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又陷入了僵局。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栩彬一行人从天上掉了下来。霍起儒临逢大难,给小儿子留下了活命的筹码。他才得知了最真实的内情。
真实的内情却是惊涛骇浪。如果说那封信曾令他心绪翻涌,那么,霍凤鸣背出的一段话就是使之整个世界为之颠覆。
原蔻娘迷倒了殷如行,将其送给冯胖子。自己换了个身份,变成韩四新纳的小妾随其回到韩家。殷如行于船中连杀冯胖子、佳期二人,逃无踪迹。这发生的一切,幕后有一个推手。此人就是他的亲大哥——苏晨。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如果不是苏晨,原蔻娘一介烟花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将殷如行从城主府中骗出?苏离曾和他细说过她和如行见原蔻娘的过程。很显然,原蔻娘用了几样不属于天元的布料和织袜技艺使如行相信了她和消失的沈眉有关。这才被骗。原蔻娘的底细,他查的一清二楚,并未与沈眉有过任何交集。她手里的布料和袜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一个地方。大哥曾将如行初入府时穿的衣物拿去研究。就在冯胖子死后不久,新式的袜子成了江城的特色产业。随后风靡天元。
苏雷痛苦的闭上眼睛。
苏晨、冯胖子、原蔻娘、韩四。这四人做了一个偷天换日的交易。殷如行,是这份交易下唯一的牺牲品。
这就是事实。一个让他愤怒又悲哀的事实。
一个他查找了三年零九个月又二十二天的事实。
“将军。”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小亲兵低声在门外道:“厨房送了些宵夜来。”
苏雷睁开眼:“进来。”
亲兵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中托着托盘,盘上放着盖得严严实实的汤碗。揭开盖子,白色的蒸汽袅袅上升。一股米粥的清香弥漫在寒冷的冬夜。
这家驿站便是当年冯胖子渡江前一晚居住的地方。这间房间便是传说中原蔻娘,实则为殷如行当时住过的房间。
原来,你曾在此孤独无靠的挣扎过,我却一无所知。
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苏雷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冯老城主渡江的前一晚就住在你们这儿?”
“是。”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这话不止一个人问过,应答的内容驿站上上下下的人员早已滚瓜烂熟:“那是快四年前的事儿了。将军放心,您住的这间房可不是冯老城主住过的,那间屋子不吉利,早给改成杂物间了。”
苏雷用汤匙拨了拨碗里的粳米粥,不紧不慢的道:“这间听说是原蔻娘当日住过的?”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将军,说是却也不是。这房子后来改建过,你住的这间是由两间打通重建的,确有一半的地方是原先那间。”
苏雷顿了顿,放下碗,饶有兴致的道:“你可知道当日的事情,说来听听。”
小厮伶俐的笑道:“小人当日并不在这里当差。也是听人说的。听说那原蔻娘长的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冯老城主半刻都离不得。可惜那一晚喝酒喝到一半身子不爽,闹了肚子。原蔻娘便独自睡了。要说这兆头可不是不吉利?谁想第二天冯老城主就遇害了呢。”
“闹肚子?”苏雷的面色有些僵硬,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可不得了了”亲兵立刻叫道,“莫非你这儿的东西不干净。将军这宵夜可吃不得”
小厮忙喊冤枉:“小人们可是弄的妥妥帖帖,干干净净的。那起子四年前的人早不在这驿站了。小人们都是后头补上来的。并不敢懈怠半分。往日里也不曾有人在此吃坏过肚子请将军明察”
“你可能保证?”亲兵犹有狐疑。
苏雷制止住他,问那小厮:“你说当日的人都被调走了?这驿站里一个都没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厮赌咒发誓,“这是一查就知道的事,小人如何能说假话?”
