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可她最后还是死了,证明她最后的猜想,还是错了。”
赵挚颌首:“月桃和她的转变,几乎一模一样……”
到场子一心一意伺候郑康辉,态度绝不会只因郑康辉是主客。她嫌米高杰事多,与其大吵一架,被刘正浩的美人图哄了回来,同时情绪也变了。
她伺候郑康辉开始敷衍,最后的床上伺候也很热情,好像急着去赶什么事。
完全相同的情绪转变模式,完全相反的目标对象。
温元思想起一件事:“花胜折纸。七夕,问香伺候刘正浩,却给郑康辉留了纸条;中元,月桃伺候郑康辉,给刘正浩留了纸条。”
这个,肯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祁言‘啪’一声,扇柄敲掌心,十分担心:“刘正浩和郑康辉?这两姐妹一直在围着他们两个转啊!”
宋采唐闭了闭眼:“她们怕是被凶手看穿了。”
凶手的目标群体,是花娘,他在欲|望渴求被满足的时候,处于猎杀状态,对各种信息一定很敏感。
如果他选中了月桃,问香来‘替死’这一出,他一定能察觉,何况问香并不一定是想替死,或许是想把他揪出来,告官或弄死。
就算没选中月桃,问香找他找的太明显,他起了疑,稍稍一试就会知道。
本案凶手是变态,但并非傻子,不可能愿意被抓到,问香的行为触怒了他,他会怎么办?
像猫逗耗子那样,把问香逗的团团转,让她以为找到了对的路,找到了终点,结果却——
宋采唐甚至能想象到,问香看到凶手时的表情。
一定非常震惊,非常不甘,非常懊悔。
她被骗的很彻底。
同理可见月桃。
不管月桃是不是凶手目标,月桃撞上来,是为了给问香报仇。凶手这个虐杀游戏玩了这么多年,能增添一项趣味,他一定很享受。
把花娘玩弄于鼓掌,让她们自信的跑,最后撞到他手里,再行惨无人道的虐杀之事——
他对于这两次的作案,一定很满意。
没准到现在还在回味其中滋味。
温元思再也保持不住君子谦谦了,笑容收起,眼神森凉:“此等牲畜,怎配活着。”
“呵,”赵挚眼睛眯起,指尖捏的‘咔咔’爆响:“他跑不了了。”
祁言这一次没落下太多,话说到这份,他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不明白的一会儿再问,他吊着眉,扇柄在手心拍的直响:“那本案凶手,肯定就在这两个人中间!”
“一切还是要以证据说话。”
宋采唐提醒祁言现在断言没用,脑子里仍然想着凶手的选择目标。
他是怎么选择目标的?喜欢什么样的人?月桃……成了所有人中的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
思考中,她下意识轻声说道:“凶手作案时间长达十年,十年前,这本案中几位少爷,也都才十几岁……”
这里人们生养早,有很多人三十多岁就做了爷爷,本案几位公子,说起来叫着少爷,其实年龄都二十好几了,不叫老爷——因为他们爷爷在家才被称老爷,父亲最多按排序叫个大爷二爷三爷,他们这连三十都不到的,不管有没有孩子,都是少爷。
往前推一推,十年前,正是十多岁的少年。
“十几岁的少年,都有什么爱好?”
显然,对性是好奇的。
一个三观并未全部长成的少年,为什么这么残忍……是受了什么刺激?和性有关吗?
“爱好?”祁言挠挠头,“我十几岁时,喜欢特别的东西,头一份,和别人不一样的,难道凶手也——”
光是想想祁言就恶心:“我才不觉得杀人是独一份和别不一样,我喜欢漂亮的,好看的,精神的,闪闪发光的……”
说着说着,发现花娘们也是漂亮的,好看,精神的,戴着头饰闪闪发光……
祁言气的不想再说话:“反正我和凶手不一样!根本不是一类人!”
不过他这一提,倒是给了别人思路,比如赵挚,立刻想起了一样东西:“头饰,蝴蝶头饰。”
蝴蝶……大机率尸骨身边都有的东西,的确代表了一种特殊爱好。
凶手喜欢蝴蝶?
