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挑起唇角,看向温元思。
“温通判酒量似乎不错,我从边关回来,还没遇到个对脾气的酒友——”赵挚手执酒盏,朝温元思晃了晃,“不知温通判可愿一醉?”
温元思动作一顿,眸底掠过一丝讶色。
只片刻,他就笑了,举起酒盏:“观察使大人抬爱,下官怎敢不愿?下官倍感荣幸。”
那边祁言已经喝大了,拍着桌子吼:“对!跟他喝!干翻他!叫他满汴梁得瑟!”
赵挚斜了祁言,目光紧盯温元思:“温通判,请——”
“观察使大人请——”
两边不耍花枪,直接就拼起了酒。
温元思酒量不错,但再怎么着,也比不过很长一段时间,拿酒当水喝的赵挚。
赵挚一言不合就抓他拼酒,有点耍无赖,市井流氓才这么干,没一点贵人风度。
但赵挚不在乎,‘混世魔王’这个名头不是白顶的,他在汴梁,甚至边关,创过不少‘佳绩’,脸是什么,比起胜利,完全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于他有利的结果,有简单快速有效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几盏酒下肚,温元思眼梢微红,看着吃的愉悦的宋采唐,缓缓叹了口气。
眼下什么情况,他心中已经清楚,并不畏惧,只是宋姑娘……对发生的这一切,仿佛并不知情。
他眼帘微垂,叹口气,打起精神,继续与赵挚喝酒。
这一仗结果明显,赵挚稳赢。
送宋采唐回去的,自然也是他。
星光淡扫,长街无人,红红灯笼一路绵延,照映着脚下的路,有清甜花香浅浅袭来。
这一路说了些什么,感受了什么,除当事者,无人知晓。
……
后半夜,赵挚习惯性起床,没有给宋采唐带吃的,而是去了城外。
下午在讨论中找到方向,他已派出手下去搜寻卢家宅子信息,各种关系延伸网都要,现在应该有了大致结果,夜色浓浓,也是搜查的好机会。
西边,山间……
这处山脉很大,地理条件很好,山下有村庄民居,山上有各种别院,大的小的,不胜枚数。卢家非小户,加上姻亲,下人,友朋,疑似目标非常多,又不能动静太大,打草惊蛇,查起来就很耗力气,而且很慢。
若是以往,带上自己亲兵,包围了一搜索,不但放不出半点信,还能很快出结果,可谁叫赵挚是‘若皇上生气,被贬出来’的呢?
没有亲兵,不能私自调动官府力量,只能用随身带的几个心腹,长随。
他还有其它任务在身,这些精英大多被派了出去……
基本上,他只能靠自己。
正经做事,赵挚非常有耐心,脑子里想着消息里画里的可疑地址图,一个接一个,细细排查。
夜里万籁俱寂,仿佛所有地方都一样,但藏人的地方,和别处绝对有区别。
卢光宗被关了那么久,下人跟着一起失踪,如果真是卢慎干的,没深仇大恨,他绝不对把下人们都杀了灭口,而是继续关着,制造音信全无,跟着失踪的假象,待卢光宗案件落定,影响渐渐消弭后,再把人放出来。
这些人大部分是有身契的卢家下人,不敢不照做。
关人的地方,都有哪些特点呢?
会有暗室,地窖,建筑风格会略有些微妙,不和谐之处,有足够藏人的地方。
总会有人不服,或者不知详情的,期待被放出来,在夜里弄出些动静。
会有欲盖弥彰的,看似没什么守卫,实则暗里警惕性非常强的暗中布手。
一家又一家……
这里不是。
这是也不是。
这里还不是。
赵挚顺着路,从上往下一个来回,没有收收获。
他没灰心,换边山头,继续折返旅程。
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黑衣夜行,黑巾覆面,袖藏暗箭,短刀淬毒,轻功非常好,几乎落地无声。
像是……杀手。
受过特殊训练。
赵挚皱眉,想起之前在梨花沟偷袭他的人,是一伙吗?
可再仔细看,就不像了。
这人只身行动,没有同伴,明明轻功很好,却走的很慢,他手里拿着张图纸,不时低头对照,仿佛在找什么……找的应该不是人,找人不是这路数。
所以这个杀手……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找东西。
什么东西?
