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吾子迟迟归
跟在陆离身后,一路上不敢说一个字。他浑身散发T[人千里之外。我知道自己恼了他,或者说,我险些吓死他。的确,四爷和姚舒幻不是我该碰的人。他沉默了一路护送我回宫,自己返身回了朝阳殿。我抱着被子望向窗外,翻来覆去的辗转了好久终是睡不着,索性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披了衣服站起来,推门出去,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把最后一丝睡意也弄得无影无踪。走到朝阳殿口,四处望了望,一片漆黑,只有西边的屋子有隐隐的灯火。他原来也还没睡。
鬼使神差的绕到内殿前,屋里的灯光却突然灭了。我一惊,忙退后一步躲在墙后,探头出去,见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迎过来,陆离走出门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已经大步向前走去,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我立着的方向。他身边的灯笼忽明忽暗,他却是动也不动一下。
我从阴影中怯怯的走出来,满脸无辜的看向他,忙规规矩矩跪了下去。
他举着灯笼想要看清我,声音夹杂着不高兴,“大晚上不睡觉,四处乱窜,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臣妾是来请皇上恕罪的。”我一板一眼道。
陆离表情僵住,眼中竟是一丝怒意:“你诚心气我是不是?”
“恼了圣上,按规矩请罪,怎么偏说是气你。”我抬头看他,依旧满脸无辜,“你说,我怎么才能不气你不恼你?”
我的话,他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甩袖便走,复又折了回来,终是无可奈何一叹,几步走来,伸手把我拉起,攥了我的手在拳中,听似责怪的语气中夹杂些许关心,“你何时才让人省心?!”
“没了我,你存着那份心又有何用?”我马上转了神色,张口噎他,却在猛然抬头时见他眼圈深陷,心里不禁一软,当下软语道:“我错了还不行。”
“不容易啊。还能承认自己错了?!”陆离脸色稍缓。却还是冷着声音问:“站多久了?”
“也是刚到。”我笑笑。“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主子。我还得看你地脸色过日子不是。把你惹了。我哪里敢睡稳觉。”
陆离看着我。半晌摇头道:“听听你说出地这番话。明明锋芒毕露。有恃无恐。哪有半点把朕当主子地样子。”
话语间。他已拉着我入了朝阳偏殿。伸手替我脱下外衫。把我按到暖阁地床边。“这回能睡安稳了?”
我起身环住他地腰。“你何苦这么累呢?”
“我们都何苦呢。”陆离缓缓说道。神色中竟有一丝落寞。那丝落寞让我心中一刺。他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想着维护这表面地平静。竟也这么难吗?”
“难,真难!”我笑笑,缓缓闭了眼,“跟着你走,就一个难!”
陆离倚在床边伸臂将我拥入怀中,竟是低低的笑了,俯下身子轻声道:“怕吗?”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陆离沉默半晌,眼中寒色一闪:“他要是敢动我们的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保全姚舒幻的孩子,这笔账他算得过来。”
闻言我身子一陡,他何时同太上皇走到这步田地,我竟不知。伸手环他的手一紧,我的声音反而静了,“要不然就封那个女人的孩子做太子吧,他要的就给他。”
想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原来自己终是怕了,更厌了。早已学会了听之任之,跟人斗,跟命斗,跟天斗,终究还是斗不过自己!
太上皇在几日后再次召我入园,刚进内室,我就看见跪在身后脸色极差的陆修。太上皇脸色极差,侧身于窗前,声音冷峻,“听说你有孕了?!”
我微微行了礼,“让您失望了。”
他几步走来,迎上我的目光,带了几分笑意,“你喜欢跟别人做生意吗?”
“那要看同我拿什么做交易。”我亦带了笑意,迎上去。
“我想立姚舒幻的儿子为储。”他的目光须臾不离的落在我眼中。
“亏本的买卖我不会做。”我偏了头不去看他,“看看你出的价吧。”
“你会喜欢的。”皇上说着拍了拍手,帘幕后已经有太监领了小孩子过来,陆修的脸色更难看了。
“娘亲。”隙儿猛地蹿到我身边,我有些艰难的蹲下身子,搂他在怀里。
“天佑二十四年,你生下了一个孩子,似乎是一个被我赐死的孩子。”
我喉间一紧,看他的眼神冷下来,“你想说什么?!”
