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睿喜欢阮苓苓么,遇到她的事本就戴着有色眼镜,而且姑娘家这么被人议论不好,他脸微红,试着讲理:“反正,反正你们不能说她!她是个姑娘家,还没说人家,我不允许你们说她!”
“哟,还还没说人家,怎么,你想人小姑娘嫁给你啊!”
汉子们更起哄了:“我们就说了怎么着?不想让人说别写话本啊,写了怕什么别人议论,我们又没骂她,随便聊一聊也不行了?”
“照你这样我还真不说她两句不行了!她就是小气没胸襟,所以才交了你们这样一群小肚鸡肠的朋友!”
“对!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话本写多了,整天做不切实际的梦,木禾先生不会理她的!”
“不说别的,就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帮忙’,她名声不坏也得坏了!”
曹睿急得抓耳挠腮,可惜嘴笨不会说话,气的眼都红了。
这处热闹太大,很快整条街都知道了,更多的人闻风而来。
阮苓苓就在这条街上,听到这件事,闭了闭眼。
又有小人‘瞎帮忙’!
她赶紧提着裙子跑向这间说书馆。
向英这边也知道了,立刻报给了裴明榛。
听说曹睿也在现场,并且各种语言维护,裴明榛摔了笔,有你什么事!小姑娘用的着你帮忙?
正好案上公务差不多,裴明榛吩咐向英取了个东西,也同样走向说书馆。
说书馆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起来,里边骂战升级,已经开始污言秽语,各种话不断。
这回出风头的是向英。
向英捧着一个漂亮的细长木匣,一路昂首挺胸,敲锣打鼓,慢悠悠的送到了陈记书斋——
阮苓苓名下的铺子,梦黄粱专用出话本的地方。
掌柜的直接惊呆了,拱着拳迎出来:“不知这位——”
“阮姑娘不是想要木禾先生的插图?先生答应了,以后每一部梦黄粱的话本,都会亲自看过体会,并配以合适插图,这幅画便是先生的诚意!”
向英也没往里走,直接在大街上就把盒子打开,拿出一卷画卷,刷一声展开!
他刚刚闹出的动静已经足够招来围观人群,这画一打开,更是墨芒点点,闪瞎人眼,有那有眼力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下笔粗线勾勒,再长短笔触叠加,线条不刚不硬,用色大胆,罩染手法娴熟,在加工笔点染,构图流畅生动……没错,这是木禾先生的画!”
“木禾先生已经几个月没有新画面市了,竟然一出就是一幅美人图!”
“先生擅画人物,却很少画这种正经的美人图!”
“不行我要回去告诉我家主子,此画不能错过啊!”
一时间,多少人闻风而动。因这里是主卖纸墨书画的街道,热闹大的,几乎是万人空巷。
很快有人出价,问向英要买:“不知木禾先生现在何处?此画多少钱愿意出手?”
向英扬着头,学着自家主子的样子摆了摆手,面色冷淡:“先生不在此处,只让我转告,此画无偿赠与梦黄梁以示诚意,不出手,不转卖。”
立刻有人叹息:“太可惜了,这样的画……有市无价啊!”
也有人羡慕:“梦黄粱好旺的运气啊。”
熟知梦黄粱话本故事的人立刻抬起了头:“你们懂屁!这画的是先生话本里的人物,李思思姑娘啊!”
“就是李姑娘!啊啊啊我最喜欢的李姑娘!”
“她温婉大义,又冰雪聪明,骨子倔强,又有主意,生的一双灵慧目,一双纤巧手,你看这图,画的正正好!”
“美人站于杏花之间,手拈花枝,浅笑低眉,比起羞涩柔媚,更多的英气从容,这就是李姑娘本人了!她在我心里合该是这个样子!”
“这画画到了精髓!木禾先生一定看过梦黄粱的话本!不然不可能画的这么栩栩如生!”
“卧槽这么厉害的么!”
也有有不同意见的:“木禾先生如此大才,不走正道,屈就自己给一个写话本的帮忙,着实可惜。”
当然也有人立刻怼回去了:“画者无所谓正道不正道,只要画的好,有领悟有进步就是正道,你走一千座山一百条河,倒是高雅了,可若下笔无寸进,有屁的用!”
