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泄露这事?为什么这么做?”她问,有点恼火,这几天怨气很深,正无处发泄。
“虫大小姐,您别瞪我,我说的都是实情,是出于为我妖道考虑之心。我们是势单力弱、却又自成一界的小道,最想要的局面就是六道分裂,不能统一。因为不管让统一了十洲三岛六道,下一步就是收服我们,就算想偏安一隅也不成。而我们现在参战,只能给人家做了马前卒,上回的六道大战不就是如此吗?这种错误妖道不会犯第二次了。”
“你参加过六道大战?”虫虫惊讶万分。
但毛驴摇了摇头,“我没参加过,可是猫后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当年的妖王就是被宣于谨利用,给人家当了枪使吗?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无益,只要以后妖道重新发展壮大就行了。所以,我希望天下大乱。乱,妖道就是被拉拢的对象,至少不会有人敢来得罪,凭白加大对方的助力;乱,妖道才能做个独善其身的旁观者,不损失元气;乱,我们才能借机壮大起来。”
毛驴直言不讳,对虫虫很有些冲击,但她明白毛驴这样做,一定有别的用意,于是眯起眼睛,怀疑的盯着它道:“你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了,是想得到什么?”
“这是治道常理,想想并不难明白。”毛驴一笑,露出大板牙,看来狡猾而恶意,“不过今天和虫小姐讲明,实在是想交换。”
“交换?”
“您劝服我王不搅进这场危局,我绝不透露看到的一切。包括那魔头和虫大小姐——”
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响,虫虫房间内放茶盏的桌子碎成寸段,桌上的茶水点心四散飞溅,从来温和的九命突然爆发了雷霆之怒,腾地站起来,年轻的脸上初现生杀予夺的王者之气。
毛驴显然没料到一向很好摆布的小妖王会这样,当场愣住了。
“他是为了妖道。”虫虫忍不住为毛驴辩解了一句。
九命大步走到书桌前,正当虫虫以为这书桌也要保不住了的时候,他却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一指毛驴。
毛驴“得得”走上几步,念道:“我才是妖王,妖道以我为尊!”念完低头称是。
虫虫在一边看着,又为九命的心灵成长开心,又觉得毛驴有些可怜。它纵然狡猾可恶,但一心为了妖道,确实是大大的忠臣。只是他有欺主之感,九命发怒,教训他一下也好。
“您是妖王,我绝对服从于您,可是——您也要为了整个妖道着想啊。”毛驴道,“您想去刺杀北山淳,先不谈是否成功,可曾有一分考虑过妖道的利益?”
九命没有出声,但神色复杂,似乎颇感内疚,当眼光掠过虫虫的脸时,又显示出深切的痛楚,沉默了会儿才在纸上又写了一行字。
“我不能让她伤心。”毛驴自动翻译道。
虫虫鼻子一酸,感念到九命的深情和真心,强笑道,“我哪来伤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九命你不要担心。倒是你,我承诺会帮你渡过初为妖王的难关,可惜不能做到了,你不要怪姐姐言而无信啊。”
九命用力摇了摇头,看向虫虫的眼神爱怜横溢,迷离目光似乎在说:我跟着你,不是让你保护,而是想呆在你的身边,那就够了。有了你,我不在乎当什么妖王。
毛驴咳了一声,提醒九命这不是表白的时候,于是九命提笔继续写道:“如果你嫁给魔王,我不阻拦,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他。可是你嫁给北山淳却是被迫,所以我要杀了他,阻止这件事发生。那天,我听到了你和他说话。我不能让你这样,有天大的事我都会帮你,只请你不要委屈自己,我不愿意你难过。”
毛驴翻译过这些话,虫虫感动坏了,九命喜欢她,可是却从未想过占有,只想让她快乐,所以不介意她嫁给花四海。她以前从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爱,没想到这幸运竟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走上前,抚摸九命的脸,“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这婚姻是场交易,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受伤。你还不懂,真正的感情才会伤人,不爱的话,他拿什么伤我?你放心,双倍师祖会跟我去,他虽然是魂体,可本事大得很,再说了,你虫姐姐难道是废物吗?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受到伤害的。”
九命摇摇头,固执着不放心。
虫虫叹了一口气,以另一种方式解释道,“你当上妖王就该知道,人是有责任的,对自己身边的人,对所有生命中出现的都负有责任,越爱,责任越大。姐姐也一样,我也有要负责任的人,所以这是我必须做的,你没办法替我承担。假如你不让我去,我虽然会得到一时的平安,但是今后每当想起,就会愧疚,就会愧恨、就会不安,你想让我那样吗?你想让我心怀不畅,后半辈子都在遗憾中渡过吗?所以,让我去吧。你要真想帮姐姐,就把妖道带得走向强大。这样如果有谁欺侮我,我就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妖王九命,你惹得起吗?你敢得罪我一分,就是整个妖道的敌人,我兄弟会带领妖道折磨得你恨不得从没生在这个世上。所以,快给老子消失,我可能会记不太清楚你的德行!”
