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有些诧异,这位妻舅心里的那个人不一直是她么,所以一直抗拒娶正室,今日却不知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对于沈五的请求,韩琛一向是有求必应的,更何况沈五从来就没求过他。“朕准…”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敢打断当今圣上说话的人,天下并没有几个。“我不要嫁给他。”
南诏七公主就那样大喇喇地闯入了每个人的眼睛。
丹墀下的李章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建极宫静可听针落。
沈七直视着韩琛,那人看她的眼神,只有虚无,仿佛那目光正透过她在看向别人。沈七一向是人的焦点,最受不了的便是被人漠视,韩琛恰好犯了这一点,如同许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
沈七转向沈五,“我不会嫁给你的。”
“请皇上将南诏公主赐婚于臣。”沈五再次强求,那样的恳切,那样的坚定。
“朕准…”
沈七万没料到韩琛居然还是要准,她咬咬牙,看来韩琛真是很见不得自己的,沈七那激烈的性子,被韩琛这么一激,就想到别处去了。
“我不嫁他,宁死不嫁。”沈七眼尖地瞥到殿前带刀侍卫腰测的兵器,一个箭步上去,那气势逼得那带刀侍卫都是一愣,这一瞬就被沈七拔出了他的佩刀。
沈七简直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刀锋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不要。”沈五顾不得许多,在这些变故发生的刹那就到了沈七的身侧,将她手里的刀击落。
殿上高坐的韩琛也变了脸色,死死地盯着沈七,仿佛要将她撕裂开来,看看真身。
良久,殿上才道:“既然南诏公主执意不肯,爱卿也请收回请求吧。”
沈五面如死灰,连君臣之礼都忘了,落拓而去。沈七不忍见他这般,本欲跟上,可是却知道那只会让人更伤心。
沈七留在殿上,抬起下巴直视韩琛,“皇上,我南诏女儿都是自觅夫婿的,妾身身为南诏公主,虽不得已而来贵朝,本欲与皇上结亲,以使我南诏同华朝可永结同好,即使妾蒲柳之姿不如皇上之眼,还请皇上恩准,许妾自觅如意郎君。”
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之事,在南诏也没有什么女儿家自觅夫婿的事情,都是沈七胡诌的,可她撒谎已经不会脸红了。“皇上知道我南诏女儿最善用毒施蛊,皇上如逼妾嫁于他人,妾可不能保证他能得享天年。”这简直就是要挟了,文熙帝最恨的要挟。
“准奏。”韩琛轻轻吐出几个字。
沈七一愣,她本以为韩琛定要不同意的,可她立马恢复了冷静,而且进一步漫天要价,“皇上既然看不上妾,不如认妾身我为义妹,以赏我南诏同华朝结好的情意,以后将妾身以华朝公主下嫁,岂不是一桩佳话。”沈七这是在自绝后路,她还是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这结为兄妹以后,一切便画上了句号。
韩琛失神了片刻,又道:“准奏。”
“那,皇帝哥哥,臣妹可就要在宫里住下啰?这行馆闲杂人太多,住着又不舒服,臣妹到了宫里,有众多嫂嫂相陪,定然更快活的。”这才是沈七的主意。
她心底暗恨,既然韩琛一副见不得沈七的模样,她就偏偏要在他面前晃,少不得还要添些事端,搅得他家宅不安方好。
沈七本来很平静的心态,彻底被韩琛的态度给激怒了。
“这位公公,却不知道皇上将我安排到什么殿住?”沈七今天就没打算出去了,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以为她脾气好,就真的可以熟视无睹。
那位为沈七领路的公公,一阵尴尬后道:“公主今日就要搬进宫?”
“有何不可,届时命人去南诏行馆将我的东西搬来就是了。”沈七倒俨然有点变客为主了。
“奴婢这就去回李公公。”
“也好,就说我要住朝阳宫。”虽然朝阳宫算不上沈七什么心头所好之地,可是毕竟以前住过,且同韩琛所住的华章宫相近,也方便探听消息。
“这…”那太监有一丝迟疑。
“怎么,莫非有人住了?”
