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猷烈?!
眼睛瞬间睁大,真是宋猷烈,宋猷烈跟在族长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站台中心地带走,族长的脸色很是不对劲。
脸色不对劲,走路方式也不对劲。
很快,戈樾琇就找到族长不对劲的原因,一把枪正顶住他的后脑勺,握枪的人是宋猷烈。
宋猷烈!
一抹身影抢在戈樾琇面前,一个箭步上台,那是伊万。
没等伊万站好,黑洞洞的枪口就由宋猷烈另外一只手衣袖里露了出来,两把枪,一把对着萨米族族长,一把对准伊万。
靠近站台最近地是负责打鼓的汉子。
鼓声停下,两个汉子往站台冲。
枪声一前一后响起,两名汉子不约而同做出捂耳朵动作,停下动作,松开手,大大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耳朵还在,但耳朵上的刮痕让他们知道,子弹真是擦着他们耳朵飞过。
东方少年枪法了得。
两汉子停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想上台的也收回脚步,更远处的萨米族人停止载歌载舞,距离远,他们无法知晓发生了什么。
负责拍摄广告的工作人员们已经远远躲到一边去。
回过神,戈樾琇冲上站台。
一上台,眼睛就在周遭忙碌找寻,她得找一个家伙狠狠打爆宋猷烈的头。
宋猷烈怎么敢在她婚礼上玩出这么一出,还拿着枪指着她的新郎,宋猷烈自然不敢拿她怎么样,他还得回去和他的戈叔叔交代呢。
真气人,讲台上什么也没有,找来找去就只有那个麦克风看起来有点杀伤力。
戈樾琇拿起麦克风。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选择的人能为你做到什么样程度的事情?”宋猷烈用中文问。
脚步稍显迟疑。
“戈樾琇,你应该没和他说你是一名遗传性精神病患吧?”
的确,和伊万求婚是凭一时间的冲动,也没考虑那么多,戈樾琇放慢脚步。
“戈樾琇,我们做一个测验,你选择的男人会为你做什么程度的事情,你也可以把这个测试想成,这间接关乎到这个人会不会接受你是一名遗传性精神病患的事实。”
很多很多时候,戈樾琇让别人相信,让自己也相信了,她压根不在乎是一名遗传性精神病患,但实际上,她在乎得要死。
这世界,要有人把她当成一名正常人多好,她所需要并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也好。
她一直强调伊万是自己选择的人,她也想知道,自己选对了没有?
“这个测试很简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等测试结束,你要留下还是要离开都可以。”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怎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了?甚至于,他说服了她。
戈樾琇没再往前一步,也没去看伊万。
此时,数百名萨米族人已经来到站台附近,最靠近站台地是伊万的家庭成员。
之前负责翻译的萨米族女孩正一脸茫然看着站台上发生的一切,漂亮的东方少年不是来喝喜酒的吗?为什么要拿枪指着族长还有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猷烈和伊万说,那个你带回来的女人父亲不满意这桩婚事,时间太短,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阻止这场婚礼。
“对了,戈叔叔,也就是菲奥娜的父亲在我离开前一再强调,为了阻止婚礼进行要不惜任何代价。”俄语讲得很顺溜,“我是外国人,距离十八岁还有一阵子时间,俄政府对于类似阁下这种和组织过游.行、和政府唱反调的人不会有任何好感,你就不要去指望他们会耗费大量人力资源去维护这些人的公民权限。”
宋猷烈淡淡一笑:“我在这里杀一个人,买一张机票回到我的国家,付出的代价也许不过几百小时社区服务令。”
“当然,我会给你考虑时间,先生,三分钟后,你需要告诉我,是要继续维持族人之间的友爱团结,还是要你个人的爱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
戈樾琇去看伊万,伊万的眼睛朝着台下。
三分钟时间足以让会俄语的女孩告知台下的人,台上发生了些什么。
最先跪在雪地上地应该是伊万的父母亲,他们不愿意自己孩子成为萨米族的罪人,更多的人跪在雪地上。
“先生,三分钟时间到了。”宋猷烈说。
谁都没有动。
“先生?”