“在你眼前,就是天佑二十五年,你生下的儿子。”
那些被我沉压多年的痛席卷而来,只得仓惶的摇头,“不是,那个孩子死在皇父的静盆里了,他离开我了。”
“虽然不想他活下来,我还是没能忍心下毒手,所以就在你的眼前,这个你抚养了那么久,生生唤你娘亲的孩子就是他。你为了他恨了我多年不是吗?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你允我一个安心,我说过这买卖你会喜欢。”
我搂着隙儿的手竟僵在空中,不可置信的捧起孩子的脸,隙儿在笑,在我的泪眼中笑…常公公猛然从我怀里把孩子拉走,几乎在同时,屏障被侍从撤下,我的泪眼中又惊现出陆离僵直的身子。
他朝着我走来,竟是满脸的泪水,看着我,发不出声音。
他用力握上我的手腕,竟是出离的痛!
被常公公拉着的隙儿竟哭了起来,哭得凄厉。太上皇紧闭双目不去看我们,他背过身去,我看得出他体内的排山倒海。
陆离攥着我的手腕竟然直直跪了下去,话音就环绕在耳边,我却听不清了。
“我会立姚舒幻的儿子为储。”
他说了,终是说了。
太上皇点了点头,常公公方才送了腕子,隙儿哭着跑了出来,跌在了地上,陆离一顿,我忙冲向那小小的人影,我抱着他,激动到惟有泪流再无言语。陆离缓缓走上前来,从我怀中轻轻抱起隙儿,他看着他,深深看尽了眼中。那一刻,方觉人世间的一切浮华都落在身后,自己握着的便是人间至宝,无人能夺!
陆离二十七岁的寿辰办得隆重。
邻国陆陆续续派了使者祝贺,本是死气沉沉的宫中又有了生。和陆离坐在殿上为使臣设宴款待。殿下一片片华衣T+手揽着睿儿漫不经心的陪笑。
兰嫔坐在陆离的右手边,不时地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这个异族美人果真是有让人愉悦的本领。
“母后——”睿儿拉拉我,我向他凑了凑。
“母后,祯皇兄何时同我们一起上课?”
陆祯这些日子一直被陆离关了禁闭,连我都不能见上一眼。我有些埋怨地看了眼陆离,回过神来,安慰着睿儿,“你哥哥身子不适,要等过了这些日子。”
睿儿嘟起了小嘴,“上次还说要给我念左传的。”
“等回了屋,母后念给你。”
说完了话,只觉得身子不爽,却又说不上哪里难受,腹上痛了一阵,算算还有十来日才到日子。流觞看出了我的不适,凑过来问我。
陆离也转了目光看向我,一只手扶上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想退到内殿歇一会。”我平静的说。
他忙点了头,招呼了人伺候我退下。我由流觞搀着站起身来,流觞叫了一声,我不解的望向她,只见她紧紧盯着我刚刚起身的软位,这才发现那上面竟湿漉漉,腿间一阵湿热流过,我这才反应过来。
陆离此时已站在我身旁,一只手用力的握了握,他紧张的皱着眉,呼吸急促着。
我微微一笑,“怎么办,这孩子似乎急着要出来。”
陆离定定的望着我,“别动。”
他话音刚落,我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横抱了起来,我能想象他抱着大腹便便的我在众人的侧目下走下大殿,丝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一道上除了急切的召太医,便是匆忙看我的情况,反而我一路上要不停的安慰着他,“别急,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别总看我,看着点路好不?”
我看着满屋子的手忙脚乱,反而意识不到自己体内的疼痛了,只看着女人们中间只陆离一个大男人守在中间极为不雅观。
“皇上,您快出去,这血房您不能进。”收生嬷嬷不停地催促。
陆离双手揽着我虚脱的半个身子,对于嬷嬷的催促置若罔闻。干脆把自己的一只手放我唇边,任我痛到极点就去咬。
“很疼吗?”他额上亮亮的,似乎比我汗还多。
“废话,要不你生个试试。”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他。
“好,回来你倒是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他半开着玩笑,想帮我少在意一点疼痛。
我倒是想笑,没有力气,只是喘着气。
流觞在一旁翻着白眼,:“皇上,您怎么着娘娘也是照样疼,您瞅瞅这屋子的嬷嬷,见了您都不敢说不敢动了,还怎么帮娘娘?!”
