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榛迅速环住小姑娘的肩,把人捞到了面前,声音低沉:“不许不听话。”
人流擦肩而过。
男人身体如定海神针,把姑娘牢牢圈在怀里,不管她是无根浮萍,还是调皮小鱼,只要在这里,就能站得稳稳的。
阮苓苓脸红了。
她们……在人群中拥抱。
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就在耳边,在眼前,她却推不开,也不能推开。
只能一边祈祷人流赶快过去,一边胡乱找着话题:“雪很美……”
裴明榛以为她仍然倔强坚持,固执的双手箍紧,不准她逃离:“回家我陪你看。”
还能怎么办?敌不过对方的力气……只能回家。
阮苓苓和裴明榛坐着车,速度并不很快,回来时,靠谱长随向英已经在丫鬟们帮助下把院子打扮好了。
一盏盏微黄的灯,大的小的,兔子灯,莲花灯,走马灯,八角宫灯,错落有致的挂在院子各种地方,就像一个美人,上了妆,描了眉,扑了粉,往日没太注意的小细节,竟也突然出色。
阮苓苓从没发现,原来她的院子这么美!
“好漂亮!”
她捧着手炉站在庑廊下,兴奋的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根本舍不得回屋。
温柔的灯,轻盈的雪,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梅香,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阮苓苓甚至思维发散,觉得裴明榛就像这雪,清冷又澈烈,看着很远很冷,实则只要靠近就会融化……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盏灯,愿意被它融化呢?
“咱们喝点酒吧?”阮苓苓兴奋的看着裴明榛,“总觉得这大好景色不应该被辜负呢。”
裴明榛本来不想答应,但今日小姑娘并未尽兴,不哄一哄不大合适,再说他也答应陪她赏雪了,有他在,不会让她喝多伤身。
“好。”
裴明榛招来向英,亲自安排。
庑廊下支起小桌,放上菜点,旁边支上炭盆,很快酒也上来了,仍然是果酒,度数低味道好,香香甜甜。
阮苓苓是不挑的,好喝就行:“好棒!”裴明榛默默的看了她一会,认命的拿帕子给她擦嘴角:“怎么能这么笨,吃的满脸都是。”
阮苓苓脸微红,尴尬的转移话题,白生生手指指着挂在栏杆上的兔子灯:“兔兔能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
裴明榛看了一眼:“哪里可爱?”
阮苓苓:“就……眼睛大大的,耳朵白白的,毛毛软软的,你就不想摸摸看,不觉得可爱么?”
裴明榛看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头发软软的,耳梢碎发跟着她动作一动一动,看久了……的确很想摸摸看,是什么手感。
看看小姑娘,再看看差不多的兔子灯,裴明榛顿了顿:“好像……是有点可爱。”
阮苓苓那叫一个得意:“我说吧?”
一小盅酒下肚,阮苓苓脸有些红:“这雪真好看哪,飘逸又柔软,要是不那么冷就好了。”
裴明榛:“那就化了。”
“切,扫兴。”阮苓苓手掌撑着下巴,突然想起一个人,“二表姐第一次在别人家过上元节,也不知好不好。”
她那么爱漂亮爱出风头,以前一定特别喜欢这个节日。
裴明榛:“别人欺负你,你倒是想的多。”
阮苓苓好奇:“她是你一起长大的妹妹,这样……不会舍不得么?”
裴明榛静静看着她,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在血缘,而在相处。”
往常两人经常接不上弦,今天这句,阮苓苓却懂,非常懂。
这世间事,有亲人成仇的,也有朋友成亲的,这片土地上的人对血缘很在意,却也不是以它至上,真情来自于长时间的相处培养,再有血缘,天天败也不够,要不怎么会有远亲不如近邻的说法?
阮苓苓有点可惜,裴芄兰大概是被姨娘养坏了。
裴明榛:“她这样的,要么死,要么乖没别的路走,与其关心她,不如关心你自己。”
“也是,”阮苓苓感慨,“你念着她,不如念着珍珠。”
裴明榛:“珍珠?”关她什么事?
