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放下笔,将纸扔进了火盆。
他与褚庆涛因霍氏的存在,有着天然的同盟关系,若褚庆涛到了,霍家也会受到牵连。
“麻烦啊。”聂冬揉了揉额头。
池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那边竟然没有多少风声。除了古代交通不便外,恐怕其中的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一宿聂冬睡得颇不安稳,一大早便从床榻上坐起。一直熬到了晌午,不怎么显眼了,这才去找魏小海等人。
魏小海和富贵吃饱了,又是热粥,在任柏云的强烈要求下,洗了个热水澡后,只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过的舒服。原本紧张的情绪,也随着泡了个热水澡后烟消云散了。
“哪怕明天就要死了,今天能吃饱还可以洗澡,也值了!”魏小海舒服的躺在特地给他们腾出来的塌上,美滋滋的进入了梦想。
这一睡便睡到了晌午,直到聂冬来了才刚刚起身。
聂冬却没有直接见他们,而是叫了王庆元来。
来池安的路上,聂冬一直想要和这位博陵的大盐商好好聊聊,奈何对方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见了两次,两次连话都说不清。
现在再看王庆元…
虽然还是紧张,不过比之前要好多了。
“小人王庆元,拜见老侯爷。”
见他快要跪下,聂冬立刻道:“免礼。”
“谢侯爷。”王庆元垂着头,退到了一旁。
“这几日你可打听清楚了池安的盐价?”
“回侯爷,朝廷规定是一斗盐一百文,可是在池安已经有一斗盐一百二十文了。而这已属低价,有些地方盐已经涨到了一百八十文。”
“我们博陵呢?”
“博陵的盐价一直在两百文,在一些离城远些的村中,一斗盐会卖到三百文。”
“可博陵并不如池安有着如此大的产盐量,相隔千里,我们的盐价竟然没有翻倍。”聂冬正说着,突然见王庆元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顿时明白了,笑道:“看来王掌柜出力良多啊!”
王庆元忙道:“不敢。当年侯爷让小人贩盐,就曾告诫过小人绝对不能做那黑心的私盐贩子,这些年来小人一刻都不敢忘。”那可是一排排的血淋淋的脑袋啊,那场面印象太深刻了!
“那你可知池安的盐价为何这么贵?”
王庆元道:“小人拙见…这恐怕与禁海有关。池安沿着海岸禁海五里,其中就有一处盐场。虽然派了水师守备,但到底受了影响。池安一共有五处盐场,小人听池安人说着禁海中的一处每年产盐颇丰。”
聂冬又问了些王庆元在池安的见闻,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又将魏小海和富贵二人叫来问了几句。
“侯爷找我?”任柏云有些迷惑的看着秦苍。
秦苍却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任伯云无语凝噎,这家伙嘴巴张的就是为了凑数的吗?
聂冬正在屋内思考,秦苍是博陵侯的标配,不能离开。跟来池安的这群侍卫里,有较强的独立办差能力的数来数去也就是任柏云了。
“…你带着魏小海他们去,到时候见机行事。”聂冬如实吩咐。
任柏云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算是什么任务?!!这是让魏小海他们送去死吗,还是让他见死不救啊!!
可老侯爷的吩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聂冬说完后,任伯云立刻道:“属下遵命!”
聂冬点点头。
哼,敢在他手里抢盐,哪怕是天王老子,都得拉下来!池安这些人真是安逸惯了,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博陵侯那魔幻般的画风!
第132章 调查
唐愈一脸疲倦的从府衙中走出, 自从他被拉去查军械, 一开始还天真以为就是每天翻翻账目罢了, 没想到竟然需要他亲自到仓库中清查。每一个兵器安防的仓库也不一样,唐愈这段时间兵器都快看吐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唐愈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静一下。池安这群人客气倒是挺客气, 可活儿太多了, 圣上派他来查军械,除了杨公公等人, 并没有安排副手。池安的人也是说了, 为了查清数目, 就的他亲自去点,万一报给圣上的数额有误, 谁也不敢背这个责任。池安人给唐愈挖了个不得不跳的坑, 唐愈跳完后还得说池安人替他着想,真是想想都觉得憋屈的慌。
“老侯爷他们倒是潇洒啊。”大街一茶舍里, 唐愈坐在二楼的窗边单手撑着下巴, “来了这几天, 听说都快把池安有意思的地方都玩遍了。”都是从京城来的, 他看到的除了仓库仓库就是仓库!!
