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苓苓自知状态不对,从楼上冲下来,并没有立刻跑出去,而是向一位面善的小姐姐讨了盆水洗脸。
烟花之地,看尽世间炎凉,这里的姑娘什么没见过,没问,也没多说,只拉着阮苓苓洗了脸,让她安静坐了一会儿。
阮苓苓感觉呼吸顺畅,脑子也能转了,郑重道了谢离开。
这一耽误,她看到了点别的。
比如那个黑衣男子,令北辰。
这人竟然也来了青楼!
阮苓苓现在特别需要做点事来转移精力,看到这个人心里一紧,下意识关注他到青楼里来做什么。如果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万万不能让他再接近小郡主!
她并没有走近,也没力气走进,只站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
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令北辰眉眼冷漠,一身杀气,凛冽的就像塞上风刃,没有人敢靠近。有那胆子大的女人敢过来,他手腕一翻,一把锋利小刀转在指间,游刃有余,操控自然。
刀伤不到他,却能伤到别人。
这种警告,谁敢装没看到?
只一瞬间,他身边方寸五步,无人敢近。
阮苓苓注意到房间气氛很不一样,令北辰好像在做什么事……灌醉别人是为套话?
他很能喝,酒喝的像水一样,而男人们在一块,不一起赏色好像也没关系,酒也能拉近距离,酒喝多了,情绪一高,怎么会不多话?
阮苓苓离的远,听到的内容不多,只恍惚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上次大街上惊马一事,似乎不是意外。
令北辰好像有什么特殊身份,屋子里也好像有人警觉了,问他是什么人。他很淡定,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反问对方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小郡王突然踹门闯了进去,手上拎着酒坛,脚下一路晃,眼睛眯着似乎看不清楚:“小蜜桃……我的小蜜桃呢?”
就像一个走错地方的醉客。
这一闹,掩盖了所有危机。
可阮苓苓看的出来,小郡王微微眯着的眼底一片清明,他们似乎在配合着做一些事。
这两个人认识?
等一切过去,房间没人,阮苓苓看到小郡王拉着令北辰领口,满面杀气的警告:“离我妹妹远一点!”
令北辰任他抓了一瞬,才旋身退开:“她的事,你确定能管?”
小郡王眯眼:“你若敢伤害她——”
令北辰眉眼冷淡:“随你处置。”
窗外楼下,小郡王恰好经过,伫足静立,视线看往楼上,英慧长眉下敛起的都是了然和担忧。
这个瞬间,阮苓苓感觉四周出奇的寂静,房间隔阂似乎消失,周围也没有旁的人,只小郡王和令北辰站在高处对峙,小郡主在外遥遥看过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性格行事,每一个人对彼此都有着超乎想象的信任与默契,纵使时间空间转换,他们之间也有一条别人看不见的线连着。
他们,是站在阳光下,交托彼此信任和后背,哪怕互相嫌弃也牢牢绑在一起,不会分开的人。
而她自己,只能在黑暗的角落,仰视着,羡慕着。
她有什么资格担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阮苓苓丧丧的从楼上走下来,绕到后门静静离开。转移注意力的结果,反而是更受打击,更加……卑微。
这一刻她不想见任何人,可没走出两步,就看到了小郡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前门,担忧小郡王和令北辰?
小郡主眉心微蹙,看向她的目光写满了担忧。
阮苓苓眼眶立刻就湿了。
小郡主是来找她的。
小郡主知道很多,顾虑很多,但这一刻,最担心的是她,最想找的也不是别人,只是她。
“你……都知道了?”
知道她不顾规矩来青楼捣乱,知道她各种荒唐跟人比较,知道她……自打自脸,一败涂地。
“我消息一向灵通。”小郡主眉眼沉肃,“桌子掀就掀了,闹就闹了,打人也没什么,为什么要自己哭?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阮苓苓:“是他不好好说!”
像找到了主心骨,终于能诉委屈的人,阮苓苓声音都颤了:“他骗我,瞒我,什么话都不跟我说,到现在仍然没半分反省,他觉得自己没错,是我在无理取闹!”
小郡主静静的看着她。
一口气喊出一堆话,别人都没办法接,阮苓苓捂着眼流泪,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抱歉,是我失态了……”
她可以跟任何人无理取闹,可以跟小郡主抱怨委屈,小群主不会拦,但……于事无补。
矛盾还在那里,并没有解决,不是哭一哭闹一闹就能遗忘过去的。
“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吵架,不想变得面目可憎,如果我连自己变得都不喜欢自己,那……这些过往,这段感情,有什么意义……”
爱情的选择一向是个难题,有人说要选个自己爱的,有人说要选个爱自己的,但不管哪种,选择时要问一个问题:我喜欢那个和他在一起的自己吗?
