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路还不通,太讨厌了!”
“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与男人拉拉扯扯,不知所谓……姗姗,你可要时时记得,不能学这种人。皇后喜欢规矩的,你要乖巧懂事,不能被外面的男人看到……”
“好了娘,一遍遍说,我知道了!我想回家,不想看这些!”
“急什么?没看到平王妃的马车还在前边。”
左家车上,母女对话气氛不佳,女儿略急躁,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看到这一幕,被吓的还是不耻,反应稍稍有些过,母亲话尽量温柔,不急不徐,可从话音态度看来,她本性应该是个强硬的。
至于她说的平王妃的马车,就是排在她们前边不远的一辆。
车头高高翘起,如雁翅凌云,门有两扇,雕纹精致,四轮镶金,皇家宗室华丽尽现。
没人看到的地方,那马车车帘被一只手轻轻挑起。
那是一只年轻女子的手,纤长,白软,光滑精致,只是有些太白,像气血不足,隐隐有青筋露出。
“怕是得等一会儿了……姨母。”
车内另一妇人年纪略长,通身气派不俗,梳着富贵发式,头上插戴皆是品级贵妃有资格拥有。
妇人妆扮虽富贵,脸色却并不好,此刻微微闭眼,皱了眉。
那双纤长白软,气血不足的少女手,十分熟练的落到妇人额角,轻轻替她按揉。
“姨母,要叫挚哥哥来帮忙么?”
“不用。”
妇人声音平静,眼睛亦没睁开。
少女手上动作未停,脸不由自主转向,看向车外不远的宋采唐。
这样的局面……不知这人如何应对?
205.局面扭转
带着性别歧视的污言秽语, 男人们直白恶意的目光, 山呼海啸一样压过来, 少有姑娘承受的住。
但宋采唐不是一般姑娘。
她不但不害怕,还笑了, 唇角微弯,眼神英慧,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只是一群年龄有点大的熊孩子。
她先朝守门小吏走过去。
“原来这刑部,大大小小的事,职责为何, 怎么分配, 谁能做, 行不行,可不可以, 不是堂官大人们安排, 是你一个守门小吏说了算?”
守门小吏一噎, 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个女人知道屁——”
屁字还没说出来,宋采唐又说话了。
“我记得大安律法中有明令, 胡乱传播谣言诽谤, 欺压他人, 造成一定影响者, 小则庭杖, 大则发配——”宋采唐微笑着看着守门小吏, “阁下是特别喜欢庭杖, 还是喜欢去奇冷奇寒的地方开荒?”
“哦,不对,阁下还敢越俎代庖替上官决断,区区谣言诽谤之罪,怕是配不上阁下呢。”
她话音落下,不仅仅守门小吏心虚无话,现场也顿时安静,不敢再大声说话,什么女人男人的话更是不敢说了。
“咦?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宋采唐视线扫过现场,话音更凉:“难道还真是‘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州官放火’,别人干出这等事,罚得,守门小吏顶着个官字,就没人敢说话声讨了?”
众人齐齐倒抽口气。
这女人厉害啊!不怕事,敢骂人,还不见好就收,逼他们倒戈骂守门小吏!
这骂吧,显得自己不太地道,毕竟自己刚刚也干了这种事;不骂吧……这守门小吏的确过分,大家都是平头百姓,也就敢凑个热闹起个哄啥的,守门小吏却胆儿肥的很,挑事撺掇样样在行,这么欺负一个姑娘……好像是有点过分。
“我这个乡下丫头没见识,却知道一点,汴梁城,天子脚下,秩序井然,民风纯善,百姓无不正义向德。”
宋采唐站在原处,微微抬头,话音不重,眉眼里却似含气势千钧,灼灼烈烈:“世间小人,走到此处皆要现形,世间恶事,在汴梁人群中皆藏之不住,诸位都是忠勇义气的好汉,难道……是我想错了?”
一票汉子都是市井闲人,少有被人这么夸过,当下胸中燃起一股正义之热血,几乎要摩拳擦掌,证明给漂亮的小姑娘看了!
