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对着费多斯我能说出冷硬的话,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让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这里是密诺亚,离比泰多国的距离不仅仅是跨越一个海那么简单。伊兹密为了混上我的船,是单独行动的,在没有接应的情况下,要逃出密诺亚的大牢,实在是不易。虽说他被抓起来并不全是我的原因,但被抓时他对我的维护却让我的逃避显得那么丑陋。
我忽然十分想知道我的前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地追着跑,即使知道前任已经不在,还这么无怨无悔。
我想恢复记忆,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想。
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将伊兹密救出来。要不然,当我恢复记忆的时候,说不定我会后悔这个时候的不作为。
况且,在密诺亚也待得有些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费多斯,去通知海上的人,立刻准备起航。”我推开门,对依然在门口守着的费多斯说。
“那…”费多斯的眼中闪过惊讶。
“把我们的人都叫上,”我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慢慢勾起了嘴角,“劫狱!”

055 出逃&海难

 

 

 

 


055 出逃&海难 跟着我下船的人有二十多个,其中包括两个侍女,费多斯以及他手下的二十个士兵。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只会拖后腿,但如果让她们由士兵护着先行离开,只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所以最后我也只好留下这两个侍女和几个士兵护着她们,让这几个人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等着,等我们去把伊兹密救出来后再来汇合。
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在伊兹密刚关进去的时候就去劫狱,所以监狱的看守并不太严。在无声地放倒了几个看守后,我们找到了正悠闲地坐在木栅栏里的伊兹密,他见到我们,眼睛一亮,说出的话却好像理所当然,“爱丽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一怔,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哪里听到过一般。但此时的情况当然容不得我多作思考。我没理会他,直接上前用我的力量将木栅栏折断。
“走吧,有什么废话等到了船上再说。”我一句话堵死了伊兹密的嘴,省得他再说些什么出来。谁叫他此时的眼睛亮得实在有些恐怖呢?
靠着我强人一等的听力和视力,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很快就汇合了其他人走出了皇宫,沿着此时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心翼翼地向港口行去。
我们的军船离港口有些距离,在海上飘着,稍微有点动作就会被驻守港口的密诺亚海军发现。因此我们必须找艘小船,安静地划到大船上去——要不然,只能游过去了。
好在虽然军港这里没有合适的小船,我们沿着港口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艘合适的。当然,既然是小船,要一次载动我们所有人是不可能的,我们只好分两批走。
当我们都顺利地上了船后,费多斯立刻命令开船。此时距离我们劫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恐怕巡逻的士兵早就发现伊兹密被救,而我们已经离开了吧?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立刻离开。
直到船开出,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港口后,我才稍稍安心。
“爱丽尔。”伊兹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说。只不过,他声音中的淡淡喜悦,令我微微动容。
“嗯。”但我只淡淡应了一声,仍然望着远方。那里是克里特岛的方向,这里,没人能比我望得更远,我必须看看有没有军船追上来。
“爱丽尔。”他又用更轻的声音说了一遍,我忽然发觉,我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很熟悉的味道,轻柔得好像拂过额际的清风。
“…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像个傻瓜一样,对于他重复性的话语来个同样的答案。这一声那么自然,好像我曾经千百次做过一般。
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色如此之好,如果我们不是在逃难,我一定会更乐于欣赏美丽的海景。
然而,一个黑影忽然由远及近,慢慢接近了我们的船队。
我皱眉紧盯着那团可疑的黑影,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除了能看出是一个类人性的生物,其他的却是怎么都看不到了。
“加快速度!”我意识到不妙,忙大声喊道。
然而,此时这黑影已经到了我们的船下,几乎同时,我们的船猛烈地晃了晃。我一把拉住船舷以稳定自己的身体,但一旁的伊兹密显然没有我那么有力量。他虽然做出了努力,却依然没抓住,被甩出了甲板!
“伊兹密!”我来不及细想,一手紧抓船舷,脚用力一蹬地,跃出了船舷,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伊兹密的手腕。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毫不费力地拉着他的手,将他慢慢提上来。但船还在摇晃,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伊兹密几次差点自己攀住船舷,都被搅得失了手。
又一次一鼓作气将伊兹密提到船舷的高度时,船正好又是一阵摇晃,我皱了皱眉,已经做好再试一次的心理准备,谁知道伊兹密竟然顺着摇晃的趋势,扑过来抱住了我!
胸腔里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我差点就松开了紧握船舷的手。
“爱丽尔!”即使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伊兹密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像个孩子一般得意地看着我。
此时情形不妙,所以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抬头示意了一下,我说道:“快上去!”
“好。”伊兹密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实在跟这夜色太不相配,他没有多话,一只手依然抱着我,一只手试着抓住船舷。