“不,只是朝阳宫早在三年前的一场大火里被夷为平地了。”
“什么?”沈七杏目圆瞪,看来这宫里沈七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几乎没有了。
“那,咱们去御花园走走。”沈七说的是御花园,可是那步子明明就是急切地往当初摘星楼的方向。
可是眼前哪里还有摘星楼,当年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起的高楼,如今以变成了一片汪洋,没入了苍龙海。
“摘星楼怎么毁的?”沈七喃喃地问。
“都是毁于大火。”那太监回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位南诏公主对这宫里的地形如此之熟悉,这御花园弯弯绕绕,她居然能直接就找到当年摘星楼所在之地。
沈七冷哼,这未免也太巧了。看来他是存心要抹杀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了,这心肠未免也太狠了,她沈七何尝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要被他这样对待。
沈七越走就越想,越想就越气,行过正宫皇后所住的华光殿时,沈七忽然止住脚步,指着那雄伟的宫殿道:“我要住这儿。”不等那太监回答,她就开始往内走了。
那太监急得额头冒汗,这才感觉着女子果然是从蛮夷之地来了,居然不知道这宫殿是只有正宫皇后娘娘才能住的地方。
“公主,这是皇后的宫殿。”
“哦,这宫里有皇后吗?”
“暂时没有。”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会有。
“既然没有,那让我住住又何妨。我看这里最舒服,风景好,装饰也好,我很喜欢。再说了你们其他宫殿看起来阴森可怖,像是许久没住过人似的,我住着也害怕,我就要住这里。”沈七顿了顿,“你去回李章吧,他若做不了主,就去回皇上。”
那太监见沈七对大内总管李公公直呼其名,只感到这女子嚣张之极,可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她大有来头,所以那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去了。
沈七好整以暇地坐在华光宫里,翘首企盼一场吵嚷,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挪窝了,也不信韩琛那种事事以国家利益考虑的人会就这么杀了自己。其实杀了自己也无妨,沈七居然有些期盼亲手死在韩琛手里。这世上她又有什么可留恋的,亲人早去了另一边,所谓的恋人不过是一场热闹的笑话。
可惜等到天黑都没等来驱赶的旨意,反而李章很快就命人将沈七行馆里的东西送入了跟,贴身伺候她的宫女也进了宫。无一不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沈七顿时无精打采了起来,环顾这华光宫,比起当年的朝阳宫除了名分上好听点儿以外,并不见得就比朝阳宫好。何况长久无人居住,看起来也颇为陈旧,有的地方甚至还有霉斑,沈七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心里想,当年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非想住进这里不可。
如今看来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来,连边陲小国的公主都能入住,为什么当年的沈七就不能住呢?就因为沈家什么都不是了么?就因为他从没将沈七放在过心上,他嫌弃她,憎恨她么?
沈七深呼吸一口气,遗忘,遗忘才是最好的良药,她并不想陷于过去而再那样围绕着他生活,以他的哀乐为哀乐。
接下来的日子,沈七过得实在是舒心,住得好,吃得好,宫人见她入住的是华光宫个,何尝敢怠慢。而她又是身为客人,比起宫妃们自己更大,还可出宫游玩,如今是天下太平,雅集诗会多不胜举,再入繁华之世,沈七才觉得自己也有点儿人气了。
这一日她早早就领了侍女准备出宫,本越好沈氏去游湖的,可因为侍女笨手笨脚梳理发髻不顺沈七的意,又磨蹭了许久,她不由得开始想念钱儿,只是钱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虽然沈七变着方的打听,却没有任何消息。
为了能尽快赴约,沈七只好走近道,这需要绕过文熙帝的华章宫。远远的,沈七就掩了鼻子,“这里怎么这么臭?”一股粪溺的气味。这附近就是华章宫了,怎么敢有这种味道,“怎么这宫里的风气就坏成这个样子了,这给花草施肥也不懂把粪溺腐熟。”沈七是莳花之人,自然也懂一些。
沈七才在感叹,就看见韩琛的明黄身影从远处向这边走近,赶紧侧过一边行礼,可这味道实在难闻,不得不掩袖,待韩琛走过,只见他左右的人也在掩鼻,可是唯有韩琛,还是直挺挺的,眉头没有丝毫褶皱,没有任何不悦,仿佛闻不见这让人欲呕的气味。
沈七在他身后连声道:“怪哉,怪哉。”韩琛一向对气味是极敏感的,以前她不过用了一味他不喜欢的香草,他便连连皱眉,那还是香草,换作臭气他更是无法忍受的,连他自己的衣衫也是要每日更换,受不得那汗味的。如今忍耐力为何如此之强?
