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也会心疼。好在你没事,否则,就算不要这身警服,我也得亲手宰了那个杂种。”
苏辙说到最后不自觉地咬了牙,一抬眼,就见小叶眼里泪光盈动。
一时间两人都怔住,然后同时听到某种细微声响,那是类似于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
还是苏辙先恢复正常,用和往常一样的调侃的语气说:“行了叶小女子,赶紧洗脸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片刻后,小叶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又哭又笑的自己,像个傻子。
四年前,她从警校毕业,到市刑警队报道第一天,接待他们几个新人的是一个长得高高帅帅的年轻警察,就见他靠着桌子,手拿一份不知谁写的名单扫了一眼,慢悠悠地念道:“叶小女子?”
同来几人哄笑,她脸颊泛红,清晰纠正道,“是好。我叫叶小好。”
老爸本意是不贪多,小好即可,她也早就习惯了被各种误读,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拆开的仿佛不只是她名字里的一个字,还有她的心。
大家混熟后就有人把她名字反过来念,而他有时求她帮忙写个东西,也会说,“好小叶,帮个忙。”
明明知道只是那么一叫,她心里却甜蜜得不行。
一个月后,苏辙和叶小好的婚礼在酒店举行。
新郎自是不必说,本来条件就好,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礼服更是显得他英姿勃发,帅气逼人。然而让众人大吃一惊、眼前一亮的是旁边的新娘子。
为了这一天,小叶从三个月前就不再剪发,忍耐各种不适,终于能在这一天盘起来,为自己添了几分女人味儿。
两人牵手走过草坪上一道道鲜花拱门时,来自两旁的艳羡赞叹声不绝于耳。
顾琳琳站在观礼人群中,领着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煞是喜人。
舞台后大屏幕上播放着苏辙小叶工作时的照片,小男孩兴奋地大叫,“我长大也要当警察,抓坏人。”说着眯着一只眼睛模仿起射击动作,“biubiu~”
大人们被逗笑,顾琳琳面上有些尴尬。
苏辙弯下腰,摸摸小家伙脑袋,叮嘱道:“当警察之前,小男子汉先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小男孩一脸崇拜,用力点头。
婚礼现场隆重热闹,亲友同事欢聚一堂。
只有一个人接了喜帖却没来,因为怕自己的身份对他们影响不好。
但一周前还是私下请二位准新人吃了顿饭。
在电话里听到饭店名字时,苏辙心中微动,这是他第一次请她吃饭的地方。
白露带着女儿来的,还不到四岁的程遥古灵精怪,说起话来像小大人,走到哪里都是一枚公认的开心果。
席间小叶以带她买冰激凌为由,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最能制造气氛的两位一离开,诺大包间里忽然静下来。
和五年前坐在这里时相比,两人外表变化不大,但眼神和身上的气场已截然不同,告别了懵懂和肆意,各自身上多了一份责任。从前的留给从前,往前看往前走,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态度,只是——
“我听说,医院那边最近连发了两次病危通知?”苏辙眼里还是不自觉地多了一抹担忧。
白露点点头,“肝肾功能出了点问题。”
她面色和声音都极为平静,平静中又似有隐忍。
苏辙心中微痛,沉声道:“白露,不管怎样,你要坚强。”
对面人点头,“我会的,我还有遥遥。”
然后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马上就是你们喜的日子了。”白露起身拿起酒瓶,将他的酒杯斟满,“我敬你一杯。”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
苏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凝起一抹苦笑,“你不怪我就好了。”
婚礼第二天,苏辙和小叶飞往马尔代夫度蜜月,俩人工作几年里攒了一个来月的假,当然不敢奢求休这么久,能安心享受个几天的二人世界就好。
漫步在水清沙白的海滩上时,苏辙接到一个电话,来自国内,放下手机后他一脸凝重地看向大海。不远处玩水的小叶感觉到不对,拎着草帽跑过来问:“怎么了?”
“他走了。”
“今天凌晨两点,肾功能衰竭。”
苏辙望着远处的栈桥,脑海里回放着那一天最后,白露平静地说,“都是命里注定的。如果老天要带他走,我留不住。”
“我们要不要回去?白露现在身边需要人。”
听了这句,苏辙不由认真看向小叶,她忙解释道:“我不会介意的,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苏辙抬手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是我老婆,现在是我们的新婚蜜月。”
两人手拉手往前走,小叶还有些纠结,苏辙宽慰道:“后事有相应程序有专人料理,白露身边是需要人,但未必我们就适合。”
身边海浪声声,一层雪白细碎的浪花涌上沙滩,留下水迹,随即被新的一波覆盖……
有些感情注定属于过去,有些界限,一旦划分,就要遵循。
这才是对彼此、对所有人的尊重。
如今他能给她的,只有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尝试裹挟私货,安排了个客串,哈哈,某小盆友看到了咩~
无论过程如何,每一个好人都值得拥有一个好到有点俗的结局,我觉得这才是小说的意义。
然后,请准备好鲜花和掌声,下一章,某人终于要出场啦。
后传之程白篇,10月5号前更新。
长假愉快!