一把辛酸泪啊!
唐愈一杯茶又一杯茶灌进肚中,好在军械已经清查的差不多了, 基本数目和池安自己的报的差不多,再清查最大的一处军械库,他这趟差事也能交差了。却不知自己的这借酒消愁的模样已经落在了不远处两个不起眼之人的眼中。
“唐家人倒还是个办事的。”上座的一个老者捋着胡须,听得下人来报后, 如是说道,“唐廷中最是看这种这个儿子,咱们也不能把事都做绝了。峰儿,到时候他查到你那里,你尽量给个方便。”
“这是自然。”坐下一个大胡子模样的将领道,“咱们就是给褚庆涛生的那玩意儿擦屁股的!要不是当初他败的那么惨,丢了那么多的军械,圣上若知道全部原委肯定大怒,不然咱们也不至于瞒到今天!”
“我听说你又对你的手下吩咐了,不许褚成沛去赶海?看到二公子的马车,不问缘由立刻赶出去?”
“哼!”褚峰气道,“说了禁海禁海,凭什么就他特殊?!三天两头的跑到海边,正事不办,竟然就是为了捡什么贝壳?连他的家丁都干公然违抗法令,说什么自家公子早上捡的不满意,他们特地晚上再来捡一次。荒谬!”
褚峰越说越气。
要不是担心三年前的大败具体损失公之于众,他们这些褚家族人也不会将军械分的这么散。每个地方放一点,这样少了也有诸多借口。比如保管不善,运送的途中不慎毁坏,看见老百姓却农具,只好暂时将其改造陈农具以安全渡过春耕等等。
而如今,他们竟然还要对几个下到乡县中的阉人,如杨公公那种货色和颜悦色,这份屈辱真是将褚成沛千刀万剐都不够弥补的!
“他褚庆涛也六十的人了,还能在这太尉的位置上做几年?”褚峰道,“他若是识相,就该向圣上陈情请辞,将这位置让出来,能者胜之。为了保他儿子,也真够不要脸的!”
老者微微抬了抬眼皮子:“你好好训练你的水师,族里看不惯他们的人多了去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又和褚燕敏这小子混在一起去了?那小子看着文静,心思却深,你别被人当出头鸟使了。”
“褚燕敏在如何,也比褚成沛要强。”褚峰道,“至少他没有踩着别人的血换自己的军功。人家老老实实的读书,举孝廉,有何不可?更何况,他是三叔的旁支一脉,和褚成沛有血仇,他若没了报仇的念想,这点血性都没有,儿子还看不起他呢!”
聂冬最近过得很简单,褚府上下的人都发现博陵侯有了一个新的爱好,似乎受了他们二公子的影响,老侯爷也爱进灶房了,还特别喜欢指挥厨子做菜,有时候自己也露一手。
每天一早,聂冬就到长姐霍氏那里问安,褚庆涛偶尔也在府里打拳,霍氏就带着聂冬一起去看看,让聂冬陪褚庆涛练一练。随后叫来霍文钟和褚府的几个小辈们一起用早膳,之后褚庆涛去衙门,霍文钟陪着聂冬去灶房。
有时候午膳会多出一道聂冬亲手做的吃食,这肯定是要孝敬到霍氏面前的。霍氏见自己弟弟没有在往海边跑,心情轻松了不少。她这个弟弟从来都是个喜欢玩的,也向来不顾及旁人的眼光,最近迷上了做菜,倒也是情理之中。
霍文钟却发现他爹不但喜欢上了做菜,有时候还喜欢和人聊几句。
“让老夫来教你们一道菜盐焗鸡腿。”聂冬习惯性的撩起袖子,虽然前期的处理工作不需要他动手了。
“对,盐要多放一些,要腌制入味。”
这做饭的大厨是个爽快的汉子,比起寻常世家里的厨子要大胆许多寻常世家里也没个爱往厨房钻的公子哥啊。池安和博陵远隔千里,博陵侯那疯癫的形象对这里的人来说太多模糊,从博陵侯住到府里后,他们每天见到的都是一个整天笑呵呵的慈祥老大爷,也没有多少架子,跟他们的二公子很像。
那厨子此刻便道:“盐已经放了两勺了,再放可就要咸啦!”
