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问罗锦程也是白问。蒋西池顿时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罗锦程显然也意识到了,颓然道:“…我平常对雪松关心太少了。”
这件事,说白了与蒋西池关系不大,且他能插手的有限。
他只能保持密切关注,如果聂雪松有需要,随时施以援手。
·
又是一年新年,荞花巷热闹如常。
方萤和蒋西池照常回去过年。
除夕之前,蒋西池听阮学文说起一件事:蒋家平前一阵出了个小车祸,受了点伤。
“…你外婆不让我告诉你,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说比较好。怎么着,也得过去探视探视,终归是父子不是仇人,是吧?”
蒋西池没吭声。
“去看看吧。说实话,你爸也没亏待过谁。你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也是护着宠着,连碗都舍不得让她洗。他是个趋利避害的商人,但也没干过什么损人利己的事。”
阮学文也不硬劝,说完这话,拍一拍蒋西池肩膀就进屋了。
外面风冷,蒋西池在廊下的栏杆上坐了很久,却没什么知觉。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阿池”,方萤从屋内蹿了出来。
“你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不冷?”
蒋西池“嗯”了一声。
方萤到他身旁坐下,晃一晃脚,“想去就去呗。”
蒋西池立即转头朝她看去。
方萤却是盯着自己脚尖,“…前年暑假,那席话我不该说。我看你不高兴,所以没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其实我没什么资格和立场说你爸,他对你有所亏欠,可我读高中的住的房子,还是他租的,他没对不起我。”
蒋西池沉默着。
“…你爸比我爸好多了,起码你跟他都翻脸成这样了,他大学还没断你的生活费呢。”
“我一分也没用。”
方萤笑了笑,“…我不是劝你跟他修复关系。只是…照你的性格,不去探病的话,你肯定会自责的。”
蒋西池挑了挑眉,“我什么性格?”
方萤笑看着他:“一脸生人勿近,实际上比谁都温柔的性格呀。”
隔天,蒋西池和方萤一块儿去探望蒋家平。
蒋家平确实没受什么大伤,只让玻璃扎破了手和脸颊,左手缠着绷带。把两人迎进门之后,就拿右手单手去给蒋西池泡茶。
徐婉春要过去帮忙,蒋家平说:“我来就行——你烧两个菜吧。”
徐婉春看一眼蒋西池,笑一笑,“西池,有什么想吃的吗?”
蒋西池几分局促,“我们就过来坐一坐,不吃中饭…”
蒋家平打断他:“怎么能不吃中饭——西池喜欢吃鸡肉,你做个可乐鸡翅吧。”
徐婉春应一声,进厨房去了。
蒋家平把两杯茶搁在茶几上,往侧旁沙发上一坐,瞅一眼蒋西池,“大学还习惯吧?”
“还好。”
几句寒暄过后,就相对无言了。
自高三暑假那次争吵之后,蒋西池真是说到做到,再无往来。
蒋家平数次想拉下脸去主动联系这个小兔崽子,又一口气憋在心里。一来二去,到最后更是开不了口。
也不至于真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照常往卡里打的。
蒋西池也绝,打过来的钱,又原封不动地给他打了回去。
蒋家平脾气就上来了,再打;蒋西池再转。
两人来来回回这么几次之后,蒋西池先消停了。
蒋家平自以为得胜,心里乐得不行,借机给蒋西池去了条短信宣扬战果,结果蒋西池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给他。
后来又发几次,蒋西池还是不回,他才真的渐渐感觉到这孩子的决心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再扯过去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当下,父子两人也是相顾无言。
蒋家平偷偷瞟了一眼蒋西池。
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跟这孩子,真的是彻彻底底地疏远了。
没一会儿,卧室门打开了,一个小孩儿从里面探出头来。
蒋西池瞅了一眼,反应了半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蒋艺轩,他弟弟。
蒋艺轩手掌着门把手,好奇地瞧着蒋西池。
蒋家平:“叫哥哥。”
蒋艺轩:“哥哥。”
蒋西池:“…”
蒋艺轩踌躇着,却是抱着一个火车模型走了出来,往蒋西池跟前一放,眨眨眼睛看着蒋西池,又退了两步,挨着蒋家平坐下了。
蒋西池:“…”
蒋艺轩:“给你玩。”
方萤是见识过六七岁的小男孩惊人的破坏力的,她当年当“小巷一霸”的时候,没少跟一帮倒霉孩子斗智斗勇,这么乖巧懂事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蒋家平的恶感,霎时去了一半。
方萤没忍住逗他:“姐姐能玩吗?”
蒋艺轩立即从沙发上溜下来,“…我给姐姐找一辆。”哒哒哒往卧室跑去了。
没一会儿,蒋艺轩又拖了两节火车出来。
“这怎么玩的?”