喜欢,就选,不喜欢,就不要走下去。
阮苓苓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小郡主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人都有脾气,偶尔吵吵没什么,一时沮丧也没关系,却不可因噎忘食,失去走下去力量。我只希望,阿阮还是那个阿阮,开心的阿阮,温暖的阿阮。”
“岁月还长,我们还小,慢慢走,不着急。”
阮苓苓把头埋在小郡主肩上:“嗯……我明白的,你不要担心,我会认真考虑,好好处理的。”
……
接下来阮苓苓变得很安静,对黄衣女子的事不查了,也不看了,仿佛外面的东西听不见看不见,完全不在乎了。
她也并没有继续关注裴明榛,没有吵架,没有闹,也没有跟踪注意,连话都不怎么跟他说了。
并不是纯粹的冷战,裴明榛如果有什么事要说,她会听,会处理,对自己应该做的事,她不会撂挑子不干,但这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话了,转身就走,没有表情,没有笑,没有……往日熟悉的一切。
裴明榛如果难受不甘,想要靠近,她就会睁开大一双杏眸,静静的看着他,无波无澜没有起伏,让对方感觉再靠近似乎就是犯罪。
裴明榛越来越受不了了。
人们大多向往平静,然而有些时候平静反而很可怕,越平静,越压抑,你永远不知道这平静底下藏着什么,一旦爆发,会使你想象不到的结果。
裴明榛有些害怕。
除了幼时,这是他第一次胆战心惊,感觉问题很大,小姑娘……不好哄。
她是乖的,是安静的,可她可以轻松松转身,所有乖和安静,都不再属于他。
静谧午后,廊下树影形单影只,看着都有些凄凉,裴明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截住了阮苓苓。
“那个女人,她叫花铃,我的确认识,在很多年前。但我同她并没有任何暧昧,当时我年龄不大,她也只是个黄毛丫头,我娘病重,正好她手上有一位稀有药材,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我拿到药,让我娘多陪了我一阵子,做为回报,帮了她一点小忙,只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们没再见过,也没有任何联络,这次意外偶遇,我几乎都没认出她来,更别说靠近。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也从未让她近身过。”
阮苓苓神情依然安静无波:“表哥说完了?”
她转身又要走。
裴明榛哪肯让她走?想拉又不敢,只好转到她身前再次把她拦住,话音急急:“之所以会跟她吃饭,应她的约还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她身边有一个人十分可疑,与我现在手上正在办的事有关。这个人很危险,没试探出底细,掌握到一切之前,我不想你卷进来。”
至于那一点点想让小姑娘吃醋的小心思,太不君子了,他不想说。他当时只是不想小姑娘和他疏远,顺便就……
小姑娘若是生气远离,对她安全是好事,过来了……他顶多多做些提防,护住小姑娘就是。
他自认想的周到,最大力度的保护了小姑娘,却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阮苓苓一直很安静,没追问,没情绪,仿佛怎样都没关系。
他更着急了,修长眼眸里有显而易见的焦躁,手甚至伸了过来,想要抓住阮苓苓的手:“你说句话——阮阮,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阮苓苓安静的躲开了他的手,一双眼瞳黑黑的,深深的看着他:“你做了这些事,没让我知道。”
裴明榛觉得小姑娘眼神空空的,连带让他的一颗心也空空的,有点涩,有点紧:“我……疼你,不好么?”
阮苓苓眼梢微垂:“以前也是,你心里在想什么,做了什么,从来不说。”
裴明榛走近两步,声音有些低:“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疼爱你。”
“所以我是废物对么?”阮苓苓的眼神突然锐利,“你那些夸我厉害,认可我肯定我的话,全是哄我的,你心里想的是,我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不配和你站一起,不配知道这所有事,不配与你有任何配合有任何默契——”
不配……保护你。
不配有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奢望,与你并肩。
裴明榛不懂什么问题到了这个方向:“不,阮阮很聪明,很厉害,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撒谎。”
阮苓苓唇角扯起,笑意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凄凉:“但你不信任我。”
裴明榛顿了一下,他早知道小姑娘很聪明:“不是不信任你,花铃的问题……有些私人,到底是个女子,我不好贸然说出口,但我可以同你发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阮苓苓怔了一瞬。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除了他自己,能让裴明榛缄口不言的东西,一定不寻常。
大概这段过往,藏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伤痛。
但是,她指的并不是这个不信任,是另一种,但裴明榛显然没明白。
好,就当她继续在无理取闹了。
阮苓苓闭了闭眼:“别人的秘密不能说,我尊重,不追问,那你呢?那些过往,那时的经历和心情,为什么不能同我说?”
裴明榛微顿。
阮苓苓声音很静:“为什么那段岁月,我不能知道。”
她往前一步:“难道我们之间,只能有小情小爱,你宠着我,我哄着你,大家相安无事小日子有滋味就好,不能共患难?一旦有巨大危险来临,你认真评估过,觉得抵挡不住,不能全身而退,就会给我安排好一切,然后毫不犹豫的丢开我,是么?”