守门小吏当场就慌了,后退了两步,摆摆手,指向宋采唐:“老少爷们看清楚,这可是个女人!你们竟然要听一个女人的话,被一个女人摆布么?”
众人动作顿住。
宋采唐眼梢微斜:“女人,难道不是大安子民?不是你们男人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弱者’?平时放在嘴边调笑可以,遇到正事就怂了不敢,诸位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以为——汴梁男人们要高尚一点呢。”
价值观要一以贯之啊,朋友们!
穿越到不公平的封建社会,宋采唐无力改变社会现状,但攻击人的方法还是有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吵架稳赢。
果然,汉子们更臊了。
偶尔起个哄吹个牛,是男人们的爱好,但欺凌弱小,大部分男人是不耻的。
刚刚嘲笑宋采唐,是因为他们觉得宋采唐一个姑娘,光天化日下抛头露面不合适,要臊一臊,但没真想着欺负人。他们普通心糙,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对一个姑娘来说已经是种很严重欺负,宋采唐没点出他们,只指守门小吏欺负人,还拉上官场,他们回过味来,觉得自己就是个猪啊!
被当枪使了吧!
要是再不帮小姑娘说两句,都不配做顶天立地,正义向德,纯善高尚的汴梁汉子了!
众人齐齐迈步,朝守门小吏走过去。
宋采唐唇角微扬,声音清冷:“这刑部之事,你一个守门小吏说了不算,对我有意见,找上官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点暴力了,不用宋采唐再说话,守门小吏被汉子们就收拾了。
宋采唐十分满意,转过身,终于有空收拾绿豆眼中年男人了。
绿豆眼中年男人看到她的笑脸,不知为什么,喉头一紧,往后退了两步。
“挟恩以报——是个好买卖,但眼睛大肚子小,吃撑了肚爆人亡,可不划算。”宋采唐微微转身,裙摆荡起一层涟漪,“阁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她这个动作,学的是大姐关清,有意展示自己的气度。
气质傲然,穿着非富即贵,只要对面人不傻,都得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
“我宋采唐,从不亏待对自己真心好的人。”
她这话说的一字一句,缓慢,隐意重重。
并且她确定,对方听懂了。
中年男人绿豆眼转的飞快,直接结巴了:“我王,王六才不上你的当!”
宋采唐眼梢微垂。
原来这个人叫王六,并且,不愿意倒向自己,沾光。
为什么?
明明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你可考虑。”
宋采唐这边的事没办完,有人阻止了汉子们群殴守门小吏。
“干什么呢!都不要命了是吧!”此人声势如虹,带着雄雄官威,“我看谁敢在刑部门口造次!”
汉子们也教训的差不多了,一哄而散。
守门小吏艰难的站起来,没受什么重伤,就是头发衣服被人扯乱,脸上脏了几块,有可疑青痕,但一滴血都没流。
汉子们下手也是有分寸的。
守门小吏却觉是奇耻大辱,手指颤抖的指向宋采唐,咬牙切齿:“左大人!你看,就是这个女人,她在闹事!无视刑部威严,妄想插手命案——大人您可是户部副使,位高权重,可不能容她在此放肆!”
户部副使?姓左?
宋采唐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曾经在命案现场出现过的,户部副使左修文。
当时命案现场,除了这位左大人,还有他的妻女。
左修文身穿一袭官袍,威严甚重,目光凌锐,扫向宋采唐时带着重重咸压:“姑娘,这可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旁边左家马车上,紧张不耐烦的小姑娘指了指车外:“娘,你快看,是爹来了!”
妇人看了窗外一眼,眼皮垂下:“姗姗,规矩些。”
宋采唐略观察了下左修文。
浓眉大眼,蓄了胡子,很有官威,可能太有气势了,透着点霸道匪气,与正经官服,文人气质冲撞,给人印象很深。
这人明显瞧不上自己,试图打压。
很好,正愁没机会呢,一个上官跑过来插手,她是不是能想办法撬开点缝?
宋采唐想了想,从容微笑:“原来是左大人。”
她故意顿了一顿,表情话音也有些意味深长。
左修文不由皱眉:“你认识本官?”
