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亦春送来的那盆冬茶,花苞已裹了许久,就是不见绽放。
微儿听到母亲一声叹息,站到她身旁,目光略带疑惑。
闵氏遗憾的说:“这株冬茶是茶花里的雪仙子,亦春送来时就一直紧着花苞,我侍候了那么久,也没能感动到它开花。”
“母亲想看冬茶开花?”
“我想让你看看。”闵氏拉着女儿的手说,“你爹也很喜欢冬茶。”
微儿淡然勾唇,徒然将手伸到冬茶上方,只见她一个深呼吸,力量全由掌中散发。催生的灵力沐浴到花枝上,很快还是花苞的茶花绽开了层层花衣,怒放此时。
收回手,看着母亲,“果真是雪仙子,很美。”
闵氏却道:“微儿,你的灵力是属于三朝巫师的,除非自身受到威胁,否则切不可随意动用。”
微儿颌首,又见严母渐渐笑开,“太好了,花开了。”伸手摘下一茶并入微儿发间,温和的言道:“微儿心慈人善,将来必有福报。”
微微浅浅的笑了笑,不置言语。
闵氏又拉着她进了屋,从一书架上取出一本曲谱,“你爹对你愧疚,常说亏欠你。我们没什么东西留给你,只有这本曲谱是你爹毕生的心血,我今日将它给你,希望你好好留着。”
“如此珍贵,微儿不能要。”微儿推了回去,毕生心血,她承受不起。
闵氏复又放到微儿手中,“这是我和你爹两人决定的,你必须收下。”
微儿推不掉,只好拿在手里,又听到母亲说:“这里面的曲子有当初你爹与我相遇后长久不见的相思意,也有再见分开的离别情,曲调悠远,动人心弦。若你以后有心上人而不得见时,可奏此曲以疏己怀。”
母亲的一番话,已让微儿惆怅不已。
她想起了那抹强势邪佞的身影,想起了他温柔的语气和霸道的凌厉,还有她伫立在青石包上看着他的马车远走时缭乱得无法平静的心绪。
这一切,无谱亦成调。
“微儿,莫不是你…?”不是闵氏眼尖,而是母子连心,且微儿此刻的瞬息百变的表情亦如她当年思念夫君的表情。
微儿缄声不语,她不知如何回答母亲。
闵氏叹息道:“灵境可有选好下任圣女接位之人?”
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问,可微儿还是老实的点头。
闵氏也不再言语了,深知接下来就要盾灵境长老的打算了。
“微儿,微儿你在吗?”
离鸢的声音突然响在敞青楼,微儿将曲谱放入怀里,随母亲一起迎出门口去。
见离鸢颜色着急,便问,“离鸢,怎么了?”
离鸢边喘息边道:“方才大公子引我参观水家堡,得知余非的父母已上门来正式商议水湘月与余非的亲事,一会儿就该请你和圣姑前去花厅见客了。大公子让我赶紧来通知你,他先去挡一会儿,你得赶紧想好对策呀!”
“我不是水湘月,而且就若是月儿,也断不会嫁余非之徒。”微儿不动声色的说。
“可是微儿,在整个水家堡人的眼中,你就是水湘月。”如果是从前的离鸢,肯定拉着微儿走了,可是现在她舍不得水亦春,“你快想想办法,你可不能被当作水湘月糊里糊涂就让人给嫁啦!”
闵氏一拧眉,当年相公带着她和孩子回水家堡,所有人都认为月儿是独女,根本不会想到她还有个双生的姐姐。而且这样情况下,她不能让微儿替月儿嫁到余家去。
“微儿,娘能再见你一面心愿已了,你赶紧带着离鸢回灵境吧,只有在灵境你才是最安全的。”
“我走了,母亲会如何?”