“就是!不管木禾先生去哪里,入市井还是走山路,只要画技进步,就是成就!”
“不懂别瞎说!没准木禾先生就是得与梦黄粱为伴,才能得到更多领悟,你没那心胸看不开,怪不得一辈子没出息!”
艺术家脾气就是那么不羁,管你什么废话全部怼回去,心中的男神不可亵渎!
几乎是一瞬间,人声鼎沸,赞者无数。
阮苓苓自己都根本插不进去。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木禾先生好像低估了。她只是有缘看过他的画作,很喜欢,并未深入这个圈子,不知道他原来如此有名,怪不得那般神秘,一直没露过面……
裴明榛看着这一幕,于人群外负手而立,神清气爽,淡定从容。
看吧,他的小姑娘,还是得靠他护着!
但凡人群在喧闹时,安静的那一个总是特别显眼,更何况裴明榛本就气质独特,长的又好看?
阮苓苓很快发现了他,不由分说,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
“是你对不对?”她站在裴明榛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杏眸晶亮,好似汪着一汪水,“你帮我说服他的,是不是?”
裴明榛本来想拿小姑娘之前的话来怼,说你不是要同我道歉么,准备怎么好好道歉?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小姑娘哭了。
水雾在一刹那之间出间,瞬间凝结,在眼角聚为晶莹泪珠。
裴明榛现在看不得小姑娘哭,她一落泪他心尖就抽疼,大手拂上小姑娘的脸,轻轻替她擦去这颗恼人的泪:“怎么帮了你,你也哭。”
阮苓苓这次没有躲,乖乖扬着头,任他施为。
他动作太温柔太温柔,好像她是尊易碎的琉璃,一碰就会坏似的。他没有任何批评没有任何指责,甚至没有一点帮了忙的洋洋得意,他很平静,只墨色深邃的瞳眸里,那些起伏潮汐,全是她读不懂的东西。
阮苓苓更加愧疚,眼泪流的更凶。
裴明榛叹了口气,决定之前的话要改。
不是不准小姑娘哭,是——
只准在他面前哭。
第58章 作个妖撒个娇要个貂
眼泪掉下来,阮苓苓才发现不合适,用力忍住,朝裴明榛低下头:“对,对不起……不,谢谢,谢谢你……”
颇有些语无伦次。
裴明榛唇角浅浅扬起,眸底一片温润:“不知道说哪句好,就好好想一想。”
阮苓苓头垂得低低,脸红的不像话。
是她错了,他本就打算帮忙,没半点推脱,她不应该那么心急,那天放的话……想想就羞耻。
还是好好谢谢他吧,只要他开心,要她怎么哄都行。
裴明榛身,见小姑娘没跟上,眉心微皱:“还不回去?”
“我……还没同木禾先生好好沟通,他送了这么大诚意,便是不愿面见,写封信代传谢意也是应该……”阮苓苓委婉的提醒,她接下来有点忙。
裴明榛:“不用,他看过你的话本,知道你的风格,该画什么心里清楚,不需要沟通。”
阮苓苓看了看人群中的向英,又看了看面前的裴明榛,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木禾先生的朋友是裴明榛,他说的……肯定比她想的准确?
“……那好吧。”
阮苓苓理了理衣裙,怂哒哒跟上裴明榛。
裴明榛视线滑过人群里的曹睿,眼睛微微眯起,伯府世子这么闲总归不大好,他还是帮帮东昌伯,给他儿子找点事的好。
阮苓苓全无所知,只心绪有些烦乱,忍不住时不时瞥一眼裴明榛,可惜大佬表情管理一向到位,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一高大一娇小,配上灿烂的阳光,画面无比美好。
邵锦淑在远处看着,指甲扣进掌心,眼底一片通红。
谁能想到呢,这样根本不可能的事也被阮苓苓做到了!木禾先生是眼瞎了么,谁不选选阮苓苓!裴明榛是傻了么,这样的忙也帮!
