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说:“万一死了,直接倒马桶冲掉,方便。”
“……”简直是,草菅鱼命。
“喂食不吃,早晚饿死。”
何唯把鱼缸放在茶几上,认真分析,“是不是水的问题?不适应环境,或者气性太大了。”
“气性大?”
何唯点头,“就像带鱼,就是因为气性大,一上岸就气死了,肚子都破开了。”
周熠看她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由问:“你知道带鱼是深海鱼吧?”
何唯接:“我知道带鱼在水里竖着游。”
周熠解释:“水里有压力,所以鱼肚子里也要有压力与之抗衡,一旦出水,大气压力比水的压力小,鱼就会因内压过大而胀死。”
何唯想了想,“那不还是’气死‘的吗?”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比在健身房快多了,快得没来得及产生旖旎暧昧。
除了鄙视了她的智商,周熠还算是尽职的教练。
不过,何唯为了报复,也质疑了他的专业性,提出他的说法跟健身房教练有所不同。没想到周熠大咧咧道:“正常,我只学过一点综合格斗,这些都是自己悟出来的,算是野路子吧。”
何唯嘀咕:“原来也是一只三脚猫。”
临走前,何唯还在他车里拴了个小挂件。一只巴掌大的粉红色毛绒猪。
***
何唯到家时,何天奎也“出关”了,正在客厅喝茶,问她去哪了。
何唯说去找朋友玩,也不算撒谎,那人也算是朋友吧。
何天奎点下头,然后起身,“跟我来书房。”
他坐到办公桌后,开门见山道:“周熠有意转让手里股份,已经接触了几个买家,这事你也知道了吧?”
“不只国内的,还有国外的。那家一直想进入中国市场,几年前收购了一家国企,但有政策限制,他们屈居二股东,在资金和技术方面始终有所保留,业绩不好两家互相推卸扯皮,这次为稳妥起见,打算对民企下手,瑞和因为内讧,首当其冲。”
何唯听张董说起这事后,也做了些功课。
何天奎问:“你怎么看?”
何唯坐直身体,明确表态:“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余地,周熠他也只是在谈,还没决定。”
何天奎示意她继续。
何唯下了决心,说:“爸,过去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追问,毕竟涉及到长辈们的隐私。但是人不能沉浸在过去,应该往前看。”
何天奎嘴角一抹笑:“这话该对他说。”
何唯看着父亲,“不光是对他。”
何天奎面色微沉。
何唯没有退缩,继续道:“您以前总说,我是何家的唯一继承人。我查过,非婚生子女也享有同等继承权。周熠他之所以做这些,主要是不甘心,觉得受到不公待遇。如果让他得到补偿,再好好沟通一下,或许就可以消除这种……仇恨情绪。”
何天奎听完,平静地问:“你愿意分他一半财产?”
“只怕他不愿意。他想要全部。”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6
第54章 执迷不悔
何唯下意识就要否定,但她忍住。
知女莫若父,何天奎看她紧抿的嘴唇,就猜到她心里所想,他眉心微拧:“你觉得他不会,你这么信任他?”