蒋艺轩一点不怕生,给方萤做了示范。
父子两人,还是相顾无言。
可方萤和蒋艺轩,没一会儿就完成了“破冰之旅”,很快打成了一片。
沉默着,蒋家平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对蒋西池说道:“我听说…判三缓五了。”
蒋西池:“嗯。”
方萤其实听见了,但跟蒋艺轩玩得起劲,假装没听见。
蒋家平:“…挺好的。”
蒋西池:“嗯。”
父子两人沟通不顺利,气氛分外的尴尬。
方萤正打算以蒋艺轩为突破口,帮一帮他俩,门口忽传来敲门声。
蒋艺轩反应过来,丢下火车模型,一颗炮弹似的弹出去,“我去开!”
片刻,门口传来蒋艺轩甜甜的叫声:“姑姑!”
方萤眼皮突地一跳,忙朝蒋西池看去。
蒋西池神情顿时僵滞。
门口,蒋家莉已经一把抱起了蒋艺轩,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
方萤差点没忍住。
心里响起一声尖啸。
蒋家莉做过的事,蒋家平还一无所知。
方萤看了一眼还搂着蒋家莉脖子的蒋艺轩,又看了一眼蒋西池。
心里一层阴影,立时笼罩下来。
蒋西池攥进了双手,几乎是在蒋家莉准备打招呼的同时,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蒋家平愣了一下。
方萤也跟着站起身,一把抓住蒋西池的手。
握得很紧。
方萤忙说:“叔叔…突然想起来,我跟阿池还有事,中饭不吃了,您让徐阿姨别忙了,我们下次过来。”
蒋家平不想破坏今天这个还算不错的开头,也没强留。
倒是蒋家莉张了张口:“西池…”
方萤抓着蒋西池,头也没回地往门口去了。
蒋家平跟在后面,送到门口,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空气寒凉,两人脚步不停,直到出了小区门口,拐过了一个路口。
“阿池…”方萤晃一晃蒋西池的手。
蒋西池这才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立了片刻,才把目光投向方萤。
片刻,他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向前一步把她搂进怀里。
他身体在瑟瑟发抖。
方萤几乎快咬破了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只是用力地,用力的环住蒋西池的腰。
刚刚在客厅里,看见蒋家莉亲蒋艺轩脸蛋那一刻时,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了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蒋西池得把事情告诉蒋家平。
可是此时此刻,她绝无可能向蒋西池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他太痛苦了。
他要战胜自己曾受到的创伤,兴许,就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第58章 舆论【第一更】
蒋西池和方萤的这个寒假还没过完, 大年初五的时候, 听到一则骇人的消息:聂雪松自杀未遂。
消息最初只在A大物理学院小范围流传, 后来才渐渐扩散开去。
聂雪松的父母,在聂雪松自杀未遂之后,才知晓她延迟毕业的消息。他们拿着这个情况去质问张之敬教授,整个春节期间蹲堵在他家门口,要求他给一个说法, 事情便这样闹开了。
社交网络上,各类评论甚嚣尘上, 逼得还没正式上班的A大物理学院, 不得不赶紧出面开始危机公关,声明聂雪松读研期间, 无论是到课率, 学习成绩还是科研成果,都达不到A大的毕业水准,因此她的延期毕业是有事实可循的,并不存在所谓的研究生导师打压学生不让毕业的情况。
自杀未遂与自杀,有着质一样的区别, A大作为最高等的学府,其学术严格水准有目共睹,物理学院有理有据的回应之后, 这件事情的网络热度渐渐也就消退了。
蒋西池和方萤坐不住了,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四天回到学校。
蒋西池第一时间联系罗锦程,罗锦程告诉了他们事情的详细经过:除夕那天晚上, 聂雪松陪父母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回自己房间休息,留下了遗书,然后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好在聂母半夜聂雪松房间拿东西,碰巧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遗书,这才发现,挽回了一命。
方萤与蒋西池对视一眼,心中悚然:
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到什么程度,才会选择在除夕这一天自杀?
罗锦程显然也有这样的感慨,说完之后沉默半晌,问两人要不要同他一起前去拜访聂雪松。
聂雪松已经出院了,在家中休养。
和往常一般,三个人的拜访遭到了聂雪松父母的阻拦。
罗锦程抹了一把脸,“阿姨,你总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聂母沉默半晌,终于是转身把路让开了。
聂雪松是工薪家庭,家境普通。三人进屋,四下环视一圈,通过布置陈设也知道这一家子生活称不上多宽裕。
聂母走去一间卧室,把门打开,没往里看,只是说了一句“你同学来看你了”,便扭头走了。
三人踌躇地立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聂雪松面朝窗户坐在床沿上,没有一点动静,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罗锦程讷讷地喊了一声“雪松”,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三个人放缓了脚步走进去。
无从下手。
这是三人共同的感受。
好在罗锦程和聂雪松是高中就认识的同学,关系更为亲近。
沉默了片刻,罗锦程开始与她拉扯最近高中同学的变化。
聂雪松仍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没有听进去一般。
在聂雪松的沉默之中,罗锦程的絮絮叨叨也未能持续多久。
很快,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铜墙铁壁一般的死寂。
蒋西池忽然开口:“我想跟学姐单独说两句话。”
方萤和罗锦程什么也没说,转身先出去了。
房间门带上,蒋西池又往聂雪松跟前走了一步,斟酌着开口:“…学姐,张之敬究竟做过什么事?
