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效么?”苏夫人问。
季泠愣了愣,她还真没试过,只是记下这方子的人说有效。她实话实说地道:“我没试过。”
苏夫人不悦地道:“没试过你还拿来给我用?”
季泠自己也懊恼呢,是她太心急讨好苏夫人了,“都是我思虑不周。”季泠说着就将罐子收了回去。
苏夫人却是多看了那罐子两眼,说实话她已经试过不少法子了,也没用。那些个大夫都是男的,治病倒是厉害,可对妇人的美容方子却没什么专研。其实换个人拿出这方子,苏夫人是会毫不犹豫试试的,反正又不是吃进嘴里的,再有害也没多大害处。
可因为是季泠拿出来的,苏夫人习惯性就要挑错。季泠也是实诚,走的时候也没忘记把罐子带走,气得苏夫人在底下埋怨道:“真是个木头。”
晚上楚祜又回了苏夫人的院子,“咱们府上如今越发不像样了。”
苏夫人奇道:“老爷此话何出?”
楚祜怒道:“一个小小的管厨房的就能随便在主子跟前耍威风,先是闹得大郎媳妇没脸,然后又说顾氏一个姨娘也敢叫东西吃,真是无法无天了,到底还分得出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吗?”
不用说定然是昨晚顾姨奶奶告状了,而楚祜对这位年轻的小妾十分宠爱,这男人越老就越是宠小的,估计是觉得自己一个糟老头子祸害人家十五、六的姑娘有些于心不忍。
苏夫人听到这儿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楚祜为顾氏出头她当然不高兴,但其中又涉及到季泠,苏夫人就难免上了心。且如今楚祜宠着顾氏,她越发不能着急,反而要显得更体贴,才能不让楚祜越走越远,跟楚祜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苏夫人可很是知道该如何摆弄他。“老爷别着急,如今都是二郎媳妇在管家,厨房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容我问问行吗?”
楚祜也知道苏夫人如今没管家,自己这脾气多少有些没理,因此也不多说,反过来又觉得还是老妻这脾气好,处处包容他,于是晚上也没再去顾氏那儿。
苏夫人毕竟管过中馈那许多年,在府里的人脉可不是季乐能比的,很快她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心里将季泠骂了个半死,居然被个下人欺负,丢脸。然而她却不想,要不是有雪茜在里头,季泠如何会那般窝囊。
当然季泠的性子本就有些软弱,也不善跟人计较。
苏夫人了解完之后,就将季乐叫了过来,“钟威家的的和顾姨奶奶之间究竟什么事儿啊?”
季乐笑道:“大伯母,是不是顾姨奶奶跟大伯告状了?大伯可真疼爱顾姨奶奶啊。”
季乐倒是聪明,第一句话这就有挑拨的嫌疑呢。她一点儿也不怕苏夫人知道这件事,毕竟苏夫人哪儿能偏袒顾氏呢?
苏夫人可没笑,她心里只道季乐可真厉害,她不过问了一句,这季乐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惜啊这个是太厉害了,而她儿子娶的那个却是太不厉害了。两相权衡,苏夫人还真不知道是季乐这种好,还是季泠那种好了。
章氏和季乐斗法,可是互有输赢,经常气得章氏跳脚,如此想想,季泠这种任骂任打的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
对苏夫人而言楚祜和二老爷楚祈是亲兄弟,她和章氏可不是亲姐妹,大房和二房也不是亲密无间的,至少苏夫人和章氏就一直暗中较劲儿。如今二房的季乐压了季泠,虽然是季泠不争气,但是打狗还得看主子呢,季乐这样做,是把大房放在什么地位了?又把楚寔放哪儿了?
所以苏氏没接季乐的茬儿,一个小辈媳妇,说闲话都说到长辈房里来了,苏氏更生季乐的气,冷硬地道:“你倒是挺关心你大伯房中的事儿的。”
季乐立即就不笑了,刚才那句话的确有失言的嫌疑。
苏夫人见季乐认了怂,这才继续道:“不管顾氏如何,总是你大伯正经纳进来的姨奶奶,岂能随便被人呵斥?那钟威家的不过是个奴才,却敢如此僭越,谁给她的胆子?”
