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厚道,但我怕曦岚急着报仇反害了自己,而且,天青王这时候是更不可能会与寒星搞僵关系了。或许这些道理曦岚比我更懂,我只不过是想唠叨几句,为了心里突然的不安,然后为了让自己安心。
“浅浅。”他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眼里是水般柔情。
“曦岚。”我忙撇开眼睛,轻挣了下手,脸莫名的烫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终是松了我的手,我却一时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刚才的曦岚,那样直接的感情流露,完全不似平常的内敛。
“就送到这吧,醉月宫就在前头了。曦岚,你回国的时候我恐怕没机会替你送行,就在这里提前送别吧,路上小心,一切小心,保重!”
轻声说完,我终是抬头看向他,他却低头,拉过我左手,手指在金丝处留恋,又在我挣脱前松手,然后看着我微笑,眼眸在昏黄的宫灯下,清澈黑亮,让人一眼便看到最深处的坚定与执着。

一惑解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都没再见到云风、狐狸和曦岚,甚至王安和衍儿。因为老皇后突然想到去圣灵殿祈福,一点也没预兆的就点名让我跟她同去祈福。
所谓的祈福,就是在圣灵殿里沐浴斋戒,然后诚心祈祷,只不过在这里,没有上帝或如来,圣灵殿里供奉着圣灵,倒不是夭夭,类似于一种图腾的象征。只是供奉着的那张画,我看了恁的眼熟,好半天才想起,竟是与我耳环上的那困惑至今不能参透的纹路一模一样,也就是云老头的扳指图案。我本以为这是云老头搞出来的统一标识,竟没想到是修若的圣灵图腾,汗啊,那样的话,有些事是不是又要重新理一遍了?
半个月没出圣灵殿,除了两个侍候的宫女,也没人进来打扰,殿外却是守着不少人。老皇后既没带贴身侍女瑾香,也没让衍儿跟着我,那两宫女毕竟眼生不得心,我便成了老皇后的贴身侍女,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她。我心中有事,又出不得门,想向那两宫女探些外面的情形,却一直没单独开口的机会,愈发的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挨了半个月,先送老皇后回了中宫,然后我便径直回醉月宫,王安站在醉月宫外,远远看见我,也急步迎了上来。
“他们都走了吧?”这次的祈福真的很突然,而且时间又是半个月,哥哥,狐狸和曦岚都早走了吧?
“是的,公主。”
我心里顿觉郁闷,一时间赌着气说不出话来,直到进了醉月宫,夭夭飞扑到我身前,伸出舌头舔我的脸,我才松了口气般抱住它的一个爪子叫了声:“夭夭。”
换了衣裳,衍儿退下,王安端着大托盘进来。
“叶苍使者的事怎么样了?”
“听说叶苍下了战书。”王安一边将托盘上的清粥和几碟小菜放到我身前,一边回道。
战书?看来真的是要开战了。可是,这样就下战书,难道?
“那使者不会是叶苍的某皇子吧?”如果不是,叶苍会激动成那样?而且想必修若在处理这事上让人感觉不到多少诚意。
王安点了点头,我一下子觉得没了胃口,匆匆吃完便想到花园里走走,才拉了夭夭要出门,王安却走至我跟前,伸手探怀,将一封信递到我跟前。我略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信封上“月儿”两字,俊秀的笔迹与我的如出一辙。是哥哥!
信里面的话只有廖廖几句,说是叶苍与修若一战避无可避,如今修若欲与天青、龙曜结盟,寒星自也不会落下,若真如此,那么叶苍再强大,也不敌四国联盟,让我不用担心什么的。
望月才灭,下一个便是叶苍么?看来大家的野心都不小,特别是修若和天青。曦岚此次出使,没有我预期中的和亲什么的,总不至于单是为了让我“有空回天青住住”这样的小事巴巴的跑一趟吧?可是就算真能四国联盟,叶苍之后,上一秒的盟国会不会变成下一秒的敌国?
