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心里一动,这女子,是真真正正爱陆离的,爱的这般无怨无悔。
大殿上,所有的人得命退身后,只有兰嫔孤零零的站着。
“皇后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绝,也不用再试探我。”她冷冷一笑,“敬事房的元帕簿子里不是一清二楚吗?不曾碰我的身子也是事实。可是我一直有信心…如果再过些日子,他一定会被我打动,我一定能在他心中留下那么小小的位置。他活着,我没有得到…他死了,我要跟着…”
我背过身子,声音轻缓有致,“从前我闺房门口有一棵凋零了许多年的古木…没有人见过它开花。所有的人都说要砍了种上新的,只有我外祖父说,树魂在外面游荡,还没有回来。他让我再等等,我就一直等,从一个懵懂的小丫头一直等到外祖父去世,依然没有开花,外祖父临死的时候还是要我等。直到他死后一年,竟是在一夜间红花蔓上枝头,也许回来的不是树魂,而是外祖父。所以我一直这样认为…该回来的,一定会回来…于是一年又有一年的等待…枯木开花…”
为什么要说这个…难道,我的心里还在希冀那个人会回来…
兰嫔眼中闪烁着看着我,声音竟也颤抖了,“娘娘…您还在等吗…”
“于我…等与不等都是同一个结局。可是…你不一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四章 还债
尾的繁忙时节,我匆匆赶往侯爵府,只听说,萧奕病
这些年来萧奕驰骋沙场,没了日夜的拼命,似乎只想把这一条血命熬到干枯。萧玄的死,小语的离开,虞宁的仙逝,其实一切郁积于心,他早已不堪重负,早已把自己的命看破,如今终至崩溃。
我无法不怨自己。如果我一直守在他身边,如果他绝望的时候发现还有个姐姐仍然陪着她,他会怎样?一定不是现在这样。
萧府里,浓重的草药味弥漫,下人们垂面低声哭泣着。几个小丫头边红着眼熬药,我知道那都是朝廷重臣送给萧奕的女人,只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呆在萧奕的心里。
现如今,他的心里到底装了谁,虞宁,小语?我已不得而知了。
萧奕半卧在塌上,脸苍白如纸,两腮无肉,瘦削凸现眼睛尤其的大,眼中没有焦点,呆呆地望向这边,好像在看着我,好像在看着我身后的陆修,事实上,他谁也没看。
一旁的乐眉间断的咳了咳,我方想来,自她多年前早产失子后,身子就垮了,怎么也调理不好了。便遣人扶她起来,无需再跪了。
“都是贱妾身子骨不好,连王爷也照顾不好。”她苍白着面容说,想必为了萧奕的身子,她也是尽了全力。
“莫要这么说,这些年,你撑着这么大的府院,本宫都不知道如何谢你。”我看着她,已不复是当年那个倔强小脾气的丫头,如今身为人妻人母,身为这一府院的主子,倒是越发有些沉稳。对这个府院,她算尽了全心。
乐眉擦了擦泪,“爷的病是反复了多年,从前在阵前落下的病根,他却从来也不在意,只是一命的向前冲,从来都不喊痛。这一次,是在府上歇养了大半年,本以为吃着药好好歇息会好一些,结果这一松下来,病啊痛啊全都上来了,他还坚持着上朝处理政事,又是夜夜忙到鸡鸣,全然不顾自己倒是有几条命…”
“皇后娘娘莫听她胡说,臣…臣的身子臣清楚,没那么容易垮。”萧奕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屏内传来。
我从屏外绕到他床前。挥手散去了几个侍奉地丫头。陆修亦先回宫处理政事。
“你这个人说话向来没有分寸。做事更没有。你是这一家之主。却从来没见你担起责任过。”
他轻轻笑起来。拉我坐下。手哆嗦着抬起来。指尖划过我地侧脸:“姐姐也是好几个孩子地母亲了。却怎么也不像呢。想着看姐姐白发苍苍地样子。不知弟弟还有没有这福分。”
“竟是没大没小。”我撇撇嘴。故作不满。“都是两个孩子地父亲了。还说混话。”
他脸上笑渐渐隐去。轻叹一声:“哥也是这么说地。说看着姐姐直到白发苍苍确是福气。我们萧家倒不是有福气地人了。”说完他一阵大咳。直咳得点点血迹滴在手帕上。我扶他躺下。自己握住他地手坐在旁边。
“姐姐。”他两眼看着上方。“这么多年了。有地时候。觉得哥哥那一走真是轻松潇洒。人活一世。不容易。多年来起起伏伏。安生地日子太少了。姐姐。我累。你累。大家都累啊。将来有一天。我终是不能为幼主尽忠分忧。姐姐代臣弟尽了吧。”