眼看着伊兹密一只手抓住了船舷,我正要松一口气,一阵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晃动令我们的船险些翻倒。单手撑着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时不时提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饶是我平时力大无穷,此时也觉得酸软,被这么一晃,我终于拉不住船舷。好在此时伊兹密还抱着我,所以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以防止自己掉下去。虽然我似乎会游泳,但此时海里的那个生物不知道是什么,我可不敢下去冒险。
“爱丽尔!”伊兹密低低地叫道。
我仰头看去,伊兹密的眼眸在夜色中似乎愈发明亮,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我又向下看去,原本平静的海面早就在那不知名的生物的袭击下变得波涛汹涌,暗沉沉的令人心生畏惧。在这种颠簸中,伊兹密迟早会撑不住,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一个人掉下去还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的问题。
我一个人掉下去的话,凭借我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化险为夷,而多了个累赘,只会加重我的负担,减少我存活的几率。
于是,我果断地松开了手,任由自己掉了下去。
但是,我万万想不到,我刚刚松开手,伊兹密就脸色一变,连一丝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紧随着我跳了下来。
我一怔,张了张嘴还没说些什么,冰冷的海水就没过了我的头顶。
身体如箭般往下沉了好几米,下沉的趋势才缓了下来。我忙往上游去,却见伊兹密的身影正跟我擦身而过,向下坠去。我只好顿住身形,往下追上伊兹密,拉着他的手臂往上游。
浮出水面吸了口气,我冷冷地瞪向伊兹密,忍不住骂道:“你跳下了干什么!”
根本就是给我增加负担!
“我说过了,你在哪,我就在哪。”伊兹密急促地喘了口气,盯着我认真地说。
“你…”我噎住了。他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蠢,我有千百种理由去诘问他,但他此时的语气神情却又让我说不出任何话。
“…先上去再说。”最后,我只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
伊兹密微微勾起唇角,正要说些什么,他身后忽然冒起一个黑影,如泰山压顶一般向我们扑来!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拉着伊兹密往旁边躲去。但水的阻力严重阻碍了我的敏捷度,我不过拉着伊兹密移了不到一臂的距离,那巨大的身影就到了我们头顶,以一种我绝对躲不过去的速度向我们压下来!
我的心在砰砰直跳,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我甚至看到有一圈光芒围绕着我们——等等,不是幻觉,是真的有光芒像是保护罩一般将我和伊兹密护了起来!
而更令我惊讶的是,那围绕我们的光芒似乎像是实体的屏障一般,将那黑影的攻击挡在了外面,任由它如何撞击也无法撼动分毫。
我们两人身边,海水也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开,统统被阻挡在光屏之外。光屏之中,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慢慢浮现了一个飘渺的身影。
“爱丽尔,这、这也是你的神力?”一旁,伊兹密惊诧地问。
我当然知道这跟我无关,但此时那模糊的身影已经渐渐清晰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无法转开,盯着那似在光屏中又仿佛在遥远天际的身影。
“爱丽尔。”那个身影最终还是没有清晰到我能看清楚,但那声音却一点阻碍都没有地传入了我的耳膜。
“你…是谁?”这声音是那么耳熟,让我心里涌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但我确实不认得这声音。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尔后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
“没想到你也…”对方的声音很小,说是对我们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我本不该让你来的…”
但我听到了他的话,心里下意识的一紧。他的意思是…是他派我来的?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像别人说的那种神么?
“您要召爱丽尔回去吗?”在我低头不语的时候,一旁的伊兹密忽然插话。他显然是认为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神。
“你是…”那个人似乎将视线在伊兹密身上转了转,随即又是一声叹息,“算了,你能在爱丽尔身边,说明你们的关系不浅。时间不多了,爱丽尔,你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选择?”我迷茫地看过去。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选择回去吗?回去…多么诱人的一个词,但我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想到要去那里,心里就不断地涌上恐惧。
身边,伊兹密忽然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那温暖的感觉从交握的手心慢慢传入我的心间,令我稍微镇静了一些。
“是的。”那人说,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我一震,“时光机虽然还能带你回来,但这边情况有变,你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那人说的话我不怎么明白,但我却只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等着那个所谓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忘记了所有的事,但我可以用时光机剩余的能量来激活你的芯片,让你恢复所有的记忆。”那人慢慢说道。
恢复…记忆?他给我的选择竟然是恢复记忆?
虽然对方毫无预兆的出现,又毫无依据地说了那些话,但我似乎对这个声音抱着十足的好感,毫不保留地相信他的话。
但我开始迟疑。
我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到底那一种结果才是最好的。然后,神使鬼差般,我竟然看向了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松开的伊兹密。
此时他的神情很柔和,见我看他,展露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说道:“你就是你,不管恢不恢复记忆。”
我的心就这么定了下来。
转头看向那光影处的身影,我微微一笑,“我选择…”