说到最后几句,她的表情活灵活现,居然把一直忧愁的九命逗笑了,但随后他神色一正,又写道:“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你有为难的事和我说,我一定能帮你办到。”


第16章 道别
虫虫摇头,“你不懂啊九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阻拦只会让我感到为难。你也不要想和我去,哪有人嫁人要带着弟弟的。你那么帅,回头北山淳的后宫佳丽全爱上你怎么办?到时候为了帅哥美女来一场世界大战才笑死人。”
她尽量说得轻松,但见九命的眉头还是紧锁着,才要继续想办法说服他,阿斗突然冲了进来,身上背着万事知,急急惶惶的。
这两只是整个十洲三岛最无忧无虑的家伙,阿斗每天漫山疯跑,追一只蝴蝶都会兴趣盎然的玩上半天,而万事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晒大阳,比猪还像猪。他们两个平时没事是不会来找她的,只在吃饭睡觉的时间才会出现,现在突然跑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听!”最近意外频发,虫虫都怕了,没等万事知开口就拒绝道。
“不是找主人你。”万事知一跳,靠着短小翅膀的滑翔能力,跃下了阿斗的背,落到了九命的脚上,“有一只狗妖要见妖王。”它大声道。
“出了什么事?”虫虫忙问,虽然她对如今的乱局已经焦头烂额了,但事关九命,仍忍不住多管闲事。
一边的九命哼了一声,怒视毛驴。
“未经王的同意就泄露行踪,请王降罪。”毛驴高讪讪地道。
不过它说话总是有转折,这次当然不例外,“只是,您身为我们妖道之王,在外游历倒是无防,但万一本道有事,也要让手下知道上哪儿找您示下不是吗?王请放心,老臣事事为我王、为我道着想,这消息自然告知的是知近之人,不会再给其他人知道。”
它没理的时候还能搅三分,如今有理,哪能让人回上话来。
“快说是什么事?”虫虫打圆场。
“还不是阿斗!”万事知和自己的主人配合极好,不给那毛驴长篇大论、叽叽歪歪的机会,“它跑到山脚下去玩,结果碰到一只鬼鬼祟祟的狗妖正打算偷上云梦山。阿斗其实就是一只狗,因为有神气,吃火又吐火才被称为蜗斗神曾。狗见了狗,自然很亲,不知狗妖和阿斗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是两只狗一起跑来找我了。山路上的巡卫以为那化为狗形的妖是阿斗的伙伴,居然没有阻拦。”
“到底什么事?”虫虫的急脾气要发作。
万事知只得直入主题道,“说是妖界有外敌入侵,那人法力高强,妖道众人抵挡不住,已经让出妖界半壁。哦,那人正是杨伯里,是被魔王、冥王双料大王迫得无处容身的倒霉前鬼王!”
毛驴听到这儿,登时大急,一撂蹶子道:“王,我们必须即刻启程。此刻我道群龙无首,互相不服,根本不能团结起来抵御外敌。”
九命皱紧了眉,迷离的美丽眼睛此刻射出坚定沉着的光芒,一只小小的猫妖罢了,却在关键时刻比老奸巨滑的毛驴还要冷静。
他返身坐下,一指阿斗,虫虫知道他的意思,立即问:“那狗妖呢?”