“奕儿,这份忠义,你留着,慢慢的尽。我儿…他可等着呢。”
“姐——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大行皇帝。我知道我说了你又要不高兴了。他竟说什么也不肯带我走,也不让我走,他说我走了,姐姐你就真的是然一身了。现在想来,他操心你的那个习惯真是到了九泉底下也难改啊!这么多年,我恨过你跟了皇上,恨他抢了哥哥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我也着实佩服他——矢志不移的对您。”
“我看你是睡多了,竟梦到那些个莫名其妙!”我偏过了头,不让他看到眼中的黯然。
“倒真有些莫名其妙,还时常梦到一个小女孩跑来唤我父亲。我细细看了,竟不是暖暖。可一口唤我一句,对我倒是亲近。”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和小语缘分浅薄的孩子,是个女儿?若是,真不知会更像谁呢?!
“那女孩,你觉得熟悉吗?”我控制不了心绪,竟脱口而出。
萧奕本是玩笑的眼神逐渐清凉,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虑,半晌缓缓道,“似乎见过,熟悉倒是真熟悉…”眼神忽然一僵,“竟像是…”
“小语。”我抿了唇,接道。
萧奕身子向后一倒,竟空洞的笑了起来,“太多年没好好瞧她,姐姐这么一说倒真跟记忆中相像呢。”
我忙站起身,只说着,“我去看看药好没?”
“姐姐,你瞒不了我一辈子。”萧奕突然拉上我的袖子,叹了口气,沙哑道。
我微微动容,看着萧奕,心中分明有一丝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你和小语,曾经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话一出口,浑身激起一丝颤抖,不忍对上他的目光,只是继续说:“就在你被赐婚后,当时的林贵妃也就是虞宁公主的母妃发现了小语的身子,当时是我们在背地里耍了小聪明,所以小语才会在五爷府里做了妾,我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保住他们母子。”当日情景再次浮现,仍然是历历在目,痛不堪言,“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生下孩子,你们的孩子。”
周身一片寂静,我转过头来,萧奕脸上木然没有表情,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却苦苦笑了,“可能是太多的人不想他来到这世上了,他竟真的没了,就这么没了,没得不明不白,连着小语最后的念想都幻灭了。”
萧奕嘴唇微微颤动,却已然说不出话来。
“你和小语最后的一丝联系就这么断了,想来也是好的。”强压住就要流下来的眼泪,努力笑了说,“你至少要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萧奕眼神凝滞了离静静的看着我不语,就那么默默的神情几欲让我完全沉溺。许久之后,他终于挣扎着起身,向外面的庭院走去,一个人,独自背对着我,一
的望着远方。
是夜,用过晚膳的萧奕似乎很精神,甚至还看了两眼书,我遣了乐眉去歇息,独自守着萧奕。
本来还只是说笑,萧奕却突然不笑了,“姐姐,这回我是真要走了。”
我看着他,一愣,竟说不出话来。
萧奕一叹,“看乐眉的意思,是铁了心要跟我走。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一切都托付给姐姐了。乐眉是要跟着我,不多久,我又能见到虞宁,还有什么人…舍不得呢。”
我无声的点点头,忙转过身要人去请小语。
萧奕一把拉住我,“不可,姐姐不可叫她来。我已经害了她半辈子,不能到死还要连累她。”
他淡淡地笑了,握了握我的手,“什么人都别叫了,只姐姐送我走,我就安心了。”
“当年,我也是这么送走你哥哥的。”我看着他,勉力一笑,“想也想不到,竟要同样送你。你们萧家,欠我的,竟是这么多泪水。”
他叹了口气,“姐姐,来世我还要喊你这一声姐姐,下辈子,我要等着看你双鬓皆白,看你儿孙满堂。”