番外 过去与未来

 

 

 

 


番外 过去与未来 对于爱丽尔来说,跟在博士身边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每一天,爱丽尔要做的事并不多,也不难,都是些很轻松的小事。
早上六点,爱丽尔准时醒来,稍微处理一下个人问题,然后以最好的精神面貌为博士服务。比如,把一大车散发着历史气息的珍贵资料从一间资料室转移到另一间,从三百平方米的资料室里找出博士所需要的资料,年代鉴定的准备工作等等。
除了最后接到的回到过去的任务,爱丽尔所做的工作没有任何难度。
韦恩博士是个狂热的考古学家,近几年来对于三千多年前的世界充满了兴趣。但是,时代如此久远,再加上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毁灭性打击,很多珍贵的文物资料都在战乱中损毁遗失。每每提起这个,博士都会禁不住地扼腕叹息。
凭借着惊人的耐心和毅力,博士从繁杂的海量信息中剥离出有用的部分,将他所爱着的那个世界逐渐拼凑起来。然而,存留下来的资料实在是太有限,即使博士夜以继日地工作,却也只能找到些极其零碎的资料,他想了解的那个世界,将他拒之门外。
但韦恩博士是谁?考古学界无人不知他的毅力。要知道,他可是曾经为了一张三千年前的莎草纸缠了一个收藏家整整三个月的人。
而且,对于韦恩博士来说,联盟法什么的,都只是浮云而已。
所以,韦恩博士悄悄地带着爱丽尔一起,开始研制时光机。博士大学时读的是物理系,硕士和博士时学的也是理论物理,只不过考古是他的爱好,他一直坚持着自学,在得到博士学位后,他就转投了考古学的怀抱。
时空穿越的理论早已经成熟,但因为联盟法的原因,基本没人敢对之进行试验——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多少组织多少个人在进行这项研究,就不得而知了。而博士,恰恰是这暗中的一员。
当时光机研制成功时,韦恩博士打破了不在实验室喝酒的规矩,兴奋地一口喝干了他珍藏了三十年的小瓶红酒。虽然时光机并不完美,限制颇多,但因为爱丽尔的存在,这些限制都不算什么了。
又测试了一个星期,确定时光机能安全地把人送到预定时空后,博士终于把配备了高性能武器的爱丽尔送到了指定时间指定地点。
为掩人耳目,对外,博士照常进行各种社交活动,只说爱丽尔正在做一项全封闭性的实验,需要三年时间。
之后,韦恩博士就像真的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正常地进行研究,正常地为了一小片莎草纸对他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追堵截…总之,一切井井有条地进行着——直到那一场灾难的爆发。
那是一场令人始料未及的灾难。不管是发起方,还是承受方,一开始都处于茫然状态,直到发起方出现了一个领袖,进行了有力的攻击,而承受方也终于反应过来,进行了反击。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贪小便宜。
由于近来对生化人的奴役越来越严重,因为违背三大定律而被终结的生化人越来越多——这是生化人最大生产厂家也是唯一的合法公司联盟威尔公司始料未及的。这么多的生化人若是要销毁,必定会浪费大量的物资。最后,公司高层决定将这批已经完全失去记忆的生化人再次包装,当做全新的来卖出去。
然而,因为本身技术的不稳定性,抑制生化人的芯片在释放生物毒素时出了bug,在消除生化人一切记忆的同时,也将它的工作程式消除得干干净净。之前的生化人一旦回收,都是直接销毁的,所以没人发现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威尔公司将一大批拥有巨大能力,却不受阿西莫夫三大定律控制的生化人放了出去。
事件的导火索是一个下级士兵对他买的女性生化人进行性虐待时,那位女性生化人忍受不住折磨,无意间将下级士兵杀死。杀了人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的女性生化人夺取了这个下级士兵的武器,开始号召起所有的生化人。虽然因为有问题的这批生化人被分得比较散,但事件闹大后,要聚集起那些生化人,并不困难。