她可是看到了,前几日阮苓苓那么作,各种和裴明榛撒气闹别扭,他竟然还这么容忍……为什么有这种待遇的不是她?她已经那么卑微,那么懂事了,为什么裴明榛眼里就是看不到她,只有阮苓苓那个贱人!
那贱人到底哪里好?任性又作,从来不懂得忍让,不就是会编点话本,算什么本事,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邵锦淑是真的不明白。
女人在这世间安身立命,靠的不就是相夫教子,掌家理事的本事?贤良淑德三从四德那一套,她从来也不认,那些都是幌子,让外面说起来好听的东西,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过得好,过的好的都在装,让所有人都以为贤良淑德,实则永远都在为自己谋福利。她看得太清楚太透,只要手腕足够,内能整治下人操持家务,外能交际人脉帮助夫君,就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她一向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聪明的男人知道应该怎么选。
阮苓苓不是不聪明,可她太执拗太倔强,绝计不会放下心中的坚持,有些应该要做的事,她不会做,她不如她邵锦淑!
裴明榛是个聪明人,她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
眸底滑过一道异光,邵锦淑咬住下唇,不能再等了。
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别人就双宿双飞没她的事了!
邵锦淑开始积极联络小姐妹,准备把帮了裴明榛的事‘无意间’透出来,时间也定好了,就在一个大家都会参加的小宴,四天后。
可她忽略了一点,并不是任何事都能在她掌握中,由她随心所欲,她的计划根本没来得及实行,就被迫夭折。
因为第二天一早,有人因为户部粮税,找到了裴明榛,请他松一松手。
裴明榛眯了眼:“松一松手?”
这种程度的暗语已经不叫暗语,几乎是明言了。
这人没察觉到裴明榛情绪,脸上陪着笑:“往年不都是这样?回头事办完了,少不了你那一份。”
裴明榛眸色更深:“往年都是这样的?”
这人陡然警惕,这这这话音不对啊!
他有点急:“你和何正元关系那么好,他难道没告诉你?”
裴明榛扬眉,一字一句:“我和何正元关系好?”
“对啊!”这人神态焦急,话音急切,“他帮你在外面关照了多少话,要不然你一个新人能这么清闲,没恶心事找上你?下头早闹了!”
“是么?”
裴明榛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人明白过来,撞错钟了,也不知这户部小吏怎么办事的,竟然这种错都出!事情敏感,他不敢说别的,打了下自己的嘴:“我今早吃错了东西,说胡话呢,哪有什么往年,就照规矩来,裴大人可别误会,就当我没来过吧!”
他想这件事平平安安过去,大家都当不知道,可能么?
裴明榛从入翰林院开始,塑造的就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硬气形象,此事已关系到自身,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他转头就去查了何正元。
转职新部门有些生疏,可裴明榛从不会做不规矩的事,需要何正元照顾的几乎没有,何正元拿人手软,只好悄悄朝同僚四周打了招呼,让大家给个面子,别刁难。裴明榛新来,人生地不熟,没半点人脉,所以尽管别人都知道,也没人同他说。
因为这一片祥和气氛,外面的人以为他走了什么门路,又是个新来的好蒙,就想过来占点便宜,没想到碰了个硬钉子。
裴明榛和何正元此前不认识,从无交往,有些东西查出来很快。
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油嘴滑舌,没一点真本事,裴明榛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交往为友?
这何正元还有一个妹妹,和邵锦淑交好,甚至引为知己,认为她不容易,还傻,悄悄做了那么多好事却不给人知道。再一细看,很好,这些‘好事’,是出钱贿赂何正元,请他‘照顾大表哥’。这个妹妹还仿佛受不了邵锦淑继续吃亏,正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知道邵锦淑的好。
裴明榛冷笑一声,转手把何正元给举报了。
以为刑部几个月白干了?他各种套路都玩的溜,人脉也有,这何正元本来屁股底下就有屎,这一查更不得了,那边迅速挖出一个大案,把人给逮进去了。
收到消息的邵锦淑直接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何正元出身好又会办事,妻子也娶的好,岳家有助力,在户部积累已有多年,哪都熟络,年底必要往上提一提的……竟然这么靠不住么!