60后传之程白后篇(上)
“世界上最小的国家?”
“梵蒂冈。”
“最大的……”
“俄罗斯。”
“哈哈,就知道你会答这个。”副驾座位的小女孩柔顺的发丝在晨曦中泛起光泽,服帖的刘海下,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狡黠光芒,小手闲适地敲着车窗,稚气的声音口齿清晰地继续:“我问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
白露早就习惯了女儿的顽劣做派,笑笑说:“蓝鲸。”
“答对了,加十分。”
与同龄小女孩不同的是,程遥对公主王子之类的童话故事毫无兴趣,睡前读物是百科全书,头一晚看过的内容,第二天上学路上母女俩互相提问,既有乐趣又长知识。
十五分钟的车程,到达程遥现在就读的学校。五岁多的小妮子在国内连幼儿园都没进过,来到这边直接上了小学,白露起初也担心她适应不来,结果入学没几天程遥就告诉妈妈,因为我很cute and smart,大家都喜欢我。
白露的车刚停下,就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过来,一个蓝眼睛黄头发,一个黄皮肤黑眼睛,据说是程遥的小男友一号和二号,常常为她争风吃醋,以至于她经常抱怨,男生好麻烦。这会儿俩人又为了“抢”她的书包差点打起来……
白露无语,女儿如此受欢迎,她这当妈妈的是应该感到欣慰吧。
程遥回头跟妈妈摆摆手,然后在两个小正太一左一右的护驾下,昂着小脸走进大门。
女儿小小身影从视野中消失许久,白露才掉头离开。打开音响,Westlife青春洋溢的歌声立即飘满车厢。
出门前长发在脑后随意一绾,两鬓落下几缕碎发,她抬手捋到耳后,藏蓝色风衣的袖子挽至手肘,小臂纤细却不失力道,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送完女儿,她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朋友叫Sarah,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迎出院门。肚子里面是她第三个孩子,四岁的双胞胎男孩穿着睡衣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白露手里提了只篮子,里面装着一早新烤出来的蛋糕,两只小淘气鼻子灵闻到味儿,撒着欢跑过来,一人抓起一块,送进嘴巴之前中英文结合:“谢谢Lucy阿姨,I love you.”
Sarah夺过蛋糕,一手捏住一个儿子的耳朵,强行拎走去洗脸换衣服,白露也起身去帮忙。
Sarah的华裔老公不仅人长的帅,还颇有些身家,白露在他的公司做兼职,处理些日常账目,今天就是送上个月的报表过来,顺便跟朋友聚聚。聊了一会儿,白露看看手表张罗走,Sarah感慨:“当年弱弱的小白如今成了家里顶梁柱,里里外外一把手,而我这个总想跟男人争个高下的着名女主播竟会甘心呆在家做主妇。”
白露笑笑,“自己幸福就好了。”
Sarah由衷道,“是挺幸福的,苦苦追寻的东西,原来这么简单。”
没错,Sarah中文名罗飒。
这里是西欧某国,以田园风光着名。
有好听的风笛,有白露喜欢的乐队和歌手。
她现定居在某座沿海小镇,风景秀美,静谧祥和,人们淳朴,是个很容易*上的地方。
白露出国前就考了驾照,基本不敢也没机会上路,来这里重新考证,每天闻着微咸的海风龟速往返于小镇公路上,既安全又能饱览沿途风景。
半小时后,前方绿色掩映中出现一栋洋房的斜顶。
她减慢车速。
翠绿的藤蔓植物从房前爬到屋顶,门前一圈木栅栏,一丛火红的玫瑰蔓延出来,一个身穿条纹衬衣深蓝牛仔裤的男人正手持工具修整花圃,似乎很投入,背影很好看。
她停了车,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猛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声音里浸满温柔,“回来了?”
“嗯。”白露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背肌的力道和熟悉的体温,轻声问:“想我没?”
“你说呢?”
