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祁言眨眨眼,再眨眨眼,“我怎么知道!”
他要是知道,还会问吗!
宋采唐叹了口气:“当时我随口提了句,吕明月生的与其母刘氏不像,刘氏帕子就掉了,说吕明月随外祖母,看似答得非常自然,没任何疑点,但她没有回头看我们。”
“所以……呢?”
祁言还是不懂。
说话不看对方,也不是什么错啊。
赵挚差点儿想一掌劈开祁言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废料,把人造成了个草包:“所以这吕明月可能不是吕家夫妻生的!听懂了么!”
“啊?啊——”祁言愣了一瞬,方才惊呼出声,“吕明月不姓吕!!!!”
赵挚:“目前没有证据,并不能十成十肯定,但哪家父母孩子的相处模式,都不是这样。”
他猜,吕明月的亲生父母,可能给吕明月留下了巨财,吕家夫妻受了好处,不敢不干事,所以才把吕明月像祖宗似的伺候,管不敢管,教不敢教,让她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还有一点——”宋采唐补充,“吕明月心虚出逃,理由似乎只有一个。”
蔺飞舟。
她一定看到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与蔺飞舟的死有直接关系!
祁言舔了舔略干的唇,后知后觉:“所以……蔺飞舟找这吕明月,为的可能是吕明月的某样东西,这东西,可能同她身世有关?而现在咱们的破案关键——变成了吕明月的身世?她爹是谁,她娘是谁?”
宋采唐鼓掌:“聪明!”
祁言无奈抚额:“别,别夸我,我知道我已经很蠢了。”
“不,她是在认真夸你,”赵挚相当诚恳,语重心长,“你终于能明白过来,并且展开联想,已经很优秀了。”
祁言:……
眼泪汪汪,他并不想要被提醒这种优秀!
但吕明月的父母……是谁呢?
宋采唐右手撑着下巴,眼睛看着桌上茶盏,往前回顾整个案子。
这两个人,在案子里吗?
谁最关心吕明月,谁为了她做了很多事……
大脑放空,往日场景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所有相关人的话在耳边掠过,越来越快,越来越纷杂……
突然间,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
一个看似远离,实则一直在案件中心的人。
宋采唐想起,李老夫人坚定谷氏不是凶手,说谷氏从小就乖巧懂事,少时受了很多苦,一度被父母族人关闭家中禁足,直至出嫁。
可谷氏自来谨慎,也不是傻子,从不会做过分的事,为什么会被家人关起来?
她没有做错事,就是有人相胁,对她做了错事。
这世道,女人生存不易,名节二字像一座大山,足以压塌女人的一辈子。
所以是不是……
宋采唐朝赵挚悄悄招了招手。
赵挚附耳过来,宋采唐凑近,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非常轻,祁言没有听到。
祁言用鼻子哼哼,眼睛看一边,有什么了不起,不听就不听!
反正……他也听不懂。QAQ
赵挚耳根略红,看向宋采唐的眼神越发深邃,像水底静火,明明能量强大,却看似平静温和:“这个……你需得等一等。”
宋采唐微笑:“没关系,我有时间。”
结果赵挚还是谦虚了,宋采唐只等了一日半,就得到了消息。
二人商谈良久,最终决定,此一次,宋采唐一个人去,赵挚安排。
午后天气转阴,空气微湿转寒,赵挚皱着眉给宋采唐加了条白狐毛披风,亲自送她到大牢门前。
“我在这等着你。”
宋采唐微笑:“好。”
还是那条长长的路,阴暗湿冷,如豆烛光只照亮脚下方寸,气氛压抑,味道磨人。
前后两次,谷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次连话都没说,直接抬眉看了宋采唐一眼。
眉眼神情与以往如出一辙,含义明显。
宋采唐手窝在袖子里,笑了:“我知道,你是想对我说,人是你杀的,你认罪,让我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谷氏看了她一眼,眼梢微抬,好像在说,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来?
