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怨念加深,却也只得站起来,抄了几个栗子,转身走了。
几日后,不出她所料,河曲县县令的奏章终于通过通政司,上达天听。
朝堂上,大臣们不出例外的吵成一团。
一派认为这是妖言惑众,不过是河曲县令为了掩盖自己失职,丢失开河御供鲤鱼而找的借口。
另一派却认为当日众目睽睽,那半人高百来斤的大鱼是真的,浮冰流光也是真的,这么多民口,怎么可能统一口径,毫无二话?再者说,那鱼王逃走也有当地驻扎的军士们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的?
既然是天降祥瑞,就必须依礼相迎,否则就会酿成灾祸,反受其累。
一派说,这是有心人为之,必定居心不良。
另一派就说,倘若不闻不问,给大江带来灾祸,谁来承担罪责?敢问对方辨友,难道是藏有私心,不想大江国盛世将临?
这话谁敢接?说自己是敌国奸细吗?
所以虽然祥瑞派人少官微,冷静派人多势大,但祥瑞派帽子扣得足斤足两,还手握着民心所向,冷静派实在扭转不过来。
于是,彼此僵持住了。
九哥儿赵宸坐在龙椅上,对大臣们争吵不休已经见怪不怪。
现在,他已经修炼得可以在吵闹声中安然入睡。并且,眼睛是睁开的,身子是正襟危坐的,保证让人看不出问题。反正朝臣们也不会问他的意见,他就是坐在那儿当个摆设嘛。
姑姑说了,小事做不好,大事做不了。所以这点子小任务,他还是能完成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话题相当有意思,就像听话本子小说和山海经似的,他居然毫无困意,从头听到尾。
若有人注意他,就会发现他不仅津津有味,而且不时点头或者皱眉,显然心里是有想法的。
可是,朝中的大臣真没有太注意他的。
除了,计相杨明。
所以一向不爱多话,只闷头做事的杨计相罕见的出列,朗声道,“各位争论不止,各有道理。我想,不如听听皇上圣裁?”
又向龙椅施了一礼,“皇上以为如何呢?”
……………66有话要说…………
第四更!
任务完成,收工,明天请早啊宝宝们。
照例,晚八点到九点,两连更。


☆、215 心花怒放


赵宸足足愣了好几十秒才意识到,计相是问他呢?
哎哟有人认识他,还真稀奇。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的时间内,偌大的朝堂寂静无声,连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
“咳咳,这个嘛。”九哥儿有点不习惯,又有点兴奋。
毕竟,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被大人们重视,还是一件挺高兴的事。特别是,他习惯了被架上高位却被人忽视。甚至鄙视,还有轻视。
这一下,简直受宠若惊。
皇帝当成他这样,不得不说,还挺凄凉的。
“我,朕觉得……”他有点紧张,不由得斟酌着字句,还有点胆怯。
忽然又想起姑姑说的:他是皇帝,不管他愿不愿意当,将来还想不想当,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有个样子。装样子,有什么难的,就好比吃饭前洗手那样。
何况怕什么,凡事有姑姑呢。
对啊,姑姑这么厉害,有姑姑撑腰,他就算犯了错,说了傻话,做了蠢事也没关系呀。
只要他亲姑不发脾气,不打他,他就没什么好怕。
赵平安不知道自己给亲侄子造成了如此的心理阴影,但赵宸确实有了勇气,挺直了小腰板,小胖肚子也腆起来,头上的冕冠以及前面的流苏珠子撞得叮当乱响,他的嗓音也清亮亮地道,“熙和佑江,这四个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想近来,确实有天何这感。难道说,朕的父皇,你们的先帝不能护佑大江国吗?为朕的父皇歌功颂德,朕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来。况且,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必假不了。何况,还有民心……”
杨明简直心花怒放。
倒不是为了祥瑞派获胜,毕竟本派是大长公主安排的,自己虽表面中立,实则是派中翘楚,前面只是为了“敌情”才隐忍不发的。
而是因为,小皇帝难得有一次在吃食之外的事情上,如此明理聪慧呀。
到现在连他也相信了,黄河开河鲤鱼,预示着先帝护佑。
