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那时刚进入人世,不懂事,才被你当作素食狐狸养了一年。她拿眼斜他,毕竟真的是很饿了,也就不嫌弃了,三口两口喝了个精光。满意的拍了拍爪子,跳起身优雅的走开。

早晨的中医馆很冷清,在现代社会,中医渐渐式微,早就少有人信了。谭夏又年轻,要的价是不合常理的贵,除了熟人和第一次走进来的病人,生意并不算好,所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荒废。

谭夏拿起今日的北京晚报,坐在柜台里慢慢的观看。她在中医馆里上窜下跳,惟其不知除了如此,还能做什么。若停下来,又怕胡思乱想,干脆就毫无章法的乱来,边窜边观察着谭夏的反应,见他额边青筋隐现,有些得意。终于,谭夏啪的一声放下报纸,道,“长颐,过来。”

“你又不是真的是猫。”他恶狠狠的道,将她抱起,扣在怀中,继续看报。

看她还怎么动。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再继续。

天气很清,阳光很好,适合睡觉的天气,昏昏欲睡。

不行,你是狐狸,不是猪,她训斥自己道。可是,上下眼皮还是经不住打架。就在要臣服于睡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喇叭声。

雪儿一惊,陡然睡意全无。

那是唐希言停车的声音。她在品香坊住了这些时候,每个不是周末的日子,她都会赶在唐希言到家前回到品香坊,变回狐狸,然后听他驱车回来。久而久之,远远听着,就知道是他。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谭夏感觉怀中的雪儿一瞬间绷紧了皮毛,诧异的投下目光,看她弓起背,有些警戒,又有些颤抖,不明问道,“怎么了?”

“雪儿。”唐希言大踏步的走进来,看见曾经常窝在自己怀中雪狐如今伏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眸中闪过一串不明的火花,勉强按住怒气,道,“过来。”

“是唐先生。”谭夏笑笑欠身,温煦问道,“你怎么会来到我这儿,贵体有恙么?”

那一日,陌香坚决不肯即刻告诉她雪儿可能的下落,他逼问了又逼问,没有结果,无奈顺他的意回房休息,却心焦体燥,瞪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早晨的时候,虽然没有睡够,脑子里却像有一根弦提醒似的,猛然惊醒,跳了起来。脸上的黑眼圈深重的唐唐看的心有不忍,陌香摇了摇头,叹气道,“就我所知,雪儿在这座城市认识的人,除了我们,还有一个。所以她很有可能…”

“是谁?”他忍不住要问,还没有问出口,身边,唐唐已经跳了出来,“噢。是谭夏。”

他不再发话,抓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等一等,唐大哥,”秦绢从厨房里小心翼翼的走出来,道,“你带我和你一块去找雪儿,好不好?”

虽然知道有些不适宜,唐希言想着前日邀雪暖过来发生的事,忍不住迁怒,没好气道,“你和我去干嘛?”

秦绢被震的一惊,面色发白,勉强道,“我想去和她道个歉,怕她心里计较,不肯回来。”

他还没想好好与不好,陌香已经将那个丫头拉到自己背后,摆摆手道,“算了,唐大哥还是独自一人去的好。小绢,你要想向雪儿道歉,可以等她回来之后再来。”

是的,他说好说歹,请求或是强硬,总是要将雪儿带回来。无论是雪儿还是雪暖,既然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并将之弄的一团糟,他就绝对不许,她因为胆怯或是其它原因,拍拍屁股远走。

雪儿是属于品香坊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她当作了家庭中的一分子,他需要保护的人。

惟有雪儿回来,一切才能重回正轨,品香坊才能又回到昔日欢乐的时光。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开动了车子,向着七里弄行来,走进了谭氏中医馆。却不料第一眼就看见那个他讨厌的男人抱着雪儿,神情闲适。

“唐先生面色疲惫,显然没有休息好,肝火旺盛,需要降些火气。”谭夏笑笑道,“是否需要我开个方子,老规矩,十帖药六百元哦。”

“不劳你这个死要钱的假大夫费心,”唐希言咬牙道,“只要你高抬贵手,将我家的雪儿放开,我自然火气就降下来了。”

“原来是为了长颐。”谭夏有些讶然,垂眸深思。

昨日,久别的雪儿忽然来到他的门前,神情疲惫,他自然觉得有些不对的事情发生了。他和雪儿彼此都清楚,缘聚缘散,自有定数。他们的缘分早就在多年前尽了,雪儿却又找了回来,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事。然而她那时的神情太疲惫,他不舍得问,也没有立场追问,于是选择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的待她。

这样,至少让她在自己这里得到休憩,才能在重新面对问题之前开心一点。

这时,唐希言找上门来。

他是长颐需要面对的问题么?