宋采唐站定,透过木栏缝隙,直直看向谷氏:“我今日来不问案情,只是想瞻仰瞻仰——母爱的伟大。”
217.攻心
谷氏是个好洁之人, 身在牢狱, 没什么条件, 她还是尽量把自己打理的整洁一些, 衣有脏污, 却并不散乱,发不能洗,便理好盘于脑后。
连坐姿都腰直肩平, 不见女子柔弱媚态, 优雅坚韧有余, 令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
尤其那双眼睛, 明澈深远,通明世事, 似遥远夜空中的星, 又似寒潭夜泉里倒映的萤辉, 看似弱小, 实则顽强, 顾自绽放, 别人奈何不得半分。
她对宋采唐的到来很平静, 没任何多余情绪,直到, 宋采唐说了这句话——
瞻仰母爱的伟大。
谷氏眼神可见的骤然顿住,手指也僵了一瞬。
“宋姑娘此话何意, 我怎么听不懂?”
她反应非常快, 语音平静, 眼神顺便游走,看了宋采唐一眼,手指也跟着僵紧的动作伸出,拉了拉袖口,又慢慢缩进袖子,仿佛她本来就是要这么做,并没有任何异样。
宋采唐正在集中所有精力观察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夫人终于肯说话了。”
宋采唐微笑,纤细手指挽住耳边垂落的发缕,一圈一圈,缓慢又刻意的转着。
柔软长发,是女性的标志,大安只有未出闺的姑娘才会梳类似发式,两鬓垂落发缕,代表少女的娇俏和活泼,嫁了人都是挽发,全部挽,鬓边不留。
宋采唐这个动作隐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的秘密,我猜到了。
母爱和女儿。
谷氏笼在袖间的手一紧,颇为后悔,刚刚那句话,不该问。
“夫人并非太过大意,着了我的道,而是人间真情流露,本该如此。”
宋采唐找了个凳子,看着还算干净,将随身帕子垫上去,坐了下来。
谷氏微微阖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采唐:“那在夫人心里,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谷氏这次大约真的生气了,柳眉扬起,眉心微蹙,眸底是一片片水光浪潮,卷着狂风,挟着雷电:“祸从口出,宋姑娘年纪小,还是谨慎说话的好。”
“夫人不必担心,这里没有旁人,”宋采唐知道谷氏在提防什么,从荷包里掏出赵挚给的金牌,亮给她看,“我来之前,已经请郡王爷帮忙清了场,今日对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断不会外传给第四个人知道,连李老夫人那里,我都没告诉。”
第四个人……
谷氏:“也就是说,郡王爷知道这件事。”
“他是本案主官,本身又敏锐非常,已经发现端倪,我瞒不了。”宋采唐眼眸清澈,十分真诚,“这件事不管对案情,还是对夫人,都十分重要,夫人请一定好好考虑。”
封建社会对女子十分苛刻,谷氏早年夫丧,寡居带儿走至现在,着实不易,能帮忙的,宋采唐肯定帮。
赵挚不是多嘴之人,祁言虽对八卦有痴迷的爱好,却是拎的清的人,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谷氏如若只是案件相关人,顶罪举动自然不对,必须按律给予惩罚,但过大过多的舆论……还是算了。
宋采唐见谷氏眉目低垂,久久不说话,轻声道:“之前在街上,我见过纪元嘉。”
谷氏眼梢微颤,笼在袖里的手指再次掐紧。
“他对我说,他娘教过他,男儿当俯仰天地,磊落坦荡,一生无愧于心。说盼他老时,回望过往,会欢喜来世间走一趟。而欢喜,一定是因为曾经的德行,操守,担当,成就,感动,绝非是愧疚。”
宋采唐看着谷氏,眼神明亮:“我同夫人素不相识,之前没有接触,但从李老夫人口里,从纪元嘉口里,我视夫人为巾帼英雄。能为人如此,能育子如此,我相信夫人是性情中人。”
“我亦盼,夫人老时,回望过往,会欢喜来世间走一趟,而这欢喜,一定是因为夫人的德行,担当,坚守,绝非愧疚。”
谷氏沉默片刻,突然扬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宋采唐从的谷氏的眼神里,知道谷氏动摇了,但这份动摇,并不足以让谷氏将一切坦诚。宋采唐也没想着凭自己几句话,就让谷氏全部招了,这件事对谷氏的影响绝非别人轻飘飘的想象。
她只能尽力而为。
“郡王爷查过,夫人在十八年前,曾遇匪失踪过一次,三日夜方得救出,但当时是举家外出,消息捂的严,并没有旁的人知道。此乃意外,天灾人祸,不是夫人的错,可夫人归家后,却突然传出重病的消息,一直不能痊愈,闭门不出,小宴不去,连最好的手帕交都断了来往……这与夫人嫁人后的性格行为,身体状况,并不相符。”
“夫人‘病’了两年,一直未出门,未出现在小宴人前,直至嫁到了纪家。”
“这病的头一年,贵府有‘夭折’族子送出了门,因生而有难,不宜操办,事办的悄悄的,别家也并没有关注。”
宋采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敢问夫人,这族子,真是‘族子’么?真的夭折了,还是她必须‘夭折’?”