这话问得就诛心了。
季乐想要开口辩解,苏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本就是个厨娘,负责做饭的,如今做主子的要吃饭,她却还推三阻四起来,不好做的就推脱不做了。王厨娘那么大的架子可以没敢说过什么东西她不做的。”
季乐道:“那钟威家的的确闹得有些不像话,我回去就说她。”
苏夫人瞄了季乐一眼,说一说就打发了?
季乐算是有苦也说不出,觉得苏夫人这是装傻。若不是因为雪茜的关系,季乐也不至于会让钟威家的管理厨房。当然钟威家的很上道也是个主要原因。
然而这种事儿却不能明说,她总不能提雪茜吧?毕竟苏夫人又没说让大家估计雪茜的面子。在苏夫人那里雪茜就是个丫头,可在外人眼里,那却是大夫人屋里的二等丫头。
苏氏的确是在装傻,她不喜欢顾氏,钟威家的不给顾氏脸,她心里是高兴的。主要是里面涉及了季泠,为了楚寔的面子苏氏也得维护季泠,可她又觉得这是给季泠的一个教训,身为大少夫人居然被个管厨房的给压了。
季乐离开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苏夫人的意思,这是明显的雷声大雨点儿小,显见苏夫人也没有要撤换钟威家的意思。想明白了,季乐就想笑,苏氏这得是多讨厌季泠啊。
然而季乐有一层却没想到,苏氏若是替季泠打压了钟威家的自然是举手之劳,可只会让季泠性格越发懦弱,处处依赖别人。她是想让钟威家的做季泠的磨刀石,逼一逼她。
于是季乐说了一顿钟威家的,却没什么实际惩处,如此钟威家的就更是得意和嚣张了,便是苏夫人知道了居然都没怎么她,可见她怼季泠和顾姨奶奶并不算个事儿。
府里多少人精啊,顿时看明白了这位新回来的大少夫人的地位,怠慢什么的就不言而喻了。就算不故意怠慢,但只要是季泠的事儿肯定是排在最后一位办的。
好比,季泠回了京城,想去大姨余芳家看看,就得要马车,这事儿她先得回了老太太、苏夫人,然后知会季乐。季乐倒是一口应承了,可府里的马车夫病了一个,轮转起来就不那么顺了。各房主子都有用马车的时候,到季泠能出行时,已经是五、六日之后的事儿了。
季泠对这种事儿倒也没放在心上,对她而言能去看余芳就已经足够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跟苏夫人提的,没想到苏夫人在这件事上并没为难她。
余芳见着季泠自然高兴,可脸上总有些愁色,笑容也很勉强,以至于季泠不得不焦虑地问,“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余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主要是两年多未见季泠,有些生疏,又觉得不方便拿自家的事儿去打扰季泠。
季泠摇着余芳的手臂道:“姨这是跟我还客气吗?小时候若没有你,早就没有我了,不管有什么难事儿,咱们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余芳苦笑道:“哎,是家里出了个丑事儿,我不好意思跟你说。”
“怎么了?”季泠低声道,她不知道什么事儿算丑事儿。
余芳看了眼季泠身边的芊眠,芊眠很自觉地就去厨房帮江大武的媳妇整治吃食去了。如今因为江二文能赚钱,江家早就没住在小房子里,而是买了一进院子,一家人住起来也算宽敞,还另买了两个丫头伺候。
见芊眠走了,余芳才开口道:“哎,都是你二哥,他如今能赚钱了,咱们全家都靠着他吃饭,翅膀就硬了,我和你姨父的话他都不听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能吧?二哥一向孝顺的。”季泠道。
“我给他说了几门亲事, 他都不同意,结果这回去扬州, 却带了个青楼女子回来, 非要跟她成亲, 就跟中邪了似的, 我和你姨父威胁他说要断绝关系, 他也不肯妥协, 如今虽说不提成亲的茬儿了, 可却跟那女子住在外头,家也不回了。”余芳一说起这事儿就抹眼泪。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咱们家虽然穷, 可却是一清二白的人家,让这样的女人进了门,以后谁还跟咱们家往来啊?都要在背后笑话咱们的。”余芳伤心道,“你能不能劝劝你二哥啊?若真是取了那样的女子, 我可还怎么有脸见你?只怕你家老太太也再不许你跟我们往来了。”
这倒是有可能。
“我尽量吧, 姨。那,二哥现在在哪儿啊?”季泠问。
余芳道:“我让人去叫他, 就说你回来了,他可能回来。”
不出预防所料,江二文听见季泠在,果然回来了。他进门时脸上也带着忧色, 显见这母子和夫子的对峙, 江二文也很难受。
“二哥。”季泠跟江二文见了礼。
江二文道:“大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妹夫在蜀地任上么?”