几乎瞬间,赵挚就想到了卢光宗。
卢光宗一案,疑点重重,尤其钱之一字,没头没尾,却隐隐约约牵扯很多……
难道这人跟他一样,在找相关之物?
自己的目标群太大,翻一夜许也得不到想要的线索,耽误一会儿没关系,赵挚干脆跟上了这人,看他在找什么。
结果事实给了他惊喜。
天蒙蒙亮时,赵挚跟着黑衣人,来到山底一处大宅。
这处宅子,是卢慎小舅子之妻的陪嫁,建筑风格乍眼一看没什么不对,但莫名的,有些微妙。
好像哪里少了什么……或哪里多了什么。
赵挚停下,这房子,有问题。
黑衣人见找到了地方,非常兴奋,哪都没去,直接去了后花园。
赵挚没急着找线索,跟着黑衣人去了后花园。
黑衣人很警觉,为免被发现,赵挚离的有点远。他看着黑衣人信心满满跳入后花园,然后……在后花园上蹿下跳,这翻翻,那找找,急的挠头。
这是只知道地方,不知道具体位置?
赵挚正想着,不知院里谁起夜,动静有点大,踢到椅子又踩到猫尾巴,院子似乎立刻要热闹起来。
黑衣人位置略有些倒霉,就在这人前行的路上。
看起来一切都是巧合,但……
细思极恐。
黑衣人本就警惕,想的多,遇到这件事,果断施轻功离开,感觉没半分留恋。
看他样子,大概是满怀信心,明天再来。
四周动静大,中间又隔了那么远,赵挚没法追黑衣人,暗暗记下那人体态特征,便不再管,专注现在。
这个宅子里……
一定有秘密。
可惜这起夜的弄出动静太大,天色还帮忙,眼看要见早,有些被吵醒的干脆不睡了,收拾收拾,准备第二天的事,尤其大厨房,这个时候开始动了。
宅子里的人看似随意,实则警惕性非常高。
时间太短,机会太少,赵挚只找到几个不对的地方,几处疑似机关布置,天色就已大亮,不得不停手离开。
要他这么放弃,是不可能的。
案子还等着破,能早一时就能早一时。
自小到大不知道玩过多少歪点子,这个局,也不是不能破。
赵挚摸摸下巴,从腰间摸出一张银票,剑眉挑起,眼角笑意微邪……
辰时初,村里来了群混混。
不是本地人,隔着山头,却远近闻名,带头的叫王麻子,人横又无赖,但算讲理,口碑比一般的混混好,你不惹他,他不会看你一眼,你敢惹他,他能下狠心弄死你。
这样的人物,村民见了都不敢惹,只是好奇他来干什么,有什么事。
王麻子大剌剌走过一堆看热闹的村民,走到一座大宅前,狠狠踹门。
门房很谨慎,半天不开,也许在和上头汇报,各种商量。
王麻子踹的脚疼,让手下兄弟们扛木头过来撞时,大门才开,一个绿豆眼的中年人小心的问:“你找谁,有什么事?”
“找你姥姥!”
王麻子吃闭门羹半天,心头蹿出火气,十分不讲理,抬脚把中年人踹开就往里闯。
绿豆眼中年人捂着胸口着急:“怎么能随便进来?都出去!滚出去!我告诉你们,这里可是有大人物罩着的,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哟,什么大人物啊,我好怕怕啊——”
王麻子夸张又犯贱的抖了抖身子,朝身后兄弟们挥手:“给老子搜!老子的女人跑了,就藏在这家,今儿个必须找出来!”
一堆小混混们就往里走,边走边跟着起哄。
“大人物也得讲理!藏了我们老大的女人,就得还!”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咱们可是有文书的!”
“你是谁?护卫?还敢拿刀?行啊,你往这戳,往老子心口戳,老子要敢避一下,就不是王头底下的人!”
一群混混十分不讲理,横冲直撞,人数又多,还真不怕死,宅里护卫敢拿刀,他们敢自己就往刀尖上撞,护卫们反倒不敢怎样了。
管事的看着发愁。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不能闹大,不能吸引来更多人,最好能好好谈一谈,让些人离开,把事压下去。
王麻子是拿了钱来的,还是非常非常多的钱,管事给的那几分算个鸟?