谷氏微微阖眼,眼睫微颤。
她没有说话,但这神情,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
宋采唐:“你嫁到纪家,初时很艰难。纪家门第清贵,多出言官,言官重规矩重操守,立身修己,会得人尊敬,也会突然惹到权贵祸事连连,且大都两袖清风,银财短紧。纪大人去的又太早,你带着幼小的纪元嘉,后宅立足,人前立威,花了很大的心思力气,用了很多年,才稳住纪家形势——开始有时间做一直想做的事。”
“郡王爷查到,你一直在查一件事,一个十七前年出生的小姑娘的下落。”
听到这里,谷氏突然阖眼,呼吸抑制不住的,有些急促。
宋采唐:“可你查消息的事,似乎遇到了你娘家人的阻碍,他们,不愿意你查……之后呢,你可有找到这个小姑娘?”
看到谷氏眼睫似有湿意,宋采唐心内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这个小姑娘,就是吕明月,对不对?”
谷氏仍然没说话。
宋采唐:“我相信母女之间自有血脉感应,或者说,孩子身上,总有母亲认识的点,就算一直没有缘份,见了面,总会有些感觉,让你去确认——一个巧合,你认出了吕明月,是么?”
从之前收拢的消息看,吕明月应该知道吕家夫妻不是她的父母,她本人应该非常渴望生父生母,但她肯定不知道谷氏的存在,否则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没半点情绪,藏的那么严实。
宋采唐猜测着:“你认出了吕明月,但时间太紧,外人太多,没办法相认,你只能暗暗注意她,目光不离她,然后——你看到了特别的事。”
“那把杀死蔺飞舟的刀,别人都没注意,但你看到了,因为它在吕明月手中,是不是?吕明月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你当机立断,把她手中的刀拍掉,掉到了你裙边……当时你心里就有了主意,甚至还趁着乱,摸了两把血,蹭在自己裙上,是不是?”
“你是想,你从未为这个女儿做过什么,想至少为她付出一次,是不是?”
宋采唐声音不大,可回荡在空旷牢狱里,有股说不出的清冷和伤感。
谷氏安静很久,终于说话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猜测,刀在我脚边,我裙手有血,人是我杀的,任谁来,我都是这句话。”
宋采唐叹了一声:“那你是笃定为了女儿,不要儿子了?”
“你觉得你对女儿有所亏欠,那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这十数年灌注的感情,可以说不要便不要了么?”
“纪元嘉今年才十五吧?聪颖多才,心思灵敏成那样子,不容易,瘦成皮包骨,更不容易。你是觉得他已在家中站稳,不用你帮扶,也可一生顺遂了?”
宋采唐目光灼灼,直视谷氏:“恕我多言,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容易钻牛角尖,还未成人,未见识到更广阔更残酷的人生,未有游刃有余笑对一切的手段和心性,却有成年男人的勇气和戾气,你在牢中,他尚且无事,你若身死,他是否真能撑住?”
“纪元嘉自小失怙,成长到现在不容易,你就不想……看着他长得更稳,看着他走的更好?若它日知道一切真相,你让他如何自处?就算这件事他永远不知道,十五岁,可是可以议亲了。你不在,你猜猜他的亲事,是否会成为纪家族人争抢的筹码?他还不知道如何经营婚姻,如何体谅妻子……你就那么愿意看到你儿子的婚事被人拿捏,你的儿媳妇懵懵懂懂一头撞进去,被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
“夫人,你真舍得?”