不然,以新帝的性子和智商,咳,身为臣子不能这么说,连想也不行,想也有罪。但真的怎么可能?这太开窍了吧。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杨明张口道,打算借坡下驴。
本为,双方争执不下,谁胜谁负,不过是一根稻草的重量。现在皇上既然说了,明智人就该适可而止。但,偏偏就有跋扈惯了的。特别是叶家已倒,自诩什么也没做就占了上风又野心勃勃的某人。
“皇上糊涂,计相也糊涂了吗?计相糊涂,我大江国的国计民生可怎么得了?”穆定之毫不客气地大声道。
“穆大人,慎言!怎么能说皇上糊涂?”武臣列班中的刘家旭指挥薄怒。
“臣一时口误,请皇上恕罪。”穆定之一惊,立即跪倒请罪。
他是武夫,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性子早压得有点受不了了。现在觉得自己势大,自然有点冒泡,所以一时冲动,无意中说出僭越的话。
此时听到刘指挥的冷喝,连忙改变态度,弯下身子,一脸的苦口婆心,“皇上,臣一片赤子之心,本无意顶撞。但臣觉得此事太过神异,十足不是真的。必是那河曲县令借此事媚上,如若皇上接受了的话,以后在民间形成风气,我大江谎言遍地,只怕坏了纲常啊。”
“有那么严重吗?”九哥儿下意识的扒扒头发。
他有点疑惑,心思不定,一时被穆定之的气势压倒。目光也不知怎么,落在站在第三四排,一声不吭的穆远身上。
穆远不动也不说,不好当面反驳自己的父亲,却似无意的,瞄了九哥儿一眼。
九哥儿平日胡闹惯了,在后宫就像个混世魔王,但此生只怕两人,一是他亲姑,一是听传闻说,很可能成为他姑父的穆大将军。
只是,说是怕,实则也依赖。
此时接到穆远的眼神,居然奇异的懂了,似乎受到了鼓励。
事实上,他也被以穆定之为首的冷静派搞烦了。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就不能让他亲眼见见?半人高,百来斤的大鲤鱼唉。可惜跑了,没让他吃上,也不知要怎样烹饪才好。那么大一条鱼,得吃到什么时候,能吃到多少花样啊。
想到这个,他本就不爽,结果想见见当事人,亲耳听听八卦,这个小小愿望都被推三阻四的,据说他还是皇上呢。
于是不由得犯了小孩子的牛脾气,大声道,“穆枢密使是说朕昏庸吗?你还没见到河曲县令派来的人,也没调查过事实就这么轻易下定论,是不是太刚愎自用了?既然如此,还问我干什么?不如穆大人再选个听话的皇帝吧。”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
尽管很多人是这么想的,可没人敢这么说。何况正如赵平安的预料,现在的臣子们反而觉得这个没了外家势力的胖娃是很适合当皇(傀)帝(儡)的。
于是穆定之慌忙磕头谢罪,表面恭敬,甚至是诚惶诚恐,心里却骂翻了天。
全是赵平安!
全是因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仅两个儿子都不听话,跟他对着干,现在连这个没用的死小孩也敢在朝堂上斥责于他。他一心想要权势,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就是这个结果?现在这是要逼他取而代之了吗?
“枢密使大人并非此意,皇上息怒。”苏意站在文臣最尾,这时候站出来说话。
他平时不拉帮结派,简直是两袖清风的士子楷模,此时的表现更带不出私心,看起来像就事论事,真的叫皇上别动气似的。
但有他带头,穆定之的人就开始不断说好话,反正整体意思就是他们一心为国,请皇上冷静,不要被小人误导之类的。
九哥儿听得心烦,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当他正想甩袖而去,不管这摊子烂事的时候,杨明再度开口,“那依苏大人之意呢?”
赵宸犹豫了下,已经离了椅子的小胖屁股,又悄悄落下了。
“对啊,朕想问问,苏卿何意?”
…………66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一更,半小时后第二更。
唉,这两天好累呀。


☆、216 但是来了


球,踢到了苏意一边。
所有人都看着,他到底要把这颗球踢到哪一方的球门里。
事情已经明摆着的了,计相杨明和都指挥司使刘家旭,都是大长公主的人。尽管他们没有直接挑明态度,但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且!这二位年轻的臣子没有丁点遮掩的意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铁了心。
那么苏意呢?