“哥哥还说了什么?”我收了信,抬头看王安。
“云相没说其它。”王安抬眼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我微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不过听说之前灏王爷有让云相考虑回修若的事,被云相拒绝了。”
让哥哥回修若?两种可能,云老头让哥哥做的事胜利完成了,或者已经没有完成的必要了。如果是后者,很有可能龙曜会是野心家的下一个目标。可是,哥哥拒绝了?呵呵,想想也是,哥哥怎么会一直任由云老头摆布?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不是么?虽然我太菜,短时间内没有反抗云老头的能力,可是看到哥哥不甩云老头,这感觉就好象我也不甩云老头一回似的。
“那么与叶苍和亲的事便也就此作废了吧?”
“是的,公主。”
“这半月,可还有其它什么事?”
“早前派了楚大人出使寒星,时间很紧,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谈好回国了。”王安微低着头,躬身回话。
楚大人?会不会是狐狸说的楚凡?话说我到了修若,一直住在皇宫,活动圈子小得很,老皇后也从不提前朝的事,我对修若的前朝大臣并不熟悉,上回去春狩,貌似没听说有这人,我的册封大典又实在人多,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号人。只是如果这楚大人若真是狐狸说的楚凡,这时候能派他出使寒星,这人应该了不得。
“王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侍候望月宗宁的?”在问楚大人的问题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下王安的身份。
“回公主,五年前的春末。”
我索性走回软塌,懒懒的半躺着,一边把玩着夭夭的金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一入宫便被派到太子殿下身边?”
“起先是在东宫里当个小差,那年秋末,一次偶然的机会才有机会近身侍候殿下。”
偶然的机会?我微笑,怕是没那么简单吧,不过反正我对这些也没兴趣:“王安,你老家在哪?家里可还有亲人?”
“奴才原是河州人,有一年发大水,与家人失散后便再无联系。”他依旧微低着头。
“河州?你是龙曜国人?”我心里一惊,倒没想到王安竟是龙曜国人。
他略一迟疑,坦然答道:“是。”
我微点了点头,在皇宫这么些年,哪怕他刚才是无意中露了底,亦能很沉着的应对。而且这无疑是个关键,知道他是龙曜国人,之后故事的发展似乎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王安,你不必拘谨,就当聊聊家常。你那时候还小吧,与家人失散后是怎么过来的?”王安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虽然躬身垂首,但我知道有他这般经历的人,想让他坦白一切,并不容易。夭夭趴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恰与我身上的软塌差不多高,我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它的长金毛,闲闲的道,“你受恩于两边,便该明白,他二人不会伤害我,我也绝不会去背叛他们。”
当时望月欲伐龙曜的消息,十有九成九是王安报告给狐狸的吧?而在望月皇宫,王安明显是因我佩戴的耳环助我和夜风安全脱险,那应该是报云府的恩吧?想到他刚到醉月宫的时候我问他关于龙曜的消息,他只一句“奴才急着赶路,倒没留心到其它”便打发了我,我当时没觉异样,如今想来,倒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只怕后来是狐狸告诉他我的事,才安安心心将关于龙曜的消息告诉于我,而狐狸该是很放心于他,且有过交待,才会让我有事便找他和那未曾谋过面的楚凡。
王安终是坦白,与我所想的所差无几。像所有电视和小说的情节一样,当年他与家人走散,一路行乞流浪到龙州,然后挨饿挨冻被欺,几近丧命,幸被难得逛回街的云风母子救下,还在云府住了三天。汗,那时候云月干嘛去了我不知道,反正王安是真不晓得云府还有个小姐,云风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所以他第一次看到我时那微怔的神色,一部分是因为那对耳环,一部分是因为我的脸。虽然只认识三天,而且事隔多年,王安当时又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估计救命之恩实在太深刻,所以看到我时好歹也会有种眼熟的感觉。
之后就更简单了,年幼但志坚的王安同学不愿意在云府白吃白喝下去,所以谢过恩,还发誓说日后报恩自当肝脑涂地啥的,就作别云风母子走了。然后因机缘巧合碰到了龙狐狸,估摸着被狐狸调教了几年,狐狸对他完全放心后就外派他不远千里的去望月国玩无间道了。这之中,特别是被狐狸调教的那几年,王安偶有与云府联系,云风同学曾派人去河州打听王安同学失散的亲人的下落,一直未果,年久了,而且当时因大水瘟疫死的人又多,估计也像我们21世纪那样,就宣布他们自然死亡了。
后来王安同学去了望月,山高水远,大家的联系自然少了,但少虽少,毕竟还是互有联系的。我怀疑狐狸很早之前就有些怀疑云府了,说不定就是从培养王安那时候起的疑,你想他培养王安那会儿自己才多大?一个屁大的小破孩居然想到培养心腹人才去他国玩无间,他能不调查一下时有与王安联系的云府么?只是云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狐狸一边为了自己能顺利继承皇位对付小白及小白的支持者而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还要喂养小黑鸽,组织他的一窝暗卫暗人暗啥啥的,所以三年五载的也没彻底调查清楚。不过后来同意云风买官,又破格任命他为宰相,怎么看那是怎么的有阴谋有目的。
然后,然后我又再一次发现我身边真是高手如云,起眼的不起眼的,帅的不帅的,反正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云老头厉害吧?狐狸厉害吧?可是我那亲爱的云风哥哥也不弱啊,望州沦陷皇城攻破,王安从望月皇宫逃出来之后,这一路的安排,包括进修若皇宫,包括将他安排到我的醉月宫,居然都是云风牵线搭桥铺好路子的。55555,他那时候不是卧病在床近一年,刚刚才能下床走路么?