汴梁城内走,认识他这个大官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的眼神,藏着东西。
宋采唐继续微笑:“建安十八年,青泽县遭逢山洪,有个仓部保甲姓郭,为救粮身陨殉职,左大人为其求封嘉奖,安死者家人,得计相赏识,从此仕途青步凌云——左大人好本事好运气,谁能不识?”
左修文这个名字被李老夫人说出来时,宋采唐就顺嘴多问了两句,万一此人与命案有关,了解很必要。李老夫人汴梁很熟悉,各朝堂高官,哪怕没来往,也能知一二来历性格,左修文的官途发展史,李老夫人跟她说的很明白。
那么巧,关家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粮,青泽就在栾泽附近,大姐关清理完事,偶尔也会讲一讲陈年旧事,全做教育意义,教关婉顺便教宋采唐。
左修文户部有粮料,在这一年,这个地点,有这么桩事,他顺着仕途青云,突然崛起——
李老夫人和关清所讲,重点不同,方向不同,但联系在一起,很微妙。宋采唐不是神仙,凭这么一点点信息,也不可能知道真正事实,但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便拿来试探。
结果证明,她赌对了。
左修文突然身体紧绷,眼神射出寒芒,看不出更多紧张,但这些,已然足够。
宋采唐心头一松。
这姓左的心里有鬼,有鬼,就好办了。
左修文心内重重咯噔一声,脸上丁点不敢露,看向宋采唐的目光里满是费解,这女人哪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盯了他很久么?
要搞他?
一路当官走到今天,谁屁股底下能不沾点屎,左修文立刻警惕,眼睛眯起:“你——”
宋采唐已经信心十足,笑眯眯看着左修文:“不管这案子我能不能插手,行不行,都不用一个守门小吏管,你左大人,职责不在此,也管不着,是与不是?”
左修文额角渗汗。
不管直觉还是理智,都提醒他,不能继续了。
围观众人怔忡。
这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众人愣了一瞬,看向宋采唐的目光充满了佩服。
赵挚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手里转着马鞭,踱着方步,声音讥讽:“光天化日之下,不干正事,堵路扰民倒有一套,怎么,太平日子过太多,不习惯,不去牢里观光一回,不够跟人吹牛胡侃是吧?行,来人,把这些爷们请到牢里玩两天!”
立刻有训练有素的士兵站出来抓人。
围观汉子们哪还敢抄手看着?命不要了么?
立刻如鸟兽散。
这次是真的散,不像刚才,散开只是散到一边略远,不愿放弃这场热闹,这次是真的走了,走得一个不剩,偌大街道,再无闲人挡路。
道路通畅,马车开始通行。
平王徽记的马车却没有动,甚至往里贴了贴,让出路让别人过。
车上,少女声音柔软,如细绵春雨:“姨母,挚哥哥来了。”
插着制式头面的妇人扫过去一眼,看到赵挚修长身影,眉目微敛,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良久,才又皱眉:“小雪,你看着,若是你表哥太过分,就去拦一拦。”
少女垂了头,露出颀长漂亮的颈子:“是。”
赵挚一路往前,走到左修文身前才停下:“左大人以为如何?”
左修文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怔。
赵挚指了指宋采唐,眼梢含笑,声音里满是深意:“宋姑娘的话啊。”
206.观察使大人好生威风
赵挚突然出现, 身穿宗室常服, 潇洒英贵,神采飞扬。
他本就五官俊美, 身材颀长笔直, 穿着这身衣服,从马上跃下的那一瞬间,金黄衣带翻飞, 肩上蟠龙似能飞出, 直冲九宵,耀眼的无法言说。
左修文当时就有点愣,不明白眼下场合是哪一点吸引了这位混世魔王, 更不明白赵挚接下来的话。
驱散人群还街上太平安静也就罢了, 问他对宋采唐的话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
官场,刑部,命案, 哪一样是可以开玩笑的,哪一样能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插手?
但这话……他敏感的觉得, 好像不能说。
赵挚问完问题, 紫金鞭一下下敲着掌心,看频率越来越急,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
左修文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 只能顺着心里所想, 下意识道:“毕竟事关人命, 破案为大, 理当慎重……”
赵挚手上紫金鞭陡停:“不按照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意走,就是不慎重?”