我忍住了泪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姐姐,不要难过。弟弟只是太想虞宁了,这么多年,她在地下真的等苦了。这一辈子,她活着的时候,我薄了她,下辈子,我要用一辈子来还。至于…至于语裳,我,我,这一辈子误了她,亏了她,还害了她,可我毕竟也曾经爱过,无憾了。对她,我无以为报,只希望她不要再因我伤心,五爷定能让她幸福,我信五爷,祝福语裳,我愿用我三辈子的福气祝福她。”
他平静地说着,唇边扬起了微笑,微微闭目的同时,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很长很长。
我静静看着他,愣了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把他伸出来的手放进被子里,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已然冰冷的汗珠,为他放平枕头。一切都安置好了,我重做回他身边,再也无法压抑,歇斯底里哭了出来。
乐眉似乎是从梦中惊醒,披散着头发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她站在三米外的地方,竟愣神了,看了床上的人好半天,眼中空洞无泪,一步步*近,怔怔的说,“我守了你这么多年,到了主子那,也好交待了。到了下面,我不跟主子抢你,这辈子,我占了主子这么多福气,九泉之下,我就做回一个丫头,守着你和主子。乐眉几生几世,跟定你们了。”
说罢,一头冲向床榻,“砰”的一声,半个身子已经倚在榻边。殷红的血溅到了萧奕祥宁的脸上。
整个王府突然被一阵阵的哭声埋没,以至于我都怀疑能否走出这一片阴靈。
迈入慈宁宫,太后在内间礼佛,听说小语带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五嫂的女儿来请安,也一并留在宫里用晚膳,我方在慈宁宫多转了转,这才找到了在外间给思宁喂饭的小语。
“暖暖呢?”我问小语,小语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忙说,“在偏殿和汀儿哄着景宇。那孩子虽跟我不好,可偏偏却跟汀儿要好的很,起初见了我还生分,后来跟汀儿走动多了,还常到我府里玩,见了我,倒是会行个礼了。眼见的是奕儿会调教孩子了。”
思宁推开饭桌,只看着我,眼睛忽闪忽闪的,“皇婶,我爹呢?我娘呢?”
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小嘴。暖暖听说我回来了,忙拉着汀儿和景宇跑出来,汀儿和景宇冲我行完礼,便跑到小语身边挨着。
暖暖凑到我跟前,“皇婶,我爹说他要来接我了吗?”
我愣了愣,一手伸到暖暖额前,轻轻抚着她的鬓角,“暖暖,你爹接了临时的任务,带兵出去打仗了。他说要你听话,等他回来,你就要长成大姑娘了,他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给你选天底下最出色的男人。”
小语听了我的话,敏感地抬了抬头,我看向她,她一瞬间看懂了我,复又垂下了头。
小语起身拉上汀儿和景宇,对我道,“我领孩子们去太后那辞别。”说罢默然的离去。
我回过头再去看思宁,“我们思宁,要好好念书,你爹说你是萧家的希望,他望你成为一颗大树,为家人挡风遮雨。所以你要好好吃饭,才能长的快啊。”
思宁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端起碗舀了一大勺饭塞到嘴里连嚼都没有就咽下去了,“皇婶,思宁吃完了。”
“好,真乖。”
暖暖看了看思宁,突然说,“思宁,你去偏殿找五婶他们去玩。”
思宁由几个丫头领了出去,暖暖突然看向我,“皇婶,您同我说实话,我父亲他…他是不是…”暖暖紧张的看着我,眼中的泪越积越多。
我点点头,“你爹他…他去找你母亲了,他太思念你母亲了。”
暖暖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看着我,死死咬着唇,“他怎么能只想母亲,就不想我们了…他就不要我们了吗?他怎么能舍得啊。”
“暖暖,你乐姨娘陪他去了。你要照顾好思宁。”
暖暖埋到我怀里,已然泣不成声。