她更担心裴明榛有没有受到牵连,他是她看好的未来,可不能有错的!
于是她又大着胆子,从傍晚到入夜,忍着被蚊子咬了无数个包的痛苦,终于再次成功制造一个‘偶遇’,拦住了裴明榛。
“听说户部何正元出了事……表哥可还好,可有受到牵连?”
她漂亮的眸底闪动着担忧与焦急,有心的人都会动容。
裴明榛眼梢微眯,没说话,却也没走。
完全不像上次那么无情!
邵锦淑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终于能特殊一点了,脸颊微红,声音也更柔更轻:“我知道不合适,只是太担心表哥,太想问一个平安,这才等了很久……”
裴明榛眸色如冰:“何正元不过是一个小吏,你一内宅女子怎会知道?”
邵锦淑并没有看到,还在害羞:“因为我同他妹妹交好……”
裴明榛:“纵使如此,你为什么会怀疑牵连到我?我同他并不认识,也无交往。”
邵锦淑这下有些慌了:“我……”
裴明榛冷笑:“因为你私自托付银钱,请他照顾于我。”
邵锦淑骤然咬唇,他知道了?
可她想帮忙,却不是帮倒忙!如果事情顺利,她当然要想办法广而告之,事情失败,她反而不想让裴明榛知道,失些钱财而已,比不过眼前的人重要!
如今这个场面是所有结果里最差的,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浮上心头上,邵锦淑心内气的不行。可对方已经知道了,推诿狡辩反而会引的对方观感更差……
邵锦淑迅速思量,立刻定了计策,眼泪刷的落下来,声音更加娇弱可怜:“我就是,就是想帮忙……大表哥总是孤身一人,到哪里都无亲无故,无人提携,初到新部门听说处处受人冷落,我心下不忍,这才……我只是心疼,心疼……”
似乎后面的话太难以启齿,太让人害羞,纵心中有千番情意万分爱恋,她也说不出来,干脆深深垂了头。
真是好一出我见犹怜。
裴明榛脸色越发冷静。
小姑娘的泪总能勾动他心底最深的柔软,这个人,只叫他觉得恶心。
“我虽是好心,但好像办了错事,对不起,大表哥你怎么罚我我都认的……”邵锦淑认错认得十分干脆。
裴明榛:“罚你?”
“是,我都认的。”
邵锦淑抬起头,十分期待,像罚阮苓苓一样罚我吧,我不像她,绝对能忍住不发脾气的!
裴明榛:“你想的美。”
邵锦淑:……
“自以为是指手画脚,你竟以为帮了忙,”裴明榛声音极为残忍,“我对听不懂人话的人,没那么多耐心。”
邵锦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可知因为你多事,浪费了我多长时间?”
本来一入职,遇到各处刁难,各种被推诿过来的难题,裴明榛就可以立刻发现问题,然后风驰电掣解决,因为邵锦淑这一托付,四处无事发生,没有头绪可抓,没有大事历练,他怎么了解户部最深的关窍所在?
裴明榛声音凉薄:“我认可的,才是帮助。”
话语无情,尖锐又扎心,连眼神都是说不出的冰凉,没一丝情意。
邵锦淑羞臊又嫉妒,什么阮苓苓做什么都可以,她做什么都是错?
“大表哥你不公平,阮妹妹从未想帮你,每每惹祸还要你帮忙收拾,总在拖后腿——”
裴明榛:“我甘之如饴的,不叫拖后腿。”
邵锦淑整个人僵住,被这句话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一时不能呼吸。
“不被她需要,我才没有价值。”
裴明榛越过邵锦淑,月光从他肩膀落下,碎了一地。
他的高大,他的伟岸,他的强大,有多让人痴迷,这一刻就多让人绝望。
邵锦淑这次是真哭了:“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不认?”