“盐要把整个鸡腿都摸匀,这味道才算是正宗啊。”聂冬道,“再加一勺。这可是本后的秘方,现在告诉你了,等本侯走后,你也学了道拿手菜,回家后也显摆显摆去。”
厨子笑道:“侯爷您的这道菜也只能府里做,小的就算知道做法寻常日子也不敢做啊。这一道菜就去了三大勺盐,也只有在咱们池安能这么放咯。”
一来二去,聂冬大约掌控了褚家每日对于盐的开销。想要知道一个家庭每月的开销水平,看看他家厨房就能清楚一大半。更别提还有霍文钟这个理财小能手在一旁,霍文钟的心算能力远高于这个时代的普通水平,更别提经过高数洗礼后的聂冬了。两个人在褚府灶房猫着的这几天,将褚家的部分流水算的一清二楚。
“所以说…学好数学是多么的重要啊。”聂冬拿着写好的账单慢慢比对。褚府自己用的盐其盐价是按照朝廷的规定来的,而厨房里大厨的们,每一季度会往自己家里带一小罐子回去。聂冬勉强将其称为工作福利吧。可即便如此,这些个在褚府的厨子,对盐也十分珍视。他们都有亲朋友好友,自己家虽不缺,但也会接济一下亲戚。
“这些人的亲戚买的盐只有两成是一百文,余下八成都是一百二十以上了。”聂冬拿起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上面是做的环比与同比的分析。经比对,以今年为基准,盐价同比增长了百分十,环比增长了百分之十五。
“这就有意思了。”
聂冬笑了笑。
去年和今年都是属于禁海的年份,池安整体产盐总量应该不变,一年内的人口也不可能暴涨,但盐价却在涨,显示盐不够用。
这意味着什么?
在经济模式十分简单的古代,主要原因就是流入市场的盐量在降低。
盐从盐场到进入市场,在这个过程内,有人将盐偷走了!而能够在两个环节中做手脚的人…
聂冬在嫌疑对象里不断画圈,最终重合最多的便是几个盐场的官吏与大宗的盐商们,与他最初的猜测不谋而合。被圈入禁海区域内的盐场不是战略需要,而是有人想要吞这块肥肉。而褚庆涛因为褚成沛的事,为了保住褚成沛只能以让出盐场为妥协。
聂冬写了字条,交给秦苍,吩咐道:“让任柏云留心一下这几个人。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运作的,那些盐都流向了哪些地方。”
霍文钟看见他爹的字条上,扭扭曲曲的写着几个人名,褚峰,褚燕敏,还有几个盐商…为了掩饰笔迹,他爹把字写的这么丑,也是不容易啊。
“褚燕敏…”霍文钟对此人毫无印象,“这个人是…”
聂冬道:“褚峰的交友里,大多是武将,文人很少。而这个褚燕敏是个孝廉,又是与他同族。调查一个人,不是要调查他的全部,而是要去看他特殊的地方,唯一特别,才通常会是问题的所在。”
霍文钟心中惊叹。他爹这种查人的方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经验老道的捕快也有这种思路,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其实还有一句话聂冬没说…“经过魏文杰那事儿,老子就对书生过敏!这种人必须重点调查!反正多查一个也不费太多事。”
但为了自己那高大上的形象,这种理由还是不说了。
一个朝着大海方向的小坟头前,一摞纸钱刚刚烧尽。
任柏云站在树荫下,抱着手臂。在他前面不远处,魏小海和富贵安葬了二牛。富贵将腰间的小布袋解了下来,那把白色的观音土撒在了坟头上。
“观音菩萨会保佑你。”富贵小声道,“肯定会让你投个好胎,以后天天都能吃饱饭。”
任柏云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真蓝啊,和池安的海水一样。
风一吹,那海浪的声音似乎依旧在耳边回响。
第133章 选择
“任大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魏小江背着一个小背囊, 里面装的其实只是一双他刚编的草鞋和几个馒头。富贵与他一样。
任柏云道:“去池宁。”
魏小海和富贵对视了一眼, 二人从小都是住在海边的小渔村内,只晓得出了小渔村,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池安郡, 但对于池宁毫无印象。
见这二人一脸迷茫, 任柏云耐心解释道:“池安郡下的一个县,那边还没有完全禁海, 你们去那里可以捕鱼, 也好过在池安饿死。”
魏小海和富贵大喜。
这是给他们找了活计啊, 不必担心贵人老爷们走后下一顿的着落了。
自古以来离权利中心越近,被监视的也就越严, 越是下面的小地方, 官吏的自由度越高。拿聂冬的话来说,池安省下的池宁市, 差不多是一个地级市单位, 属于四至五线, 正是典型的天高皇帝远, 有时京城出的圣旨,到了池安效力就开始减弱, 到了池宁这里,效力基本为零。父母官掌生杀大权,当地风气如何,全靠其县令人品。
魏小海和富贵已经开心的计划自己去池宁后的生活了。只要能住在海边, 就不怕被饿死。他们可以打鱼,还能捞那些好看的海螺和贝壳拿到城里换钱。
不过任柏云又道:“但池宁那里有海盗出没。”