阮苓苓已经有点醉了,实话憋不住的往外说:“表哥不是喜欢她么,身上带的荷包都是她绣哒!”
小模样还很欢快。
裴明榛眯眼:“我喜欢珍珠?”
阮苓苓怔了下,这才后知后觉捂嘴,调皮眨眼:“对哦,这事没准珍珠还不知道,现在不能说,你得亲自告白!嘘——”
裴明榛额角青筋直跳,死亡射线看向远处的珍珠。
珍珠差点跪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无辜的!那荷包只是份内的针丝活,没有任何心意,我有意中人的啊!
裴明榛黑着脸,给阮苓苓倒了一杯酒,看着她喝完,才问:“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阮苓苓摇头:“现在还没有。”
裴明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句话时心是绷着的,手是攥紧的。
“我喜欢呀……”阮苓苓一点都不知道正在被套话,笑的没心没肺,“得长得好看!”
“嗯。”
裴明榛微微点头,理了理衣角,他一直对自己皮相还算满意。
阮苓苓:“要不穷的!”
裴明榛继续点头,他以前是穷点,现在好像完全没这个困扰。
阮苓苓继续,手都举了起来:“要性格活泼,天天都能让我开开心心的!”
裴明榛脸色瞬间就阴下来了。
性格活泼?天天开心?他好像每天都在让小姑娘不开心……要那开心干什么!每日三省吾身,人活着就是要思考!
阮苓苓话还没完,担心大佬听不懂,非常贴心的解释:“就不要想那么多事,整天苦大仇深的,要阔朗,要豁达,最好有点幽默感,反正有钱嘛,日子又不愁过。”
裴明榛气得一口气梗在心头,咽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所以他是小姑娘最讨厌的类型了?
他并不认输,十分顽强的继续:“你就不想他上进,争功名?”
“悔叫夫婿觅封侯么,”小姑娘接的十分自然,“人人想法不一样,他喜欢当然可以,不喜欢也没关系啦。”
裴明榛的话几乎从齿缝中蹦出:“那孩子呢,和你们一起得过且过?”
阮苓苓小手拍了下桌子,十分严肃的纠正他:“这怎么能叫得过且过呢?我就很不喜欢望子成龙那一套,不要把自己意识强加给孩子么,教给他三观,潜移默化的告诉他哪条路是什么样的结果,中间会付出什么,人生路需要自己选择自己走,他喜欢什么样,自然会去努力争取。你看,有人白手起家创下不世家业,有人却怎么都守不住,富不过三代太平常,我觉得吧,人们最主要的是找到自己,不是别人说大家都说好的路,就是好的,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裴明榛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小姑娘也有大智慧,任何女子,都不应该小看轻视。
酒喝多了,阮苓苓聊兴很浓,鼓着脸,手指往院子里一划:“像我我就不喜欢这小小院子,只能看到一小片天,阴个天下个雨都感觉喘不过气,每天都是事,一模一样的大小麻烦。如果以后我要这样子过,肯定不开心,天天发愁日日憋屈,我一定会早死的!”
这话有点大,裴明榛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接下来的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嗯!”阮苓苓斩钉截铁点头,“超级不想,外面天地多大,多宽,多舒服!要是有个可以带我到处走的男孩子就好了,不像表哥这样——啊表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表哥不好,我是在选夫婿不是选表哥么,其实好男人该像表哥这样,又强又冷,是天上云,空中雪……”
喝醉了的阮苓苓有点语无伦次,把之前想的表哥像雪的话说了出来:“……表哥你呀,得找个能暖你的人……可表哥是白色,好像又不喜欢白色,也不喜欢月亮,好奇怪呀……为什么和我一样喜欢吃肉呢?小时候饿过么……”
裴明榛大手一点点握紧,眸底潮汐变成惊涛骇浪,再也遮掩不住。
就这么安静着,不知过了多久,阮苓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姑娘睡姿一如既往,手垫在下巴下,歪着头,还靠在桌边,这样太容易掉下去了……
刚这么想着,阮苓苓身体一歪,真就往下掉了!