伊万还是没动。
“先生你或许需要一个倒计时仪式。”枪口移至族长的致命所在。
戈樾琇和萨米族族长靠得近,她清楚看到他的腿在抖着。
“三。”
老族长腿抖得更厉害。
“二!”倒数声充满力量。
在那个“一”来临之前,伊万来到戈樾琇面前,低低地:“菲奥娜,对不起,我的名字是族…”
“明白。”戈樾琇打断了他的话,“是我爸爸不好。”
戈樾琇拿下头饰,在伊万眼睛看着台下时她已经知晓了答案。
把头饰交还到伊万手里。
低着头,戈樾琇走下站台。
婚礼就这样泡汤了,和那天她和伊万求婚差不多,都以一种十分匪夷所思的方式呈现出来。
脚踩在雪地上,一一从那些人身边越过,眼前白茫茫一片,一时之间让戈樾琇分不清是眼睛出现的问题;还是她真是处于纯白色的世界中。
脚步越来越快,她要逃离这个白色世界,她现在不能闭上眼睛,万一摔倒了呢,伊万不在她身边,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换成是她的话,她也会和伊万一样。
所以,没必要伤心。
脚步变成奔跑状态。
戈樾琇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上跑了多久。
在雪地上盲目前行不止她一个,一行脚步声一直跟在她后面,不需要回头,戈樾琇就知道那是谁。
宋猷烈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他既完成了任务,又成功让她觉得丢脸:戈樾琇,别做梦了,你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他为你抛下一切,这也许可以转换成另外一个说法,你的魅力还不足以让他接受他的妻子是一名遗传性精神病患,即使伊万同意他的族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不,脸丢大了吧?
跑不了了,跑累了,戈樾琇闭上眼睛,站停。
窸窸窣窣声中,柔软温暖的衣服纤维擦着她的肩膀,身体被裹进棉衣里。
一片阴影罩在她脸盘上。
他说:戈樾琇,在那三分钟里,他甚至于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如果他肯去尝试,就会发现指着他地那把枪的仿真.枪标志,从而判断这只是一个测试题。
“距离他不远处有电线,电线磨损严重,只要稍微用上一点力气,它就可以制造出意外,这个意外也许可以帮他扭转局面,即使不能扭转局面,起码,他尝试过了,为了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尝试过了。”
还真是戈鸿煊教出来的孩子。
凡事都留了后路,明明是坏人,到最后却被放在好人位置上,而且,你找不到任何反驳他的理由。
那番话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让她觉得更加丢脸而已。
“事实证明,那是一个习惯了不劳而获的家伙。”
还有吗?
片刻。
宋猷烈低声说:“为那样的人,不值得。”
还知道她现在伤心来着。
“戈樾琇,对不起。”用更低的声线说出。
嗯,也知道自己是做地是过分的事情了。
叫了一声“宋猷烈”说“背我。”
他背着她。
在他背上,忍不住,戈樾琇回头去看。
隐隐约约间,还可以看到萨米族人的标志,她还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呢,眼睛往更近的距离看,她看到雪地上的两行脚印,在大片白茫茫中似乎是沿着世界尽头行走。
最后,两行脚印剩下更大的那行脚印,脚印更深陷入雪地里。
脸搁在宋猷烈肩膀上,身体紧紧贴着他以此来摄取热量,她现在又冷又累,这个肩膀可以提供她休息。
半梦半醒间,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那声“戈樾琇”贴着耳畔,掀开眼帘,她已经置身于温暖的车厢内。
宋猷烈在驾驶座位上,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我送你回酒店。”他和她说。
看来,她住在哪里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没应答,疲惫感依然还在。
摩尔曼斯克郊区,黑漆漆的公路在白茫茫雪地上延伸着,谁都没说话,逐渐,道路两边多了稀稀疏疏的建筑,建筑逐渐密集起来,从其中一个建筑标准戈樾琇想起,那天她和伊万也是沿着这条路去见他家人。
不,不是那天,是昨天的事情。
到市区了。
那个广场附近的指标是亮黄色,亮黄色路标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很是显眼,戈樾琇说了一声:“停车!”