“都走了。”苏雷喃喃低语,半晌,发出一声冷笑。挥了挥手,让那小厮和亲兵退下。
驿站的人都调走了,其结局他也不想去查。只怕不查那些人还能有命在。大哥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韩四的小妾不就死的尸骨无存么?连见过她脸的下人都一并灭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纵然不喜殷如行在他身边,又何必将她一个弱女子逼上这般的绝路
杀了冯胖子和佳期,逃离消失。听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谁知道其中的艰险又是怎样的。她的身手,也只比闺中小姐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杀两个大活人,在重兵把守下逃走。想也知道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在茫茫江面躲过船只,单靠体力游水逃脱。
难怪如行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难怪他怎么放出话去都没有她的消息。她便是安好的活着,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从这一点来说,大哥其实已经成功了。如行死,一了百了。如行活着,永远不会再回来。
难怪他对婚事这么有把握。沈眉回去了,如行活不活着都一样。他的成亲对象,只有那一众世家闺秀。
苏雷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布局,这样的手段。其实不该陌生的。在夺回城主之位的道路上,大哥不是一直在用么?
离儿说的没错。他根本不配拥有如行。
窗外,雨势忽然增大,磅礴而下。
惆怅旧欢如梦。
大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恢复了晴朗。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分外清亮。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冬天里下雨,寒气带着湿气都往骨头里钻。”打理马匹的亲兵搅拌着草料抱怨,“我夜里起了三回,就怕马棚漏雨。惊了将军的爱马。可是困死了。”
“有驿站给你住还抱怨”天麻走过来笑骂他,“行军时的苦都忘脑后去了我告诉你个消息,让你再怨些。将军今儿要去江边。说不准还要渡船。江上那冷风可是比这里还厉害。”
亲兵顿时大声哀叹:“我的个娘,将军唱的这是哪一出啊?过了江可就不是咱们的地界了。”
天麻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不过江。就在江面上走走船。大约是看些风景吧。”
“这个天跑去江面看风景”亲兵怪叫,“除了水就是冷风,有什么可看的?”
“我哪儿知道。”天麻摊了摊手,“将军就是这么吩咐的。咱们照办就是了。”
小亲兵遂唉声叹气。片刻,他看看左右,凑到天麻耳边神秘的道:“天麻老哥,我说你有没有发觉。自从将军送走了那逃难的一行人,行事就越发诡异了起来。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少多嘴”天麻面容一肃,立时呵斥他:“这里头的水深呢。你别咋咋呼呼的。小心将军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就为这点事?”亲兵咋舌,“老哥你吓我呢。”
“我可没吓你。”天麻正色道,“我跟了将军也有些年头了。这一两年,将军变化尤其大。最容不得别人三心二意,或是多嘴多舌。特别是不能容忍有人将他身边的事说出去。对谁都不能说。”他顿了顿,眼神意有所指:“你可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亲兵也会过意来:“我知道。就是忠心嘛。这还用你说,我对将军再忠心不过。”见天麻犹盯着他看,又补充:“别那么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听将军的。别的人一概不用理会,对不对?”
“就是这个理儿。”天麻点点头,“快把马牵去吧,别让将军等。”
亲兵牵了马走。
这一天,苏雷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慢,细细抚摸过枯败的芦苇残叶。看过脚下每一寸泥土。之后,他坐上一艘小船。在江面之上缓缓漂流。漂流到江中心时停了很长时间,看着滔滔江水,沉默不语。一个时辰后,船再划动。调转方向,缓缓归来。
我已不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只祈望上苍仁慈,你还活在这世间。
----------------------------------(未完待续。【错过繁星】)
第198章普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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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普济寺
*光明媚,百花盛开。又到了一年最美的时节。三月初三,上巳节。女子们穿上最美丽的华裳,来到郊外、湖边。杨柳枝头,清水洗濯。欢快的笑声溢满春风。
日暮时分,苏靖和苏倩回到府中,游玩了一天的他们,粉嫩的小脸上犹带着兴奋的嫣红。
柳氏的脸色却不大好。今日上巳节,外出游玩的闺秀众多,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好趁着这时机领着苏雷过来相看。谁料他竟然人都没回祺城。更别说相看闺秀了。
“幸好当初没把这事明着说。”她对着苏晨抱怨,“若不然今日不见二叔的人影,咱们倒成了戏耍人家姑娘的。”
苏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用了一个公干的理由让苏雷回来,结果苏雷说自己忙。派了得力的手下来。他这个弟弟,已不再如当年一般和他亲密了。
“他这是跟我倔着呢。”说着说着,苏晨语气中就带上了恼怒:“我哪点儿对不起他了?我是害他了还是坑他了我让他功成名就,我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贤妻,子孙满堂延续血脉。你说,我这是害他吗?啊?我可是他亲大哥这话放在全天元我都问心无愧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他好他呢?把我当仇人一样的防着,他这是拿刀子剜我的心”
柳氏叹息着,给丈夫端上一杯茶:“喝点水,消消气。他这不是还…”忽的一想,苏雷现在的年纪可不算年轻了,遂改口道:“不知道你的苦心么?”