我听完这些,一时间很有种钻地洞然后将自己活埋,或者拿个枕头直接将自己闷死的冲动。心里无数次的期望和我以前看的穿越小说一样,随随便便的救下某人性命,特别是在这皇宫里,然后那人便成了我的心腹,做牛做马倒其次,重要的是忠心可靠,绝无背叛的可能。
当然,我自是没那种机会的,在老老头慈祥的笑脸下,我楞是没在皇宫里发现有哪个宫女太监要被人明里或暗里弄死啥的。
日子过得又无聊又快,我到处寻找着狐狸所说的“楚凡”的身影,对了,我那天后来有问王安那出使寒星的楚大人是谁,结果人家楚大人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厉害,一样受老老头器重,可是,可是人家叫楚彦言,不叫楚凡,哭!
接着,楚大人荣耀无比的回国了,寒星同意结盟,老老头自是喜上眉梢。我想不止修若,五个国家都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一回的派兵打仗那是跟我彻底无关了。我每天拉着夭夭看着花园里的桃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想起第一次上朝被狐狸单独留下谈话,那时候狐狸的御花园桃花开得正灿烂,哎,那是我第一次正眼看狐狸,那妖孽美得跟什么似的,让我失常了好一会儿,难道从那时起我便已经被那妖孽迷惑了?
我不知道叶苍有没有派使者到天青、寒星、龙曜去游说联盟什么的,又或者此时他三国与修若的联盟,老老头会不会防备是“假结盟”啥的,毕竟反伐望月那时候,这一招我使过,反正我是完全相信曦岚和狐狸的,所以叶苍啊叶苍,看来你马上要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龙羽煌

大军出征的第二天,老老头终于同意我去醉月城小住。除了那一行浩浩荡荡的侍卫随从,贴身的就只有夭夭、王安和衍儿。当然,我知道在暗中,夜风也在我附近不远。
到了醉月城才发现老老头待我实在不薄,赐封的这城,不仅就在皇城修州的东边,而且真如传言中那样地肥人美,一派修若国“经济发达城市”的样子,虽比不得修州,但亦不差。老老头还特意命人建了个别院,我这回过去正巧赶上新居落成,又岂有不入住之理?
所谓的封邑,其实只是经济收益归我所有,政治上还是归老老头的。我自是对那些没啥兴趣,从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突然过上了暴发户的生活,自己家里有钱,认识的人也非富即贵,那啥,男朋友家里好象更有钱,汗!