驾驶门和副驾驶门同时打开。
隔着车顶棚。
冲着宋猷烈:“拿着你的胜利成果,滚回洛杉矶,马上,立刻。”
戈樾琇是如此的痛恨,以这样方式和宋猷烈再见面。
如一门心思想要衣锦还乡的人,但事与愿违,最终落了个惨淡收场。
第150章 回忆杀.猫和金丝雀
隔着车顶棚。
戈樾琇冲宋猷烈:“拿着你的胜利成果, 滚回洛杉矶, 马上,立刻。”
自然,宋猷烈不会因她这句话离开。
但要摆脱宋猷烈还是有办法的,只要肯豁出去, 她的父亲叫戈鸿煊。
提着裙摆,不去理会快速掠过的车辆, 她打算在没有任何交通指示标的情况下“横穿门口”。
宋猷烈开车走了。
按照广场指标路线戈樾琇找到公车站,她不想在这座城市待下去了。
这里天气太冷,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她要买一张机票,找一个暖洋洋的地方, 晒太阳睡懒觉。
离开这座城市前,她要再去看一次下午四点的夜景, 说不清为了什么,也许是以这种方式和卷发萨米族青年告别。
摩尔曼斯克一年中有三分之一时日都处于极夜时节,这座城市出现最多地是亮黄色,指示牌是亮黄色的;斑马线是亮黄色;商店门框是亮黄色;在灰蒙蒙天色穿行地那辆电车也是亮黄色的。
站台就只有她一个人, 宋猷烈外套兜里还有若干现钞,她不需要担心没钱坐车。
不仅如此,外套里衬还放着她若干证件, 护照身份证卡, 之前这些东西她是交给伊万保管的, 也不知道宋猷烈是怎么弄到它们的。
亮黄色电车在戈樾琇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 一名纹身壮汉几乎把整个电车门都挡住了。
一上一下,壮汉看了她一眼,这一路上戈樾琇没少收获类似目光,摩尔曼斯克的东方面孔很少,更别提她是这样一副打扮,婚纱配男式外套。
戈樾琇去上了车。
太阳节,这座城市的人们都涌到广场市政厅各种各样的表演中心去,街道行人不多,车厢也是空荡荡的,寥寥几位乘客,半数以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打瞌睡。
挨着车门的三人座椅坐着怀抱孩子的妇女,戈樾琇在妇女身边坐下。
电车又开始穿梭于建筑群中,车厢静悄悄的。
想起什么,戈樾琇从外套里衬拿出护照。
打开护照,松下一口气,那张照片还在,照片里有五张面孔,冲着照片里的五人站位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张全家福照。
照片是在乔治镇拍的。
日期戈樾琇记不清楚了,她就记得那天天气好极了,天空是会让人瞅上很久的蓝,从头顶飘过的浮云像棉花糖,一场夜雨,葡萄园一整片看上去绿得都要滴出水来,负责拍照地是妈妈的摄影师朋友。
讨厌的英国裁缝又来了,带来那种光看着漂亮但一点都不实用的衣服。
衣服不实用穿上去又费劲,穿完衣服来到花园,妈妈在爸爸在小姨在,宋猷烈也在。
毫无意外,宋猷烈也穿着英国裁缝带来的衣服,新来的客人又把她和宋猷烈误以为是龙凤胎了。她心里是不乐意的,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
在摄影师引导下,五个人背对葡萄园,管家站在一边,示意她要笑。
笑?她偏不笑,不仅不笑她还要暗地里使坏。
宋猷烈就站在她身边,这个小阴谋家今天一大早又到妈妈那里去献殷勤了,她比他大几岁,论力气怎么也在他之上,得让格陵兰岛来孩子见识见识她的力气,宋猷烈是按照摄影师要求那样手规规矩矩搁一边,她偏要让宋猷烈出糗,去勾宋猷烈手她做得很隐蔽,只是戈樾琇没让宋猷烈的手按照她的意愿出糗。
好吧,再加一些些力气就得了,她之前没怎么用力,再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用了很多力气还没把宋猷烈的手拽歪,所以,格陵兰岛来孩子这是在暗中反抗她么?
真可笑,太可笑了!