走到偏殿,我立在门外,只听见汀儿幽幽的声音传来,“华姨娘,您怎么了。”
小语忙掩了泪水,“没事,风大,迷了眼。”
小语,奕儿至死也不愿连累于你,他三世的福气都为了你能过得幸福,你…一定要珍惜这份祝福啊。
坐在窗前淡淡的品茶。
思宁尚在年幼,便由五哥领了去,养在自己府里,由小语照看着。
我念在暖暖较年长,又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怕小语应付不来,就将思语收留在自己身边。这孩子倒似在一夜间长大了,也越发懂事。在宫中的时候,竟也安静起来。一时间,我那间小小的佛堂,又多出了两个小小的牌位。我看着那零零散散的牌位,突然觉得生和死的距离也无非只隔着这么一个小小的牌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陆WWW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五章 君不见
了年关,着手开始处理内命妇的事情,总要把自己忙T[才能忘了一些事。终于有一天,东宫闯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紧柠着眉直直的冲到我面前。我见了她,只是一笑,视线随即又回到后宫出纳的账本中。那女子摔了我殿中所有的茶杯碗碟,以及珠宝玉器,仍是一脸忿忿。
我头也没抬,把手边的茶杯也递了上去,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
“解气了吗?”我笑笑,“不够,我内室里还有的是。”
她本俊俏的双眉此刻拧的更扭曲了。
“喂——”她恨恨得喊了一声。她能喊出这声了,看来这场轰轰烈烈也该结束了。如是换了几年前,我宫中的瓷器恐怕无一幸存,从前这样的事也是发生过的,所以从前我在山庄钟粹阁中多摆放银制的装饰。
放下账本,缓缓站了起来,“近些年,脾气有所好转啊,慕容?”
她就是慕容琦,那个天下唯有纳兰山庄副庄主南宫瑾才能治得住的慕容琦。
“来你这的路上,我听流觞都说了。”她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许是发了半天脾气觉得口渴,只是茶壶已经碎在地上。
我没好气地笑着瞪了眼流觞,“流觞啊,你是嫌主子这瓷器多的烧手吗?”
流觞忙埋了头,“我在御花园里碰上的慕容姑娘,她只是问了你的情况,我便顺口说的。”
我挥挥手,让她收拾这残局,自己坐过去,轻声笑着,“天底下也就是慕容姐姐用这种方式这么关心我。”
她一顿。“你就这么窝囊地活着啊。”
“还好还好。”我接过流觞递上地茶给慕容递了上去。
“从前那个说一不二。铮铮铁骨地你——真地变了吗?从前不是你吗?真地能容忍这种吃人礼教地束缚?!”
“姐姐。倘若不变。就是活在自己地臆想中。就再也适应不了身边地变故。”
“我看你是做这斜门子皇后做地疯痴了。
你还真是铁了心要做寡太后。再在百年之后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就满足了?!”
我笑笑,不禁也叹了口气,“那你还想怎样?”
“我们总该活出自己的意思吧,死守这么大的宫室,你不闷吗?”
我眯了双眼,这么长时间忙忙碌碌,倒也不记得寂寞是个什么东西。
“我正有想要去的地方。”思量片刻,我忙道。
话音未落,慕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哼,您又去哪给我折腾啊。”
我撇撇嘴,堆出一脸假笑,“呦,今儿是什么大日子,能让摄政王来这。”
陆修本想迈进殿,一抬脚看见一地狼藉竟没落脚的地儿,不由清了清嗓子,半怒半笑得望着我,“嗬,皇后这是检验宫中出纳的瓷器有无赝品吗?”
“还真被摄政王说准了,王爷,您也管管,这质地这么不结实。”
“结实做什么,不就为给皇后听个响吗?管他结不结实。”
陆修说着看我一眼,“敢把这烂摊子扔给我自己跑人,我就把你儿子女儿买了。你跑个试试?!”
我苦笑不得看着他离开,慕容也凑了上来,一指远处的陆修,“我看这男人不错,你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还是说点难听的我顺耳些。南宫好些日子没了音讯了…”
“南宫那男不男女不女气死我了。”
“有你这么说你男人的吗?”