根本看不上!
王麻子当场放话,态度十分嚣张,必须找到他的女人,否则不走!
混混们哪哪都去,什么都摸,没有怕的,完全不要命的玩法,光天化日下,管事能做的努力非常有限。
一团乱麻。
人群里,赵挚着着这团乱麻,眸底迸出隐隐精光,周身似萦有湟湟之气。
事,他能办;动静,他能往大里闹;那些人,今天肯定也能找出来。
但周边人太多,报信的几个几个往外跑,他拦不了。
赵挚负了手,微微侧头,沉黑双目看向城里的方向。
……
宋采唐这边,天亮后,看到赵挚送来的暗号,就已经开始行动。
昨日午后讨论完,计划一定,她们就关注了卢慎的行程,今晨一早,卢慎要去吴家铺子,置办丧仪要用的东西。
卢光宗的案子还在审,尸身未还,卢家不能正常办丧,东西却要早早置办起来。
宋采唐坐在街边茶摊等他。
祁言搓着手,眸底现出兴奋:“一会儿就照咱们商量的来?”
宋采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卢光宗失踪被囚真是卢慎所为,照卢慎行为分析,心理表现,他应该很害怕被发现。他一定放了不少眼线在囚人之处,一旦有变,会来人立刻支会。
赵挚在外面行动,发来了暗号,她们要做的,就是尽量转移卢慎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若对方不配合,祁公子也可自由发挥。”
宋采唐出言鼓励。
祁言就更得瑟了,根本不用宋采唐提醒,看到卢慎过来的一瞬间,就嗷的一嗓子,怼上去了!
挑好时间角度,还是卢慎最讨厌最忌惮的话题,卢慎怎么能入套?
二人间气氛骤然炽热,别人想插都插不进。
宋采唐端着茶,见状十分满意。
她就知道,祁言有这份本事。
可她料准了祁言,没料到祁言的表妹,凌芊芊会来。
凌芊芊杏眼桃腮,本就年纪小,一副娇憨天真,穿着鹅黄色衣裙,更显稚嫩纯真。
似乎是不经意看到宋采唐,偶然又惊喜,她提着裙子小步跑过来:“宋姐姐!”
声音娇娇软软,透着撒娇的甜。
“我能坐在这儿么?”
不等宋采唐说话,她就坐下了,招手让人送茶,也不嫌路边摊不干净。
每一个动作,不但有少女娇美,还有大家闺秀的大方气度,十分吸晴,很快,一大群围观的人就看了过来。
凌芊芊喝了口茶,朝宋采唐挤眼睛:“宋姐姐叫我表哥去干什么了?”
宋采唐长眉微蹙,眼梢微凝。
凌芊芊的表现很生动很自然,可她有种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果然,凌芊芊的下一句就跟着来了:“我表哥在汴梁自来冷清,哪个姑娘都不理的,来到这栾泽,日日对宋姑娘赞不绝口,颇有仰慕——宋姐姐是不是喜欢我表哥呀?”
“你悄悄同我讲,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她双手捧着脸,眼睛睁的大大,天真可爱,仿佛说话声音这么大,引来众多视线,她都不知道,只是无心之举。
宋采唐却瞬间品出来了。
名节。
又是这两个字。
在前朝,女人还能立户,自强自给,本朝却不行,先是有人口诛笔伐,改变了风气,再是皇后上位,将女德推到了顶峰。
皇后样样讲规矩,以身做则,还亲手写了很多女德戒规的书,倍受推崇。
在这大安朝,女人是不能随便喜欢男人,喜欢也不能说出来,否则一定影响婚嫁。
凌芊芊来自汴梁,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103.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凌芊芊的到来表现, 吸引了一堆人围观,这些人不可能只干看着,听到的话, 看到的事, 自然会产生联想。
很快,大家看宋采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宋采唐其实并不在乎, 什么名节名声, 对她来说没有用,凌芊芊这一招吓唬得了别人, 吓唬不了她。
她不明白凌芊芊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别人敢来欺负——她自然也要好好招待。
“凌姑娘还小, 大概不明白,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就算女人, 也不能混吃等死一辈子, 最好学点本事傍身。学的好了,自然有人想拜师学艺, ”宋采唐眉目安静,笑容温柔,“比如你表哥, 知我会看尸, 剖尸, 总想偷学几招。”
“你表哥于本案是相关人, 又热衷验尸秘法,对我推崇很正常。我年长几岁,日日都有公务,没时间和你一样,琢磨小女儿心思呢。”
宋采唐徐徐说着话,笑意一波波,荡到眼底:“你对表哥这般关心,独占欲这么强,恐不是什么好事,姐姐劝你,不如绣个花,烹个菜,日子会简单快乐许多。”
围观群众个个眉眼齐飞,互相打着眼色。
大戏啊!