是蝴蝶本身,还是所有一切具有蝴蝶意向的东西?
温元思:“也不一定是喜欢,或者只是记忆深刻。”
比如特别高兴的时候,或者特别难受的时候,有一幕给凶手留下的很深印象,并且,有蝴蝶。
但是所有死者都有蝴蝶发饰,样式做工却并不一样,收集起来寻找共同点来排查凶手,需要一定的时间。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明明捋顺了许多,看透了许多,明明前方应该更明朗,为什么觉得还是很难呢?
凶手,仍然不能确定。
“不对,”宋采唐突然说话了,“还有件事不对。”
三人齐齐看她,目光相似:什么事?
“月桃的耳坠不对。”
宋采唐回忆那天初河边初检月桃尸体:“当时她穿着浅色华丽的衣裙,发间结了银丝绕碧线编成的绳结,头上头饰,颈间腕间所有配饰,都是成套的,银玉为底,绿色碧玺配以颜色,显的活泼,可她的耳坠,却是金桂托红玉——并不成套搭配。”
“同理还有问香的”,宋采唐看向赵挚,“你还记得当时问香身上饰品么?”
一提起问香尸体,祁言就想吐,不是他不想尊敬已逝之人,是那尸体太烂了啊,看一眼保证吐半天,谁会看仔细,谁敢看仔细,还记住?
赵挚却答的干脆:“记得。”
细节方向,他不如宋采唐敏锐,尤其事关饰品这样的女性之物,但他记忆力还不错:“问香身上配饰被水流冲刷,发现时所剩不多,她爱红,首饰便以金红为主,唯独耳坠——”
说到这里,赵挚目光变的锐利,和宋采唐对视相望:“是水滴形水晶,通透璀璨,并不成套。”
宋采唐又道:“她们情绪转变时,没有别人在场,还是足够秘密,没被别人看到?这耳坠,会不会就是原因?”
温元思迅速反应过来:“凶手想办法让她们换了耳坠,并在这时,给出了方向性提示,让她们‘自己’醒悟,更换方向目标!”
那更换下来的耳坠呢?在哪里?
几人对视,眸底越来越清晰。
找到这个,案子一定会有巨大进展!
赵挚眯眼:“我立刻让人去找。”
前后伺候过的下人,死者进出过的房间,尤其最后停留的地方,耳坠是什么时候换的,什么时间起,别人看到的就不一样了……
他有预感,把这个找到,许案子就能破了!
147.孙氏发狂
“还有一点。”
散会前, 宋采唐提醒大家注意:“月桃身体内的东西, 具有唯一性, 很特殊, 找出它们的出处,就会知道凶手是谁。”
她说的很隐晦,但大家都懂。
祁言心内暗骂一畜生, 才又叹气:“可那些金珠银珠珍珠,都是财货, 并没有特殊标记, 只要有钱, 谁都能有啊。”
赵挚敲了下他脑门:“所以才要找。”
什么都有标记,一下子锁定了凶手,这案子哪会如此让他们如此费心?
温元思跟着感叹:“月桃为什么特殊, 目前仍然没有头绪。”
“好歹理清很多, 可以先做嫌疑人排除。”
宋采唐手捧茶盏,眉睫低垂:“这个连环凶杀案, 虽两个死者都和米家有关,看起来似乎能引到私仇方向, 但其他受害者并非米家女儿, 凶手会杀问香和月桃, 也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世。”
而是身份。
花娘的身份。
宋采唐提醒几个男人:“起初我考虑过模仿作案, 但花娘生死失踪太不敏感, 官府知道的都少, 何况别人?”