何唯垂下眼,“我只是凭直觉。”
何天奎哼一声,“直觉,直觉也会骗人。”
他靠回椅背,说道:“你根本不了解他。都说三岁看老,他从小性格就有些古怪,我观察过他,他喜欢搞破坏,总是把玩具拆碎砸烂,反正还会有新的,有一段时间,还通宵看电视,声音开很大……后来忽然就懂事了,但都是装的,鬼点子一点不少。”
他还记得,有一回找周熠说事,喊名字他像是没听见,一头钻进花园里,他跟过去,刚巧听见家里阿姨和打理花园的临时工嚼舌头,说什么“长的像不像,一个爹俩妈的……”他回头就找个借口把人都开了。后来才寻思过味儿,是周熠故意引他过去的。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就有这机心。
何天奎短暂沉默,继续道:“直到上了大学,又故态萌发,对同学大打出手,把人打成重伤,还拒绝道歉……”他哼了一声,“就算这都是青少年不成熟。但是七年,足够改变一个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何唯眼皮微跳,本能地抗拒。
可她还是走过去,信封上只有打印出来的收件人信息,寄件人空白。
里面只有一张纸,分量很轻。
可是内容却足够重,犹如重磅炸弹。
其中字样,“流窜于东北边境城市,曾加入黑~社~会~性质组织,参与多起斗殴,涉嫌故意伤人、贩~毒~运~毒……”她手猛地一抖,纸张从手里飞出去,轻飘飘落到地上。
何唯嘴唇颤动:“不可能。”
何天奎叹口气,俯身捡起信纸。
“他虽然从我和你妈手里敲诈了部分股份,但也有一部分是自掏腰包收购的。听说他最近又购入房产……”
何唯刚从那套房子里出来,她眼底酸涩,久违的感觉。她将它生生逼退,平静道:“这种偷偷摸摸、来历不明的东西,有多少可信度?”
何天奎道:“至少解释了枪伤的来历。你生日那天,他开的那辆车,车牌号就是东北那一带的,还有他后背的纹身……”
何唯一个激灵,转念一想,医生处理伤口时肯定看见,爸爸不可能不知道。
“有些事,可以推断,他大学都没读完,就算天赋过人,会投资,那也是有数的钱,何况那种赚钱方式最不稳定,如果真有人只赚不赔,怕不是也有内幕交易。但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什么方式能让人一夜暴富?”
何唯想到庆功会那晚,她看到他的身影时的那个联想。盖茨比实现暴富的手段,文中虽未点名,无疑也是违法勾当,比如在禁酒期间贩卖私酒。
她低下头,“爸,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不等回应,她几乎是夺门而出。
何天奎收回视线,右手握拳,砸到桌面。
孽缘。
从上一代,延续到下一代。只怪他太仁慈,就应该再狠一点。
***
何唯回到自己房间,背靠门板,再多一步都走不动。
天旋地转,手脚冰凉,牙齿轻轻打颤。
烟头能感知到主人情绪,很是不安地围着她,仰头看她,蹭她的腿。
她身体沿着门板下滑,坐到地上,搂住烟头。
它柔软的长毛让她感觉到些许心安。
能送给她这么好一只狗狗的人,怎么会是个罪犯?
何唯呆呆坐了许久,才打起精神站起来。
她打给那个私家侦探,语气很冲:“我让你查的事呢?还没查出来?你们做事效率还真是感人,要加钱吗?”
对方沉默几秒,语气平静道:“查出一些眉目,想确认一下再打给你。”
何唯的气焰立即熄灭,涌起不好预感。
对方语调平平地开始汇报:调查目标这七年活动的范围,几个城市,怕她对这些没概念,解释了句,分别是中朝边境,中俄边境。比那封匿名信的信息量多一些,更具体,但也是基本一致……
挂了电话,何唯耳朵仍是嗡嗡的,回想他那句,我就是贼。
不仅是贼,还是罪犯,诈死的在逃犯?
何唯胸口剧痛,像是也挨了一枪。
***
傍晚时分,何唯坐在紫藤花下。
正值花期,一串串硕大花穗垂挂枝头,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这一架紫藤,是妈妈提议栽植的。有几年她时常看见妈妈坐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何唯听了一首歌,她喜欢的女生组合的《紫藤花》,又听了原版的西城男孩的《Soledad》,据说歌名的意思是“孤独”。
何唯也很喜欢紫藤,更喜欢它的枝,刚劲古朴,势如盘龙。如《花经》里写,“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
紫藤花不仅好看,还可以吃,紫萝饼,紫藤糕……有青姨的一双巧手,何唯有幸都尝过。但是紫藤的种子却有毒,含有氰~化~物。
此刻,何唯不由想,是不是美好事物都是如此,美丽外表下藏着毒。连象征着相思的红豆,都有“小毒”。
天色阴沉,看云层的形状和移动速度,如云海翻滚,仿佛真的有蛟龙在那背后兴风作浪,说不定下一秒就探出峥嵘的龙头。
她拨出一个号码,很快接通,她问在做什么,那边答说看点东西。语气随意,带一点慵懒,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让人好奇他现在的姿势。
沉寂几秒后,他问:“什么事?”