最是清贵,清高,清醒,被视为仕林领袖的翰林学士院承旨的苏意,苏老大人呢?
就在一年之前,先帝驾崩,大江国风雨飘摇,所有人都急着抢班夺权,没人想到会有意外的变数。更没想到这个变数,来自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子,被先帝宠坏的皇妹。
她本来是失了靠山,只剩下名头,任人揉捏的存在,哪想到居然冲出深宫的牢笼,最后更是通过一场疫症扭转劣势,甚至死里逃生,在东京城翻云覆雨,斗倒了叶家。
平安大长国公主,就像一只闯入狼群的小豹子,看似莽撞脆弱,胡作非为,随时能被群狼撕成碎片,甚至真的几度陷于狼口,可最终却搅乱的整个局势,成为再也无法忽视的新生力量,继而会影响大江国的走向。
吊诡的是,她根本没有直接插手国事和政务,也没顶着辅政的头衔,让人根本没办法攻讦她身为皇室女却干预朝政。
公主干政,前朝有例,那可是捋爵流放的后果呀。再严重点,人头落地也很可能。
可她到底有什么本事?不过莫名其妙的成了神医,还被民间百姓深信为药仙女转世而已。
也因为这位平安大长公主的横空出世,所有人都在适应,还在观望,也在选择,才好确定未来怎么走,怎么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甚至更上层楼。
鲜有人想到,目前大江国有外患,他们要如何团结,先渡过这无妄之灾再说。
这,就是现在的大江国!
“老臣以为……”苏意清了清喉咙,慢慢走出文臣的队列。
赵宸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耳朵。
他最讨厌这些老臣倚老卖老的模样,说话就说话,说之前总要咳两声,难道嗓子眼儿塞鸡毛了吗?
姑姑说,他们为了引起注意,显得自己的话比较重要。
在他看来,这些人真是虚伪得不得了。
既然人人都这样,苏大人也不能免俗,那为什么还有人说他老人家很清贵,很傲骨?他看着可不大像,只觉得苏大人可能就像那条半人高,百来斤重的鱼王,活得太老了,简直滑不溜手。就看那眼神,他永远不知道苏大人在想些什么。
“说吧说吧。”他挥挥小胖手,有点不耐烦。
姑姑还说了,他年纪小,斗不过这些心思深沉的老狐狸,干脆不要掩饰情绪,想怎样就怎样,该发脾气就发,只要样子摆得好。本来就是小孩子嘛,不用活得那么累。
下面,苏意好似没感觉到小皇帝的情绪,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垂拱殿,也就是素日里皇帝问政之处的中央,慢慢地道,“臣以为,皇上所言甚是。就算有什么没考虑周全的地方,皇上既然已经圣裁,身为人臣,自然听从效命。”
此言一出,大殿四周立即传来极力压抑,但又因为聚少成多,终于像一群苍蝇嗡嗡叫着飞过来的声音。
他们,是惊了。
苏大人也站到皇上,不对,是平安大长公主一边了吗?
谁都明白,如果朝廷承认这次黄河开河鲤鱼的神异事件,相当于给先帝立了牌,颂扬了极大的功德。往后大江国越来越好,是先帝的福荫。往后大江国有点差错,就全是后续者和他们这些臣子的错了。
大长公主向来和先帝亲厚无比,她这样做是要给她皇兄立旗杆,同时还能稳固了赵氏江山,顺带着她自己的名望也更高,将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简直如虎添翼。
大江国的权利中枢是两府三衙加上计省,现在三衙被大长公主争取了一半,两府又因为叶家的倒台而塌倒一半,整个计省尽归大长公主之手,如果连代表天下士子,甚至言官言路的苏老大人再……
胜负的天平,相当于倾斜了。
尽管没人猜得透平安大长公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显然,她对他们这帮子老臣那是不怀好意呀。
“苏老……大人的意思,是照……朕的意思办?”赵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差点冲口而出的苏老头以及我字,迅速咽回去并加上改正措词。
旁边,穆远也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别人不知,他怎么会不清楚最近苏意和自家的爹走得颇近,而且是私下的?