沈七虽然深以为怪,却时时警戒自己再不能关心韩琛的任何事情。
而很显然,长得极像光烈皇后的南诏公主,也没能引起文熙帝的半丝关心。
沈七出宫后,同沈氏一起约好先去安阳大明湖畔的静慈庵拜地藏王菩萨。因为地藏王发愿要渡尽阴灵,沈七总觉得也许就是他慈悲为怀,才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所以从最初的对佛教不以为然,到现在对地藏王菩萨极为虔诚。
沈七同沈氏边走边说笑,待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时,却忽然停了下来。“那是谁?”沈七所指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
沈氏瞧了一眼,掩嘴一笑,“原来是他。怪不得眼高于顶的公主也肯垂询。”
“你快说啊。”
“这位公子就是去年刚点的状元,刚点了翰林,前途不可限量。听说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只是难免傲气了些,听说监察御史黄大人想招他为婿,却被他拒绝了。听说是要自己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可是至今也没寻得,眼光太高了。连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安家的大小姐都不入他眼。”
如此听来,沈七到来了兴趣,“不知道你说我会不会入他法眼?”沈七明显是感兴趣了。
沈氏看着沈七笑了笑,“依我看,状元郎估计就是在等着你这位公主去驯的。”
两人相视而笑。那沈氏看着那状元郎的背影道:“公主,你说这位状元郎是不是有几分神似咱们皇上啊?”
沈七忽然冷了脸,“是么,我怎么不觉得。我倒觉得他比皇上好看多了。”
沈氏立马掩嘴,左右看看,“呀,你怎么能这么说,不怕被人听见啊。可是,我还是觉得皇上才是最好看的。”
沈七本来稍微有的一点儿兴致全被沈氏给搅和了。分手时,沈氏看她还不高兴,便讨好地道:“改日,我让王爷请了状元郎去府上,再约公主同你们介绍介绍如何?”
沈七别扭了半天,最终还是点头了。她本来就是要找个夫婿的,这状元郎看起来也不错,至少比京城的纨绔子弟好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说起来,沈七在这宫里也算呆了有十余天了,可从没去拜见过罗、赵二位贵妃,连她身边的侍女茜草都在劝她了,今日又是腊八节,总该去请安的。
沈七皱着眉,如果是钱儿就会了解她的心,虽说再世为人,可是要让她颠倒了身份要去去拜见罗、赵二位却还是老大不愿意的,可是再不愿意,有些礼数在那里也不得不去。
这才走到原先朝阳宫的位置,就看到许多人在那围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沈七来了兴致,让身边的侍女分开人群,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却大吃一惊。
“绿梅!”只听说过白梅、红梅、粉梅,哪里曾见过绿梅,何况这棵树明明就该是白梅,却偏生开出了绿梅。
周围的人也在议论,“这棵梅树那年不是同朝阳宫一起烧死了么,怎么今年又发芽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开出了绿梅,难道是天降祥瑞?”
沈七围着这梅树左瞧瞧又瞧瞧,依稀记得当年这里好似确实有过这株梅树。
她们正看得热闹,却听得喝道:“皇上驾到。”
众人赶紧闪到一边一旁迎接。韩琛路过时,见许多宫人为在这儿,停了停脚步。便有那大胆的,上前道:“皇上,皇上这棵烧死的老梅居然又开花了。”大概是太紧张了,连重点都没说到。
韩琛皱了皱眉头,“枯木逢春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一株梅树吗?”韩琛并没有为这一棵机特别的梅树留下。
沈七在他背后越看越奇怪,绿梅这么大件事,他居然熟视无睹,仿佛这在正常不过了。沈七万分纳闷。再想起韩琛那紧皱的眉头,记得他以前再难的事情都能平静以待,而如今仿佛时时蹙着眉头,沈七只觉得他不开心,又或者是哀伤。
只是忽然看到,只会觉得他冷漠,可是前后相较,沈七却发现,也许韩琛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管的问题,她现在要面对的是罗、赵二人。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沈七敛了心神,忍住不快但恭敬地行礼,“给两位贵妃娘娘请安。”
“公主快请坐,不必多礼。”罗氏即使做了贵妃,也依然的这般没有架子。