于是,各地相继发生血案,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的生化人夺取了大量的军备物资,逐渐发展成一只小型的起义军。
这一支没有任何后援的起义军本当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但人算不如天算,联盟综合实力排第二的霍洛司尔公司现任掌权人的小儿子爱上了自己的生化人,而那生化人正是不被阿西莫夫三大定律掌控的一批,在逃离后加入起义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二世祖为了博得心爱的女人的芳心,不但给起义军提供大量的资金,甚至还利用自己的势力将政府军的动向告知。于是,起义军的势力逐渐壮大,当政府军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控制了。除了生化人本身,有一小部分人类也加入到了起义军中,为生化人的平等自由而战。
然而,最阴险的不过是政客。眼看着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联盟内的真正掌权者们下达了将所有正常的生化人回收并投入战场的命令。在他们看来,如果起义军不舍得对自己的同类下手,那么这场暴动很快就会被这些依然受三大定律制约的生化人所镇压;若起义军丝毫不在意对同类挥刀相向,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因为每一个生化人的出售都会记录在案,所以此命令一下,韦恩博士立刻意识到不妙。政府下派的工作人员很快到了他的实验室,要他交出爱丽尔。虽然韦恩博士已经说明爱丽尔正进行一项封闭实验,不方便出来,但这一场战斗的严苛性,令原本会给韦恩博士几分薄面的工作人员也强硬地回答不行。
爱丽尔早已经去了古代,离回来的日子还早得很,就算韦恩博士想交人也交不出来啊。这一来一去间,来带人的工作人员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立刻向上级汇报。联盟里已经有很多人类偏向于生化人,暗地里帮助生化人,说不定韦恩博士也是其中之一。抱着这样的猜想,政府很快派人强行闯入韦恩博士的实验室,却只收获了一具被砸毁的破铜烂铁。
早察觉到不妙的韦恩博士早就已经通过时光机仅剩下的通话功能,了解到了爱丽尔的失忆状况,完成了她的愿望,让她在那个古老的时代自由生存。或许这样说有些古怪,但韦恩博士早已经将爱丽尔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在他看来,与其回到这个时代被送上战场,不如在一个陌生的时代自由飞翔。这也算是爱丽尔为他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一种回报吧。
找不到爱丽尔的政府认为韦恩博士也是生化人的帮凶之一,已经将爱丽尔送至了叛军处。他们将韦恩博士关了起来,连同一大批协助叛军的人类。
这一场战争十分浩大,历时三年。双方各有优势,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舍。不管是人类一方,还是生化人一方,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最后,双方达成了停战协议,人类和生化人划地分居,和平共处。
因为战争而被搁置的审判在签订和平协议后也不再进行,因此韦恩博士和其他人在被关了整整三年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出狱后,韦恩博士依然醉心于他的考古,也找了人类助手。只不过,换了好几个助手,却始终没有找到爱丽尔那样能干的。普通人类,又怎么能跟强化过的生化人相提并论呢?
每当实验的间隙,韦恩博士不经意间的一抬头,似乎都能看到曾经那个安静的身影。这个时候,他总是先怅然地呆上片刻,随即很快就回到他的工作中去。
他知道,他的爱丽尔,一定在古代过得很幸福。虽然定律失效,但他知道,爱丽尔一定会完成这个他最后下的命令的。
【爱丽尔,你要在那个时代过得幸福。】