“说是地位底下,不敢直见妖王,本来是要找驴大人的。”万事知答,“现在外面候着听宣。英明无比的主人,我建议你快让它进来,不然它妖气散开,早晚被天门派巡卫发现——”
话间未落,虫虫已经跳到门边去,一拉门就看到一只漂亮神气的大白狗蹲在门前。
“白耀,进来回话。”毛驴看到九命微点了一下头,吩咐道。
大白狗进门,瞬间化为人形,因为变化突然,吓了虫虫一跳,见这个叫白耀的长得很是帅气俊朗,还有份忠诚稳重的气质,非常讨人喜欢。
都说猫狗犯相,呆在一处就互不相容,可她冷眼旁观,见白耀对九命非常恭敬,九命随手把问题写在纸上,他都一一回答清楚。这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可这一猫一狗两个妖怪却不急不燥,倒衬得一边的毛驴分外沉不住气。
虫虫再度冷耳旁听,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妖界是十洲三岛外独立的存在,如果关了妖界之门,就如同天道闭了天界之门,鬼道闭了冥界之门一样,任外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进入,也就是说,通往十洲三岛的秘道非本道中人是找不到的。
正因为有这一屏障,妖道中人根本没有防范,没想到杨伯里居然带了一群仍追随其左右的亲兵闯入了妖界,打了妖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几万妖兵,还没有抵抗就被冲散了。
白耀是留守妖道的一位重臣之后,被派到云梦山来找妖王回去主持大局。他们的实力本就孱弱,六道大战后又一直避居妖界不出,妖兵早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如果没有妖王回去凝聚妖道的信心和力量,好勇半狠在行,却没有半点组织性、纪律性的妖道很容易被灭掉。或者,被新的强人称王。
那时,旧妖王的结局就是死,因为身为王者没有投降和退后的权利!
“速速启程吧,王。”白耀把事情都说清楚后,毛驴急得耳朵上的毛全倒逆了,蹄子一个劲的刨着地面,发出乱人心的响声。
九命看了看虫虫,千般情绪、万种为难全包含在那一眼中,言语无声。
虫虫二话不说,拉着九命走出房门,眼神威胁其他妖与兽不得跟随。找到一片荫凉之处,与这渐渐成长的妖王并肩做在一起。
“听我说九命。”她拉着他的手,无比温柔,“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你、我、大魔头、甚至北山淳都有自己不愿意,却不得不做的事,这就是人的烦恼啊。你有了人形,就有了人的痛苦,可无论多痛,我们也要面对,是不是?”
九命没说话,只是伸臂抱住虫虫,抚摸着她永远长不长、永远不褪色的酒红色短发。
“所以,你去吧,为了你的子民和王位。虽然我担心你,可是却知道那是你必须做的,就好像嫁给北山淳、混进北山王宫是我必须做的一样。”说到这儿,她忽然有些鼻酸。
她应该跟九命去的,因为她承诺过要帮他,而她也确实放心不下这单纯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莫名其妙就爱着她的小猫妖,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兼顾。
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了,哪怕是名义上的。
“我把万事知和阿斗给你带着,不然我——”
没说完,九命坚决反对,因为他还想把毛驴和白耀留在虫虫身边,替他保护她。两人比划着争论了半天,最后是虫虫部分胜利,把万事知派到了九命身边出谋划策,毕竟它也算得上是十洲三岛的百科全书。
但阿斗还是会和她一起嫁过去。
“十万火急,这就启程吧,一定要保重。如果真的——记得魂魄要回到姐姐身边。”说到这儿,虫虫沧然泪下。这一次十分凶险,可惜她不能与他并肩战斗,也不能找师父借兵,因为九命的骄傲绝不会允许。
九命背光站着,清俊的脸上满是柔情。
虫虫从不知道九命微笑的样子是这样动人的,眼睛似乎能包含着千言万语,看得人心都柔软了起来。
二人对站良久,九命忽然动了动嘴唇,说出生平的第一句话,艰难而生涩的、他练习了很久却一直没机会说的话。
“虫姐姐,我喜欢你。”


第17章 佳期如梦
九命走了,虫虫连心都哽咽着,全揪了起来。
这年轻的男人承担着对他来讲过重的责任,却还拥有着那样的深情,怎么能不让人为他心疼。可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九命?为什么她一想到那魔头,还是连呼吸都向着他?