季泠简短地道:“表哥去了山东任上, 所以我回了京城。”
但这一句话,江二文就听出问题了,“山东?那边听说正乱着呢。”
季泠不欲多言地点了点头。
江二文追问道:“哎,我最近事儿忙,也没顾着看朝廷邸报。”
余芳忍不住骂道:“你忙什么啊?不就是忙着陪那女的么?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如今连爹娘都不要了,你这不孝子。”
“娘,我就不明白了,丽琦知书达理,当年她沦落风尘那也是身不由己,她爹娘穷得不得不卖她,你一向心善,怎么就不能接受她呢?”江二文急道。
这种对话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每次都这么吵,每次都说服不了对方。
“我怎么接受她啊?想想就恶心,那么多人睡过她,你就不嫌弃么?”余芳道,“咱家清清白白的,全被她毁了,我看你就是昏了头,一定是她给你下了蛊。”
季泠眼见着余芳和江二文吵起来,这可跟她印象中母慈子孝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季泠急着上前一步道:“姨,二哥,你们都少说一句,都说家和万事兴,如此吵起来只会伤彼此的情分。”
余芳哭道:“什么情分,我只当没这个儿子罢了?为了外头一个biao子,如今家也不回了,呜呜呜……”
江二文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来,他也是两难。丽琦坚持要以正室入门,在扬州多少达官贵人想给她赎身,她都拒绝了,只因为他承诺娶她为妻,才得了她的青睐,谁知家中父母却拼死反对。
“娘,咱们什么人家?以前饭都吃不起,连大丫都养不活,还得送人,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当初再穷点儿,娘只怕就卖了大丫……”江二文昏了头地道。
余芳跳起来就打了江二文一巴掌,“你个混小子,我就是死,也干不出那种事。”
江二文也自悔失言,不敢再多说,回头朝季泠抱歉地苦笑,“大丫,我……”
季泠道:“二哥,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只是你这样说,太伤姨的心了。”
江二文惭愧地撇开头,“大丫,你来了,家里也没说招呼,到处乱糟糟的,是你二哥没本事,改日我再上门跟你赔罪吧。”说了话,江二文就想走。
“二哥。”季泠叫住江二文道:“二哥,咱们单独说说话行不行?”
江二文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余芳,这才点了点头。但此处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江二文便将季泠带到了他以前住的屋子里。
季泠忧心地道:“二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啊?难道真的再不回来了?”
江二文唉声叹气道:“大丫,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这一辈子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就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丽琦那里,我不嫌弃她,只怕她嫌弃我,你不知道她有多好,你要是见过她,就不会对她有成见了。”
季泠道:“二哥,我知道那位丽琦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你不会一门心思娶她。可你想过没有,若她真有那么好,为何要看着你两头为难,看着你为了她伤透了自己父母的心,变成不孝之人?”
季泠这话算是她说得极犀利的话了。
江二文急急辩解道:“大丫,不是丽琦的错。她也不肯我为了她和爹娘闹翻,所以死活不肯再跟我。”
季泠奇道:“你们不是搬出去单过了么?”
“没有,是我出去单过了。丽琦现在都不肯见我,她自己有傍身银子,并不需要我。要不是我说能娶她为正妻,她根本就不会跟我回京。”江二文道:“都是我对不住她,答应了的事儿却做不到。如今我也没脸见她。”
季泠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既然她不肯再理你,二哥为何还不回家呢?”
