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挚一派大义凛然:“就这点距离,谁会怕?”
宋采唐差点没吐槽,那刚刚是谁见水就晕过去了!
好在岸边足够宽,往前往侧走一点,谁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能顾及到。
赵挚试了试腿,好像还是使不上力,再一次单腿跳着,走到宋采唐新选的地方,盘腿坐下:“第二件呢?”
宋采唐垂眉,从袖间掏出一枚白色丝帕,在赵挚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月色,这梨花,这水景,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想让人作诗?”
赵挚眨眨眼:“所以呢?”
“所以我要作一首流芳千古的好诗,可惜没有笔墨。正好你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还热乎新鲜着,不用多浪费?”
赵挚眼睛危险眯起,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宋采唐已经冲他明媚一笑,手指戳过来,按到了他腰间的绷带上。
这处伤太重,哪怕换了药,血也没完全止住,纱布表面仍有潮湿血渍,宋采唐轻轻一按,手指就红了。
她放下丝帕,用手指在上面写起字来。
不够了,就又按一按赵挚伤口。
赵挚:……
光线不明朗,哪怕离的近,赵挚也看不到宋采唐写了些什么,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我刚刚睡着——”
“君子哪能趁人之危上下其手?”宋采唐还很有道理,“总要知会你一声嘛。再说,你也没睡多久,不耽误,我这诗兴来的正好。”
宋采唐故意侧着身子,避着赵挚不让他看,写完将丝帕麻利一折一捆,以油纸包着,小跑到河边,将纸包扔进去,让其顺着水势往下流。
赵挚:……
宋采唐回来,微笑解释:“寄情于诗,托于水上,怎样,浪漫吧!”
赵挚闭眼:“我并没有兴趣想看。”
“我知道,”宋采唐笑眯了眼,“女儿家心事,你个大男人难道好意思打听?也不害臊!想想也不礼貌啊!”
赵挚:……
今日初十,太阳落下就能看到月亮,但月亮落下的时间也很早。
折腾这么久,已是夜深,过不多久,月光也会看不到了。
安静良久,宋采唐轻声问:“要走么?”
赵挚摇了摇头:“夜深林密,离开更危险,不若守在此处。”
宋采唐双手抱膝,抬头看着墨蓝星空,幽幽长叹:“希望我们运气能一直好,安全到天亮。”
赵挚没说话。
可几息之后,他眉宇微沉,耳朵动了动,眼瞳倏缩,突然朝宋采唐扑了过来:“小心!”
宋采唐被他带倒,滚了几滚,压在身下,同时一只羽箭划破长空,“咻”一声,狠狠插在宋采唐刚刚坐着的位置!
76.激战
宋采唐被赵挚扑倒, 呼呼风声过耳,这个瞬间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
她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清新中夹着淡淡土腥;她闻到了湖水的味道, 湿润又清透;她闻到了类似松柏的沉香,苍劲而悠远。
此刻气氛凛冽, 空气肃杀, 羽箭就插在旁边地上,箭尾白羽还在颤动。
宋采唐却只记住了赵挚的味道……以及重量。
真的好重好重。
敌人来的比想象中快, 赵挚把宋采唐带开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自己小心”, 手掌已重重拍地,身体拔然而起,长腿倒悬,借腰劲空中翻身, 右手往背后一摸, 长刀“锵啷”出鞘,左手一抖, 暗器如雨,“咻咻咻”发出,月下织成一片银网。
宋采唐有些怔。
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第一次, 她对古代武功的认知有了质的拔高。
危险, 太危险了!
与之前遭遇的黑衣蒙面人不是一路, 对方段位明显更高, 赵挚反应那么快,暗器那么犀利,宋采唐没听到一声惨叫,没闻到一丝血腥。
暗器全部打空,赵挚没伤到任何人!
月亮早已西悬,马上就要降落,光线有些黯淡,可多少还是有的,宋采唐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她一点都看不到!
别人就像潜伏在林间的狼豹,偷袭隐蔽最为拿手,最擅群起而攻。
赵挚只有一人,再带个上没用的她……
宋采唐不消多想,脑子里就盘桓了两个大字:危险!