只是在她扶起沈七的时候,脸色却变得极难看,“你,你…”
“娘娘怎么了?”沈七做出极无辜的模样。
罗氏又看了许久,才道:“你不是,你不是她。”只是经过这一幕,她脸色再恢复不到常态。而一旁的赵氏却兀自正坐,仿佛一尊木菩萨似的,这可不是沈七记忆里那容易激动的赵氏了。
沈七看着明显苍老的罗氏和赵氏,忽然又觉得,她们的日子大概也是过得极差吧。沈七在这宫里带了半月了,从没听过皇上有招她们侍寝,可是这宫里就她们两位宫妃,这可非同寻常。沈七记得,韩琛于房事上一向都是喜欢的。
她甚至还能记得在她临死前的那个月,韩琛有多热情,有多急切。
赵氏冷冷地看着沈七,冷笑道:“不过又是个可怜人罢了。”
一时间场面便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罗氏打破了僵局,“今日是腊八节,宫里新排了一出戏,不如咱们一同乐一乐吧,也请了皇上来,皇上最爱听戏了。”
赵氏又是冷冷一笑,“这么多年了,只有姐姐还这般天真。”可是她到底没有拒绝。
沈七也没有拒绝,她实在想看看她们的相处之道,这宫里仿佛成了死水,毫无乐气,连罗赵二位生的皇子都是一副静静的模样,哪里有男孩儿的活泼。

闲坐悲君亦自悲(上)

沈七没拒绝罗氏的好意,因为看戏本就是她闲暇时的一大爱好,那些个戏文里的情节,她自己经历不了,可听别人唱来,便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别有一番趣致。以前在沈府的时候,家里还养了个戏班子,就为了她喜欢。
可自从沈七入了韩府,因为韩琛不爱看戏听曲,觉得是奢靡之乐,所以沈七便戒了这项爱好,只有别人府里宴请有戏时,她才乐滋滋地看着,每每总爱拉着韩琛的袖子问这问那,问他,如果他是那戏里的将军又或者是那戏里的书生,会怎样怎样,韩琛每每都是瞪她一眼,爱理不理。可即使是这样的机会也是很难有的。
所以沈七也很好奇,怎么当了皇帝之后,韩琛就爱上这些“奢靡”的活动了。
戏摆在宫里的芳洲台上,罗氏派去请韩琛的宫人很快就回了话,说皇上马上过来。罗氏的脸本带着一丝焦虑,这会儿总算是回了春,笑容满面,只是赵氏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沈七急得以前的赵氏可是比罗氏还要热忱的人。
韩琛到时,沈七随着她们请了安,在一旁小心观察,却发现他们三人仿佛不像是夫妻,反而是主客一般,那样的生分。罗氏的小心翼翼,赵氏不冷不热下的期待,韩琛眼里略微的内疚,就像是一出含悲的哑剧。
三人之间的交谈并不多,最多也不过是韩琛略微问了问子充和赵氏的孩子子虚的学业,罗氏循例关心了一下韩琛的龙体,赵氏闷声不开口,而沈七的南诏公主简直就成了摆设,韩琛仿佛当她是轻烟一般。
沈七本来是极不习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的,可是看见那三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她又实在闹不起来。
正当时,戏班子也开始唱了起来,小花旦的脸蛋十分俊俏,嗓子也甜美,起承转合间别有韵味,再加上这出戏沈七从没看过,很快注意力就投到了戏台上。
戏文将的是一个穷家公子被富家千金资助上京赶考夺取投名状元的故事,情节虽然老套的才子佳人,可是戏文写得绮丽光整,遣词造句别有功夫,朗朗上口,沈七才听过一遍,便能背上好几段了。
可即使是极入迷,沈七在有些情节薄弱的空档也会抽出时间瞧瞧用余光扫扫韩琛。只是韩琛的眼睛哪里是看着那戏台的。韩琛坐的那张龙椅宽而深,别说一人,三人坐起来都宽松。韩琛只坐在一侧,头对着身边的空位,居然会不时的微笑,可是此时戏文唱的地方十分不打紧,哪里有需要微笑的地方。沈七不解。
可是看韩琛的模样,那空位处仿佛坐了一人似的,他就那样凝视着,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沈七竟然又看痴了。这时候韩琛才仿佛是一个鲜活的人,这些日子看到的韩琛却仿佛行尸走肉,只有紧皱的眉头,略微显得还有点儿人气。
沈七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戏台上,谁要去关心他啊。只是这戏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新排的,还是花旦年纪太小,一双水媚的眼睛看着戏台的帝王,有一个地方居然慢了半拍。
沈七转头瞧了瞧韩琛,本以为他要纠正,因为他本来的德性就是喜欢纠正人,没见以前为了让她知道衣食住行的艰难,折磨她受了那么多苦。何况,于音律而言,韩琛造诣颇深,只是沈七无缘得见他摆弄乐器。据当年的刘嬷嬷回忆,当时他同那位蓉儿姑娘不是经常合奏么?