“那只蜗牛怎么样了?”
“蜗牛?”他愣一下,然后笑:“你是说你放在我作业本上的那个?”
“……根本就不存在是不是?”
“存在的。小不点点的一只,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粘液,像鼻涕似的。”
“你把它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捏起来,走到花园找个潮湿地方放下了。”
何唯看向不远处,烟头调皮捣蛋,钻进玫瑰丛里,大概是被刺扎了,进退不得的样子,只露个屁股,尾巴还一摇一摇,像是在求助。
她眼眶发酸,不由吸了下鼻子。
那人立即问:“你怎么了?”
“……有点感冒。”
“多喝热水。”
何唯差点笑出来,忍住说:“挂了,我去看看烟头,好像又闯祸了。”
***
这一晚,何唯前半夜根本无法入睡,后半夜一直在做梦。
梦里,烟头走失了,她出去找,四周白茫茫,一脚踩下去一尺来深,只有真正的北方才会有种大雪。她循着梅花形的足迹,一直走,走到天色发暗。四野里一片寂静,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道门。
门上无数道人体,挣扎扭曲,仿佛能听见不甘的嘶吼。这一次,她的目光被一对人物吸引,与其他人的痛苦状不同,他们坐在粗粝的岩石上,赤~裸相拥,忘情激吻。
她一步步走近,越发觉得这两个躯体眼熟。
很想去看看男人背后,是不是也盘踞着一只雄鹰。
忽然一声犬吠,不知打哪冒出一只三头犬,面相狰狞,三只头争相扑过来,她想躲却动弹不得,那狗张大嘴巴,却没咬她,而是吐出金灿灿的钱币,源源不断,转眼面前就堆成一座小山……
何唯还是想要看清那男子的面目,大门忽然敞开,白光迸射,令人眼花的同时,心脏也一阵刺痛,何唯呻~吟一声,一下子就醒了。
她手捂心口,躺在床上回忆梦境。
还是地狱之门,那对男女也作为单独雕塑,叫做《吻》。
原型来自但丁的《神曲》,保罗和弗朗西斯卡,后者是贵族之女,被嫁给另一个贵族之子,但是个瘸子,瘸子的英俊弟弟保罗代替哥哥去相亲……一见钟情成叔嫂,年轻男女,干柴烈火,正吻得忘情时,瘸子冲上来挥剑刺死两人。两人进了地狱,变成两缕冤魂。
这一组雕塑,象征着肉~欲之爱,禁忌之爱。
对应的章节标题为《淫~欲者》。
***
何唯一大早起床,趁着何天奎没去闭关,继续昨天的谈话。
她问:“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信?”
何天奎看着女儿,不急于表态,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手里那份?”
何唯惊讶,随即想到,那个私家侦探可能已经联系爸爸了。
何天奎叹口气,“我之前说的把他当兄弟的那些话,都算数,可是看看他做了什么?看看咱们家现在,你妈有家回不得,你连学业都中断,我这……”他摊摊手,居家服衬得人清瘦许多,他自嘲一笑。
“还有瑞和,马上就要被卖出去,那是你爷爷那一辈人的心血。就算他没转让出去又怎样?他投进瑞和的钱,如果不干净,如果他把上市公司当成洗~钱工具……”他深吸一口气,“这样危险的人物,不论留在企业,还是我家人身边,都像一颗定~时~炸~弹。”他看向女儿,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何唯听到“洗~钱”时也暗暗心惊,仍是不露声色地问:“要交给警方吗?”