左修文背心的汗都下来了,腰弯的更低:“下官绝非此意!”
“天下案件皆汇于刑部,刑部再有能力,也是独木难撑,况且近来皇上有令,彻查往年悬案,刑部左支右绌,怕是难以承继——”
赵挚微微倾身,凑近左修文,微笑:“左大人,咱们是不是不要太为难同僚?”
一边说着话,手中紫金鞭再次轻敲了起来。
左修文看着那鞭子跳动,似轻似重,每一下都敲打在他的心头。
“郡王爷的意思是——”
“我?”赵挚踱着方步,紫金鞭指向宋采唐,“我觉得宋姑娘说的很对啊,我辈为官为民,当懂得体恤他人,替上官替同僚分忧,宋姑娘领本案仵作名,查验尸身,给出验尸格目襄助破案,大善!”
随着大善两个字说出口,他还迅速朝宋采唐眨了眼下。
宋采唐:……
赵挚力挺她,她很感激,但这一出戏——会不会有点刻意浮夸?
左修文刚刚出来只是觉得门口闹事堵路不太像话,本身不是刑部官员,自不敢贸然担事:“可她——”
宋采唐当即道:“我此前一直在栾泽办案,是官府造册在内的仵作。”
左修文微微惊讶了一瞬,他是真没看出来,这女人竟然真是仵作。
“你纵有经验,却在栾泽,不在汴梁,科属不对,没有此案主官调令——”
赵挚手上紫金鞭转了个圈:“巧了,某刚刚升了个官,任御史台监察御史,本案辖权,某正好有权调动。”
左修文:……
你都有直理管辖权了,想怎么样直接说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还坑他一出?
他斜着眼研究了赵挚一会儿,发现别人表演的意思好像是:我愿意。
左修文看看他,再看看宋采唐,心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瞧着宋姑娘不错,有胆有谋有本事,比一堆大话满天飞,遇到正经事就怂的歪瓜裂枣强多了,能帮上忙,就这么决定了!”
赵挚把手里紫金鞭转出了花,决定下得极为随意。
左修文看了眼刑部大门:“刑部会不会不——”
赵挚手中鞭子刷一下挥出,安静的抵在他肩头:“不高光,让他们来找我。”
说着话,他笑意敛起,眼梢微眯,眸底危险又锋锐:“我知左大人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对案子很重视,不想交给别人,我也愿意给左大人一个面子,好生查案,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我可就不高兴了。”
左修文心里咯噔一声。
赵挚这话,给足了尊重,但汴梁人谁不知道,这位是个混世魔王,何曾给过别人面子?这些话,他愿意说,这个姿态,他愿意摆,已经是个奇迹。
怕是因为现场有某个人在场……
左修文眼神溜了下宋采唐。
别人今天脾气好,他还不答应,非得跟人对着干,是嫌活得够长吗!
“是是,郡王爷说的是。”
宋采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赵挚这个样子,飞扬纨绔,霸道不讲理,跟以前的印象完全不同,却又诡异的很适合他,很自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看懂过赵挚。
她不知道赵挚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正正好到这个时间过来,决定接管插手。李老夫人路子没走通,她能想到办法迂回努力,可赵挚三下五除二把这件事解决,她很感激。
官场倾轧,利益分配与她无关,她只要能破案就好。
这一点她倒是很相信赵挚。温元思处处周到,细腻无波间平息风浪,赵挚大刀阔斧,无畏无惧,胸有乾坤,二人行事方法不同,结果一向殊途同归。
赵挚有能力做好一切。
鞭子给过,赵挚轻咳两声,送了一枚定心丸:“某之前为观察使,游走四方,途经栾泽,宋姑娘的本事如何,某最清楚,剖尸检验一手,无人能及。左大人不怕焦虑,安心等结果便是。”
左修文能安心才怪!
但话已至此,他除了‘安心’,除了‘郡王爷说的是’,哪还能说出别的?