“你的过去,我不曾知晓,你的未来,我也不一定能参与,是这样么?”
裴明榛很想否认,但他说不出来。
小姑娘说的有一点是对的,如果真有什么躲不过去的灾难,他确实会这样,会安排好一切后路,让小姑娘走的远远的,保证她活的好好的。
他绝不会让小姑娘跟他受苦,跟他一起死。
他舍不得。
阮苓苓笑了:“你看,你不想我无理取闹,说我不讲理,可我现在讲理了,你呢,为什么不敢说了?”
她明明笑着,整个人却弥漫出一股悲伤,像在哭。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生同衾,死同椁,我们本应坦诚相见,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为什么这些东西,我不能知道?”
裴明榛心抽抽的疼:“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反而越来越开不口。我疼你,护着你,不好么?”
他再也忍不住,拉住小姑娘的手,把小姑娘抱到怀里,紧紧的,就像以前一样:“我想你永远都是那个灿烂温暖的小姑娘,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你要什么,我全都会给……我想你永远开心,永远不要害怕。”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倾我所有,只换你一个笑颜。”
他是真的不想放开怀里拥有的一切,连声音都有些抖。
阮苓苓下巴放在他肩头,眼泪汩汩的流。
所以他还是不说。
这个男人不会交付他的后背,有着固执的傲慢与骄傲。
“裴明榛,你是个混蛋!”
阮苓苓用力推开裴明榛,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甚至不想在家,直接出门,走上了大街。
走出去又不知道去哪,漫无目的的瞎逛,总之,不能回去,不想见到那个讨厌的男人,也不能……让自己哭出来。
“豆豆!”
走着走着,阮苓苓听到了这个声音。声音一直不停,没人回应仍然执着,还直直冲着她的方向。
被扰的不行,阮苓苓不得不回头,对上一个略有些眼熟的陌生人。
顿了一下,她不怎么肯定的指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来人一脸微笑:“是啊,豆豆,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过的可还好?还记得我么?”


第95章 女人都是要哄的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阮苓苓走在大街上,被人叫了一个她永世难忘,一直以来耿耿于怀,十分介意的名字。
豆豆?
在叫她?
这一刻世界仿佛陷入安静,阮苓苓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震惊,不信。
她完全反应不过来,豆豆这个名字,竟然也属于她吗?
阮苓苓下意识四处看看:“抱歉,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对面的人一愣:“真的……不记得我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脸上有淡淡的失落,更多的却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以及眸底对面前人的熟悉。
阮苓苓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她没说,只道:“那日……楼里,因表哥缘故,和阁下见过一面,没好好打过招呼,失礼了。”
这话有些不好说,但眼前这个人,说他熟悉是因为那天在青楼里见过,他是裴明榛的客人,或者说裴明榛是他的客人,说他陌生是因为仅此一次,再无交集。
眼下看,或许并非如此。
果然,中年男人脸上带出温和的笑:“也是我觉时机不对,没打招呼,不过我不只认识裴大要,更认识你,豆豆。”
阮苓苓想,这一刻她本该很激动,豆豆这个她最在意的名字,最在意的人,很可能并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前路最大的阴霾散开,怎会不惊喜?可很奇怪,她并没有这些情绪,只是静静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
那日一直没有说话,一直被她忽略的人。
这个时间地点,气氛场景,略有些微妙。
他选择此时此刻同她偶遇,提起过往,是真的亲切,还是另有图谋?
豆豆这个名字,阮苓苓在心内认真想过了,不管是谁,哪怕是以前原身,都不是她自己,她最应该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裴明榛,是这段感情本身,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有爱,有信任,其它一切都不是问题,所有事都能沟通商量着解决,没有了信任,有多少爱迟早也要消磨掉。
她是在闹,在吵架,在和裴明榛争取一些东西,可这些,外人不应该知道。
“抱歉,”阮苓苓笑容微赧,摆出最完美最恰当的姿势表情,小心试探,“我记性不大好,请问阁下是?”
中年男子就笑了,表情和声音一样爽朗:“哈哈哈——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我叫何庸,同你是一个地方的人,还曾有幸和你做过两年邻居,只是当年你还小,不大记事,穿着小裙子,糯米团子一般的小人,特别可爱,时而喊我哥哥,时而喊我叔叔,还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许是谈及经年往事,何庸眉目很有些温润,不怎么出色的容貌竟也顺眼了几分。
他谈兴甚佳,旁的人就很不高兴了。
街角不远处,裴明榛手负在背后,缓缓捏成了拳,薄唇紧抿,眸色深邃,一看就心情不佳。
长随向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少爷,咱们要过去么?”