闵氏望向祠堂的方向,神情温柔的说:“这辈子你爹并未负我,我不忍离他而去。那怕永远背着来路不明的身份,寄人离下一生,我也要守着他。”
无须多做解释,微儿已明白母亲的处境。这几日的相处,她发觉母亲能发粗的地方只有三处,雅幽阁、敞青楼还有祠堂。也许月儿能为她做是更多,可微儿却只能为她做一件事。
“大夫人,三小姐,堡主和夫人请你们前去花厅见客。”
有小婢前来相邀,闵氏拦在微儿面前,“这是娘和月儿的事,与你无干,你赶紧走吧。”
从前呆在灵境久了,微儿就想往外跑,尹哥在安楼小镇的尹微园正好满足她的心愿。可在尹微园呆得太久,她又不禁想回灵境。然而自醒来后,她对许多原先在意之事变得不在意。就若此时,她觉得呆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母亲只管在此稍候,我去花厅见客。”她能看出母亲并不因为此事而为月儿着急,毕竟依水湘月的脾气,想逼她就范谈何容易?她此时介意的是自己惹上本该月儿的麻烦不易脱身。
闵氏张了张唇,终是没说什么,只是交待,“你二叔治家严谨乃是本份,并未苛待母亲。”
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难为水家的人,而她心里亦有数。
由小婢领路,微儿和离鸢一起前往。
第108章 花厅较量(一)
而此时的水家花厅,堡主水振云,夫人杨氏端坐上位。右下方乃是余家老爷和夫人,儿子余非与水亦荣坐左下方。彼此相谈甚欢,似乎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
然而一旁的水亦春一开口,却让厅里的气氛顿时冷了起来。
“爹,大娘,孩儿不赞成这门亲事。大伯死后大伯娘本就无依无靠,你们这样做不是逼她们母女么?”
水振云冲余老爷尴尬一笑,随即怒瞪着儿子,“当着余老爷和夫人的面你胡说什么?这亲事一早就订下,哪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什么自你大伯死后她们母女无依无靠,说出来你也不怕别人误会我苛待她们母女。”
水亦春不服气,站到厅前看着父亲,“儿子不是说余家公子配不上月儿,而是月儿应该找个更好的人。”
“你住口,月儿已经不小了,而且在外举止不检,若不是余家老爷和夫人心胸宽广,月儿这一辈子也嫁不出去。”水振云怒喝儿子拆他的台。
水亦春反驳,“你不能这样说月儿,月儿容貌天下少有,若她不厉害些早就被人欺负了。”
“混账东西,你今儿就是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水振云拍案而起,“自古儿女亲事父母命媒妁言,你大伯过逝了,大伯娘深居简出,若我不替月儿操心还指望你能替她找个好人家么?”
水振云声落时,小婢正好领着微儿和离鸢来到门前。
看到大哥低搭着脑袋,又闻方才的话,不难知晓是大哥替她出头被训叱了。
“爹娘,你们看,她来了,她来了。”余非一见微儿,贪婪的双眼直发亮。
微儿携裙移步门槛里,双手腰前端放,步履优婉,姿态娴雅。她未带衣物,也不介意穿着水湘月的绣裙丝鞋出现在人前。目不斜视端看前方,面无表情的玉廓肌若凝脂,纤唇不点而朱,柳眉近似远山含黛,一双美目清澈如潭。青丝绾起,后束缎带,发间惟一朵雪仙子茶花点缀其间,仿偌漆黑的夜空升起的一轮皓月,独占尘世所有妁华。
余家夫妇满意的点头,而水振云夫妇却对如此雅静的水湘月很不适应,一时间看得愣神,若非那张脸,他们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侄女见过二叔、婶娘。”微儿与水亦春并肩施礼。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女声将水振云拉回了神,而见这样知礼数的水湘月,他竟不知如何作声了。还是夫人扬氏先开口,“听荣儿说你此番出去,回来便转了性,我还不相信,这一瞧还真是让人刮目呀。”
“性子由小养成岂能轻易转的?婶娘对侄女刮目相看,估计是从前并未真正见过侄女罢。”微儿说得一点儿不错,但听在杨氏耳中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哟,嘴也利索了,还以为你会继续对我吹胡子瞪眼呢。”杨氏冷笑着坐下。
“你胡说什么?”水振云不悦的看了一眼夫人,又对微儿说:“快去见见余老爷和余夫人,你既是明了理,就该能理解二叔为你的一番苦心。”
水湘月脾气太直,遇到阻碍总一味强硬。微儿则不同,她现在渐渐明白该如何将危机化险为夷。站到余家夫妇面前,微儿又施礼,“余老爷,余夫人。”
“好好,不必拘礼,我儿真是好眼光啊!”余夫人欢喜得很,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是满意。
“那是。”余非得意的站到微儿身旁,大大咧咧的就将手搭在了微儿肩上。“我挑的媳妇还有错儿?”