自此,一场大戏落幕。
街上围观闲人早已如鸟兽散,马车们得以通行,这个时间也基本走的差不多了,左修文看到带着自家标记的车,跟赵挚草草道了别,过去上车,和妻女一路回家。
一边走,一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声敛气短。
混世魔王加不知道哪旮旯里来的女人要审案……
事情要闹大了!
这汴梁城——
某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
赵挚收起鞭子,走到宋采唐面前:“你没事吧?”
宋采唐当然没事,偏头微笑:“观察使大人好生威风。”
赵挚看着她的脸,目光灼灼烈烈,似乎带了夏日太阳的温度,大冬天的,能让人心头发热。
“叫错了,我现在是监察御史。”
宋采唐眉直眼平:“哦,御史大人。”
赵挚手有点痒,轻轻一翻,鞭子就吊了个头。他握着鞭子尾巴,将鞭柄轻轻放在宋采唐头顶:“小姑娘,我记得,你知道我的名字。”
宋采唐长着一头浓密光滑的头发,这一点青巧最了解,每次梳头不费力气又很费力气。不费力气,是因为本身顺滑,很通顺,不怕不小心扯的头皮痛,费力气也是因为太顺太滑了,什么发式都很难梳来定型,卷编的再紧,没多久就会有松的迹象。
鞭子柄本就包了小牛皮,与皮肤接触尚好,跟光滑的头发接触……
青巧眼睁睁看着今早上给小姐编在耳侧,精致又好看的小卷松开了!
不仅头发松开一缕,上面扎的珍珠珠花也掉下来了!
宋采唐本身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头发似乎松开,鞭子也滑到了她的肩头,赵挚却目光灼热,呼吸也停滞了半拍。
大约男人都有点长发情结,大婚成亲礼,都有一项是结发,很多男人受不了喜欢的人在面前解发。
赵挚眼睁睁看着宋采唐青丝散开,滑落,跟着他的鞭子一起往下落,柔顺又乖巧,鞭子落到肩头,柔滑发丝还不舍离开,调皮的勾住鞭子柄,不让离开。
就像……她在挽留他。
“啪嗒”一声,精致的珍珠珠花落在地上,激起小小一片烟尘。
关清大手笔置办的东西不是俗物,这点程度当然不会摔坏,连灰尘都没沾上,表面光滑如初。
赵挚如梦初醒,像被烫到手似的,鞭子立刻收回来,弯腰捡起珠花。
没有还给宋采唐,却收进了自己袖袋。
“弄坏了你的东西,实在抱歉,我赔。”
宋采唐:……
青巧也瞪了眼。
这位郡王爷是眼瞎了么!自己看不到珠花好好的,也觉得别人看不到?
一本正经骗人玩?
宋采唐:“不用了。”
赵挚:“我不是打碎别人东西不当回事的小人。”
“真的不用。”
“你放心,我赔你一个更好的。”
二人对视,一个坚持不让赔,一个坚持要赔,从最初目光都坚定,慢慢变的柔软闪避,窘迫尴尬……
是尴尬,也是暧昧。
边上站着的青巧似懂非懂,不太明白,但她有种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就在这种气氛里,平王府马车上下来一个少女,戴着幂篱,看不清五官,衣服也过于宽大,看不真切身形,但那柔软细瘦,弱柳扶风的腰肢不要太明显,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
风吹就能跑的少女如荏弱娇花,气质极稳,一眨眼走到了赵挚身前,还没人注意这速度与她好像并不般配。
“表哥……”
这一管声音,绵绵柔柔,带着怯怯的喜,涩涩的甜,有惊惶,也有眷恋,感情极为丰富。
赵挚眉心微微一皱。
宋采唐转过头,没看到对方的脸。
但只凭声音,也知道这位一定是个美女。
赵挚转身,微微侧移一步,将宋采唐挡在身后:“何事?”
少女遥遥指了指马车:“姨母在那边,表哥要不要去看看?”
赵挚看向马车,鼻子哼了个“嗯”。
这是表态同意。
可表态过去,却一动不动,没半点走的意思……
少女顿了顿,看了眼他身后的宋采唐,转身往前走:“那表哥,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