聂雪松还是毫无反应。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蒋西池轻轻叹了口气,“你死都不怕了,还怕说出来吗?”
这时候,聂雪松才缓缓的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蒋西池一眼。
他的这句话,到底是说到她心里去了——她表情凝滞如封冻,此刻却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
而后,突然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声。
蒋西池什么也不再说,静静站立,看着她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足足有十分钟,聂雪松抬起衣袖,抹了抹脸,声音沙哑却平静:“你们回去吧。”
这次拜访到底有没有用,谁也说不清楚。
离开聂家,大家站在楼下,不由地回头往楼上看去,楼上窗户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心里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
一周之后,学校开学正式上课。
老师正在讲台上慷慨陈词,觉察到下面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好几组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师提醒了一句,课堂安静下来,然而却不能阻止越来越多的学生低下头去摸出手机。
在互相的转发之间,一则最初只是贴在校园BBS上的帖子,顷刻已在各大高校的学生之间扩散开去——A大物理学院研三学生聂雪松,揭发物理学院副院长张之敬教授,利用职权之便,施行“潜规则”。
贴子中,聂雪松这样陈述:
“…我通过了保研的面试,收到了张教授的回信,特别高兴…他是我从大一时期就一直崇敬的一位老师,我虽然在他的实验室做过数次实习,但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投入他的门下…”
“…我很快发现张老师对我的关切,渐渐超出师生范畴…但我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张老师告诉我她的女儿和我一般大,现在在国外读书。我觉得张老师可能是思女心切,所以有所移情…”
“…于是我最终还是买了退烧药,去了张老师家里——我虽然觉得不妥,但张老师生病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学生,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在张老师家里,他向我吐露他丧偶之后内心的苦闷…”
“…编辑退回了我的论文,这让我感觉十分惶恐。我发了十来封邮件询问缘由,编辑大约也是烦不胜烦,最终告诉我,是因为张老师给他打过招呼,说我的实验数据造假,刊发可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我的实验过程是在张老师的严格监控之下完成的,不存在任何造假的可能。我非常生气,前去找张老师理论…”
“…发生得非常突然,我还在哭,他就靠过来了…他向我道歉,说他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可能是出于对他拥有能够轻易干涉我前途的力量的恐惧,也可能是他声泪俱下的哭诉让我产生了一丝怜悯…”
“…之后,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张老师第二次的要求,然后我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医生诊断,说是抑郁症…我不得不时常请假去做心理治疗…”
“…这件事,成了缠绕我至今的噩梦…”
贴子通篇近8000字,有些部分陈述凌乱,但将大体情况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讲述清楚了。
在最初疯狂的转载之后,各方的声音也都冒了出来。
有人要求A大出面,严厉制裁这类衣冠禽兽。
有人拷问高校教育体制,称现如今的高等学府藏污纳垢,令人发指。
然而渐渐的,有另外一些评论开始浮现,却都是指责聂雪松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
——“明明是她自己自愿的。”
——“她自己都说了,张教授对他的关注超出了师生的范畴,所以怎么保证她没有从这种关注之中获得利益呢?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这种行为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我觉得是嫖资没谈拢…”
——“张教授也是业内大牛,想要一个女人还不简单,需要靠这种下作的方式?”
…
然后另外一波“知情人”,开始“揭露”聂雪松的生活。
——“接触过事主本人,从她平常的表现看不出来有得抑郁症的迹象。最近抑郁症是一种流行吗?怎么人人都抑郁了?”
——“聂雪松参加过一个建模小组吧…她是组里唯一的女生,据我所知,她跟那些男生的关系都还蛮好的…哈哈,没有别的意思。”
——“张老师给了她不少便利吧。我记得有次有个什么比赛,其实她实力不够的,但裁判就是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把金奖颁给她…”
这一天,聂雪松身边的人都没心思上课。
蒋西池一回到家,方萤就迎了上来,“…气死我了!阿池,你看到了吗?”