裴明榛眸底火苗簇簇,然而想了想,还是摇了头:“她自己能处理。”
向英瞅瞅远处的表姑娘,再看看近前的大少爷,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毛。
你说这是何苦呢?哄不好表姑娘,也不敢摁住不让走,就天天跟着,看着,这一天天的不累么?
大少爷你的霸道呢?你的不讲理呢?使出来啊,没准就有用呢!
阮苓苓并不知道,这些天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裴明榛其实一直都在附近,担心着她,等待着她。她现在也没心思想其它,这个叫何庸的男人,一听话头就不对。
她与原身记忆融合的并不完美,不是所有事都知道,但对原身很重要的,能激起强烈感情共鸣的,她全部能感受到,比如父母,比如受过的欺负……但她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也就是说,这个人引不起她半点情绪波动,并不存在任何感情牵绊。
小孩子的记忆是最纯粹美好的,如果这个人曾经那么打动她,让她说出想嫁的话,哪怕记不住他的脸,她也应该记得这种心情,可完全没有。
所以——
这个人是在骗他!
阮苓苓大脑迅速转动。
骗子骗人往往带有强烈的目的性,越想成功,就越会做基础功课,阮苓苓认为,这个叫何庸的人可能查过她。也可能,她们真就在一片土地上生存过,甚至豆豆这个名字,她真的叫过,她会忘记,说明豆豆这个名字并不重要,或者叫的时间并不久,但无论如何,他说这些,只是想获得她的信任。
目的呢?骗她是为了什么?想得到什么?
阮苓苓审视自己身边,不管小郡主小郡王还是裴明榛,都是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哪一个都有可能,但最近和她吵架闹别扭,容易让人有可乘之机的,只有裴明榛,所以……还是冲着他来的?
她心里想的很快,面上不动声色,表情和所有遇到类似情况的普通人一样,意外中带着警惕,还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表现出来的小惊喜:“这种话还请不要再提,我已经定亲,也……不太记得你。”
何庸笑容很是宽容,隐隐透出一抹歉意:“是我失礼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一把年纪了也没想过去祸害小姑娘,何况你对我来说并非一般人?你别误会,我只是太开心,它乡偶遇,见你眉眼郁结有些放心不下,你未婚夫……对你真的好么?”
正戏来了?
阮苓苓顺势低头,做出沮丧的样子,并没有说话。
何庸就叹了口气:“其实高门大户也没什么好的,小富即安,平安和乐也没什么不好,咱们老家地方小,人情味却是足的。你父母当年对我有恩,我也一直想报答,无奈归乡时已物是人非,苦无机会,若你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阮苓苓看着他,声音低低:“为我得罪裴家,你真的愿意?”
何庸:“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毕竟他是官,我是商,但谁叫我不是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人呢?没遇到你,我和他谈生意就好,遇到了,自然是你父母当年对我的恩情最大。不过你要是很喜欢很喜欢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也没关系,全看你心意,这些时日我都会在,你想清楚后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话说的很漂亮,舒缓温情,让人听在耳朵里很舒服。到最后,眼眶竟有些湿热。
“不想谈这件事,也可以和我一起叙叙旧,想一想当年。你父母……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来让你伤心,我只是也很想念他们。”
如果阮苓苓是原身,一定会被这句话攻陷,逝者,悲思,是拉近人距离的最好工具。
她没接这话,只偏了头,问:“你和裴明榛在谈生意?”
看起来不像打探消息,只是紧张难受,想要岔开话题,随便问了一句什么。
何庸点点头:“嗯,粮食生意,我在西青来往做生意多年,裴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东西不熟,卡的太紧,但我们可以协调……外面的事,你不用关心,只想着自己就好。我来找你,只想你高兴一点,如果你愿意,我还想给你办点嫁妆,实在不希望你拒绝。”
阮苓苓‘怯怯的’,‘警惕的’应对何庸,又‘不愿’离开,一直和他说话,哪怕只听他说话,她也很高兴。
何庸对此境况十分满意,再接再厉,说了很多话。
然而他说的越多,阮苓苓心里感觉越不对劲,面上越不懂声色。
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似乎有旁的危机在默默发酵。
眼前这个人就是个例子,裴明榛正在面对着什么事?想想这阵子小郡主和小郡王也总是很忙,家里很是安静,见不着人影,外面的事他们也很少提,但这些安静真的是好的吗?
底下……是否藏着什么不能见光的杀机?
她和裴明榛闹,所有人都在担心她,没有告诉她这些,她也就心安理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什么都没问……阮苓苓稍稍有些惭愧。
眼下这种情况,她是不是被人当成最薄弱最有利的突破点了?
见何庸这再说不出什么新的花样,站得久了脚也很酸,阮苓苓决定撤退:“抱歉,我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改日再见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