谷氏鼻翼微翕,紧紧咬着唇,忍不住瞪向宋采唐,却没有再坚持说自己是凶手了。
宋采唐放下最后一枚炸|弹:“吕明月,失踪了。”
“我之前去吕家见过她一次,她的表现很不寻常,明明没什么心眼,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却非要往是非圈里跳,我怀疑这并非她本心,是有人引导。郡王爷广布搜查网,现在仍然没什么收获,你若再不愿意说实话,不愿意帮忙,后果恐会——”
恐会如何,宋采唐没有再说,只站起来,拂裙朝谷氏行了个礼:“采唐今日多有叨扰,没有逼迫夫人的意思,请夫人好生考虑,需要的话,朝狱卒招呼一声,我即刻会来。”
宋采唐说完,就转身走了,脚步干脆,身形利落。
烛火因风轻摇,牢狱变的越发阴暗寒冷,一眼望不到头。
待所有声音消失,宋采唐身影再也看不到,谷氏幽幽一叹,声音里充满讽刺和自我嫌弃:“什么性情中人,我不过是个无能的蠢货。”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狱卒过来:“谷氏,有人来看你了。”
悠长黑暗的甬道,瘦削高挑,身上没几两肉,唯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的少年提着食盒:“娘。”
谷氏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我儿……”
宋采唐刚走出大牢,就看到了赵挚。
“冷么?”
赵挚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朝她手里塞了个手炉。
宋采唐看着赵挚想要抬手摸她的头,却半路放下不敢,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宝贝,必须得轻拿轻放,连他自己摸一下都舍不得……不由想笑。
笑出来后,又是心酸。
不知道之前的自己和赵挚有怎样的过往,把他伤成了这样?
明明眸底火光那么炙烈,烫的人心发暖,为什么紧紧禁锢自己?
他在怕什么?
宋采唐总有种感觉,在这汴梁,赵挚出生成长的地方,一定有答案。
“走吧。”
她转身朝前走。
所有事,都会有答案。
谷氏,也一定会想通。
宋采唐嘴里呵出白气,随意的问着赵挚:“你猜谷氏什么时候找我?”
赵挚对她相当有自信:“两日内?”
宋采唐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我倒是希望能快些。”
越快越好。
可惜,时不与她,她还没走到家,就有人过来报告赵挚,吕明月的尸体发现了。
吕明月,死了。
218.畏罪自杀
吕明月失踪近两日, 毫无音信, 赵挚命几队人马出去,各种寻找搜罗, 没任何线索。
宋采唐刚刚凑够信息量,见完谷氏, 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复。
吕明月就死了。
新死, 刚刚被发现, 地点竟也在昭泽寺!
时间已晚, 天色暗沉, 但吃饭睡觉已然顾不上, 赵挚和宋采唐深深对视。
下一瞬,赵挚食指卷进唇间, 打了个长长的呼哨。
只见乌云漫卷, 沉沉暮色中,一匹黑色骏马疾如雷电, 卷着猎猎风声, 呼啸而来。
骏马长厮,威风无比, 一路宽敞街道似乎还不够它跑的,它张扬又霸道的甩着尾巴, 放肆的高昂着头,马蹄声似能卷出战场的兵戈之声!
将至近前, 宋采唐才发现, 这马并非周身纯黑, 它四蹄踏雪,额头还有一道类似闪电的白色痕迹,白色的毛毛簇拥,和黑色对比,视觉对撞效果相当强烈。
这马还挺臭美,远远看到宋采唐在看它,故意头往前伸,高高仰着脖子,‘嘶’的叫了一声,让额头‘胎记’更显眼。
它要能说话,肯定是正在十分得瑟的浪:哥帅吗?
