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也不能怪他们。你媳妇儿最近不是剪短头发了吗,你俩成天勾肩搭背的,上次我那哥儿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正脸,就看你俩背影了…喂喂喂,别动手动脚啊,打人不许打脸!!”
往事不堪回首。
聂冬一直很好奇他媳妇儿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俩人从一出生就被各自老妈抱着串门,他都看过霍明明啥都没穿的模样(婴儿时期),大家吃的也差不多,她怎么就渐渐朝着bug方向成长了?
“父亲,咱们等下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霍文钟的声音将聂冬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聂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愈:“好吧,毕竟小唐大人有公差在身,不养足精神怎么替圣上办差呢。”
唐愈羞愧的一脸通红。
他一直崇拜的战神,他打小的偶像,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果然偶像都是要远距离欣赏才行啊。唐愈终于明白了他爹当初的那句“博陵侯不好打交道”是什么意思了。
村庄里,里长早就被叫了出来。
聂冬让众人不要扰民,奈何他能约束霍府,却约束不了随唐愈一同办差的几位公公们。公公起先还不敢怨言,奈何聂冬丝毫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这怨气也就越来也大。都是宫里养尊处优的,能办这当差都是有头有脸大铛们,又塞了不少银子给杨若愚,本想沿途经过州府的时候拿些当地官吏的孝敬,谁料聂冬根本不在城镇停多久,第一天歇下,第二天就走!
汤公公捏着帕子,看着四周的黄沙黄土,脸顿时蹙成苦瓜状,尖细着嗓子:“这地方要怎么歇脚?怕是连水都没有,咱家这身衣裳算是废了。”
“有有有。”里长连忙道,“请诸位大人随小老儿来,已经备好了茶水了。诸位大人放心,都是烧好的,一定干净!”
“哼。”汤公公翻了个白眼,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去将咱家的茶叶盒拿来,这几天就靠着他提神了。”
见到聂冬的眼神扫来,汤公公也不怕了。他早已怨气冲天,再说了,博陵侯不过是昨日黄花,他早与柴家攀上了关系,还用着怕这老货!遂走到聂冬跟前,问道:“老侯爷,您打算在这地方歇多久?”
聂冬甩着袖子,随那里长朝村中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悠悠飘来三个字:“看心情。”
汤公公气的撂倒。
“给脸不要脸的老货!咱家也是天使,博陵侯你给咱家等着!”等到了池安他就写秘折回京,呵,这老货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这些小黄门前来不仅是协助唐愈办差,圣上更给了他们监视列侯的权利!
聂冬对太监这种生物有种天然的蛋疼感。若对方有三宝太监那样的品质,他也要称赞一声。可不知是不是被去势的原因,在这里他所见到的大多数的太监都不好打交道。虽然老祖宗说过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他可是博陵侯,还用着怕这!按照柴彦安等人眼里,他恐怕才是最大的小人。
村中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们都跪在宗祠大院前。这里是村中最大最豪华的屋子,所有重要的事都村中人都会聚集在这里。
聂冬见这些老人们面黄肌瘦,又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连忙道:“都起身吧,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老人们左右看看,似有些犹豫。聂冬便又对里长道:“你让他们起来,都跪在这里,本侯还要怎么歇息了?”
老人们吓得一哆嗦,不过他们也习惯了。大官们的都是这副脾气,有几位老者互相搀扶的站了起身。聂冬看他们行动迟缓,于心不忍,不由问道:“那两位高寿?”
“可不敢,可不敢。”里长被这客气吓得连连摆手,“常伯与方伯如今都是八十有二啦!”
“那可真是老神仙了。”聂冬惊叹,“两位老伯可别跪了,本侯当不起啊。”说罢,带着众人走进正屋中。
除了里长和两位老伯,聂冬命村中其他人都先各自回去。
聂冬仔细打量着这祠堂,修缮很大,对于一个小村子来说算是不错了。见着村中几个男丁来给众人倒茶,里面竟然还有茶叶,这怕是把家底子都拿出来了。
“慢着”汤公公拿着帕子掩鼻,“去将咱家这套茶具烫了,可得小心了,这可是上好的白瓷,碎了一个,仔细你的小命!!”