但是她真的很担心九命,不知道这一去是否再也不能相见。可是她不能阻止他,正像他不能阻止她一样,他们都身不由己的卷进了一个看不清的漩涡,而且不能逃脱。
那,就咬紧牙关走下去吧,谁知道结局会如何?
佳期如梦,在第二天的出嫁之日,她真的感觉像作了个噩梦一般,而且居然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心底好像破了一个洞,渐渐的越来越空,空到慌张得不知所措,浑身颤抖了起来。
曾经想深明大义的、曾经想做一个大方骄傲的女人,不怀疑不犹豫,可事到临头,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是她威胁花四海不能来抢亲,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也许听到她嫁人的消息,大魔头并没有想来,说不定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很高兴终于摆脱了她。可她却巴巴的用生命去威胁人家,这多可笑。
这样虐了自己的心灵一回,又感觉那魔头不会那么对她。毕竟,那些生死相许的事太多了,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改变。
那么他是怕了她的威胁,不会来的吧?虽然这样做是明智的,是为他好,但这一刻她却突然自私的希望他能来。她要嫁的是人道之王,而魔、鬼两道之主却来抢亲,这实在是很浪漫的桥段,太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了。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渴望着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每个女人都会这样吧,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无论多么明理,也总是有一丝疯狂的念头。
被几个喜娘围着,虫虫穿上厚重而华丽的宫廷礼服、戴上式样高贵的凤冠、脸上的妆容精致无比,揽镜一照,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做一个宫装美女。只是这美女脸上没一丝开心的神色,一颗心渴想着另一个男人,恨不得立即狂奔而去。
但新娘的心情有谁会介意呢,一块大红的盖头掩盖了一切。
“礼成!”司礼官宏亮的声音震碎了虫虫最后的遐想,她的一滴眼泪,也在苦忍了良久后滑下了面颊。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了。刚才她像一个傀儡一样给一群人摆布着,这一刻尘埃落定,她成为了北山王妃,可是还爱着那魔头,这是她唯一的自由!
姚虫虫,坚强起来,你的无间道人生从此开始。振作!要找到云深师祖,要获得重新种出玉树的秘密,要把迷踪地找回来,要让十洲三岛和平,她所爱的人都不会因为战争而死,要让大魔头得到心灵的安宁!
这是工作,姚虫虫,迎着困难上吧!
她鼓励着自己,坐上了回北山王宫的喜车,身边的人是她的夫君,高贵俊秀的天下之主,此时正满目深情的凝视着他的新婚之妻,而她作为新近的北山王妃也娇羞着不语。
两人要一起表演恩爱,但她的怀中揣着师父给的陪嫁——那棵被怀疑为玉树种子的黑豆,她的手畔是那对被称为神器的却邪双剑,她座位下面的盒子中是神灯、宝镜和一册附了双倍师祖魂魄的书,脚边还有一头神兽蜗斗。
喜庆下,是隐隐的杀机和彻底的冰冷,虫虫的婚姻生活就在这种条件下开始。
北山淳演戏演得极好,每个人都说北山王分外喜爱自己的妻子,王妃简直就是三千宠爱集一身,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过虫虫对冷暖本来也没要求,因此并不感觉失落,倒是很烦北山淳总是跑来。
她不是受气包的个性,有个别不长眼、但日常照顾北山淳的起居、深得信任的恶奴,曾经想给新王妃来个下马威,自然被她三、两招就治得半死不活。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顾王妃的所谓威仪,给讨厌的人饱以老拳,所以不过一周多的时间,她就成了谁也不敢惹的存在。
可是也没有人喜欢她,所以她也成了被冷淡、被漠视的所在,虽然北山淳还是每天亲亲爱爱的住到凤仪轩——的客房——但除了他来的时候,这边基本上人迹绝足。
但虫虫不会蠢的以为北山淳放松了对她的看管,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在暗处盯着她呢。那些监视者不仅包括北山淳的手下,还有无数女人。
他的诸多侍妾把虫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虫虫没兴趣来一场宫斗,但大把的“情敌”可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每天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找到她的错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她们自己好取代她的位子。
岂不知虫虫根本不稀罕这个位子,而且因为周围和敌意和阴森的杀气,她过得极不快乐,再加上每天都要找借口跑去天影穹顶以心法呼唤沉睡了两百多年的云深师祖,她迅速变得憔悴了。
“你师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以为北山淳那小子不给你饱饭吃。”华显子咂了咂嘴道。
把双倍师祖当做陪嫁丫头带过来是她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他老人家是最好的放哨者,因为死前法力高深,死后又以魂体成为书魂多年,所以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应,好多次北山淳安的最秘密的钉子都被他起了出来。
“现在流行骨感美,我省得减肥了。”虫虫近日睡不好,小脸青白。
“减肥是什么?骨感又是什么?”华显子好奇的问。
虫虫甩过一对白眼飞刀,“还让不让我以心法呼唤云深师祖了,要安静!”