她有自知之明,动手战斗,她帮不上赵挚,不知敌人都在哪里,一共多少,紧张害怕尖叫逃跑都没有用,她现在最好保持理智,一边安静接受赵挚的保护,一边努力想想,怎样可以尽少拖累。
身处之地是宽阔平敞的空地,自己在这里目标太大,最好隐蔽起来。身后是河,身前不远处是密林,按说最好的隐蔽地点是密林,但是敌人,也从这个方向来。
宋采唐看了看河水。
就是它了!
赵挚那边已与对方交上手,锋利兵戈相撞,激出阵阵火花。
宋采唐注意到,赵挚之前一直不敢落地的左腿,这时一点都没犹豫,虽尽量减少着落地频率,但每一次,他都竭尽所能,阻止对方的靠近。
可他毕竟是一个人。
双拳难敌四手。
战场看似不动,实则已经朝河边,宋采唐的方向移进了些许。
宋采唐不敢再耽误,朝着最快最近的路线,猫着腰,迅速的,轻巧的,安静的走到河边……用脚试试温度,咬咬牙,身体跟上,裙角飞扬——
整个人浸入了水中。
她会水,技术也还不错,现在的情况是,最好让敌人看不到她,这很容易做到。她都不用随时往下沉,手攀住岸边,以石块植物遮挡,露出半个脑袋观察战况就好。
河水温柔的托着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像条鱼,来去轻划,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很安静,也很安全。
唯一不好的就是,水温……着实太凉了些。
这一次,宋采唐终于看清了,对方一共有十一人。
之前那枝箭的目标好像在射她,但这一次,没一个人关注她,所有人兵器皆指向赵挚,赵挚以一战十一,一场架打的天昏地暗。
赵挚又受伤了。
他拼着受小伤的代价,杀了对方三个人。
宋采唐于是明白,赵挚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了。
这些人的目标,本就是赵挚,刚刚那箭,可能是射偏,可能是她与赵挚挨的近,对方没瞄准好。
大约打了一盏茶的工夫,来人似乎终于觉得不对了。
赵挚没有跑,没有逃,也没有后退,硬生生扛着他们猛烈的攻击,受再多伤都不动如山,整个人好像长在这里,眉眼里满是桀骜戾气,虽然受了伤,但越战越勇!
他这样子,不像任性发脾气硬扛,就像……在保护着什么。
很快,这些人开始了试探。
几人拦截,几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子,想往河边走——
果然,赵挚没让!
一个小翻身,就落在他们面前,长刀狠狠击出!
这些人就明白了,接下来该这么打!
他们人多,以战阵配合,打法越来越变幻莫测,连连朝着河边的方向攻击。赵挚则似起了真火,眼神越发锋利,眼角在月下泛着红,杀气凛冽如恶鬼,哪怕往后退了很多,还是死死咬住了对方,还成功击杀了两个!
这下,对方就只有六个人了……
满目刀光火花,血色处处,宋采唐看的心惊胆战,赵挚,你可要坚持住!
敌人以为赵挚在保护她,当然,这一点肯定有,但更多的,是因为赵挚怕水啊!
他努力钉在前边,甚至越战越勇,就是不想和水有更多接触!
对方走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宋采唐已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可她在水里,藏的很好,又不动,连点波纹都荡不出来,对方就是用暗器也射不着。
赵挚尽量稳住,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宋采唐看到,一次小小失误,赵挚被对手抓住了漏子,胳膊受力,整个人背对着河面往后冲来!
这个瞬间,赵挚脸色顿时惨白!
宋采唐明白赵挚的恐惧,哪怕可能帮不到多少,她也想尽量试一试。
她飞快从水中站出来,认真盯着赵挚过来的身影,手紧紧握拳,准备用最大的力气接住他。
可想想赵挚的体重——
她长眉微蹙,认为这样不行。
她后退两步,脚抵地蓄力,盯着赵挚的方向,在赵挚即将到达的时候,往前冲了两步,脚底狠狠踩地,再拧腰踹出——
这一脚,踹到了赵挚的腰。
踹完宋采唐立刻回头,重新跳入水中。
赵挚闷哼一声,疼的呲牙咧嘴,倒也十分灵活的,顺利借力,身体腾挪,在空中翻了个身,再次扑向了敌人!