那村民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公,一时间畏手畏脚的不知要怎么回答。汤公公叹了声,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你跟着过去!”
见到聂冬已经端起茶杯饮起来,汤公公尖声嚷道:“侯爷且慢!这茶还没有验过呢。”
霍文钟出声道:“水与茶都是侍卫去烧的,公公你就放心喝吧。”
汤公公讨了个没趣,自己给自己找场子:“这出门在外的,不得不防,侯爷身子金贵,更是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啊。”
聂冬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那尖细的声音给戳聋了,喝口茶顺顺气。又对里长道:“是本侯叨扰了。只是天气炎热,此处离驿站还有一个时辰,人与马都要喝水,只好借贵村歇息片刻。”
“您太客气了。”里长道,“贵人前来,是俺们求都求不来的。您们往俺们这里坐一坐,俺们都能沾您的福气。”
聂冬笑了笑,指着那两位八十老伯:“本侯在这里才是沾了福气,人生七十古来稀,两位老伯都是长寿之人啊。”说罢看了霍文钟一眼,霍文钟心里神会,立刻让侍卫准备赏赐之物。
聂冬又问道:“麻烦里长给我们准备些房屋。”
“已经备好了。”里长有些局促,“俺们那些破屋子哪里能让大人们住,那是污了大人的脚。这祠堂有七间屋子,就是…”
聂冬大手一挥:“足够了。”
汤公公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七间屋子,难道要住他们这六十多个人?!
唐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声对他道:“公公您放心,那些个侍卫就在这院子里歇一歇。”
汤公公唉声叹气:“小唐大人,您这次出来真是受苦了。唐大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多担心呢。”
唐愈的笑顿时凝在了嘴角。这就准备挑拨他爹与博陵侯了?这些个阉货就没一个好东西!
聂冬等人一人一间房稍作歇息,然而霍文钟却闲不下来。娘亲在的时候,他爹就当甩手掌柜当惯了,娘去世后,府里的家业也都是他打理。霍文钟也是个操心的命,此时带着一队侍卫清点行李。
王庆元在后面缩了一段时间,见中午人少,又悄悄找了来。
霍文钟冷冷看了他一眼,王庆元哭道:“是小人辜负了大公子的期望,小人该死…”
“行了!”霍文钟呵道,“来找我作甚?”
王庆元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小人想在这里做一桩生意。”
第117章 关卡
“这样的小村子你想做什么生意?”霍文钟好奇问道。
王庆元道:“小人方才在村中闲转,遇到几位妇人在河边浣衣。发现那几位妇人的双手不似小人村中的农妇…”
话未说完, 又被霍文钟瞪了一眼。
王庆元连忙道:“大公子莫要误会, 小人只是无意间瞧见的。便上前问了一下。”
霍文钟挑眉:“她们可没将你打出去?”
“没没…”王庆元尴尬的摆摆手,见到霍文钟那探究的眼神, 小小声道, “刚开始是要拿拿木槌打小人来着…不过小人赶紧告诉她们,小人只是好奇这为何她们样劳作双手却不皴, 想给自家媳妇儿讨这个方子。”
“她们给了?”霍文钟大约知道他要做什么生意了,“你打算拿这方子去做买卖?”