她故意道:“我不知道。”
男人转过身,一支玫瑰递到她眼前,白露接过,花形饱满,花刺已被细心地剃掉,她深深嗅了一下,花香沁入心扉,不禁笑得心满意足。
“这是整个园子里开的最好的,我挑了好久。”男人看着她的笑颜低声解释。
“你还是第一次送我花。”白露用鼻尖顶着花瓣,小声指控。
男人愣,“我以前没送过?”他可就差给她摘星星捞月亮了。
她摇头,一脸委屈状。
他笑,“那以后每天送你一支好不好?”
“好啊。”她说完再次依偎到他怀里,立即被他拥紧。
站在自家的庭院前,置身于满眼苍翠和绚烂红花间,初秋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这一切都让人安心而满足,白露舒服地闭上眼,低喃出声,“程彧。”
“嗯?”
“程彧。”
“嗯。”
她轻笑,“这样喊完有人应的感觉真好。”
程彧无言,只有更用力地抱紧她。
“我想找一个人,他不只是图我给他洗衣做饭,也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希望我们有共同话题,从心里喜欢着彼此,钱不多没关系,有困难一起解决。可以多生几个孩子,但不是为了要男孩,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孤单。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妈妈,让我们的家成为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白露喃喃自语,“这就是我的理想。”
程彧心中微微震撼,他看过那篇作文,老师在后面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优。
“是你让我实现了它。”白露在他怀里闷声道,“程彧,谢谢你。”
他低头亲下她的发心,“这话该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让我能和你一起充实你的理想。
时间倒退回五年前。
慈恩寺。
佛像前香烛缭绕,白露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专注得忘了时间。
直到有个小和尚过来,说是主持有请。
她跟着小和尚走进禅房,没见到什么主持,里间倒是有一位身穿唐装的老者,背影高大硬朗,头发花白。他转过身,打量她一番,开口声如洪钟,“小姑娘,不认得我了?”
白露忙接过:“薛老先生,您好。”
薛老点头,“听说你每个月都来,你信这个?”
白露应是,又道:“您也是信的吧,我听说这里修葺的费用都是您资助的。”
薛老笑笑,“行善积德,应该的。”又问道:“孩子好吗?”
白露点头,想了想加了句,“其实我们的情况,您应该都清楚吧。”
她有一次在街上被人抢了包,还没等报警,就有人冲过去,几步追上,把小贼好一顿揍,她当时以为是监视她的便衣,看那身手不似一般人。可是后来听苏辙提起,说你身边应该还有一拨人,不知他是否有试探之意,她只说没注意,但已暗暗猜测到底是谁。
还有一次遥遥半夜发烧,她抱着孩子去医院,打不到车,周姐拨了个电话,五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来到楼下……
思及此,白露挑明,“这些都是您暗中相助吧?”
薛老没否认,“我答应过小程,照应你们母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白露垂着眼帘,略沉吟后答,“我的确是需要您帮忙。”
“一个大忙。”
薛老只等她提出,几秒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极轻,却无比坚定,“我要救他出来。”
近几个月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白露都会翻出程彧收藏的碟片,几十张看了个遍,看的最多的是《肖申克的救赎》。
这是一部解救心灵的影片。
主人公漫长的监狱生涯,看似枯燥甚至绝望的气氛中却有着一种平静的力量,给人以安抚和鼓舞。她注意到电影里另一句台词,“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她想起不久前去监狱探视阿森,程彧出事大半年后,涉案人员全部被定罪判刑,他的一众随从里阿森因为人命在身,判得最重,无期。这已经是重金聘请最好律师所争取的结果。
白露见到他时,他已剃了光头穿着条纹囚服,还是和以前一样木着脸,他问起老板的情况,却未作评价,说到小童时,他说这样也好。
白露不解,活着总比死了强,像他这种,只要表现良好,就有出头之日。
阿森摇摇头,“他们不一样,尤其是老板,自由和自尊对他来说,比命更重要。”
电影已经结束,白露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她就设法躲过警方的监控,拨打了罗飒给的那个号码,几经辗转,联系到了在国外安顿好的老何,他告诉她程彧在境外银行的账户情况。在听到那个天文数字时,白露没有震惊,她唯一想到的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一笔钱,应该足够换回他了。
下一步,就是如何实施。
白露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能力的,老何身在国外,具体事情上鞭长莫及,而且这个计划,绝不是简单做些安排就行的。
她想了两天,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程彧带她给人贺寿,然后……
事后她羞愤交加,问他万一有摄像头拍下来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当时笑笑说,敢这么做自然放心,这里绝对信得过。她回忆起那一天程彧与薛老说话喝酒的情形,似乎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一贯的那种敷衍和客套,很真诚。
她把这个想法和人选说给老何听,老何略作考虑后表示可以一试。
白露要的却绝不是一试,要做就要做成。
自从那个夜晚萌生起这个想法,说是执念也好,魔障也罢,她每天都想着这个。以前支撑她的希望是抽象的,安慰作用大于实际,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她心中说,妈妈一定要让你和爸爸团聚,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然而她的坚决也不是别人能轻易理解的。
比如此时此刻,听到这一提议的薛老就扬了一下长寿眉,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小程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说实话并不太乐观,且不说带他出去这个过程中稍有闪失就可能致命,即便是成功出去,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挑战。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老人目光落在白露身上,“有句老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姑娘,你才二十出头,带个孩子已属不易。”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余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白露没有立即接话,她视线低垂,几秒后才幽幽地开口:“他本来可以走的,可他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选择留下,他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可以为了我赌上一条命……”
白露眼里裹着的泪水落下来,她迎向老人炯炯的目光,略带苦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辈子的时间?”