“他竟把一个青楼女人接回了山庄,说要纳妾。”
“怪不得他最近也没四处乱窜了。”
“你可是向着我的?”
“这个…他毕竟也是男人。”
“总之,我一气,一把火烧了他半个屋。”
“嗯,确是你的作风。”
“他竟厚着脸皮找我要修理费。”
“嗯,确像他能说的话。”
“哼,反正我跑到这来了,他爱收几个侧室随了他。”
我一把拉过她,“哎,你和我比比,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们家的那些个,恐怕我数都数不来呢。索性就真的不去管了。”
“你真的没在意过?”
“是不太在意。”
“为什么?”慕容又皱起眉头。
“因为。”我笑笑,“对我们来说,无论想是不想,这些事都得接受。太在意,苦的是自己,不在意,反而活的惬意。”
“还不如嫁个老实人,至少夫妻同心。”
“我和他是帝王和帝后,不同心——却同命。”我微微一叹,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
绣林中,没有阳光。
我咳嗽起来,浑身冷到发抖。
飒飒的竹风中,清冷的石桌旁,自诩年轻美貌的南宫鬓间竟有了三两根的华发。我曾笑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该来的抵不住。南宫已不再像从前一样日日女装示人,男人的便服轻衫倒是穿的多了,用他的话说都是做父亲的人了,不能把孩子弄糊涂了,慕容现在俨然一副慈母贤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他说他是来
的,可我宁愿相信他此行是来接走一位纳兰少主。]T着我,离着有七八步的距离,他眼中有一种情绪,我却看不大清楚。
“南宫,我是注定被抛弃的人。自我出生被父亲抛弃,而后外祖父又离我而去,回到容家,被当作棋子嫁出去,而今我的父亲,夫家,还有外祖父,原来都是要弃我。”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辛苦。”
“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努力去做了一切,还是要被抛弃。”
南宫抱了酒坛一步步*近着,只伸了酒坛过来,“一起喝点吗?”他说着猛喝了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唇边滑落,染湿了他深色的布衣。
他竟吃吃笑了:“从小时候,你无论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内力要最强,轻功要最好,刀法要最快…我的诗词比你出色,受到老师夸赞,你都足足有三个月不开心,苦学诗词直到老师终有一天也夸赞了你。”武林的盟主,可是只有这个位子能向所有人证明你的存在,所以你如此努力,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懈怠。”
我的心仿佛被冻住,浅笑着摇了摇头,“是啊,为何我要这般努力?!”
南宫笑了笑,“你太累了,丫头。”
我微微闭上双目,那个位置,那个逃离了那么久的位置,终于要带走我的一个儿子:“隙儿说,他愿跟你回山庄。”
“跟我想的一样。”南宫点点头,“只是…你舍得吗?”
“最舍不得的恐怕是陆修。”我摇摇头,无声的叹息。
那一年的年尾,南宫带走了隙儿,终于还是这个孩子接掌了那个位置。
那一年冷到彻骨,陆修卧病在榻上足足一个月,他多半把自己关在隙儿的房间中不哭不闹不笑不言。我知道他怪我,因为我选择了景涵,把天下留给景涵,那么隙儿就必须离开。前朝出现的夺储之争不能再出现在我的儿子身上,没有什么不忍心,更没有什么不公平。
我给过隙儿选择,他没有选江山,于是就要走另一条路。
如今,我不能只说隙儿是我的儿子,他更是陆修的儿子。所以我无力面对陆修,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
再见到父亲,似乎隔了三世的遥远。他是玩弄权术于幕后的弄臣,我是端坐朝阳殿珠帘后的东宫女主,我们的身份,各自的立场竟看起来滑稽至极。
后殿的袅袅香烟中,只我与他二人,一切静的如同死寂。
“我在你们母妃的墓旁建了几处竹屋,是她喜欢的六叶竹。”终于,父亲叹道,“景涵登基后,我便会归隐,这一次是真正的退身局外,只守着那几处屋子同你母妃好好过些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