魏小海和富贵的讨论戛然而止。魏小海愣愣问道:“海盗会来抢村子的是吗?”
“恩。”任柏云道,“但县令已经贴出了告示,招募村中壮丁日夜巡逻,县衙会发给他们银子。池宁那里你们可以打鱼养活自己,但也有可能被海盗杀了。”
富贵道:“我们留在池安也迟早会饿死,地里根本种不出东西,海边也不让靠近。城里贴了告示,渔村里的人都不许进城乞讨,被发现了运气好被打一顿赶出城外,要是运气差点,说不定就死在牢房里了。”
魏小海连连点头,又补充道:“我们村里有人私通海盗,城里的掌柜们都不会雇我们这些人去做事。留在池安就是个死,去池宁说不定能有活路呢。大不了,我与富贵一起去池宁的海边巡逻,好歹县令大老爷还给银子呢。”
“你们两个这小身板,恐怕那县令还看不上。”任柏云曾远远见过一次池宁县令庞羽德,当时他正诚惶诚恐的要给老侯爷请安。只是不知,侯爷不在这里之后,这县令还会不会诚惶诚恐。
魏小海是个机灵的又大胆的,从他敢偷摸进禁海区便可看出这一点。此刻问道:“任大人,您把我们带到池宁,真的就是让我们去哪里打鱼吗?”
任柏云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几朵闲云。那天夜里,老侯爷对他说的那些话还充斥在耳边。
“你现在肯定在想,本侯让你带他们去池宁县,让那他们融入当地渔民,跟着一起防卫海盗,这简直就是在送死。可本侯觉得,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可以自己去选择。可在池安,有些人断了其他人的选择。没有田,不能耕种;也不让他们经商,因为他们身上背着通敌的污点;想要卖身到大户人家当家奴,也没有哪一府的家主敢收留这群渔民。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等死。等离开池安后,你可以对他们说,是去池宁或者回池安或者去其他地方都随他们。但你因为是我博陵侯府的侍卫,所以你只能去池宁县。”
魏小海二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任柏云的回话,却看见任柏云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二人心中很是害怕。
“我是去池宁,但你们是不是要留在那里,我就不知道了。”任柏云道,“给你们的路引,是可以出整个池宁郡的,如果你们不愿意和我一道去池宁,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谁料魏小海大惊,拉着富贵一起跪下:“大人,小人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小人不识得字,您别跟小人一般计较。大人您让小人去池宁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
富贵吓哭了,刚才还觉得日子有奔头了呢,又要赶他们走了吗。
“我把你们从池安带出来,是因为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被饿死。池安的禁海太严苛了,但其他地方却松散些。不仅是池宁,还有别的地方,你们都可以去。”
“小人只想跟着大人去池宁。”魏小海说着碰碰磕头。
“小…小人也是!!”富贵也大声的说道。
只是眨眼功夫,这二人已经磕了十来个了。再磕下去,脑袋该磕出毛病了。任柏云一手一个将他俩拎起。
虽然博陵侯对他而言如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但此刻,任柏云觉得那天老侯爷说的话太想当然了。
侯爷啊,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自己去选择,他们太弱了,根本没有自己做决定的能力,哪怕是老侯爷自己,这些年不也过得身不由己吗。
“那就都去池宁吧。”任柏云一锤定音。魏小海和富贵擦着脸,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害怕突然被抛下。
对于魏小海和富贵二人的背景,侯府的侍卫们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都是无牵无挂之人。任柏云道:“这次去池宁,除了打鱼外,还要多问一下关于海盗的消息,这个过程会很危险,你们可能会没命。”
“我们的命是大人们救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没有大人,那一天我们就被打死了。”
“好。”任柏云点点头,在侍卫中忠诚比什么品质都要重要。
池宁县中,县令庞羽德正一个头两个大。这几天来了几个公公,要查县中的军械库。他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这群从京城出来的死太监还在不断的找茬!