闪光灯亮起——
闪光灯亮起,那个瞬间就变成戈樾琇现在拿在手里的照片,也是为数不多不多的千家福福,爸爸在妈妈在小姨在格陵兰岛来的孩子都在,她爱的人都被放进一个框架里,相亲相爱。
那个雷雨夜后,戈樾琇知道,并不是那回事。
照片里最天真的人是她,最坏地是戈鸿煊,她要毁了他,比坏还要可恨地是虚伪,贺烟这个虚伪的女人,贺烟的脸也被捣了个稀巴烂,最后,目光落在宋猷烈脸上,要怪就怪你妈妈,拿起笔,很快,格陵兰岛来的孩子一张脸也一团糟。
最后,照片就只剩下妈妈和她。
妈妈离开她已整整十个年头,不久前,她去看妈妈,那个时期的妈妈可真美,年轻,美丽。
外婆走得早,妈妈也走得早,说不定她也会在很早时离开人世间。
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回兜里。
放照片时戈樾琇触到另外一样小物件,小物件放在塑料袋里,无需看,戈樾琇就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她打算送给伊万的戒指,也可以说是结婚戒指,起码,在珠宝店员询问戒指是要用在什么样场合上,她回地是结婚戒指。
萨米族结婚没有互换戒指的习俗,但她是中国人。
戈樾琇告知伊万中国的结婚习俗,伊万提出要买戒指,被戈樾琇拒绝。
近年来,俄罗斯一直处于西方经济制裁中,加上卢布贬值,俄罗斯青年有百分之九十人买不起珠宝和房子,伊万就是这百分之九十的青年之一。
以“在中国,结婚戒指得由女方准备”的借口打消了伊万掏钱的打算,怕伊万有负担,戈樾琇说戒指是她在夜市买的,五百卢布一个,为了逼真,她还要来了夜市的塑料袋。
戒指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呢。
没送出,也没正式戴上一次,现在她身上穿着婚纱。
戴上戒指。
真奇怪,戒指没戴上前,她觉得自己还能承受,承受从一场婚礼上离开,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戴上戒指,潜藏在心底里隐隐约约的悲伤和失望骤然间强大起来,如被关进牢笼里的恶狼,虎视眈眈,候机而动。
凝望窗外,用尽力气,不让那头恶狼冲出牢笼变成眼泪来到她眼角,她才没那么脆弱。
车停停开开,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把戈樾琇从窗外世界拉回地是那对年轻情侣,年轻情侣是什么时候上车的她也不清楚,她只听到那对情侣说他们今天结婚了。
车厢里很多人都给予那对情侣祝福掌声,她也想给掌声来着,只是,就今天而言,她是一名失败者。
掌声延续很久,掌声中,有凉凉的液体从眼眶渗透而出,车窗外,从墨蓝色天空掉落的雨水挂在车窗上,是蓝色的。
一定是挂在车窗外的蓝色雨滴穿过玻璃,一不小心跌落她眼眶里。
那对情侣下车了。
戈樾琇盯着自己的戒指瞧,那是她花一百万卢布买的,一只戴在她手上,给伊万的那只还放在外套兜里。
车子进入隧道,镶在戒指上的钻石在幽暗的隧道里泽泽发亮,那软糯的触感把戈樾琇吓了一跳,戒指的光芒吸引来坐在她身边妇女怀里的孩子。
孩子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最后,戈樾琇把戒指给了那个孩子,她和孩子妈妈说那是我在夜市买的,一个五百卢布。
这话她昨天和伊万说过。
孩子妈妈到站了,临走前还邀请她要是经过科拉港就到她家做客。
原来已经到了科拉港,手指触摸着空荡荡的无名指,冲孩子妈妈笑了笑,孩子的哭声虽然有些吵,但它带走了一些些的寂寥,车厢外的,车厢里的。
科拉港站还上来了三名萨米族老人。
如果是昨天这个时间点,戈樾琇想,她应该不知道穿得像花蝴蝶的三位老人来自于萨米族,穿在老人身上的服饰在今天上午曾经晃得她一阵阵眼花缭乱。
现在,戈樾琇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但没能如愿,老人显然注意到她绘着的蓝色眼线,老人一阵叽里呱啦声中戈樾琇才发现车厢没座位了。
她给其中一位萨米族老人让出座位,老人还在一边以手指比划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这让戈樾琇有点烦来着。
终于,三位萨米族老人下车了。
这一站有不少人下车,车厢回归到之前乘客寥寥无几的状态上。
戈樾琇坐回座位,电车沿着这座城市的制高点攀升,逐渐,整个科拉港在下午四点灰蒙蒙的天色中,像一座往下陷落的海上浮城。
隐隐约约中,戈樾琇感觉到,有那么一束视线,一直在缠绕着她。
倒数第二站。
伊万说,这是俯瞰科拉港的最佳场所。
在列车广播声中,戈樾琇从座位上站起,目光沿着车厢,最后,落在她对面的青年身上,这是一张男性的东方面孔。
黑发黑瞳。
车门声响起,戈樾琇提起裙摆,下了电车。
科拉港的风像巨人们布下的风阵,铺天盖地从下往上,脚踩在陆地上,风掀起她头发裙摆,亮黄色的列车车厢一节节和她擦肩而过,她往下,列车往上。
这座城市的列车当真一直往南开吗?