“他说过,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他做到了。”她压下哽咽,缓缓道:“我答应过他,给他一个家,也一定要做到。他现在是昏迷着,也许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子,可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在家的感觉,和在医院里绝对是不同的。”
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守在几平米的空间里,何来的自由。
最基本的活动都要由陌生的护工来完成,何谈自尊?
“那些事,都只能由我来做,也应该我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说到最后,白露已泣不成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方浅灰色手帕。
她接过,擦去泪涕后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满腔的情意和不知用往何处的力气都集中到那一处,力道之大,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薛老已经红了眼圈,抬手拍拍她肩膀,未发声喉咙便已颤动,只说了一句:“他没看错人。”
和白露的想法一样,薛老也是秉持着“既然做就要一举成功”。
这个成功,包括排除后患,否则,在境外颠沛流离,被各国政府通缉,终日惶恐不安,都不算自由,而是换了个被囚禁的方式。
然而,计划实施过程中还是遭遇诸多阻碍。
青城市经历了两次先后“洗礼”,如今已是海晏河清,接替罗长浩的新任书记是个实干派,打算趁热解决程彧的案子,上面也有意抓这个典型以儆效尤。而且薛老因为早年的一些边缘行为,也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打一场暗中较量的持久战。
好在这是个快节奏的时代,每隔几年从上至下都会有新的规划,新的重点,再加上出于财政支出的考虑,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和事渐渐被“忽略”。
就在这时,白露接到罗飒传来的消息,此时罗飒已嫁到异国。罗长浩出国一年后便病发去世,而她的丈夫正是在此期间与她结识、并陪她度过最悲伤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罗飒告诉白露,她家当地有位早年移民过去的祖传老中医,曾经用中药和针灸结合的方法救醒了一个植物人,她把程彧的病情说给老先生听了,老先生表示不妨一试。
听到这个消息,白露也坐不住了。
程彧昏迷近四年,期间有几次脑电波有异常,但短暂波动后仍是沉寂不醒,这让她心里也没底,越在乎越怕失去,越在乎越想渴望更多……
而此时,条件已成熟。
计划实施的前几日,白露最后一次去慈恩寺,香雾缭绕中,佛祖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里似有洞悉,也有悲悯。
是的,她即将、或者说已经在重复他做过的事。
利用人的弱点,利用制度的漏洞,来满足一己私欲。
她信因果。他做了错事,因而得到惩罚。
正如她曾对苏辙说的,都是命里注定,如果老天要带他走,她留不住。
可她没说的下句是,只要老天肯给他一线生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牢牢抓住。
她愿意相信,那是佛祖给他的慈悲。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看到听到的。
医生宣布病危,两周后因急性肾功能衰竭而再次病危,家属签署了同意不抢救的书面协议。
至此,程彧这个人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其他的环节,都在程序中,也在事先部署的计划内。
一个月后,一具植物人被“走私”出国。
入某国境内后,在老何或者说是金钱的运作下,获得合法身份。
所以此时此地,站在白露面前,与她紧紧相拥的男人,准确说已经不是程彧,他只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一切快乐和悲伤所系,她的信念之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深深体会到一句真理,欲速则不达。
还好能在5号前呈上,没食言。还有一章,包括煽情和*戏,嘿嘿,8号前送上。
晚上好&早上好,假期继续快乐!