裴明榛赶紧伸手接住,护着她后脑,帮她摆正睡姿。
小姑娘脸颊绯红,睫毛长长,呼吸凝着酒气,香香甜甜。
仿佛被什么蛊惑着,裴明榛缓缓低头,接近那花瓣一样的唇……
小姑娘梦呓了一声,裴明榛猛然停住。
桃花一样色泽,桃花一样芬芳的唇,就在眼前,这一次怎么都不可能存在意外误会,他没办法骗自己了。
他喜欢小姑娘。
可小姑娘想要的不是他这样的男人。
这个家,他的路,早就定下了,不可能变,这是他的坚持,是他成为今日自己的原因。
“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满月,不喜欢白色……”
他的生母死在寒冷的月夜,那是个柔弱温暖的女人,很美,很好,是他永远的依恋和遗憾,可这样的女人太过易碎,一个看顾不到就……
“小姑娘,我是不是,也不能喜欢你?”
小姑娘还没有喜欢他,他能给的,小姑娘真的会想要么?
修长手指落在阮苓苓白皙柔软的脸颊,裴明榛心尖钝钝的疼。
他想,他该要好好想一想。
安静的,长远的想一想。
第48章 新表妹?新对手?
徐阁老收关门弟子一事仍然暧昧,并未传出任何确切消息。相比他人,裴明榛没有任何急色,年节过完,他从翰林院出来,转到刑部入了职。
刑部不比翰林编修清闲,每天都要复核全国报上来的案件,积年悬案也一部一部,卷宗摞的比人都高。每一个入职的新人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经历各种新知识,新条陈的洗礼,裴明榛也不例外,经常披星戴月,有重要案件发生回不了家,睡在府衙都很正常。
对于这一点,最有深切感触的是阮苓苓。
起初是慢慢看不到裴明榛了,后来看到,他也总是在忙,不是在处理卷宗,就是在刷刷刷写字,偶尔还会翻看各种有关的无关的书籍,注意力完全沉迷,没空关照其它,自也想不到她这个表妹。
阮苓苓于是放飞,什么练字啊看书啊学画啊这些东西,在大佬的忽视下直接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实则底下放的就是话本。
再后来,干脆连挡都不挡了,直接捧着话本读。
就这样,裴明榛也没有发现。
还是小丫鬟南莲悄悄吐槽了一句,大少爷都好久没同小姐说过话,阮苓苓才数数日子,到很久没和大佬有过互动了……任何互动。
裴明榛不再嫌弃她,挑剔她,生她的气,天天要她发愁怎么哄,也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比如练字要到一个什么样的阶段——
阮苓苓没有失落。
一、点、都、没、有!
大佬不再盯着她虐了,她恨不得放鞭炮好吗!
苍天啊,大地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她这是解放了啊!
大佬您忙,您慢忙,永远都想不起我才好!
阮苓苓壮着狗胆,在裴明榛难得在家的日子,第一次尝试不过去练字……
大佬没发现!
或者发现了,根本不想管也没时间管!
太好了!阮苓苓这下彻底放飞,不管裴明榛在不在,连他的院子都不会去了,在自己小院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的好不爽快!
阮苓苓左边一口零食,右边一口点心,捧着话本如痴如醉,不用担心任何人打扰……不得不说,在这古代,只要有点钱有点地位,日子真的很奢侈很颓废呢,傻玩就行了!
然而人要居安思危,没有远虑,很容易就有近忧了!
阮苓苓开始想,以大佬小气的程度,会不会秋后算账,以后闲了数罪并罚,直接罚她抄书抄断手?嘶,一想到那种场面,阮苓苓就替自己细弱的小手腕疼,不得不防啊!
于是她取消了所有大佬安排下的事,比如练字鉴画等等,唯一一条,给大佬送菜不敢取消。
这个也没什么负担,反正她自己每天都要吃饭,大佬公务忙,不一定回家,她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心,天天准备不一样的菜式,自己吃什么送过去什么就是,大佬要是回来了,凑和能吃,不回来……也不算太浪费。
作出决定并行动后,阮苓苓密切的关注了裴明榛院子好几天,并没有任何狂风暴雨袭来,大佬似乎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突然这么好说话……
阮苓苓有些不安,大佬果然性格阴沉,心思多变,吾等愚民不要妄想看懂么?