“他?他知道。”苏晨冷笑着,“他是不屑来着。真真可恨。当初就不应该由着舅舅把他走。丁点儿大的小人,在太初门那种深山沟里过日子,过的脑子都生僵了。偏又碰上沈眉那个妖女,害人不浅。”说到此处,他越发咬牙切齿:“后头又来个殷如行。我要再不管,他这辈子就毁了。非得任人耻笑不可。”
柳氏也觉得这位小叔的命格实在有些问题。年幼时拜入太初门,师父又是自家亲娘舅。端的是大好前途在手。偏这位娘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孩子是教的文武双全,俊秀清逸。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妥。忘了教他人心叵测,世家传承。把个孩子教的太纯白了。云家娘舅大约也发现了不妥,自认不善此道。干脆赶着孩子下山,让苏家人操心去。撒手不管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顺利倒好了。十七岁的年纪还是有很大的改善空间的。结果呢?半路冒出来个妖女沈眉。把人给截胡了。苏雷下三后耽搁的时间并不久。大约一个月左右。可就这一个月的耽搁。等他来到苏晨面前时,是城主印信没了。人也走上诡异的歪路了。死活不相信沈眉是骗子,还非要等十年。十年那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还是在最灿烂最美好年华的十年。别说苏晨气的差点一口气不上来。就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当日听了也是恨铁不成钢。
那个年纪的孩子,倔强的要命。压根听不进人言。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劝解。好容易几年过去了,看着有了些松动。结果又来了个殷如行。一般的勾的他忘了身份忘了纲常。沈眉前车之鉴犹在,苏家如何能容得下她?
说起来殷如行那丫头也是运气不好。她若晚出现个几年,苏雷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责任已尽。就是再心肝宝贝的疼着她,也没人会有多大意见…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小叔这命格也忒多坎坷了些,依我说,不如找个高人给看看。是缺了什么,还是冲撞了什么,也好想个法子给改改运气。”
苏晨闻言一怔,思起前事,沉吟良久:“你说的不错,是该找人给看看。只是这事得慎重。这行当里头,沽名钓誉之辈甚多。真正有本事的,反倒深藏不露,从不张扬。得仔细了找,别弄个半调子算的不对,反害了二弟。”
柳氏道:“我平日里也不大接触这些。只在江城时,觉着普济寺的香火特别灵验。尤其是方丈慈云大师,通晓奥义,慈悲为怀,广行善举。好些人家家人安康,祛病去灾,就是靠的请回了普济寺的佛家十六字真言。”
她这么一说,苏晨也有了印象:“是了,我记得江城有个王检吏,儿子病的快死了,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后来说是去普济寺请了佛家真言回来,还做了法事清除家中污秽,很是折腾了一番。不过据说儿子的病还就真好了。那孩子我也见过一次。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确实没有半分病态。这么说,普济寺真的灵验?”