虽然呆在醉月城一样无聊,但好歹自由很多,在这里可没人管我什么,所以我便不顾夭夭在一旁上窜下跳将夜风呼来喝去使唤个够,终于得到了第一手资料:我亲爱的苍蝇哥哥这回没有上战场,狐狸那厮留了一手让他守边关呢;曦岚也没上战场,听说天青前朝风云突变,六皇子的势力日益壮大,支持者众;还有我的哥哥,他这个云相可当得比我好多了,改时政、兴民生,在百姓心中虽一如以往那般贤明,但我知道在朝堂上,在百官心里,哥哥肯定比我做得好,更像一代贤相;对了,还有小白,小白失踪了,自那晚之后,狐狸派人去追查,却一直没找到他的踪影。
这一日闲来无事,我便决定到醉月城有名的醉月泉去旅游观光,衍儿前几天在我耳边唾沫横飞栩栩如生的说着关于醉月泉的种种传说,我虽将信将疑,但想醉月城既是以醉月泉这一景点命名,理应有其风景独好之处。
为了方便,我又换回了一身男装,远离皇宫就是有这一点好,嘿嘿。除了王安,身边还有两个高手跟着,当然隐藏在人群中应该还有不少护卫。醉月泉离我的别院不算远,天亮出发,骑马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目的地。
春暖时节,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恰是踏青好时节,可是醉月泉却是官兵重重把守,一个游人也不见。我斜眼看了王安一眼,他忙垂首躬身道:“公主恕罪。”
“罢了。”我挥了挥手,也罢,偶尔奢侈一回,少点是非也是好的。
我一直以为醉月泉就是一口温泉,顶多周围加些花花草草树树木木啥的,竟没想到它是由数百个七彩熔岩池组成,浅蓝、深蓝、靛蓝、明黄、玉翠、苍青、粉紫、赤红…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圆形椭圆形,纵横交错密布,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美得让人一时忘了呼吸。
我小心翼翼的走在熔岩池与熔岩池之间的狭小过道上,不时弯身伸手去碰池里的水,微热,水质干净,大概因水池底的熔岩颜色不同以及水的深浅不同,所以看上去五彩缤纷,各不相同。几个浅的水池里还有几棵树,有些只剩桔枝,有些却还冒出绿意。
耳际传来破空之声,我惊觉不对劲的同时,身后的王安已经扑向我,我毫无防备,“卟通”一声掉入脚边的熔岩池。泪啊,我不会游泳,学了无数次,就只能一口气憋到哪算哪,如今情急之中下了水,本就慌得不行,哪还顾得着憋气,一下子喝了好几口水,偏偏这个水池又特别深,估计站直了水还是会没过我头顶。
窒息与恐惧同时袭来,我只能胡乱挣扎着,蓦地有人拉住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耳旁出现轰轰声,那种窒息与沉溺感消失,然后便有人揽上了我的腰,身子腾空,耳际又有隐隐风声。我蓦的睁眼,抬眼便见夜风微皱着眉,身下熔岩池一个一个向后滑迅速掠去。
我顿时安了心,拼命转头想看看王安怎么样了,却见身后已乱作一团。不是已经清场了么?再说有官兵把守,竟还能遇袭!可是又会是谁想杀我呢?看夜风神色微凝,想必有些麻烦,我不敢说话,只能紧紧反抱住他。
身后突然出现不少黑衣人,目标竟是我和夜风,而那些赶来保护我的侍卫根本不知夜风身份,他们不仅对付黑衣人,有机会也将矛头指向夜风。我想出声呵斥他们只需对付黑衣人便够了,开口却惊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不知是因为刚才受惊呛了水,还是因为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会让人发不出声音。我冲着那些侍卫手指着黑衣人方向使劲挥手,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意思,结果他们却不理黑衣人一下子围住了夜风,气得我差点闭过气去。
不过我很快也不用气了,那些个侍卫虽然将目标放在夜风身上,可是黑衣人却不放过他们,他们又岂是黑衣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人家摆平了。我心里一惊,这七八个黑衣人身手了得,看似都是高手,而夜风因为还要顾及我,对付三四个人勉强还行,一人要对付七八个人却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黑衣人很快包围了我和夜风,远远赶来的官兵根本来不及靠近我们便被人拦下,夜风揽着我,为了不让我受伤,却屡屡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下。我将脸埋在夜风的胸前,抓着他后腰衣服的左手却明显感受到有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背滑下,湿了我手中紧紧抓着的衣服。
他受伤了,却从始至终一声闷哼都没有!他应该知道我身上有天丝软甲保护,可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用他的身体将我安全的护在怀里。我无法说话,即使这时候能说话,开口让他扔下我,夜风他肯定也不会这样做。这一刻突然恨死了这个地方,心底深处的无力感在不用想也知道此时黑衣人出现的原因之后变成深深的厌恶痛恨感,目标是我,在这个时候,那么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以我为要挟妄想改变这场战事的局面,又或者为了六国皇宫的秘密。