“邵锦淑,你记住一点,”裴明榛并没有回头,只冷声道,“我今日之所以同你说这么多,不追究问责,是因为我知道,何正元胸襟不大,颇为记仇,知道这一场牢狱之灾是因我而起,不可能罢休,他不能奈我何,你猜会不会恨你?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风暴吧。”
好好明白明白,外面的事,不是她一个自以为是的内宅女子想当然就能影响做到的。
既然一定会有人不会善罢甘休,裴明榛懒得跟这女人纠缠,无趣,没意义,浪费时间,他太忙太忙。
有这闲工夫,不如逗逗小姑娘。
邵锦淑果然急了,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没心思再纠缠裴明榛,草草收场,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礼物去了何家,各种维护和小姐妹的关系,一时没精力看别处。
阮苓苓这边就清静的很了。
心头大事解决,她现在十分清闲,整天无聊的托着下巴看树上的蝉,邵锦淑‘偶遇’裴明榛的事,自然也听到了。
还闲的……没法不多思多想,心里在意。大猪蹄子就是风骚的别致,性感的与众不同,惯会招蜂引蝶!
而她阮苓苓,竟然为被他背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为这些‘男女勾搭的风流韵事’淡淡不开心,太难看也太难堪了!
他亲了她的脚……还帮了她大忙……
阮苓苓理不清心里的想法,各种焦躁,不知道怎么面对裴明榛才好,本来别人帮了大忙,她应该非常感谢的,也决定了要好好对待,好好报答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临了就是有些抗拒,总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啊啊啊啊好烦——”她暴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也许是蝉鸣太吵,也许是热风太闹,炎热的夏天根本不能让人安静思考,阮苓苓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歪念头。
那天睡着,半梦半醒中,似乎听到裴明榛说在他那里,她可以更大胆一些——
虽然大猪蹄子脾性奇怪说出的话不可信,但想想以往,不远,就前几天,她那么作裴明榛都忍了没生气,他对她似乎很有些纵容,那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再大胆一些?
试一试吧,就试一试。
心里似乎有道声音在鼓励,试一试又不会死,怕什么?
阮苓苓渐渐直起上身,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
也不干什么事关性命的大事,要对方做生死抉择,就无关紧要的,比如作个妖撒个娇要个貂……
想法一跳出来阮苓苓就脸发热,各种心慌气短忐忑的不行,可都已经有想法了,退缩多怂,阮苓苓一咬牙一狠心,干了!
她的第一次小尝试,是让人给裴明榛带了话,说天太热不想动,又实在馋西街王记的鸭头,问大表哥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帮忙带一份?
一直到傍晚,裴明榛那边都没有任何回音。
阮苓苓坐在水榭边一个劲儿叹气,完了完了,今天大佬回来怕是要虐她了,一定会狠狠教育她不准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准不规矩瞎骚扰,人上班有正事呢。
可一回院子,就看到了裴明榛,带着鸭头的裴明榛。
“你真给我带了!”阮苓苓看着裴明榛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鬼。
裴明榛让南莲拿了个碟子把鸭头移过去,递了双筷子给小姑娘,小姑娘却仍然呆呆看着他,没接。
“不是说很馋这个?”怎么不吃?
阮苓苓后知后觉的接过筷子:“你没传话回来说给我买……”
“若没时间买,自会使人告诉你。”
裴明榛眉目淡淡,话说得十分自然,一脸‘大惊小怪,这点小事还值得传话’。
阮苓苓:……
精神恍惚中。
鸭头很辣,吃完一层薄汗,精神也回来了,阮苓苓秉着认真计划落实实施的精神,继续作妖:“明天还是不想出门,但之前在刘记珠宝看上了一枚镶着南珠的点翠发钗,大表哥能帮我买么?”
路边随便的东西能买,贵的呢?只有富人女眷出入的珠宝行呢?
裴明榛眼梢微垂,放下筷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二天傍晚,他不但带回了那只镶南珠的点翠发钗,还有整套头面,以及隔壁绸缎庄新上的漂亮衣料,整整两大箱!
阮苓苓很难才忍住不发出土拨鼠尖叫。
这品味,这眼光,完全是女孩子会喜欢,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
直到这时,阮苓苓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以往她的衣服首饰似乎都是裴明榛操心的,这点事做惯了的,自然不会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