056 选择&幸福

 

 

 

 


056 选择&幸福 “我选择…恢复记忆。”
我笑道。
或许对伊兹密来说,怎样的我都无所谓,但我想知道从前跟他的点点滴滴,我不希望那些个回忆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而我一无所知,即使那些记忆并不都是愉快的。
“恢复记忆么…好,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那人似乎对于我的选择没有任何的异议,依然淡淡地说,“最后…爱丽尔,你要在那个时代过得幸福。”
我张了张嘴,一个名字似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呼出的却仅是一声并不明显的哽咽。此时,我万分希望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我隐约觉得那是一个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然而,光屏的光芒忽然大盛,有一束光直直地向着我而来,一瞬间就将我完全笼罩。这光是温暖的,有如身处母体之中,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脑中有什么逐渐清晰起来,将我的所有迷茫和疑惑驱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再睁开眼睛。
“博士!”眼前,那本就不清晰的身影正随着光屏的减淡而消散,我忙不迭地冲上前,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最终却只捞散了最后的那一点光芒。
博士的身影已经消失,而我现在已经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爱丽尔!”身边有人在担忧地叫我。
我回头看着伊兹密,他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令我心底涌上了莫名的感叹。原来,我忘记了那么多事…还好,还好我现在都记起来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对付眼前这头巨大的人形怪兽。
随着光屏的消散,海水再度将我们淹没,而那怪兽没有了光屏的阻拦,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向我们扑下来!
“闭气!”我大喊一声,然后抱着伊兹密往下沉去。那怪兽带起的水流,再加上我的引导,我们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怪兽那庞大的身躯。
看了眼被我废弃多时的右手臂下的生物枪,我决定试上一试。博士说芯片已经被激活,那么生物枪应该还能再用才对。
在那怪兽一击失败准备再度袭击而来之时,我迅速地伸出了右手,对准水中那急速游近的身影,却只是等待。
五米…四米…两米!
许久没用的生物枪头部发出能刺伤人眼的亮光,一道笔直的激光就射了出去!
虽然距离仍然不够近,但那庞大身躯已经足够我准确地打中它了。这个距离,激光的能量会迅速衰减,真正打到对方身上的,恐怕只有百分之一,但本来我的目的也不是非要一击必杀,击退它即可。
就如同我所想的那样,能量已经弱化很多的激光射在了那怪物的身上,似乎连表皮都没穿透,却让它惨嚎出声,它身边的海水也因为它的翻滚而剧烈地搅动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我带着伊兹密往上出了水面。
深吸一口气,我不做停留地又拉着伊兹密向不远处我们的船赶去。因为刚才怪兽来袭击我们而放过了船,所以我们的船此时已经平稳地停在了海面上,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我们两个掉下了海,正手忙脚乱地放绳子下来。
攀着船底,我看向那怪兽的方向。它的嚎叫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应当是越离我们越远了。
顺着绳子爬回了船上,费多斯递过来一件披风,我点点头接过,却转身望向海面。
博士…我还来不及对您诉说我的悔意,我甚至还来不及记起您…遥远的三千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博士要提前跟我联系,甚至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我只觉得心里犹如一团乱麻,恢复记忆的欣喜也被完全掩盖。
博士…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然而,纵使我再担忧,那不可到达的未来,却令我鞭长莫及。
“爱丽尔大人,请回房换衣服,以免着凉!”一旁,费多斯大概是见我许久不动,有些担忧地说道。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刚刚恢复记忆,却得知自己再也无法回去,我一时之间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爱丽尔,跟那怪物周旋了那么久,你也该休息了。”伊兹密说。