平常微儿定会出手推开余非,可此刻她不打算这样错。她就是要让在场所有人看看,余非是不是真的能配得上‘她’。
亦正如微儿所料,余非的手一搭在微儿肩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余非没家教,摆明浪荡子的脾性已不必由人来说。
而微儿亦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推掉这门亲事,她说:“二叔,这就是你苦心为侄女寻的好亲事么?想镜花府水家堡天下闻名,水家的女儿若与这样的男子成了亲,传出去岂不是说二叔你眼光太差。何况父亲死后我们母女一直由二叔照顾,二叔将侄女嫁给这样的人可是有不顾兄长体面之嫌。二叔,侄女没提醒错吧。”
微儿说完,一个碎步旋身脱离余非的肩膀。
水振云倏地被微儿的话堵得无言以对,余家夫妇也为儿子的丢人现眼感到不耻。他们在家宠儿子,儿子如何不管,可是在即将结为亲家的人面前举止欠妥,实在是太丢人了。且听这三小姐一番话,显然不是个善类,娶进门未必是福气呀。
“这余家聘礼都下了,若是因为这样的小事退婚,月儿,你可真是在镜花府出了名,再难找到婆家了。”杨氏不满夫君缄口,作声道:“余公子方才之举,不也是看到你太激动所致。想你可是这镜花府难得的美人,哪个男人看到你能把持得住呀?等到过了门,你想怎么调教自己的相公,还不是随你高兴么?”
“是是是…。”余非讪笑接下话来,“等娘子过了门,我一定对她百依百顺,她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瞧瞧瞧瞧,这余公子多高的觉悟呀?”杨氏是恨不能早些将水湘月嫁出门,省得在家看得碍眼。“能嫁这样的人是你的福气。”
“大娘,这门亲事本就不合适,你何苦非得说得天经地意似的?”水亦春插嘴。
杨氏怒视着水亦春,“住口,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要我嫁也可以。”微儿浅笑着看向余氏夫妇,“若你们能答应过门后立即让我这个儿媳妇当家,并将名下所有商铺的经营交由我打理,我就嫁。”
余老爷一听,脸色巨变,“那怎么行?我余家几代创下的基业怎么能交由你一个外人。”
“那这门亲事就作罢,想来水家堡也不屑于那点聘礼,就请婶娘退还回去罢。”
“这事哪儿能由你做主的?”水振云怒容满面,头一次觉得在水湘月面前提不起气势来,他很恼火,说:“聘礼我已收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第109章 花厅较量(二)
“二叔何必动怒?”微儿依旧不疾不徐,“既是侄女的提醒和条件还是没能令两边长辈打消念头,那么就请再听侄女一言。”
“你想说什么?”水振云警惕的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了解水湘月,她分明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
微儿回身走了两步,站到门口处抬眼。天空阴霾阵阵,似又要落雪的征兆,“二叔是从过逝的父亲手中接下水家堡的产业和家财,娘亲淡泊不喜亦不屑。可二叔不能忘了你兄长我父亲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侄女至今为嫁,就若嫁亦难拿出嫁妆出手。水家堡的产业遍及三朝境地,我想过了,不用二叔将整个水家堡的产业退还于我,我只要三分之二即可。”
水振云夫妇一听,顿时惊得脸色巨变。他意识到什么,立即拱手抱歉的看向余家夫妇,“余老爷,余夫人,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有些家事要谈,还请二位先回去,这门亲事咱们改日再聚商谈。”
余家夫妇也觉得呆不下去,更为水家三小姐这样的野心感到恐惧,连忙拽着自己儿子走了。
屋子里的奴婢又被清出去,离鸢就是不愿意走,站到微儿身边希望所有人都无视她。她看惯了天真无知的微儿,性情冷淡的微儿亦快看厌了。要发威的微儿,她特别期待。
“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水湘月,二叔自认没有对不起你。虽说你爹死后家产都由我接下来,但我也不曾亏待你们母女,何况你也说你母亲生性淡泊,是不可能撑住这份家业的。”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侄女知道二叔打理家业辛苦,所以才道只取家产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一就当作是补偿二叔这些年来的劳累。”
“你也太痴心妄想了。”水振云气得双眉横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也想独享这份家业?”
