就如钱世新知道的那般。
钱世新知道自己中套了,他抿紧嘴,谨言少语。只称衙差们听得坊间百姓相告,事关蒙太守之死真相,于是便到清河村走访,找着了当年的稚儿,今日的梁清河。他怎知梁清河不是梁清河,也不知姜虎假冒他意欲何为。想来是有人故意安排,诬陷于他。
姜虎大呼:“明明是你说,清河不愿做,若是我愿也行。反正没人识得当年尤怀山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样,中兰城离得远,没人会仔细追究。”
梁清河也道:“我是知道身世,但杀人凶手的孩子这名声可不光彩,我是不愿张扬。只村里几位与老爹走得近的叔伯知晓。况且我爹当年杀人之事我并不知道内情,我那时也没生病。我爹也没与我说过有人支使他这般做。直到他杀了人再没回来,我才知道出了大事。当初有人抱了我送到清河村,说是钱老爷安排。那钱老爷是谁,什么样,我并不知道,未曾见过。老爹也未提起。”
蒋松冷眼一扫:“钱大人,你听清了吗?把孩子送走的,是钱老爷。这般严格算起来,你父亲的嫌疑可比姚昆大得多。”
钱世新冷道:“姓钱的何其多。要论罪,见得孩子可怜送养也是罪,这倒是稀奇了。”他顿了顿又咬牙道:“姚昆已然认罪,是按了手印的。在押重犯,蒋将军将人劫了去,这才是罪。”
“谁劫了?”蒋松一脸惊讶,“姚昆不见了吗?钱大人,看来还得再论你一条渎职之罪。死囚人犯,何等重要。如今看来,还是重要人证,就在这节骨眼上失踪了,你是故意的?”
钱世新咬牙道:“蒋将军莫要装蒜。”
蒋松喝道:“再论你一条污蔑朝廷命官之罪。竟敢胡说我们军方劫人,紫云楼的大门敞开让你搜,你要是搜得出姚昆,我脑袋让你当球踢。”
钱世新噎得,再说不出话。这般有底气,莫说他也不敢派衙差去搜紫云楼,就算去搜,他相信也搜不出姚昆来。
他中套了,还是个连环套。梁清河这头要是扳不倒他,丢失死囚重犯这罪也可往他头上扣屎盆子。钱世新瞪着蒋松,心里又急又怒,拼命想着办法。
招福酒楼里,陆大娘与古文达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着食客们热议衙门里的大事件。陆大娘慢条斯理的道:“看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古文达点头:“这回他定是逃不掉了。”
陆大娘又道:“我就说嘛,莫与百姓作对。百姓若是团结起来,可不比兵队差。官老爷们得知晓才是。”
古文达摇头:“大娘,你对我们当官的有偏见。”
陆大娘也摇头:“不妨事,你的官反正不大。”
古文达垮脸,大娘,是将军夫人把你惯成这样的吗?
安府里,三房薛氏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到祁县亲自将女儿的婚事订好,确保她于热孝三个月内顺顺利利嫁出去。安若兰随奶娘选料子去了,安若芳安静地过来,问薛氏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薛氏自然称不用,让她一旁喝茶吃点心。安若芳坐着陪了薛氏一会,见得丫头出去了,问:“三姨娘,你得去多久?”
“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吧。”
“这么久啊,要是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打坏主意欺负三姐可怎么好?”
薛氏一愣,想了想道:“我会与夫人说明白。”
安若芳又道:“若真出事了,夫人也做不得主。他们都听李先生的。”
薛氏停下了手上的活,将东西放下,转头看向安若芳。安若芳也看着她。
一丫头要进屋来,薛氏摆了摆手,让丫头出去了。这屋里仍是只有她与安若芳两人。安若芳道:“那个李成安先生,是钱大人派来的,颇有来头。夫人与大哥都听他的。”
薛氏不说话。
安若芳继续道:“他们说,父亲死的那时,最后见着父亲的,是三姨娘。”
薛氏微眯了眼。
“我知道他们猜什么,但我觉得不是。怎么会是三姨娘。要我说,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位李先生。”安若芳似看不到薛氏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他提议害三姐,肯定是爹爹后来没答应。”
薛氏惊讶,准备扬起的威胁凶狠在脸部迅速消失:“你说什么?”
“三姨娘,李先生要用三姐陷害蒋将军,爹爹不答应,还说要去报官,你说有没有可能,李先生因为这个就把爹爹害了呀?”
薛氏冷静下来,她走近安若芳,问她:“谁教你的?”
安若芳继续道:“我是小孩子,哪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事情如何办,还不是得姨娘和夫人当家作主的去办嘛。今日钱大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先前与咱家走得这般近,会不会拖累咱家?那李先生在咱家呆着,打的什么主意?如今钱大人失势,咱家是不是该把李先生踢出去,与钱大人撇清关系才好。”
薛氏思虑着。
安若芳道:“咱家没外人了,清静了,姐姐们才能安全。也不会再有人说什么最后见着爹爹的是三姨娘了。”
薛氏在心里对安若芳进行了重新估计,这小丫头再也不是当初逃家之前的那个天真鲁莽的姑娘了。
“三姨娘,我娘没了,我不怕死。我能再为咱家做些事,得罪钱大人的事我来办,反正我是孩子,若出了什么事,官府也不会重罚我。但我去了,家里头也需要人照应的。三姨娘,你也照应着我些,可好?”