因他这次转身速度非常快,变化也太大太突然,敌人没反应过来,竟被他趁机又杀了一个!
宋采唐沉在河里看着,这一幕非常血腥也非常暴力,赵挚几乎用重刀把那个人砍成了两半,可她心里非常振奋,又少一个,她们更安全了!
对方死伤过半,大概杀红了眼,也不讲究什么阵形了,每个人都用上了自己最强的力量,最凌利的招数,他们不要别的,只要赵挚死!
于是赵挚……又一次被甩到了河边。
宋采唐自然当仁不让,把之前动作重复了一遍。
后退,助跑,用力蹬地,踹——
这一次踹的有点偏,脚底接触的是赵挚的屁股。
赵挚:……
宋采唐:……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不过脚感……好像不错?
不是那么软,也没硬梆梆的像石头,赵挚的屁股,比过于坚硬的胸膛好踩多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敌人来势汹汹,两边都在拼命,赵挚又一次被甩向了河面。
这一回,宋采唐踹到的是大腿根。
宋采唐:……
真是非常遗憾,但没办法,毕竟她没学过武,这种黑暗时候能踹准目标已经是超常发挥,还奢望什么精准度?
赵挚一边飞回去杀敌,一边咬牙切齿:“宋采唐,我可谢谢你了!”
宋采唐:“喂,别叫我名字!”
她可不想这么在敌人面前暴露!被记恨了可怎么好!
就这么打着,惊险着,月亮终于落山,光线完全消失,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宋采唐扒着河岸上的石头,已经看不到任何战况,只偶尔双方刀剑相撞,碰出火花时,她才能瞬间看一看打斗双方的动作。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摸着黑也能分辨出哪个是对手,哪个是自己人。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声音,也停止了。
几息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上来吧,安全了。”
是赵挚。
宋采唐刚上岸,一件带着血气的衣服罩了过来,很大,很重,把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小姑娘家,别着了凉。”
宋采唐没拒绝这个好意,只静静回了一句:“我不是小姑娘。”
她眼睛看不到东西,但想着既然赵挚拉她来这里,这里应该就是安全的。她坐了下去,侧耳细听周围响动。
“都死了,”赵挚声音很沉,带着暗哑,“不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找你麻烦。”
宋采唐愣了愣,方才明白,这是赵挚对刚刚喊她名字的回应。
因为笃定不会有人逃走,他才敢大声的吼她的名字。
宋采唐愣住了。
安静一会儿,她叫了声赵挚,想跟他说说话,可是没有人答,赵挚好像……不在了。
当杂乱声音再次响起,眼前点起一处篝火时,她才知道赵挚去干什么了。
他去找到干燥的木柴,在这里生了火。
“烤烤衣裳。”
宋采唐却皱了眉。
赵挚叹了一声:“放心,那是最后一批,不会再有人来了。”
生上火,赵挚随便就地一躺,以手做枕,背对宋采唐:“我很累,大概会睡的很死,你将湿衣脱了也没关系,我看不见。”
他似乎真的很累,躺下没几息呼吸就平缓了,之后竟打起了鼾。
宋采唐怔怔看着赵挚,突然觉得,这个人好似浑身长满了刺,可其实,很温柔。
可这么睡着实在不好,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
宋采唐走过去,翻到赵挚身上的药,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一连串动作做完后,才停下来,把自己衣服脱下,烤干。
她本想警戒一下四周动静的,可一天这么下来她也累的很,不多久,眼皮开始打架,然后慢慢的,她也睡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她来这里之后,后半夜能睡着。
……
暖风微拂,带来清冽花香,鸟鸣清脆,热闹又有朝气。
宋采唐被阳光叫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有些迷茫,天亮了?
迷迷瞪瞪揉了揉眼,一个小巧的竹节落到脸侧:“醒了?醒了就起来吃东西。”
宋采唐这时方才想起夜里的一切。
然后很有些意外。
难道赵挚还会做饭?