我赶紧动动被他握着的手说:“听见没,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生执儿时不就这么守着你…每次都不让我省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失去意识知道吗?”他还一个劲儿的念叨,听到我耳中突然觉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
嬷嬷走过来推我肚子,撕裂般的剧痛,我一时忍不住下意识叫出了声,慌得他浑身跟着一起颤。一声喊下去,堵上所有的力气腰下一挺。一声响亮的啼哭传进我耳朵,我已没了意识,只觉得天昏地暗,距我最近的陆离也化成了白点,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来越淡,耳边陆离的呼喊和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弱…
口中不知道被塞了不知道多少清苦的草药,我方才被呛醒。陆离仍攥着我的手守在床头,见我睁了眼,他松了气,“吓死我,你就清静了。”
我伸手抹去他颊上的那丝凉晶,“奇了,你还会掉这玩艺儿。”
他哼了一声,也不介意我的打趣,“某些人存着心吓我等在这看乐子呢。”
我白他一眼,眼睛在床边寻摸着,寻找那抹红色绸缎。
“你别急,这会儿外殿一圈人围着看我们的孩子。”他笑笑,转过身去,吩咐着,“去,娘娘醒了,把小皇子抱来。”
我挣扎着起身,他让我倚着他的半个身子,我从他手上接过孩子,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如假包换。”他淡淡笑着,有着数不清的满足和欣慰,“是,我们的儿子。真真正正的嫡皇子。”
我摇头,“只要是我的,我不在意嫡庶…”
这个孩子,陆离赐名“涵”,景涵。
我又一次从陆离眼中看到那丝久违的欣喜,连带着多年前,执儿出生时,他挂在眼角不曾退去的湿润。
“这孩子每次到我怀里,都乖的很,他必是认得我。”他坐在床头,抱着襁褓,纵然早已为人父多年,动作依然笨拙,我料想他至今为止抱过的孩子除了这孩子,便只有执儿,上一次抱着的时候都在颤抖,这一次,平静了许多,却也难掩一脸的兴奋。
“胡扯,我儿子还成了神仙了?”我嗔笑着,小心翼翼托着襁褓里的小手握了握。
陆离瞪上我一眼,“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说我胡扯。不过我儿子八成是神仙来的。”
我忙接了他的话调侃,“你是天子,是神仙的儿子。这会儿又说咱儿子是神仙,你说说,你们俩到底谁是爹啊?”
“你这张嘴,就不知道给儿子积点德。”没有这么开怀了。
流觞端着汤药送到我床边,陆离伸手接了过去,却轻轻一笑。
“见我吃药就幸灾乐祸?!”