这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再看看自家爹,虽然脸色不变,但身为亲生儿子,从那张脸上的细微肌肉变化,他看出他爹正恼火,被人背叛之后的恼火。
不对,苏意绝非这个意思。
穆远蓦地想到。
果然,苏意又咳了声道,“皇上说得有理,自然要照皇上说的办。但是……”
来了来了,但是来了。
赵宸脸色不愉,不如说失望。
这些老家伙说话总是七拐八拐,前头的意思未必是后头的意思,有时候还彻底扭过来。
他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达成目标。
当皇帝有什么好,他这么久也没体会到。但坏处,呵呵,那真是多了去了。
“但是什么?有话就快说。如果没力气,不如回家吃点补药。”他更不耐烦了。
苏意却还不慌不忙,“皇上莫急,臣想说的是,穆大人的忧虑却也不无道理。”
穆定之目光一闪,连忙恭敬的趴到地上,以示谦卑。实则,掩饰脸上的表情。
“道理在哪儿?”赵宸大声问。
“皇上也说了,这事如果没有经过当面询问,没有亲自调查,谁能说是假的?”苏意侃侃而谈,“同理,谁也不敢保证是真的。所以老臣以为,皇上召见入京使者,是极其英明的决定。但皇上不能亲自前往,毕竟那相当于认了此事。”
…………66有话要说…………
第二更。
明天还是晚上八点到九点,两连更。
谢谢。


☆、217 这话没毛病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赵宸烦躁得想踢桌子,幸好忍住了。
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出来吗?
“老臣以为,不如派一使者,代天行事。”终于,苏意好整以暇地道。
哦,原来如此!
好多人瞬间恍然大悟。
看起来苏老大人就算没有和人结盟,至少也没被大长公主拉过去。
就说嘛,堂堂大江国,什么时候轮到个女人做主?苏老大人身为文人领袖,承袭圣人之道,自然不会让这种牝鸡司晨的事发生!
很多人都暗中松了口气,有些莫名的痛快感。毕竟,大江国的男人,不对,应该说这群把持朝政又昏庸无能的老男人们,面子和里子都终于保住了。幸好赵平安规规矩矩的待在自己的公主府里,没有上朝听政,不然得当场炸毛。
敢说她是母鸡?那真是得吃点药,开开窃了。
“你说找人代替朕去?”赵宸有点不爽。
这么好玩的事,凭什么他自己不能去?!
“不知苏老大人意欲举荐何人,还是您自己上?”刘家旭突然开腔,语气里透着点讽刺。
哎呀,刘指挥娶了苏老的女儿,所以他怼的可是他的岳父老泰山啊。
众臣又惊讶了,只觉得最近的事都透着古怪和稀奇。
论理,结成姻亲就是为了共同进退,互相扶持,互为依仗。本来,苏家和刘家,一文一武,结得是极好的亲呀,甚至好得有点不怕犯忌讳。
可现在怎么着?这是要对着干的节奏吗?那以后可就有好戏瞧了。
“兹事体大,论起来,此职相当于钦差,老夫这点资格可有点不够看的。”苏意好像一点也不恼,仍然平静且舒缓的道,“依老臣看,不如就派枢密使去。一来穆大人毕竟是武将出身,战场上杀伐果断,气质刚硬,那些魑魅魍魉在他面前必无所遁形,正可判别此事的真假。二来穆大人主持西府,身居要位,也担得起为皇上分忧的担子。”
这番话一出,众人心里明镜似的。
刘家旭似无意的看了杨明一眼。
他们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只是隐藏得深,外人根本不知道,还以为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但他们彼此间早就心意相通,所以瞬间,杨计相就懂了。
其实朝堂上这些争执,没有出乎大长公主的预料。昨天晚上,他们还秘密去过大长公主府来着。所以,早有应对的法子。
只不过政坛风云,瞬息万变,现在的局势是刘指挥不方便出面了。毕竟,苏意是他的岳父,暗讽两句可以,好似翁婿不和似的,直接怼上去就太超过了些。
“臣以为,苏大人所言不妥。”杨明上前两步,直面赵宸,“穆大人自然是大江国的肱骨之臣,定海神针,可对于黄河开河鲤鱼的事件,他心里本就极不认同。此时派穆大人去,他的判断难免会有失公允。”
“穆大人岂是这样的人!”旁边,有反对派官员责斥杨明。
可杨明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只守着自己那一摊子事,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因此他也不在意,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昂首道,“我此说,并非针对谁,而是人性如此。亲如父母,对子女还不能一碗水端平,何况如此重大的国事,怎么能交给早带了是非心的臣子呢?”