柳氏笑道:“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虽每年都去上香,请真言。可咱们家也没有王检吏家那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灵验还真不好说。不过靖儿和倩儿到时一直没什么大病大灾。你在外行事虽有波折,大事上却是顺风顺水。有些话,我倒不敢说的太肯定了。”
苏晨思索片刻,突然回想起一事。慧净法师似乎就曾在普济寺挂过单,他还和殷如行见过。便道:“普济寺的名气如此之响,总不会空穴来风。我们来了祺城这些年也没回去看过。说来那里还是我们得发迹之地。近来政事稳妥,倒也有些闲暇。干脆你我一块儿去祺地各处走走。也看看治下的大好河山。”
柳氏笑着摇头:“你带着孩子们去吧。我如今这个身子可是不行呢。”
苏晨这才恍然想起妻子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不由懊恼:“你看我,人都糊涂了。那就等你生了再去。”
“夫君何必为我耽搁行程。”柳氏温柔的笑道,“便是孩子生下来,也要修养。再则孩子太小离不得人,我这当娘的岂能丢下他?一来二去的,你一年都走不成呢。还是你带着靖儿、倩儿去吧。我留这儿给你看家。”
苏晨大为感动,挽了她的手:“辛苦你了。”贤妻良母就该是柳氏这样的。平民女子如何有这等见识,处事周全,撑起世家大族主母之位?一时又联想到苏雷的不识好歹,心头更愤。愈发坚定了要好好走一遭普济寺的念头。
东出云江城,苏雷接到了公函,知道自家城主大哥要带着侄儿侄女来此巡视。少不得按制打点安排,备下一应接待事宜。
苏晨有心而来,路程就走的很快。然而城主出行总有一定的仪仗,饶是他紧赶慢赶,也只在五月时分到得江城。
端午将至。这天元虽不用纪念什么人。香包、艾叶、粽子、彩线、五毒饼、雄黄酒、赛龙舟,端午节热闹的节目一样不少。普济寺人流如织,忙的不可开交。绣了佛字的避虫香包,添加了滋补药材的雄黄酒,素粽子,素五毒饼,寺内出售的应节之物供不应求。
苏晨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几个同样微服的侍卫,站在寺庙大门外。看着里头热闹的人潮穿梭,眉宇不禁紧蹙。
香火是很旺。可这还是寺庙么?比集市还热闹吧。慈云方丈真的是得道高僧?他怎么觉着他更像个成功的商人。
苏雷站在他身后,身边是穿着一身普通富贵人家衣服的侄儿和侄女。心底纳闷的很,多新鲜,大哥居然也会来烧香拜佛?
临近山门,苏晨反倒踟蹰了。犹豫着要不要进。苏靖和苏倩却已是被热闹的人潮带起了兴致。眼里的憧憬止都止不住。好容易,自家亲爹总算挪动了脚步,跨进了山门。
苏倩虽然从前和母亲来过,无奈那时年幼,早已记不得什么了。倒是苏靖还记得不少事。一路上低声和妹妹解说:“普济寺最灵神的,就是看相。不是大殿里抽签的那种。是方丈大师亲自给看。慈云大师看相有几样规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孩童不看。能得他看相的人少之又少。据被看过的人说,很是灵验。”
“真的吗?”苏倩十分好奇,“孩童不看。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看了。为什么孩童不能看相呢?”
苏晨一听也很奇怪:“有这样的说法?可知是何故?”
苏靖摇头,他也不知道。
苏晨来了兴致,招来知客僧,问他方丈可在。
“几位施主可是想看相?”知客僧估计是见多了客人,将他们的来意一猜一个准。
“是。”苏晨很直接的道,“贵寺主持可有空闲?”
知客僧合掌施礼:“几位请随我来。是否为有缘人,还得方丈定夺。”
几人跟着知客僧前行,穿过几道院门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精致的小院,入了正堂。厅堂十分宽敞,内设桌椅几处。其中已有几人散落而坐。知客僧道:“几位施主还请在此略做等候。”
苏晨等便入乡随俗,找了一处空座坐了下来。小沙弥送上茶水。苏靖揭开尝了尝,不是什么好茶,味道十分苦涩。
苏雷仔细看了看厅堂中原有的几人。这些人分座几处,粗看着约是三伙人。
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对着其中一桌人道:“几位请随我来。”
那一伙人呼呼啦啦的起身,跟着他从侧门走了。
苏倩压低了声音询问兄长:“这些都是有缘人吗?”