华显子闭了嘴,感觉有些惭愧。自己不能呼叫云深就是了,居然还要吵闹,真是愧对天地。让这个天门派最低级的弟子承当那么大责任,还真是难为了这丫头,可是除了她,别人也只怕做不到。
眼见都快十天了,还是叫不醒云深,这丫头焦躁起来。其实天影穹顶的气息已经有些松动了,但他不敢说破,因为这丫头一旦知道快要成功,说不定急切之下更会拼命运用心法。连日来她消耗甚剧,照这样下去非得受了内伤不可。
正想着,就见闭目入定了一会儿的虫虫忽然一抖,接着身体上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金光。


第18章 云深师祖
“天影穹顶动了!天影穹顶动了!”华显子兴奋地连喊了两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四处探查,确定并没有人觉察到这里发生的事才放下心,继续盯着虫虫看。
天影穹顶本来就是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屋顶,封着一个不知名的结界,维系着十洲三岛的稳定。开始时,天影穹顶被保护在一个古井之中,井毁后,北山淳不顾王宫中的其他地方,先火速盖起一座大殿,把这天下命脉置于其内。
大殿是禁地,被严加防范,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兵尽职尽责,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但因为和北山淳约定在先,虫虫可以随便进入,而且不能有人监视和限制。
北山淳还算遵守诺言,或者他也想知道虫虫为什么为了来看穹顶而不惜嫁给他,又或者他觉得虫虫逃不出他的掌心,所以故作大方。
总之虫虫每天泡在这里以天门派独门的通心术试图唤醒云深,一连快十天,弄得自己快内伤,今天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了。
在华显子的眼里,只见天影穹顶轻微的抖动,有黑沙和小块碎石落在了地上,被虫虫身上散发的金光弹到一边去,眨眼间成烟消散。
他知道那些是为弥补穹顶漏洞而被困在上面的其他各道高手,他们也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角色,后来却化为了补天之沙石,只是他们中有人是自愿的,有人是被宣于谨施法迫入的。但不管是怎么上去的,此时落下却化为了一缕青烟,都证明他们是循了道,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被困在穹顶上的痛苦如此非人吗?难道这些人已经死了?只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有一息存留?那么承受了最大痛苦的罗刹女还活着吗?
华显子紧张之下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发觉有一个人在悄悄靠近大殿,并且看到了全部的情况。
而在虫虫眼里,看到的却是不同的景象。
她的肉身未动,却感觉魂魄离体,走进了一个四处皆圆的通道。一瞬间,她有点害怕,以为自己耗尽功力,活活累死了,因为她在现代时曾经听过濒死体验的报告,据说通通有隧道感。
她好歹也算有法力的人,应该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立即坠入不能自控、不能选择的轮回,而是进入鬼道吧?而鬼道并入了魔道,那么她终于是花四海的手下了吗?和他是一派的,两人之间应该没有障碍了吧?
因为魂体很轻,她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不知道要去哪里,但那金光却温柔的流动着,似乎指引她往前面去。
没办法,既然只有一条路,她只好依心意而为,也不去思考,慢慢走到通道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