谭夏的思绪慢慢旋转,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做,雪儿却电一般的从他的怀里窜出,向里屋奔去。再次见到唐希言,从他的眼神里,她知道他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这两日她费心不去想的问题又全部如潮水般涌到了面前,她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只好再次选择逃避。

她窜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唐希言大声喊了一声“暖暖”,浑身一震,这种叫法太亲密,她不堪承受。

“无论如何,我们总是要谈一谈的。”唐希言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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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狐狸 第十四章:得说爱时必说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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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周一了,我的秘书小姐却在这家中医馆里打混,打算旷职,我身为她的主管,能否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自己不也是没去上班?雪儿没有说话,低下头,用前爪专心致志的画着圈圈。

他们在中医馆往后的内室里,谭夏体贴的滕出了一个空间,让他们好好的面对面谈一谈。

生活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理新悦的工作,尤其,那份秘书的职务,让她会无可避免的面对他。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若无其事的继续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就迫不得已的提前面对它。

唐希言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深深的望着这只看起来像一只狐狸实际上还是一只狐狸的暧昧期女友,道,“暖暖,你不要说话,但请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雪儿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我承认,我从前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我承认,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把面前的你和新悦里我的秘书雪暖联系在一起。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叫做雪暖的女孩子就是我家中养着的那只白狐狸。我喜欢雪儿,我不知道在那个下雨的日子,我拣到它之前,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它在雨夜里孤独的在长街奔走,眼神那么悲伤。但既然我拣到了它,又决定收养它,我就会对它好。”

“雪儿很乖巧,很漂亮,很淑女,很善解人意。我喜欢在工作了一天之后,回家抱一抱它。暖暖,我喜欢它,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清楚。”

雪儿没有抬头,狭长的眸子慢慢的温柔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知道,品香坊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那个长的更像人世认知里的猫的那只狐狸。正因为那样的喜欢让她觉得温暖,所以她才更加眷恋那个洋溢着一片温馨的品香坊,更加不愿意离开它。

“我也喜欢暖暖。无可否认,暖暖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唐希言轻轻的笑出声来,“我甚至觉得,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那次招聘秘书,她推门走进来,我就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呢?”

“所以后来,知道了你是一只狐狸。反而释然了。狐狸精本来就是传说中妖娆美好的女子。”

“我才不是狐狸精。”雪儿忽然张口,闷闷的说。

“所谓妖精鬼怪,都是你们人世的说法。对于同住在一片蓝天下的每一种生物,我们都有同等的权利,生老病死,花开花落。雪狐一族,出生后,开始修炼,若有资质,自然渐渐得道,能幻化出各种形态。进入人世,于是化人,这对我们而言,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也就有你们人,非要扣一个妖精的帽子给我们。”

“好。”唐希言柔声应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你是狐狸精。”心渐渐放下来一些,既然雪儿肯说话,总是代表着,她的心还没有那么硬,要转寰,希望便大的多。

“你是我一个人的,雪狐狸。”

狐狸的毛纤细柔软,但是,雪儿想,她的脸必然是烫起来了。

“那一天,我对你的态度不能算好,也许,是我自己也知道,如果留下你在身边,我会很危险吧。”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其实,”唐希言慢慢回想,“如今想来,也不是没有痕迹可寻。暖暖和雪儿的眸子都是很狭长的那种,少见,但是都很漂亮。雪儿是一只狐狸,但是吃饭的时候,教养比品香坊里那两个丫头可要好太多…”

他停下来,侧耳倾听那细不可闻的轻笑声,轻轻喟叹了一声,这才继续道,“暖暖也很淑女,可是在淑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些小恶劣,会回整那些意图欺负她的公司里的人;她工作很负责,有她在身边,我觉得我工作轻松很多;她很细心,记得我的一切有的没的的小习惯,为我斟咖啡,永远只加半勺糖…”

“我渐渐觉得,我喜欢她了。我今年二十八岁,在这之前,也谈过几次小恋爱。在大学里,和工作后,都有,只是都无疾而终。我并不是一个不敢行动的人,所以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就决定邀请你回家。可是,我没有料到,”他怜惜的看着雪儿渐渐紧绷的身体,坚持一字一字说出口,“因为这样,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我喜欢的女孩子,和我喜欢的狐狸,竟是同一个。

“想通的一刹那,我觉得荒谬绝伦,却又不得不信了。这让我觉得受欺骗,感觉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却独独瞒着我一个。可是那时候,我顾不得生气,我想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办,他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孩儿,就已经失去了踪迹。让他无暇思考,翻天覆地的去寻找,哪怕,明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只是怕,她从此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不是普通人类,若存了心决绝,他上天入地,也是找不到她的。