“二叔已为侄女定了亲,侄女该有这个能耐了。”
水振云似乎听出苗头,说来说去都是为那门亲事。他深吸了口气,退坐到主位上,端起茶道:“是不是我退了这门亲事,你就不会再打家产的主意了?”
微儿斜身,一字一句道:“退了这门亲事,我只拿三分之一,若然不退,三分之二侄女是铁定要拿回的。”
“你…。”水振军气得将茶盏丢出去,温热的茶水溅得热氲四散而去,“你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多说无宜,二叔只管说答应与答应。”
“如此荒唐的提议谁会答应?”杨氏站到相公身旁,嘲弄微儿的异想天开。
“婶娘何必急着复我?二叔还没开口呢。”微儿头一次有了明确的表态,薄冷的笑意从她唇畔溢出,暖暖的花厅顿时寒意凭添。
水振云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湘月,她若干次出门,若干次得见,知晓她脾气怪异,却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难以招架。那一副看似倾城的容貌之下,波澜不惊的目光从容得滴水不漏,咄咄逼人的气势竟压得他忍不住胆寒。
“若我不答应,你又能耐我何?”他岂会将水家堡的一切交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手中。
早知事情不会轻易达到目的,微儿也不着急。“二叔不用这么快作决定,侄女会给二叔一个月时间为限,二叔仔细考虑清楚后再说。”
微儿平静言毕,摇身正欲离去,又突然止步回眸,“这一个月里,我和母亲都不希望得到任何打扰,也不必再劳烦婶娘费心我与母亲的吃食,侄女告退。”
一直不曾作声的离鸢随着微儿步出花厅,余下整个花厅的人复杂的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
曲折的连廊里,能清晰看到一条水脉静静在桥下流淌。
离鸢面露惊喜之色,才要开口,却听到有人先她喊出声,“月儿,你等等。”
原来是水亦春追出花厅,微儿和离鸢伫步,回身等候水亦春赶上来。“大哥有事?”
水亦春臆测月儿在花厅的镇定和从容是佯装的,估计离开花厅就会露出本色。可她一开口,语色比在花厅还平静,水亦春经不住疑惑了,试探的问,“月儿,你是认真的么?”
微儿眨眨眼,似乎不明白水亦春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打算要回水家堡三分之二产业之事?”
“大哥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些许寒风迎面,凉凉的感觉让她更加清醒。
水亦春急得蹙眉,“月儿,我不知你哪儿不对竟会这样顶撞我爹,还威胁他。要知道爹能接下水家堡的产业并顺风顺水打理至今,是有一定手段的。你今日这样与他冲突,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微儿不以为然,轻轻斜过身去,她看到一只麻雀停在萧条的树枝上,“有些事情做得好,抑或是一直拥有,那也不能代表属于他。至于有什么后果,大哥多虑了。”
“我岂会多虑?”水亦春急得近前一步,“虽说我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是不孝,但我不能不提醒你,他绝对有上百种方法使你就范,而且不会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按大哥的意思,我现在就该回去向二叔赔罪?然后听话的嫁到余家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水亦春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微儿复斜身面对他,“大哥有这份心意,妹妹心领了。在此小妹也要多提醒兄长一句,身份和地位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争取的,你若不努力,就永不会有机会。”
水亦春闻声怔愣,他很明白妹妹的意思,可他又真能这么做吗?
站在连廊看着月和离鸢走远,水亦春敛眉沉思起来。
“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么鼓励人的话。”离鸢悄然打量微儿。
微儿续言道:“我可是为你好。”
“为我?”离鸢疑惑的看着微儿,随即似明白了什么,脸瞬时红若绯霞,“你鼓励别人干我什么事儿?”
娘说离鸢对大哥有意,看来是真的。
“微儿,你打算怎么做?万一真如大公子所言,水堡主在这一个月中对你不利怎么办?”