6下1后传之程白(下)
在这边安顿好以后,白露便每天开车接送那位老中医来家里给程彧施针,老爷子年过八旬,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在白露看来,他就是上天派来救治程彧的神仙,神仙老头儿话不多,每天都是一样的动作,打开药箱,取出针灸包,数十枚银针一字排开……
这样的开场,每天一遍,重复了半年之久。
奇迹和某一日的晨曦一道来临。
四年后,再次和这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白露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虽然他始终沉寂无声,但夜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握着他的手,好似这只是一对普通夫妻的寻常一夜。
那一天早上,她一睁眼对上他的目光,清澈中有情意在流淌。
她笑着闭上眼,想要继续这个美梦。
隔了会儿才再次睁开,对上他的视线,泪水夺眶而出。
他开口,太久没发过声,声带已不适应,只发出一点轻声:辛苦了。
白露摇头,紧紧抱住他的腰,泪水肆意汹涌,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四肢还很僵硬,手指搭上她的,轻轻摩挲,以示安慰。
每一下摩擦,都足以震颤她的身心。
遥遥起床后得知爸爸醒来,瘪着小嘴说,“我也很辛苦,等了爸爸那么久。”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全都湿了眼眶,自懂事后几乎没再哭过的小妮子,此刻大哭不止,眼泪鼻涕淌了满脸,稚气的哭嚎声更是让人心疼又心酸。
程彧靠在床头,把女儿搂在怀里,一手轻抚她后背,一手轻柔地替她擦去泪水,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热泪盈满眼眶。
遥遥终于被哄好后,抱着爸爸不撒手,学校也不去了,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都粘在爸爸身上。等妈妈拿出相册和DV,她就充当解说员,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根本不记得的事……
直到傍晚时分,程彧打了个哈欠,白露拉起女儿,“爸爸刚醒,撑了一天很累了,让他睡觉吧。”
遥遥犹豫了一下,“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们睡一起吗?”
程彧合上眼入睡后,她紧张地小声问妈妈,“爸爸明天会醒吗?”
白露心里微痛,握紧她的小手,郑重道:“会的,以后爸爸就跟咱们一样,晚上睡觉,白天醒,等爸爸恢复好了还会教你打球,接送你上学,开车带我们到处去玩。”
程彧躺了四年多,在医院时有专业护工做推拿,出国后白露亲自做这些,他没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但身体素质还是差了很多。他是那种决不容许“虚弱”一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人,刚好了些就在医生指导下制定了康复训练计划,每天严格执行,如今能够这般站在眼前,在外人看来也许会归于奇迹,只有白露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她也因此得出一个结论,这世上真的有奇迹,但首先要有能够创造出奇迹的人。
也许是那些艰难岁月太漫长,太过深刻,时常在梦里重现,而一家团聚的情形也因为太过渴望而多次出现在梦中,因此有时白露也会恍惚,此刻她又情不自禁地低喃:“好像是在做梦,做了四年的……”
程彧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在她小指上用力一咬。
“啊——”她叫出来,不解地瞪他。
他问:“疼吗?”
“疼。”
“还是梦吗?”
白露摇头,反应过来后不免娇嗔,“不行,我要咬回来,”说着抓起他的手,结果发现他戴着胶皮手套,不由皱眉。
程彧立即摘了手套,拉起她的手,“这就去洗干净了,让你可劲儿咬。”
还故意把咬字念得很重。
卫生间里,白露看着程彧用香皂仔细地洗手,等他洗完她递过毛巾,这几年从遥遥到他,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人的角色。
程彧接过仔细擦干净,等白露转身要出去时,却被他握住手腕,随后他像是变了个人,有些粗鲁地一把将她按在墙上,低头印上她的唇。
她愣了一下,伸手环住他脖颈。
他掠夺,她给予,他的热切点燃了她的热情,不由踮起脚,用力索取他口中的一切。一时间两人喘息越来越重,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几乎能听到回声。
程彧的手停留在白露腰间,揉捏着不多的软肉。
先是隔着一层T恤,随即把手伸进去,更直接地感受她细致的肌肤。
揉捏许久后,忽然不耐地撕扯她的外衣,她配合的伸开手臂,风衣被脱去,他低头亲吻她脖颈,绕到耳后,含弄她的耳垂,熟悉的亲昵,又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热烈。白露抵抗不住,闭上眼,别过脸去,给他让路。
他的吻向下蔓延,到她胸口时顿住,手掀起她的T恤,从下面继续,用牙齿啮咬她牛奶般细白的肌肤……
白露身体已被提起,脚尖离地,后背紧贴在光滑的瓷砖上。
虽然他双手掌控着她的腰,而且手臂有力到足以支撑她的体重,可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还是让她无助,空虚到想尖叫。胁肋处咬起来很疼,她不由轻哼。一手按在他头上,想要阻止,又变成抚摸。
他一个用力,把文胸整个推上去,露出颤动的浑/圆。
随即被他纳入口中。
白露呻/吟出声。
酥麻难耐,又恍惚觉得被吸吮的分明是她的心脏,那里盘结着的千丝万缕全都属于他,理应由他收回。
男人换去折磨另一边的短暂空隙里,含糊地说了句,“今天正好。”
白露脱口而出,“你行吗?”