自然好。薛氏虽不知安若芳背后究竟是谁撑腰,有何底细,但出头的是安若芳,她左右都能当个好人,得些好处,不吃亏。
薛氏仔细听了安若芳的话,与她一番教导。安若芳点头走了。
稍晚时候,蒋松还在衙门里继续审着钱世新,衙门外的鸣冤鼓又被敲响了。来敲鼓的是个美貌小姑娘,正是安若芳。
安若芳状告李成安谋害父亲安之甫,指名要见蒋松将军。她声称自己无意偷听到李成安指使父亲在二姐婚礼上用迷药陷害蒋松将军,父亲不敢,拒绝了。但李成安要挟父亲,称父亲杀害了自己母亲段氏,是李成安帮着处理尸体,放到了陆大娘的旧居处。李成安说若是父亲不答应他就要让钱大人处置父亲,听起来,这事似乎钱大人也是有份。后来父亲死了,不明不白,钱大人却迅速判定为失足落水,实在可疑。她恳请蒋将军为她全家老小做主,抓捕李成安,查出她父亲和母亲去世的真相。
蒋松听罢,大手一挥,卫兵们用攻城略地的速度将李成安和一众钱世新安插在安府里的人全抓了回来。安府上下措手不及,很是震惊。薛氏忙趁机与谭氏商议,装做刚刚知晓的模样,仔细分析利弊,谭氏也是忧心钱世新的处境拖累安家,于是装聋作哑,由得安若芳闹去了。
钱世新目瞪口呆,这比被那假梁清河陷害更让他吃惊。曾几何时会料到,柔弱天真的安若芳竟会化身猛犬狠咬他一口,防着安家的每一人都没防着她,明明视她于猎物,却被她拿捏住要害。
这事儿可不好辩驳。当初静缘师太问起段氏之死,他心里害怕,自然原原本本说出。如今安若芳说的每一句都是当时的情形。蒋松正愁没把柄,这下有理由严审酷刑,李成安和那几人又如何守得住?
钱世新惊怒之余,对上了安若芳的双眼。这小姑娘看着他,眼神凌厉,身形单薄却极有气势,他恍惚看到了小几号的静缘师太。
钱世新突然想起了父亲。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父亲钱裴所累,若不是他当初贪恋安若芳美色,招惹出这一连串的事端,又怎会如此!


第183章
钱世新入了大牢。言遥也入了狱,他给钱世新最后递来的消息,是手下人还在寻找姚昆,但暂时没有结果。打听了紫云楼,探查了与姚昆交好的那些官吏及大户人家,甚至招福酒楼这类与安若晨相关的地方都查探了,全都没有。
钱世新很恼火,姚昆失踪让他不安,他背着渎职放跑人犯的罪职,下一步就是指使他人谋害姚昆借以栽赃治罪的罪名。毕竟他派去杀死姚昆并打算让姚昆伪装成自杀的那两个手下也失踪了。这些都是隐患。他相信人就在蒋松手里,蒋松不急着放出来,是想有足够的时间查清证据,慢慢栽他罪名。若是姚昆在,他还有机会将姚昆拉进这浑水中,毕竟这么多年,许多旧账还是可翻的。
姚昆不在,大家便只注意他,翻起旧账,也只翻他一人的。
让钱世新恼火的还有鲁升留下的那些人,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说会给鲁升报信外,屁用没有。且就说了那一句,再不来了。而且蒋松也是做得狠绝,说他会串通外贼联络细作,竟不让钱家人及他手下等来探视他。就连妻儿也不得见。
之前所有巴结钱世新,对他阿谀奉承说尽好话的那些官员似乎突然都跟他不太熟了。大家都在避嫌,生恐沾上共犯之嫌。明明在这衙门里当差,混进监牢探视再容易不过,却没人来看望他,没人问他是否有冤情是否需要帮助,先前时不时在他眼跟前晃的,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但有一个人及时出现了。吕丰宝。
吕丰宝跑到了牢狱里,见到钱世新,低声道:“钱大人。我说是别个囚犯的家属,买通了衙差能进来一会,我能如何帮你,你快些嘱咐。我可以赶回桃春县给钱老爷递消息,看他有何办法。或是钱大人还有什么帮手,需要我传个话的吗?”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让人感动。钱世新大喜,忙道:“莫去春桃县,我爹也帮不上忙。”他可是还记得已派人去春桃县杀死钱裴。吕丰宝既是对钱裴忠心,还是莫让他知道这事为好。
吕丰宝道:“能帮上忙。老爷有些南秦的友人,他与我说过若遇着最糟的情形,便到南秦去。如今是大人你遇着了最糟的情形,让老爷联络友人,将大人救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