“我突然想起你嫁进来的时候,给我送来的那碗袪头痛的药汁。”
“噢?!”我努力去想了想,好像隐隐约约有些记忆。
他缓缓吐了气,“那是我喝过的最好的汤药。”
“我加了糖了。”我实话实说。
他摇摇头,轻轻搅动着汤匙,“不是…是因为那是你送来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的…所以你拿来的时候,我真的很讶异,再之后就是恍然的欣喜。”
我咧咧嘴角,“不过是碗汤药。”
“可是…那也是你让我最恼火的一天。”
我不解的看他,“为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战别
淡淡一笑,“因为…你明明送了汤药来,却还是把|那,所以我才格外恼火。”
我一愣,刚要说我那是大度啊,就被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隐忍,你是嫡室,无需那么做。就算你独断专房,蛮横骄纵,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眼里一片沉寂,“那个时候为什么…我们要那般辛苦…”
我心底颤着,这句话,一直想问他的这句话,他竟然问了我。如果他也不知道,那么谁能知道答案。
“为什么…”他一手轻轻附上我的侧脸,“我们明明彼此挂心着…可是还是走不到一起…为什么要这样。”
我伸手握上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身后的流觞和嬷嬷已经退了下去,关上了内室的殿门。
微弱的烛光下,他的脸半埋在阴影中,鼻梁挺直。目光贪恋的留在他的脸上,直到…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
“这世上,有一些人是死也不能爱,一旦爱上…便是万劫不复。我们就是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颤抖,怎么可能不爱。
“不是不爱…”他用手指轻轻封住我的唇,终是长叹一声,将我揽在怀中,我们…沉醉在那片刻的宁静之中,谁也不想打破,那隐隐的幸福。
景涵的百岁在一片祥和中迎来,这以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后宫一时半会安静得很,就连傅静都不再闹了,姚舒幻安心养她的胎,大理公主静静的刺绣做女红。反而浑身生了不自在,总觉得这般静谧背后藏了什么不平静。
天色渐渐暗下来,殿外一阵熙熙攘攘,我便知道是几个孩子们回来了。看着隙儿和景二人手牵手走过来的时候,我心下还是感慨万千。
“母后。儿子想让堂弟跟我一样在南书房上课。”饭桌上。景>:一板一眼地说。
我笑笑。示意他嘴边掉了饭粒。“祖宗地规定。叔伯家地孩子是上不了嫡子们地书房地。隙儿去不了南书房自是这个理由。否则乱了规矩。会让朝臣们说三道四地。”
“这有什么难。不过是父皇一个令罢了。平日里父皇也是疼堂弟地。”
见我眼底地犹豫和为难。尹儿忙拉住了景>:处。你万不可破了规矩。”
我看着懂事地尹儿。不禁在心底一叹。只是抬起筷子给他们各自夹了菜。便不再说什么。
看着小鬼们一个个吃饱喝足了。方领着隙儿回到内间。陆离本是等在内间。见了我。正要一笑。可看见我手里牵着地小孩。马上转换了温柔地表情。我咧嘴道:“留他一宿吧。明儿再送回陆修那。”
陆离点点头,脸上的喜意一时难以掩盖,一抬手唤过个奴才,叫他去端王府上通报。我让流觞带了孩子下去洗澡,坐回桌边,盯着茶盅就是不动,陆离反笑了,给我倒了杯茶递过来,“辛苦你了!”
“我就是吃苦受累的命,一个个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没一个给我省心!”
“你自己个还不让人省心呢,何来的那么多心要操?”陆离笑了笑,直握上我的手,“走,忙得我忘了用晚膳,陪我补一顿去吧,一道叫执儿来,有话同她讲。”
这一顿用得难得的清静,只有执儿陪着我们用膳。桌上,执儿好不容易见了陆离,便缠着他说这说那,弄得不多的一碗饭竟吃了好半会儿,直到我擦了嘴,净过手,他们两个还笑眯眯的不知说着什么。
我一叹气,带着些许怒意,“执儿,吃饭的时候也要三心二意吗?饶了你父皇吧,他还有一夜的折子要判呢。”
执儿冲我一努嘴,不大高兴的埋头对付着手边的饭,倒是陆离颇有兴致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执儿,轻轻的笑了笑,“你们母女啊,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执儿忙扬了笑脸,“父皇可是说执儿也是漂亮的,虽赶不上母亲的全部,可也有五六七八分对吧?”
“吃你的饭。”我忍着笑嗔道。
陆离淡淡一笑,放下碗筷,招呼来人伺候着漱口净手。一切都收拾停当,他也没有要离桌的意思,只看着执儿,眼含着宠腻,“这些日子只顾着朝政和你兄弟们的功课,倒把你的课业忽视了。知道你是不爱念书的,可也就是你不怕我罚。也罢,对付其他人的那招在你身上是行不通的,给你找个伴带着你一起念,怎么样?”
“还不是父皇的眼线?!”执儿哼了一声,“不是执儿不爱念书,只是有所选择的念。”
“噢?”陆离扬了眉毛,“我可是听静宁宫的教导嬷嬷们说你至今一本女则女诫都没有看全呢。”
“母亲不是也没看过那些书吗?父皇可曾说母亲学识浅薄。”执儿猛的一说,把我也吓了一跳。
“流觞姑姑说过,母亲儿时也不读那些书的,可是千喜节的时候还不是受了皇爷爷的赏?!”