“我找了你好长时间,开着车在北京街头寻你的踪迹。看着红绿灯闪烁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我不是喜欢暖暖。”

她一怔,抬眸看他。

他望进她的眼睛最深处去,一字一字道,“我爱她。”

“若不爱,我不会这么心急如焚;若不爱,我不会这么担心失去她的踪迹。若不爱,我不会抛下我的工作出现在这里,甚至连假都没有请一个。”

“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你究竟是人是狐,若你是一只狐狸,那我就心甘情愿的做一只聊斋里的与狐纠缠一生的穷书生吧。”

“所以,请把我的暖暖还给我,好吗?”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狐狸,它那么娇小,灵动可爱。他已经有些词穷了,心下焦急,若这番真情告白还打动不了她,他还能如何做?

“真的?”她慢慢吐出了这两个字。这一次,她没有垂下眸去。唐希言讶然看见她慢慢的变成人形。其它的妖精如何变幻人形他不知道,但这一刻,他觉得雪儿全身上下闪耀着圣洁的光彩。

“你知道么?我其实,并不喜欢以人形存在在这个世上。”她慢慢道。

“是么?”唐希言微笑道,“那你得慢慢学会习惯才行。”唐希言笑道,“毕竟,我虽然很喜欢雪儿,但是,面对一只狐狸,我还是不太爱的下去。”

几百年来的习性,不是说习惯就习惯的了的。不过,只剩下三个月了。勉强坚持个三个月,还是有可能的。

她想到这一年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心中一恸。“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对你好到你舍不得离开。”他温柔道。

可是,并不是她不愿意离开就可以不离开的啊?她嗫嚅着嘴唇,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那些往事,她可以拿出来将心剖一遍,说给唐唐听,可是面对着他,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若真有那天。

“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她无声的道。

 

第二卷:雪狐狸 第十四章:得说爱时必说爱(3)

早上的谭氏中医馆,依旧冷清,坐堂大夫坐在柜后,看着手中的报纸,心思却游离,完全不在报纸之上,慢慢的想,里面的那两个人,不,一人一狐,究竟谈的如何了。

内室的门喀啦一声开了,那两个人走了出来。谭夏抬头,看见化做人形的雪儿,知道大事抵定,叹了口气,道,“长颐,你决定好了?”

“是的,先生,”雪暖望着身前的唐希言,脸上微红,却忍不住漾出笑容,“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想试一试。”

许是因为成功的说服了雪暖,唐希言的面色比最初的时候好看了很多。听了他们的对话,不悦的冷哼出声,皮笑肉不笑对谭夏道,“谭大夫,我家暖暖有名有姓,请不要乱叫她。”

如果不是其它理由,长颐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此时此刻,它就像一根卡在咽喉中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提醒着唐希言,雪暖有着他所不不能达到的过去,在那里,她笑,她哭,他都不知道因由。

谭夏轻笑出声,“可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叫长颐啊。”他不理会唐希言的面色,看着雪暖,慢慢道,“你知道嘛?我认识你那么久,这是第三次,看见你的人形。”

真的很漂亮。

其实,以狐狸媚骨化做的女子,如何不是绝色?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哪天伤心了,就回到这里来找我,谭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的。”

这小子什么意思?唐希言觉得直光火。他就这么不看好他和雪暖的未来,觉得他一定会让她伤心么?他忍住气,拉住雪暖柔润纤细的手,道,“暖暖,我们回家吧。”

回家。

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已经将那个掩映在古香古色的朱雀街深处,有着全世界最丰富的植物品种和最温馨的食物香气的品香坊,当作了自己人生旅途上的一个家。倦了累了,都想回去休憩,开心了,悲伤了,都想与家人分享。

谭夏看着雪暖措不及防的被唐希言拉着往外走,不住的回头,有着眷眷之意,似乎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是,她毕竟是心甘情愿的随唐希言走的。

那个佳人儿的身影消失在店外,随着他心口的怅然一空。

那一年,他的父母初逝世不久,心灵寂寞,在落雨的明珠广场捡到了长颐。

那时候,远远地看见一只狐狸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透天的雨水将它的浑身浇的湿透,成了泥泞的颜色,瑟瑟发抖,却一动也不动,不肯避开。

它慢慢的回过头来,满眼的凄恻哀凉。

第一眼看见它,他就知道,那不是一只别人以为的狸猫,至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虽然它很像。

因为没有一只狸猫,能有着那么凄恻的眼神。

后来,他知道,那是她被逐到尘世的第一世。那时候,时间还没有稀释她的怨恨哀伤,被情人背叛,被亲人抛弃的痛初初刻在骨子里,是逃脱不掉的负担。

那时候,他虽然在人前故作坚强,可在暗地里,丧亲之痛还是不时的啃啮着他的心。他们在世的时候他不见得表现的孝顺,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他们。