他立即顿住,手一松,她落回地面,抬眼见他一脸薄怒,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你还没恢复好……”
他哼了声,“有一个地方恢复好就行了。”
被扛回卧室摔在弹性极佳的床垫上时,白露还不知死活地问:“哪个地方?”
“你说呢。”男人邪气地盯着她,手上干脆利索地扯去她的鞋子,牛仔裤,都跟有仇一样丢得老远。
身下骤然空无一物,她不适应地试图并拢双腿,被他粗暴撑开,再细看那一处,隐有水光,已然做好接纳准备。
他吸了一口气,扶着涨到发疼的器官抵住。
进入才一半,她就发出痛呼。
他也皱眉。
稍微一顿,未等她喘匀,猛然挺进,完全没入。
被劈开般的痛楚让白露浑身一凛,心中震撼更是强烈,似曾相识,可是与记忆深处那一次又有不同。心灵上的冲击感远远大于身体的疼痛,待他撤出大半,再次深入,没几个来回,她那里便湿/滑起来。
男人显然也捕捉到,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抹了然。
白露脸上腾地一热,立即抬手挡住。
下一秒被他拉开,“看着我。”他说。
充分地感受了一下久违的被吸附的感觉,才开始缓缓律/动,那份温柔也立即被她获悉,一颗心如阳光下的冰激凌般迅速融化,双手环住他的背,让自己与他连结更多,感觉着他的起伏,后背沁出的薄汗,感受着他的力量,他的隐忍和勃发。
他一边动作,一边低下头继续吻她。
恨不能同时进行一切最大面积、最深入的接触。
她动情地抬起腿,环住他的腰……
他动作越来越剧烈,她的呻/吟声被他的撞击冲散,飘到房间每个角落。
高/潮猝然降临。
迸发后,两人同时瘫倒。
程彧浑身湿透,仰躺着大口喘气。
白露伏在他胸膛,倾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手指在他腹部打圈圈。
感觉到某部位又恢复战斗态,她略担忧,“会不会累到?”
他哑声说,“你上来。”
“我,”她害羞,“我不会。”
“什么都有第一次。”他鼓励,拍拍她后臀,“你不想要么?”
想。她心中小声说,脸上越发地滚烫,天人交战数秒后,决定放/纵一次,拿起他刚脱下的衬衣往他脸上一蒙,“不许看。”
然后慢吞吞跨坐在他腰间,缓缓沉下腰,一寸寸吞没……
才到一半,被他掌住细腰,用力一按。
“啊——”白露尖叫。
几分钟后。
“动啊。”他不耐地催促。
白露僵着身体苦着脸,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再看躺着的人,衬衣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等好戏看的德行。
她心中一恼,拉下衬衣把他挡个严实。
尝试着离开一点,然后回落,感官上陌生而新奇,心里上更是怪异,隐隐有种高高在上的驾驭感……期期艾艾地起伏了数下后便觉得腰酸得不行,刚体会出一点滋味来,便被一股大力掀翻,角色瞬间颠倒。
“折磨死人了。”他抱怨一声,急不可耐地撞击数下后,才放慢速度,注视着她的眼睛,白露只觉得他那一下下,已然撞进自己的灵魂里。
床头柜上,洗净的牛奶瓶里,插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
白露手肘撑着床,目不转睛地细数花瓣,果然很完美。想象着他一朵一朵寻觅时的样子,不觉心甜。
身后热源靠近,撩起她的长发,亲她肩胛骨。
大手抚上她的腰线,绕到前方,罩住……
“还像做梦吗?”他问。
“嗯。”
“这个也梦到过?”
她不吭声。
他带了笑意,“被我说中了?”
她耳根渐渐泛红,看得他再次动情,欺身覆上去。还未开始动作,胃里咕噜一声,他低笑,“消耗太大。”
“我去做饭。”
白露刚要起身,被他按住,“我去做,想吃什么?”
她想到一样,随即否定,“算了,随便弄点就行。”
程彧却不依不饶,“说说看,给老婆做饭怎么能随便呢。”
她看他一眼,“手擀面,你会吗?”