“公子英明。”王庆元道,“这方子并不难, 乃是将鱼油熬制时常涂抹在手上即可。”
霍文钟对这种小生意没啥兴趣,不过看在王庆元走哪儿不忘赚钱, 还是颇为欣慰,便道:“想做便去做吧,乡野村妇没甚见识,你不得骗她们的方子。”
“小人哪里敢。”王庆元道,“小人是付了铜钱的。”说完, 发现霍文钟玩味的看着他, 王庆元憨厚的笑了两声。
“行了, 下去吧。”霍文钟摆摆手, 不想再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纠缠。方子花了铜钱买回来,再卖出后恐怕赚的就是银子了。罢了,商人逐利,王庆元还算是有良心的人了, 至少没有白拿。
众人歇了一个晌午,便准备再次出发。里长携村中长老们一路相送,聂冬却发现田间却没有多少人耕种,又想到刚才在村中时,也是老人妇孺居多。对着霍文钟使了个眼色,让他出面去问。
身份太高也有烦恼,回答的人总会捡他喜欢来说。霍文钟有心提拔王庆元,毕竟这次去池安大家是要做盐的买卖,王庆元这个盐商立不起来,后面的事也跟着麻烦不少。
王庆元听得霍文钟要他去与村民套近乎,连忙一路小跑到里长附近。里长认得他,顿时道:“大人,那鱼油擦手是俺们村都知道的,您想知道俺们答一声便是,还给了钱,这…这…”
王庆元道:“老大人啊,我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啊。”
“这怎么算是白拿呢。”里长颇不理解,“俺们就是用这个擦手的啊,又不值什么。”
“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啦。”王庆元笑道,这些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是商机。聊着聊着,不由手一指,“这都快九十月了,田里咋没人呢。”
里长顺着他的手望去,不由一叹:“地都旱啦,长不出什么咯。家里的小子们都去了镇上谋生路去了,也就俺们几个老不死的留在村里。”
“今年不是下了几场雨吗?”王庆元问道。
“大人您不知道啊,俺们误了春耕,时节不等人啊。”里长语气里颇为惋惜,“到了快五月的时候,俺们才从镇上拿了几袋种子回来,还能种出个啥呢。”
王庆元眉头一跳。竟然这么晚?在博陵,他可是知道他们大公子在二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春耕的事宜了,还将侯府田庄上的种子拿给了附近有经验的老农辨认,看来能不能用。
里长道:“大人们都是大善人啊。您们就歇了这一会儿,就给俺们留了银子,这些银子可以去镇上买到粮食。俺们是不愁了,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侯爷还给村里的小子丫头们零嘴吃,嘿,那群小的比过年还快活哩。”说着,憨憨的笑着,露出黄黄的牙齿。
王庆元微微垂着头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沉重。走到田边,抓了一把黄土,竟有些泛沙,拿出了一个小布袋,装了进去。
“竟然这么严重了。”聂冬看着那袋土,午睡起来的轻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文钟双手紧紧握,后槽牙磨的咯吱响:“朝廷在过年前就三令五申要重视春耕,这些县官,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水利水利不修,农具也不见几样,竟然连种子都要克扣?!”
身为督邮,常年巡视县乡各处的霍文钟早已明白,所谓在“镇上谋生路”,实际上就是乞讨去了。遇到好的世道,也许还会回村,若知道回村后也没吃的,这些人就会变成流民,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乞讨。
马车内,二人一时间皆没了言语。
聂冬默默将那袋黄土伸出了窗外,随风撒去。
突然队伍停了下来,秦苍道:“侯爷,前面有人设了关卡。”
“知道了。”聂冬道,“让他们快些查完便是。”
“奇怪。”霍文钟道,“先帝开关梁,解山泽之禁,除了城池与驿站附近会设关卡,怎么半路上也有了?”
唐愈下马走到聂冬的马车前,也道:“大哥可在?”
霍文钟撩开车帘跳下。
“这些个小吏,竟然敢在半路设卡,这简直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你看那些小卒!”唐愈气愤道,“小民通过竟然要交十个铜板,商贾过则是按所贩商货之价十五之一来收。此外每一辆车竟然还要抽税五钱!最后这个算什么回事?”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霍文钟走了过去。
小吏们正在收银子,见到两个贵公子模样人,不由一愣。其中一个连忙跑到了一旁,霍文钟朝那边看去,才旁边竟然支起了一个草棚,一个穿着从九品官服的小官正在哪儿喝茶。
“二人大人,”那小官走到霍文钟等人面前,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莫恼莫恼,大人们的马车现在何处,可先行通过。”
唐愈问道:“这里是驿站吗?”
“驿站在前方十里处。”
“那为何设卡?!”