何天奎没正面答。
何唯咬唇,下了决心,“我可以去留学。”
何天奎不语,沉默徒增压力。
何唯继续:“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瑞和,不再承担职务,至于股份,如果他只是要钱,我们可以给。总之,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样子。”
何天奎沉声道:“小唯,你在跟爸爸谈条件?”
“是。”
“为什么?”
“有了问题就要解决。”
“为什么?你要护着他?”
父亲的视线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何唯低头,笑了下,“因为他是我叔叔。”
“爸,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她看了眼父亲的神色,很正常,她轻声继续:“已经无法挽回,但没必要继续互相伤害。”
何天奎略一沉吟:“把你那份调查结果拿过来。”
何唯回房间去拿,昨天私家侦探与她通话后,还发来一份书面报告。
何天奎接过,大致看了眼,和自己那份并排放桌上。
“周熠的去留,我会找他谈,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他的危险,我不希望你再接触他。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去,不用等开学,先熟悉环境,学语言。”
“好。”
何天奎拿出打火机,拿起一份文件,点燃。
何唯看着那火苗跳跃着舔舐纸张,一寸一寸化为灰烬,一点点落地。
仿佛一切是非恩怨,也如此这般,化为乌有。
离开时,何天奎在身后说:“小唯,你知道爸爸做这一切……”
何唯接过:“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谈判过后,何天奎进了冥想室,这一番交涉,足够他平息个大半天。
何唯进了画室,找来气泡膜、防水纸,认真打包那幅射击作品。她没用人帮忙,来回几次,把需要的东西都搬进车里。
天气阴沉,云层压低,上车的那一刻,似乎有雨滴落在脸上。
她用手拂去,坐进车里,手握方向盘,至少这一刻,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
到了周熠那里,他出来帮忙,轻易搬起那幅画,把它放到客厅,拆开包装后,他仔细端详,问:“有名字了吗?”
何唯随口道:“就叫’释放‘吧。”
他看了她一眼,问:“感冒好了?”
何唯没说话,摘下挎着的画板。
她一板一眼地说:“我没想要放弃雕塑,但是停了这么久,捡起来有点难。以前每天都要画素描练基本功,现在提起笔手却生得很。”
周熠似笑非笑:“所以呢?”
她看向他:“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就知道你对我身体感兴趣。”
他像是做了一番思量,才下了决心般说:“要脱~光了吗?”
何唯咬下唇,“不用,脱了上衣就行。”
外面起了风。
何唯看了眼窗外,那一丛红蔷薇正随风摇曳,有得开到荼蘼,有的含苞待放,这一场风雨过后,不知道有多少朵花要香消玉殒。但这一刻,也是它们最娇艳、最绝美的的时刻,刹那芳华。
她低头,检查铅笔。
笔尖划过指腹,尖锐却不疼。
身后一声轻咳,“我准备好了。”
何唯缓缓转身。
有一种直面强光源的不适感,她忍住,不动声色地走到画板前。
周熠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左右环顾,没话找话,“用不用开灯?太暗了。”
“你先坐下,我看看需要什么样的光线。”
她去研究墙上的开关,一回头,忙说:“要转过去。”
周熠一愣,面露难以置信,还有点气恼。
何唯咳嗽:“我没说要画正面。”
周熠磨牙,欲言又止,转过去。
何唯轻笑了一下,按下开关。
只开了壁灯,淡黄色的柔光照在他身上,麦色的肌肤,肌肉分布合理,肩头和手臂肌肉自然起伏,线条流畅,彰显着男性力量,打上光,自然就成了一副绝佳的油画。那只鹰的面貌没有全部呈现出来,被它主人的阴影所阻挡。
看得清,又看不太清。刚刚好。
那鹰眼倒是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
何唯在画板后坐下,开始第一步,勾画出轮廓线。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7
小蜗牛的梗,第五章,紫藤花下的对话。
第55章 执迷不悔
周熠觉得很奇怪,外面风很大,从他这里能看见花枝摇晃,听见秋千椅吱吱嘎嘎的响。但还是能听见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如羽毛拂过心头。这种感觉,有点微妙,也有点难熬。
他忽然出声:“这样我抽烟也没事了?”