我咳了咳,“先帝自是要考女德女则的,母亲只不过临时背了你父皇送来的书抄。”
执儿嘟囓着,“流觞姑姑又吹牛。”
陆离这才扳了脸,正色道,“你母后虽不读女规,可像你这般大时也早就熟读四书五经,晓知天文地理,谙熟兵法将道,你若是学你母后还差的远呢。”
“得了。”我忙开解道,“快净了手回房吧。”说过话,回头看着陆离,“刚不是还说有一大堆折子压着嘛。”
见执儿一溜烟跑了,陆离忙叹道,“平日里,你竟说我宠着她,我狠下心想教训她,又是你拦着。”
我笑,“你这是什么教训,那孩子可也得怕你不是?!再者我也不喜欢教导嬷嬷平日教导的那些礼教,用那些对付其他家的女儿吧,我女儿自是受不了那些荼毒的,我倒宁愿她守在我身旁学些受用的。如今她也在看论语孟子的,只是我没想让她早早学了那些,倒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知道得太多,心思太过缜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离看着我一叹,“我也是被教导嬷嬷整日的回禀吓怕了,每回都说她要么逃课,要么偷着念左传春秋之类的。这孩子果真像你,你儿时可也这么调皮,听南宫说倒是她从小自愿做你的书童一面监督一面陪着你念,竟让她最后比你念的好。”我不由得在心底骂南宫给自己添金。
晚膳用过,陆离自是要先去书房批折子,每每都要批到很晚。我哄着隙儿,才没一会他就着了,小心翼翼把他放在暖炕上,自己提着灯笼去了执儿的房间。刚迈进去,就看见扔了满地的女诫女则,问伺候的丫头,丫头只道是教导嬷嬷不久前送来的。我走到床边,执儿正蒙着被子生闷气。
我轻轻拉了被子,喊了一声,“乖孩子,别闷出了病。”
执儿忙坐起,从怀里掉了本书,被她忙用袖子掩着。
见她登时满脸通红,我笑了笑:“行了,别藏了,要是没有我,你以为这些个这么容易就到你手里了?你父皇虽然对你宽松,可要是让他知道你从堂兄那讨这些个闲书看,少不了有你一顿苦头吃。”
执儿怯怯的一笑,我叹了气,指着她手里攥着的书,“唐列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极喜欢看的,也被你曾祖公说是闲书,这书你可要藏好了,再被教导嬷嬷发现了告到你父皇那,可是我也保不了你的。”
“我就知道母亲是极其开明的。”执儿伸出手来要揽着我,被我侧身一躲,“得了,少用对你父皇的那套对我,也就是你敢这么糊弄他。毕竟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你的念想我自然知道。你看这些闲书,倒不是没有益处,只是不能耽误了课业,我说的课业不是那些个礼教规矩,女则那些你不看也罢了,可要是得空,还是念念四书之类的。”
“我记着了,母后。”执儿冲我一眨眼,我伸手拍了拍她,给她揶了揶被子,却被执儿一把拉住,“母后,平日里都是弟弟们缠着你,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不在了,就让女儿跟您睡一回,记忆中母后都没有搂着我睡呢。”
我忍不住伸手圈住了她,“好,从前是母亲疏忽你了,今以后,慢慢补偿回来可好?”
执儿笑着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母亲,执儿真心喜欢您呢,执儿也要成为母亲这样的人。”
那一日,我在满是温暖中搂着执儿渐渐入眠,失去了多年的亲昵终于在这一夜重新拾起了,老天夺走我的,终于在长久之后完好无损的回到了我身边。
踩着黑回到内间,陆离正倚在床边饶有兴趣看隙儿的睡相,我忙撇了撇嘴,“再看,你笑得嘴都要漏风了!”
他回身看我一眼,有些无奈:“今儿还有我睡的地方吗?”
我笑,“得,管不了你,你自己个寻个地儿吧。”
他一努嘴,佯装威严道,“朕去兰嫔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