共同经历安平公主那场宴会,她以为怎么也和大佬产生了点阶级感情,大佬却一点交心的意思都没有,不声不响干什么还是要别人猜,她有一眯眯不舒服。
但一想大佬那么忙……算了,跟这样的人计较什么?慢慢疏离,然后渐行渐远,大家保持着那一点微妙的友谊,以待日后和谐发展,这不是她最初的完美计划么?
如今曙光到来,还等什么?
必须继续啊!
深夜,松涛轩。
向英看了看丝毫没动的汤碗,心内叹气:“表姑娘很长时间没来了……”
裴明榛修长手指动书案上的卷宗,没有说话。
向英:“花开春暖,表姑娘似乎胃口不错,前两天裁衣服,说是腰身要放宽一寸。”
裴明榛合上卷宗,又换了一本看。
向英:“大少爷可一点都不一样。”
表姑娘正在长身体,个子高了,衣服跟着大点很正常,自家主子却是真真切切的瘦了,长随一边心里给表姑娘道歉,一边幽怨的看着裴明榛。
裴明榛:“多嘴。”
向英不敢再说话,低头端起汤碗下去了。
良久,案上的卷宗也没翻过一页,裴明榛干脆合上,修长手指烦躁的捏着眉心,缓缓吐了口气。
小没良心的……
真就能随便就放下他。
向英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裴明榛并不是愁的吃不下饭,是真的没时间,公务太多太忙,有时忙完一阵饭点已经过了,也不觉得饿,干脆不吃继续做事,回到家里……只有那没良心的小姑娘送来的东西还算合胃口。
吃的少了,能不瘦么?
上司对他的表现满意又欣慰,同僚对他的勤奋佩服又叹为观止,任何时候,有能力还肯干不叫苦不叫累的人总是让人服气的,裴明榛的入职融入非常顺利,短短时间已经和翰林院一样,如鱼得水。
唯有左公子这样胆大的损友敢调侃一二,衣带渐宽终不悔,裴兄是为哪位佳人消得人憔悴呀?
再也无心书案,裴明榛起身,走向寝室。
珍珠已经铺好了床,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见主子回来,福身行礼,手脚麻利的打来热水给主子洗漱。
裴明榛没理她,顾自洗脸。
这些天气氛太过微妙,珍珠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想被误会啊,主子不高兴真的很可怕!然而心里再忐忑,还是得尽职尽责的开口提醒:“过几日,是表姑娘生辰。”所以你这当人表哥的,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裴明榛指尖一顿,没接这话,反而问她:“你多大了?”
珍珠怔了怔,才道:“十九。”
裴明榛眼梢垂下:“这两日我让向英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你出府吧。”
珍珠更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裴明榛皱眉:“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
珍珠反应过来,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的亲事早两年就定下了,是外面管理大少爷铺子的掌事,年纪轻轻就很有才能,大少爷很看重,二人看对眼,也是那掌事亲自过来朝大少爷提的亲,大少爷问过她才允的。原是要照府里规矩,到了二十才放出去,现在能早一点出去成亲,自然……自然……
珍珠害羞的脸红,欢喜又有些担心,毕竟这提前放出去的原因不好说。
裴明榛:“你办事不错,我很放心,出去和原掌事一起好好做事,勿要多想。”
珍珠这下真的放心了,大少爷的意思是还会用她,不会记恨!
她立刻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大少爷放心,婢子定会尽心尽力,不辜负大少爷恩德!”
裴明榛点了点头:“起来吧。”
珍珠提着裙子站起来:“那这边屋里的事——”
她凝眉思考,交给谁合适?
裴明榛:“你带出来的人不会错,这几日你再仔细看看,提个合适的上来即可,不必再问我。”
珍珠点了头,自己下去忙碌了。
大少爷人长得俊,又有能力,下面的丫鬟头一点就是得规矩,别生出那些要不得的念头……
选了几天,珍珠选定了一个人,玛瑙。
玛瑙今年十六岁,不太爱说笑,性格有些严肃,难得的是心里有数,守得住秘密,办事也细心伶俐,从未出过差错。因为经历过的一些事,她很自强,对男人不是那么感兴趣,尤其好看的男人。
行,就你了!