他也不说会不会,利落地起身,抓起长裤套上,边系皮带边走出卧室。
隔了一层白窗帘的阳光依然明亮,床单上的褶皱一览无余,回想之前的画面,白露脸颊再次升温。
怔怔坐了一会儿,觉得孤单,身上黏黏的,想去冲澡,又有一丝不舍,最后也披了衣服下床。
厨房里,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已经忙开,盆里一团和好的面,醒面的功夫,他在切菜,然后开了火,放油,炸锅,呛汤,再回来擀面。
阳光中,清晰地看到他手臂上的肌群,随着擀面动作一下下起伏,肩膀宽厚,后背中间一道微微凹进去的弧线,末端隐没在长裤里……
白露忽觉口渴,不觉吞咽了一下,随即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那人头也不回,淡淡地问:“看傻了?”
她更窘,“你就不能穿上点儿么。”
程彧转过身,眼里促狭之意明显:“衣服不是被你穿了么。”
她身上的确是他的衬衣,衣摆几乎遮到膝盖,黑亮的长发披开,脸显得更小,纤细的脖颈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二十八岁,已为人母,仍隐约保留了几分初见时的少女感觉,糅合在蜕变后的妩媚里,有一种纯洁的诱惑。
程彧赶紧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到擀面杖上,不觉加了几分力道。
白露却不自知,“你不冷么?”
他半开玩笑,“有点,要不你抱抱我?”
她当真走过来,也不抱他,只是柔顺地贴过来,像一片树叶贴在岩石上。身体被他的动作带得跟着晃动,她觉得好玩,又孩子气地把两手插/进他裤袋。
程彧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小手只隔着一层布贴着他的大腿,内心咆哮,不带这么考验人的吧?!可是难得见她流露出这种懵懂的依赖,不舍得点破,只好留心手中刀,放慢动作。
白露脸颊贴着她脊背,轻轻呼吸,想起刚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世界上最好的味道,就是抱着你时,你身上的味道。
再歪头看他手下动作,每一刀下去,都刚刚好,切出来的面条均匀细致,她不禁嘟囔:“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程彧把切完的面条抖落开放到一边,“以前给我妈打过下手,看几次就知道流程了。”
她拍马,“真有悟性。”
他得意,“我悟性一向好。”
那边汤滚开,这边面条也刚好切完,面条下锅,他又打了两个荷包蛋进去。
白露心里满意至极。
等着面条煮熟的空隙里,程彧把她拉到身前,用带着面粉的手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吻。
白露深深怀疑,程彧是不是忽悠她,第一次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呢。一人一大碗,吃得汤水都不剩一滴。胃满满,心亦满满。冲了澡,又回到床上,这一回是午睡。
消耗小的人反而先睡着,呼吸绵软悠长。
这熟悉的韵律让程彧轻轻地舒口气。
他从未说过,这种恍如梦中的感觉他也有。
时常夜半醒来,脑中一片迷茫。
只有听到身边她的呼吸,再下床去隔壁打量一会儿女儿的睡颜、听几句小孩子的呓语后,才能安下心来。然后走到庭院里,在月光下散散步,或者举起哑铃练习数下,这才算真切地证实了自己的鲜活。
而那些萦绕心头二十余年的仇恨,以及终日盘亘脑中的勾心斗角,如今想来已如前世。
小镇生活简单平和,偶尔传来远处海港轮船鸣笛声,以及窗外的一两声猫叫,已然成为静谧的一部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八个字竟是在这异国他乡体会到,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两个小时后。
院子里,秋千轻轻摆动,身穿粉毛衣彩色裤袜的小朋友坐在上面,手里捧着一本漫画翻看,耳朵塞着粉色小耳机,嘴里轻声哼唱。
墙角一只半旧沙发上,趴着毛色雪白的猫,眯着眼睛晒太阳。
减肥成功的它如今颇有几分梦露的慵懒,每天含饴弄孙,惬意养老中。
墙头上,继承了它一身雪白气质的一对子女,正一前一后优雅地散步。
不远处的花架下,三只幼猫绕着花盆追逐嬉戏。
露露的两个孩子还是在国内出生,一个叫白小露,一个叫程小彧。
出国后白小露跟邻居家的小黑猫谈恋*,两个月前产下三只黑一块白一块状如奶牛的小猫崽。程遥小朋友挑出最美貌的一只,赐名程小遥。
个头最大叫声最响亮的一只由程彧赐名,程小喵。
剩下一个被嫌弃的,后背上毛戗戗,怎么也抚不顺,白露捧在手里看了半天,低声说:“就叫程小童吧。”
看向程彧,他眼里闪过一抹痛楚,点头说好。
他朝小戗毛伸手,小东西立即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他指尖。
从此,这只最丑最调皮的小猫成了程彧的最*。
对此,程遥表示非常不理解。
这不,角落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程遥抬头望去,架子上的一只小花盆掉下来,可怜兮兮扣在地上,上面那只始作俑者,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程小童。
不用猜也知道,爸爸不仅不会责骂,还会奖励它小香肠。
不过这个不小的动静倒是惊动了房里的人。
白露醒后一看表,大惊失色,差点错过女儿放学时间,美色误人啊。
穿上衣服慌里慌张地出了房门,正往车子方向跑去,一回头,看到女儿淡定地坐在秋千上。
程遥不紧不慢地摘下耳机,“最后一节课的Mary老师晚上有约会,要回家准备,我是搭Peter妈妈的车回来的。”Peter就是那只小黑猫的小主人。
白露恍惚地点点头,心说老师这样也可以哦,随即又想起她跟程彧在床上的情形,不知道女儿有没有看到什么,正迟疑着如何开口问,程遥跳下秋千,“妈妈,我饿了。”
白露忙转身往门口走,“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盆友拎着书包跟在身后,忽然来了一句:“妈妈,我什么时候有弟弟?”