“嗯…”
方萤顿了一下,注意到蒋西池脸色不好,急忙上前一步,将他的手一握。
蒋西池到沙发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垂着头,“…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一帮学姐…”
“嗯。吃完饭,我们去聂家拜访一下…”
“我没想到…我以为…”
他以为可能是张之敬剽窃了聂雪松的研究成果。
过了许久,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聂学姐是一个勇敢的人。”
手握成拳,抵在自己胃部——从看到聂雪松的帖子开始,他心里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之感,好像胃里卡着一块生冷的石头一样。
方萤注意到他的动作了,赶紧站起身,飞快往厨房去,“…你是不是饿了?我炒两个菜,很快就好…”
锅里汩汩地烧着热水,方萤“笃笃笃”地切着菜。
门口光影一闪,蒋西池走了进来。
他径直从背后将她抱住,把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他贪恋的人间烟火。
方萤心里难过得不行。
为聂雪松,自然也为蒋西池。
锅里腾起的水蒸气熏得她眼前泛起雾气,手上却是加快了动作,“…快了,菜马上切好。”
蒋西池口袋里手机振动起来。
他没接,停息一阵,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开始振动。
还是摸出来,一看,是暑假一直带着他实习的研二的欧阳芮打来的。
欧阳芮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西池,帖子你看见了吧?聂雪松这么造谣,诋毁张老师的名声,也太下作了…我们准备发布联合声明,声援张老师,你也参加吧。”
第59章 立场【第二更】
蒋西池毫不犹豫:“我不参加。”
欧阳芮强势, 势在必得, 一番话不是询问的语气, 而是直接陈述。是以蒋西池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她愣了一下,片刻才难以置信般地反问了一句:“你不参加?”
“我不参加。”
欧阳芮惊讶道:“不是吧,蒋西池?难道你会相信聂雪松说的那些鬼话?”
“我相信。”
欧阳芮沉默了片刻,冷笑一声, “枉费张老师这么信任喜欢你。”
电话挂断了,方萤转过头去问:“谁打的?”
在听完蒋西池回答以后, 方萤气得直接把刀往砧板上一剁, “他们怎么这么是非不分!”
“他们不是直接的受害者,当然无动于衷。”
方萤沉默了。
曾经, 当她沉沦于家庭暴力的地狱时, 周围的人有谁向她伸出过援手吗?
人多数时候都是趋利避害的。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人永远不会知道痛。
·
和罗锦程一起,方萤和蒋西池一起前去拜访聂雪松。
早上开始,聂母就不断接到电话,学校的、媒体的、好事同学的…已被骚扰得不堪重负。
一见三人出现, 她立即调转火力,“是不是你们唆使的?”
三人面面相觑。
聂母好似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彻底崩溃, 掩面痛哭,“这种事情说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毕业证反正都已经拿不到了,她跟她老师做的这点丑事全世界都知道了…”
方萤倒吸一口凉气, “阿姨,您怎么能这么说?错的不是学姐啊!”
“她不愿意,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不反抗?”
“您知道张之敬是什么人吗?他既是学姐的导师,又是学校的副院长,资源、权力、权威,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学姐未来的去向,你让学姐拿什么去跟他反抗?”
蒋西池扯了一下方萤的衣袖,摇了摇头。
方萤气得心口发疼,极其不甘心地住了声。
卧室门打开了,聂雪松从房里走出来。
和一周前相比,此刻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冷静,自持。
聂雪松对聂母笑了一下,“妈,我出去跟他们说几句话。”
聂母一言不发,低头抹泪。
元宵节还没过,整个城市仿佛还残留一点年味,
寒风料峭,吹得人心发冷。
聂雪松把羽绒服的拉链拉起来,略微缩着脖子,往远处看去,灯火勾连成一片,到远处只是模糊的点。
在整件事情当中,最震惊的恐怕要数罗锦程了。
此刻,面对聂雪松,他有一种茫然而惶恐的手足无措。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好像有人把他心脏揪出来,捶得支离破碎,又给它安回去。
要不是有室友拦着,他可能已经冲去院办,跟张之敬拼命了。
蒋西池问聂雪松:“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
“欧阳芮他们准备发联合声明声援张之敬。”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恐怕我也会选择去声援张之敬吧。”聂雪松神情平淡,“有谁敢得罪他吗?况且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高风亮节,体恤学生,慧眼识人的好老师。我不觉得意外。”
方萤问:“准备诉诸法律吗?”
聂雪松摇头,“官司打不赢的,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全程都是懵的。事后才回过神来,没有保留证据…”
“聊天记录呢?有没有比较能够确实指针这一事情的聊天记录?即便不能走法律途径起诉强奸,也要想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聂雪松思索了一下,“这个应该有吧,我找找看。”
“全都整理出来吧,除了放在学校论坛和微博上,我们还可以联系媒体记者…”
“其实我真的只是想说出来…说出来我就好了。至于别人怎么说我,至于…”聂雪松顿了一下,脸上也现出几分茫然,“至于…我以后怎么办,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说出来…憋在心里,真的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