小官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一道布高:“大人们应该是在外办差,还不知道吧。朝廷刚刚下了令,于各处驿站,码头,城池前等要处,设关收税。”
唐愈楞了一下,一把将那布高拽了来。上面的确印着官印,又见这小官态度不卑不亢,一旁又有小吏将账目本拿了过来。
“看来是真的下旨了。”唐愈道。
“大人们放心。”小官道,“年过七十的老者,各地有功名之人是不交税的。”
说话之际,已有不少商贩在关卡前停下了脚步,脸色颇为难看。
一小吏呵道:“看看你们驮的这么多的东西,这路都被你们走坏的,你这银子也是替你们自己来修路的,小气个什么劲儿!”
“但这也太高了…”商贩们小声抱怨道。
所有商货价格的十五分之一,而且有些商货价格这些小吏也不懂,便胡乱编了个高价。商贩忍了,毕竟这是过路费,可为什么连马车有几辆也要抽税?几个小本买卖的人都快哭了。更何况这条路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官道,否则他们也不能走啊!
王庆元看着那些人,心有戚戚焉。如果他不是跟在博陵侯的车队里,怕也是要交银子了。而对方若是知道他是盐商,那价估计要开到天上去了。
聂冬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笑的格外狰狞谁他妈的这么天才,在古代收起了车船税!霍文钟更是震惊,他对庶务银钱一向上心,朝廷缺银子他知道,可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然用了这种方法来筹钱!
陈睿对着已批复下的圣旨看了半响:“这样就行了?”又有些犹豫,“先帝在时曾说要与民生息,朕这样做是不是与民争利了?”
新任大司农柴三郎道:“圣上乃天下之主,这天下山海皆为圣上所有。更何况,设置关卡,对小民不过收取几文铜板,而商人天性狡诈,时时偷走官道,又为了省些脚力,常让马匹牛车驮重物而行,每年朝廷用来维护官道的花费不知几何。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的走,不如开一条道来,与他们方便。这又怎么算是与民争利呢?更何况,家中有车船之人,还能算是小民么,这些富户本就该为朝廷效力。”
“爱卿说的有理。”陈睿沉思了片刻,“这些年来,朝廷休养生息,小民们辛苦种来粮食不过勉强温饱,而那些商贩不过是将商货来回贩卖,却得巨利。若人人如此,天下良田还有何人去耕种?”
柴三郎道:“所收关卡之税七成送往京师,余下三成修缮道路,也免得朝廷在拨银两,一举两得。”
陈睿击掌而笑:“大善!”
正遭遇“车船税”的聂冬将那布告直接拿走了,让霍文钟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一听开头,那文言文让聂冬头晕脑胀,厉声道:“说得简单些!”
霍文钟被吼得一颤,心道他爹这是恼了,赶紧道:“不仅马车牛车,江河里的船也要收税,每艘抽税一百二十钱。咱们这次去池安,正是临海,听说时有海运,儿子猜测,姑父那里已经接到朝廷的圣旨了。”
聂冬将那布告夺过,揉的稀巴烂后狠狠扔在了地上,气的又踩了数脚。
“这是谁想出来的?!老子要宰了他!!”