小姑娘指宋姑娘与表哥有私情,宋姑娘没生气,反劝回来,字字清晰入耳……
事实太明显,是这小姑娘迷恋表哥,看不惯表哥和别人走的近,过来找场子了!
凌芊芊脸上还是笑,牙齿已咬成一团,几乎磨出声。
竟然直直打回来,暗示她暗恋表哥!
她喜欢的是赵哥哥好不好!
不明真相的群众最好利用,她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但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四周眼神已经不对,开始对她表示质疑。
比起宋采唐突然喜欢上一个陌生人,近距离表兄妹虐恋似乎更能让人遐想……宋采唐好卑鄙,下水也要拉她垫脚。
这哪里是个初心纯然,一心干实事的优秀女仵作,明明就是个心机婊!
但是不能生气。
不能气。
凌芊芊最了解自己的外貌气质,也知道怎么利用最佳,甜甜绽开一个笑:“姐姐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呢,粘哥哥有什么不对么?”
她眨眨眼,贝齿轻咬下唇,似乎非常苦恼:“我娘说,姑娘家要和哥哥们好好相处,不要怕麻烦,因为以后要麻烦他们的时候有的是,成亲时——”
说到这里,凌芊芊似乎有些害羞,面颊微粉,头也微微低了点,声音轻轻软软:“还要靠哥哥拦门呢。”
她这表现,纯真又可爱,还提到了家长意愿,明显没把表兄妹送做堆的意思,提起亲事也只是害羞,没有看祁言……
明显对表哥没春情之思。
围观众人看懂,表示没滋没味儿的。
看热闹,就是有热闹才好看,没热闹看个啥?
凌芊芊说话非常积极,而且语速很快,不等宋采唐接,自己已经顺着又继续。
“我其实也没旁的意思,平日表哥对我极好,我无以为报,就想讨好下未来嫂子,表哥看似活泼,实则严于律己,身边从没有过女人,也从未提起过谁,这些日子表哥总是说起宋姐姐,每回眼睛都亮亮的,我就,我就误会了么,宋姐姐别生气,好不好?”
她大眼睛水汪汪,抬着看宋采唐,看起来有几分可怜,还主动道歉,好像不原谅天理难容。
宋采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原来凌姑娘觉得我生气了。”她黑琉璃般的眼睛静静看着凌芊芊,“为什么?”
凌芊芊心里的话差点直接飙出来,当然是因为你刚刚那番话,你还劝我来着!
可想一想,她就觉得不对了。
她刚刚说……听不懂宋采唐的话。
既然听不明白,哪会知道对方生没生气?
如果知道,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她没那么天真无邪!
自打自脸……
这事不能干!
凌芊芊刚想开口说话,宋采唐那边已经放下茶盏,目光透着税利:“我与祁公子因案接触,没见过几次,但他日常提起凌姑娘很多,显然对凌姑娘多有关爱。凌姑娘说这番话,是祁公子授意的么?”