“咱家瞧你这库房里还差几样…”杨公公翘着兰花指捏着绢帕遮在鼻前,“哎呀,庞大人您这儿味道可真够臭的!”
庞羽德的弯着腰,赶紧道:“有三把大刀被乡兵营里借去了。”
“哼。”杨公公翻了个白眼,“咱家觉得你这库房可不止少了这三把啊,瞧瞧这,一身的灰,放着都生锈了吧,这还能用?你们这库房太简陋了,肯定有偷儿来顺走了一些。”
这可是县衙库房,那个不要命的敢偷这里来?
庞羽德心中腹诽,脸色却赔着笑:“公公说的极是。其实库房里还有一些好兵器,请公公随我来。”
杨公公抬着下巴,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随着庞羽德往里面走了几步,除了放的整齐些,和外面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破烂!正要讽刺几句,庞羽德拿起一把刀递在杨公公面前:“请大人鉴赏。”
杨公公微微睁着眼皮子,突然看见庞羽德拿刀的手里还有银票。
“咳…好吧。”
这把价值二百两银子的“刀”让杨公公终于不再絮叨了。
“里面倒是马马虎虎。”杨公公环顾了一圈,“虽然有些损坏,但士卒要出操要训练,磕磕碰碰的也是常事。”
朝廷虽然许京城补充池安的军械,但池安要是上报的受损军械太多,那也是一桩麻烦。如何将数量控制在朝廷安心的范围内,几乎全靠天使们的一张嘴了。但这毕竟是关系一郡的大事,像杨公公这种没有家族根基的阉人,也不会冒着得罪一郡官吏的危险胡乱报数字,虽然他动不了褚庆涛这样的封疆大吏,难道还整不了庞羽德这种小县令?
庞羽德是一点儿都不敢得罪杨公公,恨不得将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了。好不容易今天的份看完了,将杨公公等人送到住的地方,庞羽德简直像是没了半条命。有气无力的回到他的县衙内,一屁股坐下,上半身趴在案几上,一动都不想动。
师爷屁颠屁颠的跑来,慌慌张张的嚷道:“大人啊,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喊个屁!”庞羽德重重的拍着桌子,“没看见老子在睡觉吗?!”
师爷一脸委屈,两撇小胡子贴在嘴巴上:“您小舅子和几个招来的壮士打起来了!”
“老子让他去贴告示招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庞羽德一阵头疼了,“不知道杨公公他们几个还在县啊,闹出这种动静怎么收场!”
“其实也不怪他,因为那二人说您杀良冒功。”
“什么?!!”庞羽德听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老子杀良冒功,老子傻了吗,花高价雇来的人又将他们给杀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败坏老子的名声?!”
师爷立刻安慰道:“别的县有杀良冒功的,但大人您绝对没有!”
庞羽德却是火气冲天:“将那些祸乱人心的贼子跟老子捆过来!老子亲自来问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事!这是存心要老子去死啊!”他的池宁县,因海岸特别容易登陆,所以是海盗经常光顾的地方。每天杀海盗都杀不完,还需要去杀良冒功?!
“据您小舅子说,那几个人说郡里要求全面禁海,您不仅没禁,还鼓励渔民去打鱼,肯定是有猫腻。肯定是因为您知道这里没有海盗,但为了军功,所以干脆就谎称有海盗,杀良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