古代和现代不一样, 讯息不发达,别人很少知道,想模仿都难。
赵挚指节敲了敲桌子:“本案所涉之地,并非只是栾泽,停尸房尸体并不都出自本县,凶手行凶有一定的范围值。付六为妙音坊龟公,身负调|教花娘之职,几乎长年累月在本地,没出去过,此已查实。”
所以他很可能不是凶手。
温元思接话道:“米家世代居于栾泽,大房尤是,几乎没出去过,米高杰只有数年前去过一趟汴梁,近几年一直都在本地,未曾出去过——此言取供米家下人。”
如果米家下人没有说谎的话,米高杰是本案凶手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剩下几个,于明知,范子石,郑康辉,刘正浩……
宋采唐素白指尖在茶盏壁上无意识轻拂:“本案凶手,十年前就开始作案,中间一直不停……我感觉凶手有些肆无忌惮,像是背后仗着谁,从来不怕的……”
这样一想,于明知的嫌疑就小了。
于明知有钱,也能搭上人脉,但家世并不怎么好,走到今天也是靠自己努力,没这么硬的靠山。
“当然,查还是查的。”
只是方向要明确,重点要清晰。
祁言拍了拍脑袋:“我怎么忘了,我这几天,注意了下这几个公子哥,刘正浩和郑康辉,因为家教,都很有礼有节,很亲切,反倒是范子石,平时在外长初善舞,笑的跟朵花似的,回到家有时会发脾气,下人们评价,他的脾气并不怎么好……凶手会不是会是他?”
毕竟那么残暴,看不出来的人最可怕了。
宋采唐摇了摇头。
变态杀手的行为,不能以平常论处,平时人人说好亲善的,并不一定真亲善。
但是——
“范子石是个非常灵透的人,消息很多,”宋采唐认为,“他不是凶手,可能也看到,知道点什么。”
赵挚站起来:“我会注意。”
宋采唐再次提醒:“都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公子少爷,查起来可能并不容易。”
适当配合,会愿意给点面子,当成嫌疑人细查,恐怕不会愿意接受。
祁言跟着站起来,扇子刷一声打开,一派风流:“没事,小唐唐你放心,正面不行可以来黑的嘛,我的外号你忘啦?‘口口无言’包打听,‘水墨公子’梁上盗,说的就是我本人!我还可以——”
他手一抓,做了个偷的姿势,表情也贼眉鼠眼,十分滑稽。
宋采唐:……
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当干这个,你还很骄傲是吧。
“好好说话!”
赵挚又敲了祁言一下。
祁言立刻改了称呼,不叫小唐唐了,乖乖改回宋姑娘:“那宋姑娘,我们走了啊。”
温元思也站了起来:“既然问香也是米家女儿,我想去妙音坊看看她的房间遗物,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与身份有关的东西。”
都是干脆利落的人,宋采唐也没拦,也站起来与几人告别:“我再去停尸房看看,有没有漏下什么。”
几个人聚会的快,散的也快,完全没一点别情,不见别扭。
……
宋采唐验尸并没有任何遗漏,也没有更多收获,只有对着一小堆金珠银珠珍珠贝壳发呆。
没有任何标记,凶手到底是谁呢?
赵挚那边果然遇到了阻碍,因为他宗室的身份,几家公子没办法,表面上肯定会配合,但有关案情的事,一点都不会说。
没有证据,想拿人搜家,显然都不可能。
温元思这边,倒是有了巨大进展!
他去看了问香的房间,没得到太多帮助侦破连环案的东西,倒是找到了支旧年珠花。
小小的珠花,样式很旧,珍珠也黄了,但做做花萼的银托上,有米家家徽。
他曾问过米家二房孙氏之女被抛弃进的细节,说是当时给小姑娘换了身好衣裳,戴了珠花……
根本不用再有半点怀疑,问香,就是孙氏女儿不会错!
米家人还不知道,孙氏还在为当年女儿的事心伤。
温元思目光微闪,认为这是个机会。
激出凶手的好机会!
宋采唐接到消息,正好无聊,跟着去凑了这场热闹,见证了凶手出现的全过程。
温元思许是被这个案子磨的没了耐性,而且这本就是猛药,下的快,下的简单粗暴,才会有更好结果,所以来到米家,他也不看是不是重要场合,见所有人都在,直接叫住孙氏,并把问香的珠花拿出来。
“孙氏你且来看,这珠花你可认识得?”
当娘的没有不记得自己儿女的,尤其抛弃问香的那一天,孙氏记忆特别深刻,这珠花,是她亲自给女儿戴上的……
“这……从哪儿来的?”
孙氏颤抖的把珠花抢过去,眼泪瞬间下来了:“从哪里来的!”