“…好。”最后不舍地看了那海面一眼,我才转身往船舱走去。
博士的安危,我已经无能为力了。现如今,我唯一能做到的,大概就是听从博士最后的话,在这个古代过得幸福。
但是…幸福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除了失忆那段时间,我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迷茫。
换好衣服后,我就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好好地思索一番。然而,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门被敲响了。
“爱丽尔,是我。”伊兹密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此时正是烦乱的时刻,并不想面对他,所以沉默了片刻,说:“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门外是久久的沉默。然后,伊兹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说几句话,不会很久的。”
我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伊兹密也已经换了衣服,此时的他,不再是之前的落汤鸡模样,而是恢复了一贯的潇洒风流。
我们分别在桌边坐定,我无言地为他倒了一杯水。
又是一阵沉默。
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沉默在我和伊兹密的相处中并不多见。我似乎可以预料到,这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沉默之后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爱丽尔。”伊兹密终于开口,“你已经…想起了一切,是吗?”
我沉默着点头。
伊兹密说话一向都是直奔主题,这次也不例外,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浅茶色的眼眸里仿佛孕满了星光,“跟我回比泰多。”
不似从前的断然拒绝,此时的我只觉得心里一阵迷茫。
以前我有任务在身,所以时刻谨记着自己是要回去的,不能留下太多的牵绊,总要为我所挂心的人或事安排好后路才肯安心。但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在这个时代,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再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让我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论是埃及,比泰多,还是密诺亚,不管在哪里,我都无所谓了。
许是我太久不说话,本轻轻握着我的手慢慢加了力道。
伊兹密清朗的声音近在咫尺:“爱丽尔,自…那次之后,我追随了你怎么久,现在你终究想起了一切,为什么还不肯跟我回去呢?你明明说过,你已经爱上我了。”
不,我不是不肯,我是不知道。爱…么?爱他就要跟他回去?跟他回去呢?我就能过上博士说的幸福生活了?
我抬头看着伊兹密,淡淡问道:“然后呢?”
伊兹密一愣。
我又说:“跟你回去后,你要如何安置我?”
依然是神使的身份?那我在埃及和在比泰多又有什么区别?
伊兹密忽然拉起了我的手,面上的神情既是激动,又是严肃,“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妃。”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妃…就像凯罗尔成为曼菲士的王妃那样的么?可是,就我至今为止看到的,凯罗尔并不十分幸福。她跟曼菲士之间似乎总有吵不完的架,总能因为一些小事麻烦不断。而身为一个国家的王,曼菲士就算说着只要凯罗尔一个,以后就真的不会变么?
我竟然发觉我要是做了伊兹密的王妃,情形说不定跟凯罗尔的相差无几。
“爱丽尔,你为什么不说话?”伊兹密动了动手,让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于是直视着伊兹密,几次张嘴,好不容易才不怎么肯定地问出口:“除了我,你将来还会要别人做你的王妃么?”
伊兹密似是一怔,坚决地说:“不会!除了你,这世上没有其他的女人能让我这么放在心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对伊秀塔尔女神发誓!”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我终于笑了起来:“记住你的话。”