宋采唐:……
马还没跑到面前,赵挚脚尖发力,身形如灵巧的豹子,一个纵跃,骑到了马上。
然后,随着马的奔跑,他朝宋采唐伸出手。
宋采唐看着赵挚如墨眉眼,微抿双唇,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瞬间,视野颠倒。
她感觉到呜鸣风声过耳,寒凉冷气拂面,眼睛盯不开,腰被搂住,后背靠上一个坚硬的怀抱……
突然一个柔软的东西兜头罩过来,隔绝了所有东西,包括视线。
宋采唐伸手摸了摸,睁开眼睛看了看,才发现,这是赵挚的大氅。
银鼠毛,轻便华贵,又足够暖和。
“别动。”
腰间被大手牢牢箍住,赵挚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暗哑,似静水流深:“会冷。”
宋采唐脸被大氅挡着,手陷在厚厚软软的毛毛里,背上抵着赵挚的胸膛,腰间横着赵挚的手,她一点也不冷,因此回复的很慢:“……嗯。”
黑马跑的很快,不知是很久这般撒欢了,还是载着漂亮的姑娘心情很好,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偷偷回头,看了宋采唐一眼。
圆眼睛乌溜溜,水润润,映满了好奇。
见宋采唐眼睛从大氅里露出来,正好看过来,它瞬间扬了头,‘咴咴’叫了一声,好像在说:就算你了,咋滴!
宋采唐:……
这马这么浪,还能跑这么快,回头看别处也不影响方向,它是怎么做到的?
“它喜欢你。”
赵挚紧了紧裹在宋采唐身上的大氅。
宋采唐看着马,颇为好奇的问:“它叫什么名字?”
“巨黑。”
巨黑?
宋采唐好悬笑出声。
就是特别黑?
马儿似乎非常不满赵挚这么叫它,甩了甩屁股。
宋采唐瞬间被颠起,赵挚赶紧把她抱的更紧:“小黑,不要闹。”
马儿并不听话,继续边跑边甩屁股,明显这个名字也不能取悦浪浪的它。
“行行,踏雪,踏雪好了吧!”
马儿这才得意的甩甩头,‘咴咴’的朝宋采唐叫了声。
好像在说:记住了没妹子,这才是哥的名字!美不美,帅不帅!
宋采唐:……
赵挚骑马惯了,自己的坐骑,怎么闹他都能从容适之,可宋采唐没骑过马,颠坏了怎么办?
虽然他有点喜欢紧紧抱住腾空无措宋采唐的感觉,但……还是不行。
“踏雪,好好跑,”赵挚揉了揉黑马的鬃毛,“驾!”
黑马与主人相伴默契,非常明白赵挚每个语气每个力度代表的意思,赵挚严肃了,它也就不再浪了,专心赶路。
马蹄声声,一路奔驰。
冬日的夜来的很快,伴着刺骨的寒,宋采唐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身后这弯臂膀,身下这匹骏马,让时间和回忆都温暖了起来。
……
现场是昭泽寺的五层佛塔下,周仵作已经到了,正在前面看尸体。
小黑停下,赵挚翻身下马,双臂架起,把宋采唐抱了下来。
小黑凑过来,低头轻轻顶了下宋采唐的腰,似乎有些不舍。
宋采唐回头看它,摸了摸它的脸:“等会儿还要麻烦你带我回去呀。”
小黑兴奋的打了个响鼻。
不知道它是听懂了,还是随便瞎乐。
“走吧。”
赵挚扶住宋采唐的腰,目光凛冽的斜了小黑一眼,强势带着宋采唐往前:“看案子。”
宋采唐过来就是为了案子,当即集中注意力,朝周仵作走去。
小黑打了个极响的喷嚏,差点怼赵挚一脸。
美人就是喜欢它,你待如何!
咦嘻嘻嘻嘻嘻——
赵挚:……
温香软玉在怀,就这么抱了一路,赵挚还没缓过劲来,宋采唐那边已经迅速进入状态,整理案情了。
吕明月尸体呈俯仰姿势,现于外的皮肤有局部表皮剥脱,擦伤,皮下出血及挫裂伤,看起来好像并不严重,后脑凹进破损,有脑浆迸出,口鼻有出血……
是很典型的坠落伤,外表看起来不严重,实则多处骨折,内脏破裂。
“尸体内部尚有余温,死者死亡时间并不长,”周仵作也是接到消息才过来,并不比宋采唐早多久,“尸斑不多,条纹或小块状,尚未连成一片。”
宋采唐蹲下来,翻开死者的眼皮,又动了动死者胳膊身体:“角膜轻度混浊,尸僵刚刚发生,尚可弯动,周身骨折严重……死者死亡,一定不超过三个时辰。”
周仵作肃然点头:“确是如此。”
宋采唐后退两步,抬头看高高的佛塔:“从这上面摔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