“本官已调查清楚,近来栾泽两桩花娘命案,其一月桃,死于中元,胎记对的上,是你米家大房之女;其二问香,死于七夕,房中发现这枚珠花——”
温元思看着孙氏,目光平直:“孙氏,问香便是你十二年前扔下的女儿。”
孙氏怔怔的:“你说找到了我女儿……我女儿……死了?”
温元思:“问香一直记得自己是谁,知道家在哪里,可离这么近,她一次想找回来的心都没起——孙氏,你做了什么,让她对你这个娘一点期望都不敢有?”
孙氏摇着头,蹬蹬蹬后退几步,踩到裙子,跌的十分不雅。
可能是太疼,太疼太疼了,她突然大哭出声:“为什么不想找娘,因为娘扔了她啊……扔了她……不要她了!所以她了不要我这个娘了……”
“啊——为什么你要得病,为什么要得天花——”
孙氏脸上沾了尘,哭的撕心裂肺,仪容不顾。
温元思竟一点恻隐之心也不起,继续往人伤口撒盐:“得了天花,是那么容易好的么?”
还不留疤痕,能做靠脸过活的花娘?
温元思顿了顿,给了对方思考的空间,才道:“你的女儿,当初只是普通水痘,不日即好。”
“普通水痘,不日即好……”
“普通水痘,不日即好……”
“普通水痘,不日即好……”
这几个字似乎戳到了孙氏的肺管子,也许突如其来的伤痛她一个人承受不住,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渠道,也想到了一些事,立刻把黄妈妈从人群里给拖了出来。
“我儿得的不是天花,你为什么告诉我是天花!是不是你要害我儿!我米家对你不薄,你竟害我米家子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今日正好是小梁氏忌日,所有人都有,黄妈妈年纪不小,又做为已逝老夫人忠仆荣养几年,身体素质不比年轻人,被孙氏揪的几次跌倒,又不敢太大力和主子扭打,显的很可怜。
“二太太饶命啊——这种事老奴哪里敢做,不敢啊——老奴只是下人,样样听命行事,害主家后嗣,图什么呢?真不是老奴啊……”
孙氏眼睛一斜,看到了桌上摆的小梁氏牌位。
“样样听命……样样听命……所以是她吗!”
她跑上前,抄起小梁氏牌位就摔在地上踩:“是她让你这么干的吗!”
孙氏这个动作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
已逝老夫人的牌位啊,如此不敬,她怎么敢!
大房王氏直接指挥下人:“去,拉住她!”
牌位不结实,孙氏踩不了两脚就碎了,不可能解气,重新抓住黄妈妈,按着她的头就往地上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儿本来没事,我照顾的仔仔细细,就怕生了病,她也很懂事很小心,结果明明没半点错漏,还是生病发烧了,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路上大夫难请,我派出去几个人都没好消息,偏你一请就请到了,还斩钉截铁说是天花,其实你知道不是,故意骗我是不是?”
“那老不死听到天花脸立刻拉下来,摔了杯子就叫把人抬出去,我说她怎么下决定那么快,原来早就想好了是吗?早就想扔了我的女儿?”
“那老不死的事从不瞒你,干什么也是用你,是不是她让你士的?我的儿何其无辜,怎么就被恨到这份上!你说,你说啊!”
孙氏正在气头上,不管话语还是力气,都很重,下人们拉不住,黄妈妈也受不了,直冲王氏求救:“大太太救命啊——”
王氏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看得出来,身体还是很虚,但这样乱样,她不能不管,喝声道:“孙氏!先人灵前,哪容得如此放肆,还不快住手!”
“我不!”孙氏不管不顾,哪怕被人扯,也死死拽住黄妈妈的头发不放,直接噎回去:“你可以站说话不腰疼,我女儿被这老货给算计着卖了,你又没有——”
说到这里,孙氏突然停住,哈哈大笑,笑出眼泪都停不住。
“嫂子,你别忘了,你也有女儿被这老货给卖了!你那才四岁的娇娇儿,跟着老东西出门上趟香就丢了,按说你看的也严实,怎么丢的呢?嗯?为什么才找一会儿就不找了?老东西不让你找,压着大老爷就是不让找,是不是?”