结果坐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竹节里装的是水,干净清甜,解渴很好使,可吃的么,就一言难尽了。
赵挚抓了鱼,鱼个头挺大,肚子开了条缝,显然处理的也很好,火堆没灭,他将鱼插在树枝上,正在认真烤。
可是那条鱼……整个都糊了啊!
宋采唐别开了头,她对食物要求不高,真的,但她拒绝吃这黑乎乎,炭化严重的东西!
但赵挚主动做东西吃……
按他的大男人性格,如果不吃,他肯定很不高兴。
她心内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去河边洗手洗脸,同时认真思考,有什么办法能避免正面交锋。
结果不等她想出来,就有人来拯救她了。
温元思到了。
他鞋底沾泥,衣角微脏,额上冒着汗,神色很是紧张,看到宋采唐赵挚无恙,才长长叹了口气。
赵挚看温元思似乎很意外,语气带的有些不客气:“你怎么来了?”
温元思摇了摇手上丝帕:“抱歉,来晚了。”
这丝帕,赵挚认得,是昨夜宋采唐说什么诗兴大发非要作诗……难道她写的不是诗,是求救信?
赵挚嗯了一声,眸色凉凉射来:“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安抚使卢光宗找到了。”温元思看着宋采唐身影走过来,轻声道,“确切的说,卢大人的尸体,找到了。”
77.犯罪现场
青巧看到宋采唐, 哇一声哭了,跑过去死死把宋采唐抱住:“小姐!呜呜呜小姐你好狠心,你不要青巧了么?”
小丫鬟圆圆眼里满是泪水, 鼻头红红的, 着着特别可怜。
宋采唐拍拍她的头:“青巧可爱又能干,怎么能不要呢?别人要抢我也不给呀, 舍不得呢。”
青巧拿袖子抹眼睛, 眼泪还是止不住:“小姐就会哄人……”
“不哄你,跟你保证, 再没下回了,好不好?”
青巧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努力控制着不哭,可怜兮兮看着宋采唐:“那小姐要说话算话,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婢子了……”
“好好好。”
宋采唐哄了会儿小丫鬟, 问她:“你怎么过来的?”
青巧指了指温元思:“我醒过来发现小姐不在, 就知道小姐是故意的,要赶我下山, 我想找小姐,又不敢不听话,就下山了……然后回城, 想去找温大人。”
“李老夫人呢?可是没事?”
“嗯嗯, 李老夫人没事。就是昨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城门封了大半天, 等我回城,找到温家,看到李老夫人时,已经很晚很晚,温大人一直在忙,好像有什么急事,昨天一下午加一晚上,转了好多地方,李老夫人派人去找也找不着,每回都晚到两步,夜很深了,才联系上。”
“温大人听到这边消息,就过来找了?”
“天太黑,举着火把也难看清路,温大人不知怎的想了想,跑去了河边……然后就一路沿着水,找上来了,还好小姐就在这里!”
青巧把来回情况介绍一遍,温元思已经和赵挚完成谈话,走到宋采唐面前。
“卢大人的尸体找到了。”
宋采唐眼瞳一眯:“尸体?”
“是。”温元思点点头,“就在城内,观察使方才说马上下山,你呢,想看看这个案子么?”
宋采唐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抬起头时,眸底满是清慧流光:“走!”
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必说的太细,彼此照面,几个表情,几句寒暄,情势已能猜测的差不多。
不用二人动,温元思带上来的人就能帮忙把火堆灭了,将不远处的刺客尸体处理善后。
那具重新以土覆盖,做过记号的白骨位置,宋采唐和赵挚也指给了温元思,接下来,将由他留下的人小心记录勘察,将尸骨挖出来,送到衙门,进行尸检以及各种调查工作。
官府对类似之事有切实操作流程,活儿也是做熟练了的,不用大家操心。
既然大家都同意,下山自然是即刻的事。
赵挚十分坚强,腰背挺拔,走姿笔直,没让任何人搀扶,也没单腿蹦,看起来竟有从容之姿。只那身上破洞丛生,血渍处处的衣服,昭示着他经历了什么。
宋采唐便想,赵挚的腿,应该是没事了。
那伤伤情不重,只是沾了毒,遇到时赵挚就已上过药,昨夜没好,该是药效未发,今天想是没问题了。
青巧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简直痛心疾首:“小姐还没吃早饭,肯定饿了……这衣服也不像话,得换啊……还有头发还没梳呢……”
气氛安静并没有多久。
一边往山下走,温元思就起了话头,把尸体发现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乱巷,后半夜,现场已经封锁,尸体尚未搬动。
宋采唐抬眉:“仵作呢?没到场?”