过了挺久,阮苓苓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松涛轩大丫鬟换人了,珍珠竟然放出去出嫁了!人家小日子过得还很甜美,梳了妇人髻过府给主子们请安,还特别给她带了特产零嘴,脸上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绝对不是假的。
这这这……难道她想错了?珍珠和大佬的白月光差的有点远?
行叭。
错了再找就是。
然而不等阮苓苓有新的想法,她就看到了松涛轩新上任的大丫鬟,玛瑙。
呃……
玛瑙是原著男主的后宫之一啊!虽然是个丫鬟,但是超级能干,只要是府里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她办不成做不好的事,是个清冷挂偏御姐的人物,阮苓苓还记得评论区里有不少汉子嗷嗷发言,玛瑙姐姐嫁我!玛瑙姐姐我给你揉肩!求玛瑙姐姐教育我!严厉的大力的教训我!原著里她待大佬并不是那么热情似火各种沉迷,更像是无所谓,也因为这,人气才特别高。
这这这……
阮苓苓迅速给自己找到了定位,玛瑙绝对是个忠诚的丫鬟,可以信任,但最好不要得罪。
裴明榛提前把身边大丫鬟换了,主要是告诉自己也让小姑娘明白,就算我不能喜欢你,也不能被误会我喜欢别人。只是可惜,阮苓苓来处特殊,因此更误会了……
最初一段时间,阮苓苓看像玛瑙的目光颇有些探究,裴明榛因为离的太远看不到,玛瑙本人太明白主子和表姑娘的事,以为表姑娘只是好奇她这个新人,也没有介意。日子一长,阮苓苓习惯了这个大丫鬟,神经视线没什么不对,别人自也察觉不出更多。
二月二十,杏花灿烂的日子,是阮苓苓生辰。
外祖母送来好些东西,方氏张罗着,几乎所有主院都备了礼,里面有个杏花簪,花型精巧,花蕊灵动,细看还会轻颤,阮苓苓很喜欢,当即戴到了头上。
唯有松涛轩没有任何动静,南莲说,大少爷在府衙忙碌,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
阮苓苓以为她的生辰,裴明榛再忙也会有些表示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她有一点点失落。这是完全把她忘了么!
不过又一想,人家凭什么记得?公务繁忙,为国操劳,有空顾着点自己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记得给她过生辰?再者——这样的疏远距离,不就是她追求的?
生活方式略有更改,一时没转过来而已,过两天习惯就好……
阮苓苓拍拍胸口,缓过来又高兴了,她才不是受虐狂,见不到脸黑大佬是多幸福的事!而且新簪子多漂亮,她要出去和小伙伴们美一美!
很快,另一边向英朝主子禀报:“那支簪子表姑娘很喜欢,已经戴上了。”
裴明榛嗯了一声,挥手叫向英下去。
不管他心里转着什么事,有什么打算,表妹都是表妹,她不用知道,但他该给的仍然要给。
两边关系迅速降温,别人察觉不到,方氏很快注意到了。
“表姑娘基本不去松涛轩了,大少爷也不问?”
周妈妈抄着手,看起来略有些担忧:“可不是?表姑娘过生辰松涛轩都没准备件像样的东西,难道是大少爷公务繁忙,忘了回家,把这个也跟着忘了?”
方氏唇角轻撇:“这男人,对在心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忘。”
比如她丈夫,迷恋余姨娘多少年热乎劲不减,在外头不管有多忙,还会惦记家里这个可人儿吃的香不香,心情好不好,有时大半夜回来,还能亲自弄点小食哄可人儿开心,生辰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忘?
周妈妈一看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低声劝:“那位如今已被扔到庄子上,再翻不了天,以后家里事您不必再有任何烦恼,老爷近来对您也粘了很多,那些过去的事,实不用再想。”“也是。”方氏唇角轻轻扬起,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颇有些自在。不过对比余姨娘柔媚入骨,表姑娘还是差了点,她轻声叹,“果然还是太年轻,留不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