他早已学会将那些忧伤埋藏的很好,可是那一天,漫天落下的雨将他苦心孤诣锻造的堡垒冲的松动,七零八落,于是他的心境也像那多愁善感的诗人一样,忧愁。然后,他看见了那双盛满着忧愁的狭长的眸。纵然盛满了忧愁,那依然是一双美丽的眸子,那一刹那,他在它的眸里看见了它的忧愁,那忧愁和他心里的忧愁慢慢的开始共鸣,于是,素来不是喜爱动物的他,才会带流离失所的它归家。

他想着那个叫唐希言的男子,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衣料名贵,想来,有着极有成就的事业。他和他,年纪相仿佛,唐希言纵然在颓唐疲累中,眼眸中也还有着抹不掉的青春色泽,不像他,表面上一派温文出尘,眸却已苍老。那是灵魂的颜色,不为外力所遮掩。

也许,有时候,真的是无知比较幸福。

从最初的时候,他就知道,长颐不是一只普通的生灵。

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一个有着一流或三流医术,守着一家中医馆过日子的中医大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私下里,他对古老的道术有着比医术更精深的研究。他查知了关于长颐的往事,不以为意,道家讲究无为,清静即自然。他和她,彼此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在相逢的时候善待生活,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就很好。

他知道终须分别,于是克制自己,不过分依赖。他以为他能做的很好,在那一年的时光里,他待长颐,不是特别的好,也不是特别的坏。一年尽了,长颐消失在生命里,他装作不在意,却骗不了自己的心,怅然所失。这才发现,早就有了依赖。

那一年的他,已经往前走了很远,白发苍苍,痕迹淡淡。可是终究有些放不下,于是在无数个并行的时空,要自己记住它,偶尔去看一看它。这一次,长颐找上门来,他不问缘由,慷慨的接待。他想,他为它做的,够多了。这一次,长颐的喜悲,不是为他。他心若有失,忽然忍不住的想到,若是当年,不去理那命定的分离,真心一点,待她好一点,会不会比较幸福?

然而,时间以另一种方式长流而过,一切都回不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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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言带着雪暖,来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让雪暖上车,自己又从另一边上来,开动车子。

“暖暖。”他望着她道。

“嗯?”雪暖侧眸,疑问看他。

“没事。”唐希言的耳根忽然有些红,坐正道,“我要开车了。”

我只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

来确定,你真的在我身边。

雪暖嫣然的笑了,她向来独来独往,除了那日在明珠广场的初逢,这是第一次坐在唐希言的车中,他载着她,平稳的向朱雀街开去。

一路上景物熟悉,朱雀街的街道有些窄,九十点的阳光温暖,来来去去买菜的老婆婆有些多,唐希言放慢车速,慢悠悠的穿行。

一个人敲了敲车窗,唐希言抬头看,认得是隔壁的吴婆婆,拎着高高的青菜鱼肉,笑的和善。

他摇下车窗,听吴婆婆笑咪咪的道,“唐先生,你家的品香坊怎么这两天都没有开门,我家孙子闹着要吃品香坊的金丝枣糕,闹了两天了,我没法跟他说呢?”

“家里有点事。”他客气道,“不过已经处理好了,大约明天就一切照旧了。欢迎婆婆来关顾。”

“那就好,那就好。”吴婆婆点点头,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个上面,瞥眼看着他身边的雪暖,赞叹道,“这位小姐好漂亮,是唐先生的朋友么?”

雪暖不擅长人的应酬,怔了一怔,扬起笑脸,道,“婆婆你好,我是…”,她还没说完,就听唐希言微笑气定神闲道,“是啊,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女朋友,名字叫雪暖。”

“是么是么,”吴婆婆喃喃道。

“那我先走了。”唐希言继续开动车子前行,隐隐窥着雪暖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问道,“怎么,不高兴我这么介绍?”

“没有。”她慢慢一笑,“我很高兴。”

品香坊很快就到了,唐希言鸣了鸣喇叭,停下车子,下得车来,还未说话,一条人影就从里面冲出来,笑靥明亮,“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唐唐,”唐希言皱眉道,“我记得你今天有课的,怎么现在还在家?”

“哎呀,”唐唐吐了吐舌头,“我的希言哥哥去追他的心上人,前途未卜,我哪有心思去上课?”

再说,你不也没去上班么?她在心中腹诽道。

唐希言抬头,看见那个穿着米色风衣的沉稳少年捧了杯茶站在门前,向他颔首致意。

他已渐渐有些信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