江二文直言道:“因为我也不愿意随便就娶个女人,若不是丽琦,我这辈子就不成亲了。可我若是回家,爹娘定然会逼我,与其到时候再闹,还不如现在大家都清净些。”
季泠愣愣地看着江二文,却没想过男人里还会有如此深情的人,一下就让她想起了梦里的楚宿来。楚宿对周容也是一般,可却还没有江二文如此坚定。作为女人,季泠其实是挺高兴江二文能如此真心对待另一位姑娘的。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福气。
然而有些话季泠还是得说。“二哥,你如今对丽琦姑娘一片真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若真娶了丽琦姑娘,将来人情来往,大家若是知道了她的出身,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你可能承受?”
“这些问题如果我没想过,就不会承诺娶她。”江二文道,“大丫,如果二哥真娶了她,你是不是就不肯再理我了?”
季泠摇头道:“怎么会?”只是季泠还真不能保证,她自然是不会嫌弃丽琦的,因为她的朋友珊娘就是不幸沦入风尘的人。季泠反而能体谅她们的不易。但是她身为楚家的儿媳,很多事情,却是身不由己。
江二文眼睛一亮,“大丫,你跟我去看看丽琦好不好?你见过她,就知道她有多好了。”
季泠可不傻,知道江二文这是想策反自己呢。她摇头道:“二哥,不管丽琦姑娘有多好,可是姨对我有大恩,她不能接受的事儿,我就不能劝她。”
江二文虽然早料到季泠的态度,可听她如此直言还是有些失望,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是我不好,这事儿本就不该为难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季泠送江二文走到门口时,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二哥。”
“嗯?”江二文回过头。
“二哥,如果那位丽琦姑娘真的愿意跟你,为何不跟你一起回来在姨和姨父跟前伺候?姨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心软的人,若丽琦姑娘真如你说的那般好,相处久了姨总会点头的。”季泠这话说得其实是有些挑拨的嫌疑的,这是在暗示丽琦对江二文并不真心。以季泠的性子,她是不怎么喜欢说这种话的,且会担心江二文会责备他,可如今为了江二文好,还是说了出来。
江二文闻言却愣了愣,很简单的道理,他却一直没想到过。主要是他将丽琦当做仙女儿一般捧着,哪里肯让她到余芳跟前来受折磨,而丽琦自己也没主动过。今日被季泠一提,江二文才发现,自己可能真是有些昏头了。
江二文离开后,余芳才从屋子里出来,眼睛四处搜寻着江二文的身影,“那个不孝子走了?”
季泠苦笑地劝着,“姨,你可千万保重身子,再跟二哥怄气,也得顾惜自己一点儿啊。”
从余芳家里离开后,季泠的脸上就满是愁色,这让芊眠不好奇也好奇了,“少夫人,江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为难啊?”
季泠看了看芊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想起当年她还想撮合芊眠和她二哥来着,如今可真是幸亏没那么做。
可季泠身边如今唯一能说话的就是芊眠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所以季泠还是跟芊眠说了江二文与丽琦的事儿。
“天哪,江二哥怎么会看上那等狐媚子?可别是被人下了蛊吧?他如今这样的身家,哪怕娶个秀才女儿,甚至举人女儿都行的,怎么就一头栽那种女人裙子下了?”芊眠说这话时,多少是有些鄙视江二文的,在她看来,被烟花女子迷昏了头的男人都没什么出息。
且所有人根深蒂固地都觉得,娶妇或者嫁汉首要看的就是家世,至于两个要成亲生子的人彼此有没有感情倒是其次的。
然无论是梦里的季泠还是现在的季泠,都有点儿深受其害的意思,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因此季泠也就格外地能体会江二文。
“二哥是真心心仪那位丽琦姑娘。”季泠为江二文辩解道,“所以才能不嫌弃她的过往,对男子而言也算是稀罕的了。”
芊眠嘟囔道:“可是能喜欢多久?过了这阵儿热乎劲儿,将来别人背后说闲话的时候,说不定他还会反过来恨那位丽琦呢。这种故事,少夫人难道没听过?”