并不是。
这个下午,一名住科拉港的老人告诉戈樾琇一件事情,那趟传说中一直往南开的列车只是在早上七点时倒着回市区开,附近居民会坐上倒着往市区开的车上班上学探望朋友亲戚,因倒着开,就成为了人们口中那是一趟往南开的列车,逐渐,变成一个浪漫的说法,逐渐,成为摩尔曼斯克的一个旅游噱头。
你看,很多事情真相往往就是这样。
戈樾琇所住酒店距离科拉港不远,酒店是戈鸿煊一位俄罗斯生意合伙人给她定的。
那天在机场,航空公司在托运行李上出了问题,原本应该是中转却被工作人员错误弄成直达送往圣彼得堡。
无奈之余,戈樾琇给了戈鸿煊这位合伙人打了电话,这通电话让她成为摩尔曼斯克的一名贵客,专人接送,给她定酒店,还给她配备了车。
车现在就停在酒店停车场,导游,顾问,司机二十四小时在线。
负责接戈樾琇回酒店地自称摩尔曼斯克政府高级行政人员,很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家伙。
五点左右,戈樾琇打开酒店房间。
如果没有宋猷烈出现,一切还没那么糟。
酒店驱寒澡还不错,和往常一样,戈樾琇一回到酒店就直奔浴室,她得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她的房间处于酒店最高楼层。
躺在浴缸里,透过落地玻璃可以俯瞰大半个摩尔曼斯克,科拉港也在视线范围内,为了便于客人观景,酒店还准备了望眼镜,望眼镜和杂志进口零食放在一起,红酒杯里有现成的酒。
又有零星雪花从天空飘落。
好几次,戈樾琇目光不受控制落在搁在一边的深色外套上,外套是墨蓝色的,墨蓝色外套背后用刺绣绘着象征着这个战斗民族标志之一“列宁”号破冰船。
现在,外套主人应该在回洛杉矶途中吧?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时间宝贵得很,而且,任务也完成了。
轻啜一口酒。
把酒杯放回去时,戈樾琇眼前掠过大片大片白色光芒,紧随其后地是来自于脑神经产生的眩晕。
这应该是眼睛长时间接触白色所导致的后遗症。
戈樾琇闭上眼睛。
世界安静极了,她宛如置身空中楼阁,跟随着那座科拉港往下陷落。
把戈樾琇从空中楼阁拉回地是手机铃声。
置之不理。
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响着。
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触到手机,酒她就只喝了一点点还剩下大半杯,她要不要把手机放进酒杯里,把手机放进酒杯里它应该不会吵到她了。
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声还有另外几声细微声响。
眼帘像装了弹簧,迅速掀开。
视觉回归,黑的是黑,白的是白,穿着墨绿色外套的宋猷烈就站在浴室门口处看着她。
预防她想不开又玩闹自杀的把戏,这是宋猷烈留下来并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手里手机还在响着呢,瞥了一眼,是伊万的来电。
如果不是宋猷烈出现,手机直接会往酒杯里放,即使是伊万,是伊万就更应该往酒杯里放,该死的家伙,在那三分钟里怎么就没注意到指着他地是一把仿真.枪呢?
现在,戈樾琇改变注意了。
看着宋猷烈,慢悠悠接起电话。
电话彼端紧张兮兮的一声:“菲奥娜。”
“嗯。”懒懒应答。
伊万用了近五分钟时间来阐述他们的民族,说了他的名字是族长取的,也是族长说服他父母让他去莫斯科大学。
最后,伊万问菲奥娜我们还有可能吗?
戈樾琇没说话。
伊万又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这一大堆话可以总结为:他其实没有放弃她,换言之,当时他的行为可以理解为缓兵之计。
这下,“不劳而获”的家伙就变成“投机取巧”的家伙了。
“我知道,我当时的行为让你很反感。”伊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