“嗯。”
“怎么没把烟头带来?”
“……它负伤了,鼻子被玫瑰刺扎了。”
“臭小子,欠修理了。”
“我已经教训过它了。”
过了会儿,何唯开口:“你为什么要给它起这么个名字?”
“你不觉得它颜色很像烟头么?而且这东西遍地都是,起个贱名,好养活。”
何唯手中一动,想到他的名字。
星光熠熠,熠熠生辉。都是跟光有关,可他却把自己染黑,始终隐匿于黑暗中。他坐在吧台后的阴影里沉默地喝酒,他在瑞和期间极少公开露面,把出风头机会拱手让人……以前不曾留意的,悉数冒出来,像是竭力为那个结论做佐证。同时也证实了她对他的确更上心,大小事都记在心上。
可是,这样低调的他,又常常高调,开着张扬跋扈的车,在街头公然打架,在众人前卖弄功夫,把自己暴露在镜头前……为什么?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何唯回神,答:“因为我爸问了。”
何天奎回家时,烟头站在门口汪汪叫,一副看家护院的姿态。
何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一直没提过它的存在,如今只好说是惊喜。何天奎对狗不反感,以前就经常逗弄布丁,对这种中型犬更是偏爱,只是一听名字就皱眉,“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儿?”
何唯急中生智,说出的居然跟周熠刚才的答案如出一辙。
看得出,周熠对何天奎的抵触,一提他就兴致索然,不再说话。
何唯始终没能再下笔,因为画画讲究“心眼手合一”,此刻眼睛盯着目标,心忽上忽下,手微微发抖。
周熠耳力了得,听不到声音,他没动。
过了会儿,似乎又有别的声音。他敏感地回头,一眼对上何唯的视线。
那眼神让人心头一震,饱含情绪,却让人无法辨别,因为隔着一层水光。
何唯立即别开眼,试图掩饰。
周熠已经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何唯摇头。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她眼里的两汪水,瞬间倾泻而出。
他用手轻轻擦拭,“很久没看见你哭了。”
这一句,更是直抵何唯的心房,为什么要这么细心?
他似乎也明白她为何如此难过,不再问,手指摩挲她脸颊,一下一下,眷恋至极。
何唯扔了笔,把脸靠近过去。
周熠没有太意外,只是问:“你确定?”
何唯用吻回答。
他立即含住她的唇,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动作热切,唇齿上的动作更是热烈到带有侵略性,攻城略池,反客为主。
何唯发出的叹息被他的舌尖压下,余韵融化在他的口腔里。
她伸手环住他脖颈,热情回应,换来他更大的热情。
玻璃窗上响起啪啪声,豆大雨点斜着打下来,酝酿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来了。凉意入侵,只让两人抱得更紧。
***
两人跪坐在地上拥吻,周熠情不自禁用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骨血里。
辗转一吻结束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喘息。
连呼吸都有些意犹未尽。
周熠忽然起身,把她打横抱起,这一次越过沙发,径直走向卧室,他单膝跪在床垫上,把她放下,动作里透着小心翼翼。
他周身散发着热力,像一只人肉烤箱。烤得何唯脸颊发烫,她把手放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那种原始的力量,又绕到他背后,第一次碰触那一只苍鹰,感受它的强悍与嚣张。
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掌巡阅自己的领地,埋下头,细细品味。何唯身体战栗,齿间溢出呻~吟。
这样的接触,很快就把“它”给召唤来了。
何唯没再躲闪,而是主动攀附。
雨越下越大,在玻璃窗外形成一道雨幕窗帘。
此刻如有人站在外面,也看不清里面情形,如果走近,仔细看,只会看到变形的景象——两具躯体缠绕彼此,强悍如盘龙,柔软如藤蔓,各自身体里迸发出的热情,让空气升温,折射率发生变化;又或者玻璃上流淌的不是雨水,而是室温过高产生的氤氲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