从古至今栽在烟花女子手里的男子江二文可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男人后悔的事儿太多了,所以季泠先前才会那么问江二文,但江二文的态度很坚定,季泠相信现在江二文一定是真心的,可人会变,所以将来的事儿本就是未知数。
季泠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芊眠的神色,看她除了感叹之外,并无别的情绪,也就放心了,她生怕芊眠对江二文真有意,那就难免伤心。
然而季泠却是小看了芊眠,她自幼在楚府长大,见过的男人都是楚祜、楚寔、楚宿之类的,江二文虽然不错,但比起来也还真不算什么。当初芊眠之所以对江二文有点儿意思,也不过是冲着他赚钱的本事去的,看的首先是嫁给江二文日子好不好过,而不是首先考虑喜欢不喜欢。
回到府中,季泠让芊眠将王保家的叫了进来。这王保家的脸上也有一团褐斑,季泠当初将那罐子药糊拿回来后,就让芊眠找个人来试药,找的就是这王保家的,如今也过了好几日了,季泠想看看有没有效。
☆、第一百零二章
那王保家的进来, 季泠和芊眠就围着她看。
“芊眠,你觉得颜色淡了些么?”季泠是关心则乱, 所以有些不确定, 怕自己看得不真切。
芊眠道:“我也看不太出, 日子还太短了。”
谁知那王保家的却说:“我觉着大少夫人的药却有些用呢。”她指了指脸上的一块褐斑, “这儿淡了不少呢, 就是我有时候没办法遵照大少夫人的话不晒太阳。”下人要做事儿, 难免会晒太阳。
季泠道:“再观察几日吧, 若是要出门,最好戴上帽子, 若真能淡斑,想必你也高兴。”
“这是自然。”王保家的道,“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呢,亏得大少夫人想着我, 我才能沾光。”
这会儿王保家的却是会说话了, 其实一开始找她试药的时候,她也是不愿意的。但王保家的在府里没什么靠山, 自然不敢像钟威家的那般撩季泠的面子。后来用了这药,觉得也没什么副作用,心里也就放下了。
看过王保家的,季泠就换了身衣服, 和芊眠一起准备后日跟着苏夫人出门做客要用的衣裳, 过会儿就得送过去给苏夫人过目。
季泠这两年其实都没怎么做新衣裳,当初离开京城时, 楚寔送了她许多布匹,她赶着做了几身,在陕西时,因为寄居在别人府上,也就没张罗这些事儿,怕麻烦人,到了成都府也没怎么想起要给自己做衣服,以为季泠一向是衣服够穿就行的人。
是以,季泠选出来衣裳,都是京城两年多前时兴的了。头面虽然更新没那么快,但也不过是常规的。
苏夫人一看季泠拿来的衣裳就又是一肚子气,“你拣这样的衣裳出门做客,就不怕丢人?”
季泠知道苏夫人的意思。其实她的衣裳料子都不差,就是样子过时,只能低声解释道:“我这两年都没做新衣裳。”
“难道你还有理么?勤俭节约的确不错,可你也不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啊?你这样子出去,别人还只当我们亏待你呢。”苏夫人气道。
季泠自己也是懊恼,其实这几日她是能赶制一套衣裳出来的,可她光顾着想怎么伺候讨好苏夫人了,还有就是去余芳家的事儿,反而忘记了衣裳的事儿。
“亏得我没指望你,根子里的泥巴气儿怎么洗也洗不掉。”苏夫人说得很刻薄,转头对和碧道:“去把那套衣裳拿出来,还有头面。”
季泠看了看那金累丝头面,上头虽没镶多少宝石或者玉石,但光是这做工就已经很费神了,想必不便宜。
“拿去吧。”苏夫人没好气地道,“在咱们府里就不说了,你在成都府的时候,大郎的俸禄那些都是你管着的吧?别什么都想着藏着、存着,有些银子该花还得花。你现在是大郎媳妇,一切言行都代表着他的体面,别再干蠢事儿了。学会怎么花银子也是一桩本事。”
“是。”季泠应道。
“算了,明日你跟着我出门,我就带你看一次,往后这些事儿都得你自己料理了,想不到我年纪这般大了,儿媳妇的福想不到,还得反过来操劳。”苏夫人道。
季泠越听越惭愧,头低得已经不能再低了。
次日苏夫人带季泠去了京城好几条胡同,有些百年老店,并不开在如今最繁华的大街上,酒香不怕巷子深,若不是懂行的人压根儿就找不着。
其中一间“老杨银铺”是苏夫人和章夫人等最常做首饰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