第110章 破釜沉舟
微儿想了想,“你出门去买只信鸽回来。”
“信鸽?你想与灵境联系?”
微儿点点头,“灵境不能插手三朝政事,但民间这种小事应该能管管。你买好信鸽的,递信给尹哥,让他收集好有关水家堡的所有讯息告诉我。”
离鸢闻声笑道:“你知道吗微儿,我发觉有个事情做比呆在灵境无聊强多了。”
“是么?”
“是啊!”离鸢又敛下笑说:“只是我很想小意,你会不会也想她?”
那个肉肉的下任灵境圣女,微儿不语,唇角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那厢微儿为水湘月的事忙得很,这厢水湘月顶替微儿也没闲着。
她借着风寒这个由头已病了好些时候,侍姬十四偶尔过来坐坐,她却不知该和她说什么?言词上小心谨慎,生怕在什么地方招惹得侍姬十四起疑心。
思兰郡主似乎与她要好,但每次见面她溢露的歉意却让她甚感疑惑,亦是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
东昭王倒是经常过来探她,因着她的病身子也不从在春华殿过夜。她看到装有圣灵石的芙蓉袋就系在他玉带上,可也只有胆看,不敢伸手去拿。
偶尔在他面前提及,他总问她是不是想把送他的东西收回去?次数多了,水湘月自是不敢再提。
为什么她总是得见而不得手呢?水湘月反思是不是自己付出太少,她并未真正的接触过东昭王。回来快一个月了,东昭王从未在春华殿就寝。莫不是东昭王生了薄情寡意之心,他将‘十一’带回来只是满足他身为帝王的虚荣心?莫说王,哪个男人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偷逃,还偷逃成功!
若真是如此,她想得到圣灵石岂不是痴心妄想?
如此一来,她惟有破釜沉舟了。
这一夜,她打听到东昭王要出城不归。她让朱砂将晚膳的小菜弄得精致,又温了一壶酒。朱砂奇怪王出城,姑娘怎么喝起酒来了?
“姑娘,您风寒刚愈,吃酒伤身呢。”
水湘月解释说:“王昨夜悄悄告诉我,今夜回来后想来春华殿饮酒,我特意提早为王温着。”
姑娘一直拖着用晚膳的时辰,原来是为这事儿。朱砂抿笑不语,想着主子真体贴。
水湘月吃了晚膳,独余下那壶酒。
朱砂以为她要等王,就一直陪着。
水湘月嫌朱砂碍事,吩咐她下去休息,若是王来再唤她。
朱砂领命离开,却忘了拿走那壶酒。
不多时,水湘月等候的人到了。
她坐在烛影下,头也不回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殷龙一副御卫装扮,步入水湘月的视线。
“薛照青很看重你?”
殷龙设法顶撞了一御卫,又故意在御卫统领薛照青面前露露身手,成功的引得薛照青注意,并有机会巡视宫闱从而正大光明靠近春华殿。
“你找我来就是想问我这个?”面对她的固执,殷龙无计可施。
水湘月答非所问,拿过桌面上那壶酒,面无表情的说:“把它喝了。”
殷龙不解,“你明知我修炼的武功心法不能喝酒,后果是一天一夜丧失内功形同常人。”
水湘月不理殷龙的解释,用命令的口吻道:“把它喝了。”
殷龙不反抗了,拿起那壶酒仰脖一饮而尽。
寝殿里一时间没了动静,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
酒意逐渐吞噬着殷龙的意识,而他却不多问任何一句。仿佛这条命就是水湘月的,自己心甘情愿让她摆布。
看到意识逐渐失去的殷龙,水湘月站到他面前,徒然伸手揽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龙哥,对不起,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得不这么做。”
殷龙就着最后的意识,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晕眩的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水湘月眼中噙泪,很快滴在殷龙脸上,“对不起。”
不论即将发生什么,殷龙都无力阻止,终是合上眼,水湘月深呼吸后扶着他倒在床榻上。静看了看殷龙,伸手解下他的御卫服饰,一件一件丢在床下,一次一次加深对微儿的恨。不是她自己要走这一步的,是微儿逼着她走这一步的。扯开衣袂,退下绣着玉荷的罩烟衫,吹熄风灯后躺在了殷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