如果是,祁言的修养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那就是凌芊芊自作主张,坑兄又坑人,没品没德。
不管怎么答,好像都是错。
凌芊芊没办法,眼睛一点点泛红,好像要哭。
……
今天的主街是个热闹主街,前边祁言和卢慎杠上,后边凌芊芊对上宋采唐,哪哪都是新鲜事,围观群众看了个爽。
沿街茶楼靠窗雅座,也有人看着这一幕发生。
“哼!光天化日之下谈论男人,如此张狂放肆,简直不知廉耻!”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文士长袍,束着冠,蓄着须,五官极为板正,眼角几乎没有笑纹,唇角法令纹却十分明显,一看就是个从来不笑,却经常满脸不高兴生气的人。
“何必为不值一提之人生气?来来刘大人,咱们喝茶,喝茶。”
“官职还未经由圣旨派下,现在称大人为时过早,李刺史客气了。”
李刺史便笑:“这您得了皇后娘娘吩咐,人都过来了,板上钉钉的事,哪里会没准?不过因这卢光宗新死,照顾两日而已,过几天,您就是咱们栾泽的新任安抚使了,我可不敢不客气,不然我汴梁的舅舅怕是要骂我。”
刘大人这才接了茶:“你我本就为友,称呼什么的,便宜就是。”
喝两口茶,刘大人盯着楼下宋采唐的身影,法令纹重重绷起:“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不但能插手官府案件,还敢当街议论男人,她把皇后娘娘的话当成什么了?”
李刺史拱手叹气,随便认了个罪:“皇后娘娘教言在耳,女子实不该如此抛头露面,可这宋采唐有几分本事,剖尸很是在行——”
刘大一拍桌:“竟连闺名都随便透露,真是好不要脸!”
李刺史瞅着气氛,跟着上眼药:“最重要的是,观察使大人,那一位——”他指了指上头,以口型比了个‘混世魔王’,“很维护她,我这权力不够,受人所制,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啊。”
“赵挚?”刘大人冷哼一声,眯了眼,法令纹更深,言语笃定,“他已然失宠,不足为虑。这女人我看着碍眼,必须弄下去!”
“可她有功,这么随便就……怕是不妥。”
“破她的功不就行了?她要破案不是?给她个破不了的!你这栾泽,总有几桩悬案吧。”
李刺史眼珠一转:“有有!还是刘大人您聪明,看这女人到时不哭着回去!她再敢赖,我就打她一个没脸!”
刘大人很满意,拱手抬起,朝东方晃了晃:“我既受天子之命来此,不敢不作为,官场要肃清,哪哪都要干净,让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看着舒心才好。到底是养育过皇后娘娘奶娘的地方,皇后娘娘不会愿意看到栾泽乌烟瘴气。”
“是是,您说的都对……”
李刺史和刘大人说着话,慢慢的,话题往远了走,李刺史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云家……国公爷的……反案,可有结果了?”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刘大人捋着胡子,“云家祖上于开国有功,也没查出什么别的,族人都是对的,老爷子仙去,朝堂大人们挪了挪位置,没谁再提起,万岁爷便也不问了。”
“刘大人这一趟赴任,令公子有没有跟随?听闻其才华颇丰,一手画技超绝,连大手都赞不绝口。”
提到儿子,刘大人眼底泛起些骄傲:“什么才华颇丰,就是个不成器的,什么都能干,偏偏不愿意进仕途,可愁死我了,我倒想他别跟来呢……”
……
楼下主街,不管祁言卢慎,还是凌芊芊宋采唐,战况都已十分火热,两边距离也越来越近。
一番对杠下来,凌芊芊已经明白,宋采唐不是好惹的主,起码嘴皮子上让她吃亏不行,这人脑子非常精明。
她眨眨眼,心里一思量,换了方向。
“宋姐姐不喜欢我表哥,又让我表哥去拦小卢大人,难道……宋姐姐喜欢小卢大人!”
她一脸惊恐,捂着嘴:“可小卢大人已经有夫人了啊!”
这已然是胡说八道了,不会有人相信,围观群众也都长着脑子的。
但自己总要有个态度。
宋采唐笑容微敛:“我襄助官府办案,凌姑娘却一再打扰,再这样下去,我不得不怀疑凌姑娘与凶手有关。”
凌芊芊立刻捧脸:“宋姐姐莫要吓人家,人家胆子很小的,哪里说话错了你教教人家呗……”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怕,她很能自我调整,不用宋采唐搭戏,她自己就能往下演。
“姐姐不是喜欢小卢大人,姐姐只是在办案——我知道了!”
凌芊芊像勘破什么秘密的,突然抚掌,激动又大声:“姐姐肯定是在算计小卢大人对不对!”
她这话声音特别大,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卢慎。
卢慎想起昨日种种,那些知心,那些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