他们要走以粮换盐的商路,结果遇到了“车船税”,无论是粮商还是盐商,那全都是肥羊,这一路重重关卡,等货运回了博陵,还能剩多少?而且这里的“车船税”还不是一年一交,而是运一次货要交一次。
朝廷规定每年每辆车,每艘船抽税一百二十钱,商户人家则加一倍。然而由于这道法令刚颁布,导致各处关卡混乱。对路上的马车不问是否已交过一整年的份,要过关卡就得重新交钱,交多交少全有他们自己来定,反正最后凑足本地内所有车船每辆每年一百二十钱的数额便可。聂冬给这种做法起了个现代化的名字:分期收税。
可能一户人家已在当地交足了一百二十钱,由于在他乡遇到了关卡,除了商货收税外,又得替自己的马车或船只再交五钱。正所谓“车船税”与“过路费”合并征收。
岂是一个“乱”字能说清。
“父亲息怒!”霍文钟怕聂冬气出个好歹来,“儿子会亲自来打点的,您放心。”他倒是不担心自家的生意,毕竟有侯府做靠山。只是…
霍文钟小心地将那布告捡起,眼神颇为担忧。关卡一开,这天下商路算是断了啊…
第118章 对策
路上关卡林立,聂冬原本还想看看沿途之景, 如今却只好提前亮出旗号, 又命两个侍卫为先遣兵,在众人离关卡还有五六里处, 骑快马将印鉴拿去, 清开道路,快速通行。
随着离池安越来越近, 朝廷关于新的税收法令颁布的也越来也密集。从邸报来看,应该是京城附近最先混乱起来,言官纷纷上书, 请求皇帝还山海之利于民,而以大司农为代表的支持新政之人一方面对言官所奏进行辩论, 另一方便赶紧颁布更为详细的征税方法,尽最大力度避免多征的现象持续蔓延。
“京城现在估计吵翻天了。”霍文钟将邸报放在一旁,“高祖皇帝撤关卡,鼓励天下通商,与民生息;先帝时因东阴王谋逆而重设关卡, 虽也收少许银钱, 但那不过是供关吏卒食罢了。如今圣上却…”摇了摇头, “此举实在是不妥啊。”
王庆元哆哆嗦嗦的坐在屋内, 大公子和老侯爷讨论这种国家大事,为什么把他也叫上了?见到聂冬的目光看了过来,王庆元更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你有什么看法?”聂冬问道。
“小、小人?”王庆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又赶紧低下了头, “小人不懂这些。”
聂冬揉着额头,都好几天了,这个王庆元怎么还是如此胆小。他就这么可怕?聂冬丝毫没有回忆起原来老侯爷对王庆元的记忆,以生死震慑王庆元之事,对老侯爷来说不过不过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罢了。
霍文钟也有些恼了。
任谁也不想自己提拔的人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你说说,朝廷抽商户车马船只之税,你打算怎么办?”聂冬又问。
王庆元呆呆道:“既然是朝廷收税,小人一定悉数上交。”
聂冬顿时道:“一辆车一百二是钱,商人则是二百四十钱,过关卡还要重新收过路钱。五车盐从池安运回博陵,还能获利多少?”
“这…”王庆元一时语塞,无助地望向霍文钟。
“实话实说!”霍文钟道,“侯爷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必顾忌。”
王庆元努力鼓起勇气:“回侯爷…若所有的关卡皆不打点,运回博陵侯,其利将十之去七。”
“也就是说我们仅有三成之利?”
“是。”王庆元道,“因为还要算上路上的损耗,以及可能还会发生其他之事。因为商户不能走官道,贩货时只能走林间小道,遇到乱的地方,时常还会遭遇劫匪。”见到聂冬脸色不妙,又补充道,“但侯爷放心,小人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事实上此次与侯爷同行,一切关卡之税都是免去的。”
“难不成以后每次来池安,本侯都要跟你们一起?”
王庆元吓了一跳:“小人该死!”
“行了行了。”聂冬摆了摆手,“你是侯府的盐商,难道本侯是动不动就让人死的侯爷?”
王庆元的眼前顿时浮现了五年前那幅场景,默默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言。
“退下吧。”聂冬有些无奈,“以后见本侯不必过分拘束。”
“是…小人遵命。”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王庆元才松了一口气。
聂冬却没那么轻松,王庆元算的应该没错,一趟买卖走下来,将会失去原本应该到手的利润,其中七成上交了,这哪里是为自己赚银子,全交给了陈睿!
霍文钟思量了半响,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微微闭上了嘴。聂冬见他神色犹豫,问道:“大郎似有好的方法?”
霍文钟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他爹的脸色,因下面要说的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霍文钟心里有些打鼓。
“想说什么就说吧。”聂冬道,“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好隐瞒的!”
霍文钟慎重道:王庆元因是咱们侯府的人自然不用为此发愁。然而博陵不可能只有盐的买卖,比如瓷器,我们需要走内河向南边买来,又比如一些药材,需要从北运进。虽然圣上设了各处关卡,但只要走的地方离官道远一些,也是收不到的。只是这样一来,就容易遭到山匪之类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