“就是她干的,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的,家里上上下下那些传言,全是真的!她不是什么老夫人,是老虔婆!”
孙氏明明笑着,眼神却十分悲伤:“你我的女儿……米家的孩子,吃穿不愁,本该金贵的养大,结果却去了那脏地方……”
“米高杰……哈哈哈……流着同一身血的亲大哥,哪哪不出色,嫖妹妹的心倒是执着实在,恬不知耻不择手段……王氏,你儿子和你女儿这样,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你是不是特别庆幸,特别欣慰自己嫁来了米家,不到米家,就碰不上这等好事!”
“噗——”的一声,王氏吐血了。
孙氏骂音仍然没停,她指着天:“老东西!小梁氏!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你干了这么多,就是想看到自家小辈乱|伦吗!现在可满意了!”
“地下列祖列宗可夸奖了你?他们看没看到兄妹相女干的一幕,他们敢不敢看!”
148.小梁氏就是她杀的
孙氏一边骂着人, 眼泪不停的流。
她痛快, 却也悲伤。
“我的儿……娘对不住你……娘就不应该嫁到这米家, 既然嫁过来了, 就该事事听话顺从,把身上脊梁骨掰折了,掰断了, 永远都不要想起自己还是个人!”
“好好侍奉那老虔婆,任打任骂, 任跪任罚, 打了左脸送上右脸, 打断了胳膊还有腿,让她高兴,让她张狂, 好歹留你一条性命!”
孙氏哭的撕心裂肺, 喊得声嘶力竭,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在场众人无不感慨喟叹。
这米家什么样子……死去的小梁氏什么德性,所有人都知道。
今日是小梁氏忌日, 照规矩应该上坟祭祀, 但米家规矩不同, 上坟是男人们的事, 女人不准跟随。每逢类似重大日子, 男丁齐出, 由族长带领进行外面仪式, 女人们只能在祠堂侍奉牌位,烧香祈福……
所以米家现在,所有老爷们都不在,由宗妇王氏带着剩下的所有人,聚在祠堂。
还好男人们不在,看孙氏这个发疯样子,如果米高杰在,没准真的会上手掐死他。
可也因男人们都不在……王氏的话会打个折扣,下人们行动力没那么强,并不能立刻制止孙氏。
宋采唐和温元思对了个眼色。
场面发展的很顺利,根本不用她们多愁,静看表演就是了……
二人甚至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降低存在感。
孙氏扯住黄妈妈头发,眼底通红,透着执拗的异光:“今天我必须要弄死这个老妇,谁拦我跟谁拼命!”
别人不管,王氏却不能不管。
她往前一步,大声喝道:“家你也不要了么!翻了天也不管了?”
“不管!我什么都不要了!”
“老二呢?你也不要了么!孙氏,你在这个家里呆这么久,为的到底是什么!”
王氏疾声厉话,戳了孙氏的心窝子。
这个家这么恶心,能忍这么久,是因为她的丈夫。
米孝礼虽然事事跟着大老爷的意思走,之前也娶过一房妻,但对她,是真的好。他被老虔婆罚了,跪得膝盖肿,二爷给她揉膝盖,抄经抄女戒抄的手腕疼,二爷模仿她的字,替她抄,屋里屋外,只要不是违背米家原则的事,二爷都会依着她,怕她要闹要作,二爷也是想尽了办法维护她……
她生女后无子,二爷也是顶住了压力,没听老虔婆的意思休了她,给了她一个庶子挂在名下。
有点膈应,但这也是二爷能做到的最好。
那个生下庶子的丫鬟,早在生产时,就已大出血身亡……
她此前能忍,全部是因为二爷,可今天不一样,她的女儿,她那可怜的女儿,并不是命不好得了天花,而是有人设计!她为了二爷,为了这个家,拼命忍着自己身上的刺,可别人全看不到,没有一个人看到,还要让她们母女分离,把她女儿卖到那种地方,瞒着她十数年,不知真相。
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每每说起这件事,二爷都死死按住不让她提,态度那般坚决,语气那般急狠,是不是他知道些什么,只是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