那蓉姑娘的“九霄环佩琴”配的不就是韩琛的“碧海潮声箫”吗?
事实上韩琛也许根本就没注意过台上在演什么?那小花旦的一招“曲有误,周郎顾”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只能黯然的下台。
韩琛正要起身离开,却见罗氏抢先一步立起了身,“皇上,也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妾身最近新学会了道菜肴,皇上…”罗氏话并没说完整,可是那邀请之意却已经跃然脸上了。
韩琛的脚步并没有停,“休息半天了,又积压了不少折子,朕改日再去看你吧。”
这改日,就沈七所了解的,足足改到了除夕。也不是韩琛去看罗氏,而是除夕夜的家宴每个人都要到的,自然就见到面了。
经过登基时的清洗,如今韩琛留下的兄弟并不多,即使一人一几也不显得繁多。既然是家宴,也不怎么拘束。
沈七身边的沈氏朝她嫣然一笑,悄悄地道:“元宵节的时候,我邀请了众多京城的名媛去我府上赏灯猜谜,王爷也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其中就有那位状元爷,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
沈七娇嗔了沈氏一眼,“你说呢?”明知故问。沈七调头不看她,注意力便被韩琛几上的一碟小菜给吸引了去。
她瞧瞧韩琛的桌子,又瞧瞧自己同其他人的桌子,菜色都是一样的,唯独少了那碟小菜。沈七对着身边上菜的小太监道:“我也要一碟那美人腰。”
那美人腰正是沈七当日给萝卜丝取的名字,她习惯了这个称呼,一时并不留意。人虽然变了,可是那爱好,口味却是极难改变的。
“美人腰”三个字一出口,从上面就射来了两道炽热的光芒。沈七这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是那里吸引了韩琛的注意,居然不当自己是轻烟了,反而像是乞丐看着叫花鸡似的,那般炽热。
沈七并不习惯韩琛的这种看法,看得她发怵,看得她脸红,看得她又会心跳加速,她讨厌这种感觉。便拿起手边的酒杯,大饮了一口,同身边的沈氏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仿佛并没看见韩琛的异样。
那目光从炽热转成冷静,最后又化为了虚无。
“皇上是不是瞧上你了?”沈氏在沈七耳边悄悄地说。
“你胡说什么呀,宫门一入深似海,我才没这个想法,宫里我都呆腻了,还是你们这种贵妇人最自在。”沈七不无感叹。如果,如果当初不是韩琛当了皇帝,她便还是她的王妃,还是他的妻子,也许她还活着,也许…
饭后,宫人送上热茶,沈七漱了嘴,却见这之后,李章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小瓷瓶上来,韩琛亲手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舀了一勺什么东西放在茶盅了,闭上眼睛缓缓地仿佛在品尝无上美味似地将那茶喝下去,良久才睁开眼睛来。
沈七可没见过喝茶还要加东西的,韩琛饮茶的习惯她又不是不知道,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怪习惯。
只是其他人都见怪不怪,沈七也只能装作不怪了。反正她是不能再关心他的。
沈七大概是真铁了心,元宵那日果然盛装打扮准时出现在安庆王府。沈氏这个女主人当得极称职,很自然就将沈七介绍给了那状元郎肖玉。
这肖玉平日为人高傲,颇有点儿旁若无人之感,可见到沈七后倒也算热情,谈诗论画之间,颇有情意。这本就是沈七意料之中的事情,除了韩琛外,她对任何男人都有自信。
只是看着谈性颇浓的肖玉,沈七的兴趣反而有些消退了,并不如那日看着他背影时那般用心。沈七淡淡地应对着,更惹来肖玉的热情,一路上陪她赏灯猜迷,毫不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