“那计相的意思是?”刘家旭赶紧递上一把梯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开河鲤鱼的事,到底是大江国的祥瑞之兆,还是下头的人为媚上而胡编出来的,其判定,按理应是交给礼部的人吧?”杨明道,一脸的正大光明,“礼部的职责,本来就是考较吉、嘉、军、宾、凶五礼,并管理教化及科考,还有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之事。”
这话没毛病!
大江国的政治机构有点像中国历史上的宋代,融合了南北宋的特点,权利中枢就是两府三衙加上计省和三司。
计省和三司属文治,三衙属武治。
而最重要的东西两府,也是分管文武,就是政事堂和枢密院。
政事堂的主事,也称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是才倒了台的叶良辰。他的副手为参知政事陈左,是叶良辰的走狗,现在正缩着脖子,学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顶头上司倒了,他很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每天坐卧不宁。偏又不敢告病,担心人家说他心有不满什么的。每天只能硬着头皮上朝,却是恨不得别人当他是透明的。
其实他想多了,叶良辰倒了,叶家几乎被连锅端,那些遍天下的门生、故旧,暂时都收敛起爪子和性子,不敢生事。目前外患凶猛,赵平安也顾不得清理这些杂物。
而陈左作为没本事又没胆子,只是因为会巴结和顺从而被提到高位的人来说,相当于丧家之犬,除非他自己做死,否则谁也不耐烦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所以陈左是安全的,但听到杨明提起礼部,还是吓得一个哆嗦。奇葩的是,他居然装成没听到,半天没有反应。
直到,赵宸都看不下去了,开声问,“礼部,谁管着的?”
其实赵宸也很奇葩,身为一国的皇帝,哪怕是小皇帝,还是个摆设,连自己国家的政权建制也不了解吗?还问?问个屁啊!
可他既然问了,陈左就不敢不应,连忙上前跪倒道,“臣政事堂参政知事陈左,回皇上的话。”一边,冷汗直冒,“礼部,礼部是……”
政事堂之下,还有中书省,省书省,门下省判省事,内侍省,殿中省,宣徽院。其中尚书省再往下,就是六部左右司。
礼部,就在左司的设置之下。
陈左一心打算不沾手任何事,此时紧张之下,忽然脑筋清醒了片刻,口吃数秒后,连忙大声道,“礼部的事,向来由归大人负责的。”
对啊,把责任向下推啊,这不正是他的为官之道吗?
归大人,是尚书省的尚书令,归烨小姑娘的亲爹。
听到这句话,刘指挥忍不住抿了抿唇。
…………66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不喜欢朝堂戏,但这些情节是必须的,所以还是看吧。
我写得也呕心沥血呢。
还有啊,第二更稍晚点,十点左右。
谢谢。


☆、218 第一重要是能装


“归大人可在?”赵宸这会儿忽然开窍,仿佛有些搞懂了当皇帝的程序。
基本上就是:听说某个问题,就问问由谁来管,把球踢给大臣。由他们推举出,或者说拎出某个主管人来问。这时候他不用操心,尽管让下面的大臣吵吵。期间,好多人都乱出主意,吵上个半天甚至几天。到头来谁嗓门大,谁胳膊粗听谁的,最后再听他们歌颂他英明。
尽管,他什么也没做,想做也做不了。
“老臣在。”声若宏钟。
同时,一人出列,排位还挺靠前的。
不过,归烨小姑娘小巧玲珑的身段,她亲爹却很高大。这位老爷子年纪有六十多,腰板却还直,明明是文臣,听到赵宸召唤,大踏步上前时,脚步踩得垂拱殿的地面咚咚响,精力很旺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