温元思颌首:“孙仵作半月前自请调离,去了别的州县,新仵作这几日在交接,并未正式当值,不过今日出了这么大事,他肯定会过去看看。就是不知,现在到了没有。”
赵挚:“主官呢,都有谁?”
温元思:“李刺史,张府尹都在。”
这就有点意思了。
温元思话说的很平静,语气就像一般介绍情况,可有这两位主官在,尤其李刺史那脾气,怎能不争?
不过赵挚回过头又出现,李刺史见了,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宋采唐心内转了转,又问温元思:“之前说安抚使大人失踪,其子卢慎已报案,官府去卢家查过,可有什么线索?”
温元思想了想,道:“安抚使在汴梁为官多年,一向清正,名声很好,可就在近期,过完年的这几个月,市面上突然出现各种传闻,说卢大人为官不仁,贪污嗜杀……”
宋采唐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四个字。
平稳状态突发波澜,一定是有问题。
不是有人泼脏水黑卢光宗,就是卢光宗真干过这些事,基于某些原因,一些人不愿再忍气吞声,爆发了。
赵挚眯了眼:“信的人多么”
温元思想了想,才谨慎答道:“观四下反应,信任安抚使大人的占多数。”
赵挚点了点头,没再问话。
温元思就说起了卢光宗的书房。
“收到卢慎报失踪,官府曾上门搜查,他的书房被翻过,痕迹很重。其家人说,卢大人心系公务,书房乃要地,自己不在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便是在时,也只有其管家鲁卫,其子卢慎能进。”
“可二人仔细确定过,书房里的东西,并没有丢失,两个人都很紧张。”
赵挚:“东西没丢,为何紧张?”
温元思停顿很久,方才摇了摇头:“当时气氛很严肃,也许是担心卢大人安危……”
一路说着案情,几人已到山下。
温元思毕竟心细,山上没办法,下了山,很多东西就能备上了。
路边一农家茶摊上,几人歇脚,温元思请赵挚去换了他让人准备好的衣服,宋采唐自然也有。
虽时间紧张仓促,他找来的衣服却并不随便,不管样式,质料,做工,都是上好,连颜色,都照顾到了个人偏好。
只是赵挚个子太高,衣服太难寻,袍角略短了半指,宋采唐的,样样都合适。
素襟挑线裙子,绣有梨花,窄袖,裙幅也稍小,不但好看,显的人身量如柳,还轻巧,方便活动。
青巧给宋采唐重新绾发,插上流苏簪后,更显的少女娇颜,似春光韶华。
温元思多看了两眼,唇角轻扬,手一挥,老板娘麻利的上了一桌早饭。
样式不多,只是清粥小菜,外加煎的油饼,用香油拌过的酱菜,看上去朴素又适口。
“案子要断,身体也要顾,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随便吃点再进城,也不耽误。”
温元思万事备的贴心,入情入理,赵挚宋采唐怎会拂他的面子?谁也没瞎讲究,坐下就吃了。
宋采唐依旧吃的不多,一小碗粥,早餐已够。
赵挚依然食量很大,持着优雅的动作,速度却很快,风卷残云一般,所过之处无人争锋。
温元思……
只抢到一块油饼。
还有一碗老板娘事先盛好的粥。
不过也尽够了。
三人各样表情,各样心思的吃过早饭,一路往城内进发。
很快,来到了卢光宗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如温元思所述,这里是平民区,热闹巷内,房舍处处都是,顽童们追打玩闹,声音很是嘈杂。越近现场,人们越多,到了官府禁出的位置,百姓们围成一圈,好奇的看着里面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