“应该不可能。”苏靖也压低了嗓子回答她,“知客僧问都没问就把我们领这儿来了。若真这么简单就能请慈云大师看相。大师还不累死?估计后面应该有筛选。”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沙弥又走了进来。对着另一伙人:“几位请随我来。”
另一伙人跟着他走了。
这一回等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小沙弥才再次进来。
期间,知客僧又领了几批人过来喝茶。
苏靖客套的和他攀谈:“方丈大师每天都这么给人看相吗?”
知客僧道:“自然不是。主持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给有缘人看相。再则,一年之中各色佳节前后也会酌情安排。几位原不知道么?那可是巧了。”
苏靖立刻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哪里知道这些。可不是赶巧。想来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吧。”
知客僧笑了笑,念了一声佛号。
苏靖再接再厉:“既然这么有缘,方丈定会给我们看相的,你说是不是?”
知客僧笑了:“小施主。你年纪不够。主持是不会给你看的。”
“这是为何?”说话的是苏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还有些说法。孩童不看是何缘故?”
知客僧合掌而道:“小施主有所不知。孩童者,未沾尘世俗埃,所有前程命理皆在变化之中。早早定论,反倒束缚幼童一生。故不宜相看。”
“那成年人呢?成年人也只过了一半人生而已,他们日后的命理就不会有变化了吗?”苏靖立时追问,颇有几分锋芒。
知客僧温和的一笑,道:“相由心生。又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说。成年人之命理虽未定死,却也大半因果种下。”
“既然大半因果已经种下,那找你们看相又有什么用?”苏靖咄咄逼人。
知客僧微微一笑:“施主说的极是。小僧也觉得没什么用呢。”再不多说,合掌施礼退下。
苏靖目瞪口呆。自己这是说赢了还是没说赢?
苏雷不觉笑拍了拍他:“好啦。依我看人家本来就嫌你们烦来着。不看正好。还能清闲些。”
“这位小哥。”旁边有人插话,“看相一说,本就是愿意看的人来看。不愿意看的不看。你情我愿,哪有什么有用无用之说。”
苏晨瞪了苏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对着旁边的人拱手作揖:“小儿年幼莽撞,给几位见笑了。”又厉声教训苏靖,“医不叩门,道不轻传。你读了几年的书只学会口舌之争吗?”
苏靖脸都涨红了。羞愤难当。
好在小沙弥及时进来了,对着他们道:“几位请随我来。”
苏晨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跟在小沙弥后面离开了厅堂。
从侧门而出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转弯,再前行几步。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的景色令几人同时一怔。
这是一个简单到几近简陋的院子。院中的空地生着青色的杂草,墙面上处处留有青苔,没有丝毫雕花的木制横廊宽阔敞亮。横廊之后,一扇半旧的木门紧紧关闭着。
小沙弥恭敬的站在院中,垂目合掌。
过了片刻,门内传出一个平缓而清晰的声音:“前方第一人,后方左侧第二人。”
小沙弥走到苏晨、苏雷身边:“两位施主是一块儿进,还是分先后?”
“我?”苏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不是来看相的。”他就是个陪客而已。
小沙弥纹丝不动,又问了一遍:“哪位施主先进?”
“他和我一起进去。”苏晨制止住苏雷还想说的话,“大师既然同意便是有缘。走吧。”如果说他之前只抱有一分相信的心理,此刻已经增成三分了。
苏雷便莫名其妙的被带了进去。
慈云大师的长相很出意外。非常清瘦,由于跌坐着,看不出身高。粗略估计应是常人水准。大师的年纪倒不大,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年轻。虽然慈云大师不是白发白眉的那种仙气十足面相,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年纪属于中年靠后。这些都没什么。最令人惊讶的是,慈云大师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他的年龄意外的不相等。
苏晨十分惊讶。一个将寺庙打理的如此商业化的主持,居然有这么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太令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