白露脚步一顿,“什么弟弟?”
小盆友一脸正经,“爸爸问我六岁生日礼物要什么,我说要个小弟弟,他说好。”
【尾声】
一年后。
某日清晨,白露在厨房里忙碌早餐。
窗外不时地传来女儿兴奋的大叫,宽敞的后院里,程彧正陪遥遥练棒球,小家伙继承了爸爸的运动天赋,什么都*玩一玩,胆子大不怕疼,皮实劲儿跟男孩子有一拼。
程彧身体基本恢复正常,每天看看书,帮她做做家务,周末跟几个新结交的朋友看看球赛去俱乐部打打球,前阵子附近有个农场出售,被他买下,笑称过把地主瘾,她说现在流行叫土豪,不过那个有很多小动物的农场倒是极受遥遥喜*,成为一家人的度假胜地。
如今的生活,已经大大超出了她对幸福的预期。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些许遗憾。
白露打开橱柜,取出一只装糖果的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有一枚小小的松塔。她拿出来,低头亲吻,仿佛还能闻到家乡那片松林的味道,想起昨晚在小天博客上看的照片,有小雪的婚纱照,还有一家人的合影……
房门被推开,父女俩的说笑声传进来,白露抹了把脸,把盒子放回去。
没一会儿,程彧走进厨房,刚洗过脸,头发还湿着,眼里神采奕奕,走到近前低头亲下她的额头,然后动作娴熟地去倒一家人的牛奶。
白露心中安定下来。
她从不是贪心的人,能拥有他这般轻松的眼神,已足够。
看着他专注的背影,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程彧端着杯子转过身,“好的吧。”
白露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远远来了。”
程彧倒牛奶的动作一顿,洒出一滴,两秒后才抬头,从她眼里得到了肯定之后,走过来,双手握住她肩膀,想要说话似乎又哽住,只见到喉结微微滚动,握在她肩头的手渐渐用力。
白露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回以微笑。
许久后,程彧才开口,“我知道那个坏消息是什么了。”
同一日,遥远的国内。
八月下旬,正是各大高校开学之际。
青城市下辖的某海岛上,一家母子却愁眉不展,一个月前接到省里最好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可是学费却没着落,而昨天正是报到的最后一天。
正迭声叹息时,电话响,是学校打来的,问怎么不去报到,还说学费已缴。
母子俩正面面相觑,响起敲门声,少年冲出去一看到来人,激动道,“苏叔叔,是你替我交的学费吧?”
苏辙一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刚出差回来,正是来送这个。”
少年不由愣住,苏辙也有瞬间的失神。
“不管怎样,你先去报到。”
离开那一家后,苏辙边开车边思索,然后打了个电话,“师母,最近家里都好吧?”
那边说都好,就是前两天出了个怪事,儿子买婚房时,交了定金再去交首付时,售楼处的人告诉他,房子已付了全款,儿子以为是母亲给的惊喜。
师母说:“咱们这儿的房子多贵啊,我哪来那么多钱,正想问是不是你……”
车子已停在路边,苏辙靠着车门,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然后仰头,碧蓝的天空,稀疏飘着几朵白云,一如这般澄清明净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能有这份心思,至少说明,她现在还过得不错。
至于更深层的,他已不想去猜测,还是那句,如今他能给她的,只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