不管怎么样,这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心里苦笑。
身边的黑衣人慢慢变少,抓着夜风衣服的左手却越来越粘湿。
“闭上眼,松手。”耳边传来夜风的声音,我依言紧闭双手,没有犹豫便松了手。夜风扶在我腰上的手一个使劲,身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紧接着便有腾空之感,我忍不住睁眼,却见自己正向前方的一颗树飞去,边飞还边往下掉,好象来不及够到树便又要摔到熔岩池里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灰色人影从斜刺里突然向我飞掠而来,手中青色的寒芒一抖,我赫然发现腰上的某种束缚忽然消失,低头,却惊见一根黑色的长腰带比我的身子更快的落向熔岩池。然后手腕一紧,在我跌落熔岩池的前一秒有人将我拉离池面,一阵眩晕之后,我拼命转头看向夜风的方向,果见他一袭黑衣松松的套在身上,随着他身姿的移动翻飞扑腾,在几个纠缠的黑色人影中,一眼清晰可辩。
我一咬牙,别过头任由小白带着我离开这里。夜风拖住了黑衣人,所以小白带着我很顺利的向醉月泉一侧隐蔽处掠去,直到那些刀剑声彻底远离了我,我都不敢再回头,我相信只要没有我这个包袱,夜风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白并没留步,倒像是一早便有所准备的揽着我上了一匹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高头大马,策马便向前疾驰。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死命拉着马的缰绳,心里则希冀要是能这样离开修若回到龙曜,从此便不再理这些烦人事,倒是不错。
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小白才停下。我睁眼,身前一座四合院格局的竹木屋,似建在半山腰上,周围遍是苍翠绿树。小白伸手,我略一犹豫,扶着他手下马,一时间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当日小白劫了我将我交给张德后转身便走,当时的我因为中了某种类似于软筋散的东西根本没法开口说话,今日再遇,他却救了我,而我依然无法开口。
他一时也没说话,只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便低头向木屋走去。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稍稍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四合院木屋中间的空地很大,没有任何花草树木,我们径直穿过空地在最中间的小木屋前停下,并没遇见任何人。
“你先休息下,等下便可以吃饭了。”他伸手推开门,看着我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用他贯常的微冷的声音说道。
我转身直直的看他,没有说话。他却迅速移开视线,微垂着眼,脸上冷冷的表情却有霎那的犹豫,站在那里半晌,忽然像似做了某种决定般走至我跟前,轻声道:“凤兰玉佩,先取下来吧。”
我惊得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人,一手紧抓住衣领,竟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凤兰玉佩,小白怎么会知道凤兰玉佩?他让我搞下凤兰玉佩,那肯定知道凤兰玉佩的秘密了。
他看向我的眼里似又有犹豫闪过,却在瞬间微垂下眼,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在心里喊着不要,一边急急往外跑去,想离开这屋子,离开这地方,才没两步却被小白拦下。小白让我取下凤兰玉佩,摆明着不想让狐狸找到我,他想干什么?我拼命去推他,去掰他拉住我右手不放的手,却根本没法挣脱。我心里一慌,低头张嘴便狠狠咬下去,嘴里霎时涌入浓浓的血腥味,可那双手依然不动。心里某根弦断,我松了口,眼泪迅速溢满眼眶,然后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好象在很久以前,我也曾这样咬过眼前的人,那时候红儿刚死,几个人好不容易从黑衣人的围杀中逃出来,我却哭喊着要回去将红儿的尸体接回来,云辉和云耀根本不敢顶我的嘴,只有小白拦住我,逼着我面对现实,逼着我冷静下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一切全变了?
手背上不断有血流出来,他却没有去擦,更没有包扎止血的意思。右手依旧被他紧紧的握着,我伸出左手,想用衣袖擦去满嘴的血腥味,一眼瞥见左手上的斑斑血迹,那温热的液体明明已经干了,却感觉依旧还在我手背上流淌,夜风…心里既悲且痛,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小白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直到我哭得筋疲力尽,他才微冷的说道:“你不解下玉佩,便只能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