就算你说的不是真心,也请牢记。因为,我已经当真。
伊兹密一把抱住我,力气大得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他一遍遍地在我耳旁叫着我的名字,好像依然不敢置信似的。
我慢慢抬起手臂,回抱住了他。
博士,虽然三大定律已经不再对我起作用,我不必要听您的话,但您最后一个命令,我一定会努力完成的。不管前方有着什么,都无法阻挡我。
***这是女主似乎要黑化作者承受不来决定改用第三人称也为了更方便结尾总结的分割线***
对于她要去比泰多的事,爱丽尔没有向除了伊兹密以外的人说起。直到船队到了尼罗河上,爱丽尔才留下一封信,趁着船队休整的时候跟伊兹密远走高飞。
——哦不,只是远走而已。两人一路悠闲地欣赏沿途风光,慢慢地向比泰多国首都行去,当然,途中自然会有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伊兹密要娶爱丽尔的事,得到了比泰多国内知情人士的一致欢迎。筹备婚礼期间,费多斯潜入比泰多,希望劝爱丽尔回埃及去。然而,爱丽尔事前自然早就考虑清楚了,怎么可能回去?费多斯在纠结了好几日后,忽然对爱丽尔说要留下来,护卫她。考虑到费多斯的能力,爱丽尔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婚礼很盛大,国王为了显示自己儿子娶到了神的使者,自己的国家也有神的庇佑,邀请了各国的使者。
然而,向各国使者道谢的时候,爱丽尔忽然说出自己因为违背女神的教导,已经被撤去神使身份罚下人界,再也不准回去这一结果真实,过程虚假的真相。
众人皆愕然。
国王脸色十分难看,但婚礼已成,又有各国使者在场,他不好发作让别国看自己的笑话。
爱丽尔并不是故意要出这么一个风头。她只是不想自己再被所谓神使的身份束缚,更不希望自己的这一虚假身份被人利用。自由自在,不也是幸福的组成条件之一么?
对于爱丽尔的决定,伊兹密一丝异议都没有。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回来,他自然是小心爱护百般宠爱,离妻奴也差不了多远了…这个比泰多的王位继承人都如此迁就爱丽尔,比泰多王宫中的其他人,自是不用多虑。
国王愤恨自己儿子娶了个没用的人回来,却又说不得自己的儿子,只当宫里没这个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爱丽尔乐得如此,每次也只当没见到这个她名义上的“父王”。
王后对于自己培养的米拉就这么被炮灰了感到很是气愤,对爱丽尔冷言冷语,时不时还会再给自己儿子牵根线搭个桥企图让他移情别恋。对此,爱丽尔心胸宽广,懒得跟她计较,倒是伊兹密的反应比较大。他甚至十分严肃地警告了他的母亲。王太后没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对她,有了媳妇儿不要娘,悲伤之余却也不敢再对爱丽尔多说些什么,变得跟她的丈夫一个样。
除了伊兹密之外,唯一高兴的应该就属米达文了,天天来缠着爱丽尔玩,严重阻碍了伊兹密想和爱丽尔过二人世界的美好计划。于是,他很愤怒,一怒之下就把米达文丢给费多斯了…
比泰多宫廷里的繁闹,不会如此就停歇下来。而在另一边的埃及,就更是热闹非凡。要知道,埃及可是有一个很会来事的王妃啊。不过,对于那些已经跟爱丽尔完全无关的绑架、跳河、投毒等等事件,爱丽尔连听一听的时间都懒得花。
大概对于凯罗尔来说,这样刺激的生活才叫幸福吧?那么,我何苦要去破坏她的幸福生活呢?
爱丽尔如是想,继而一把推开赖在她身上的伊兹密,蹙眉斥道:“现在不过三个月,怎么可能有动静?”
“别生气,动了胎气可不好。”伊兹密忙扑上来柔声安抚,“即便毫无动静,我听听他的心跳也好。”即便被骂,他依然笑得嘴都合不拢,“你说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爱丽尔微微叹息一声,却早已习惯了身边之人的种种狗腿表现,漫不经心地说道:“随便吧。”不论男女,她都会视若珍宝,有什么区别?
“嗯。”伊兹密应一声,清朗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如果是女的,我定要她成为世上最美最高贵的公主;如果是男的,我会教导他成为潇洒英明的王子。”
爱丽尔正要说些什么以夺回自己对子女的教育权,米达文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不一会儿人就冲了进来。只见一个粉嫩的身影扑向床榻,声音中满是娇嗔:“姐姐!”
“叫王嫂。”伊兹密及时扯住那鲁莽的身影,不悦道。
“王兄,你好霸道!”米达文不依不饶地说,“姐姐都被你占去了,你还不让我叫她姐姐!”
眼见着两人的每日一斗嘴即将升级,爱丽尔忙出声问道:“米达文,你怎么一个人?费多斯呢?”米达文非常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让她单身在外不论是爱丽尔还是伊兹密都不放心,于是伊兹密就趁机提出让费多斯保护米达文。费多斯惟爱丽尔的命令是从,在爱丽尔提议后,他自然立刻答应。于是伊兹密爽了:少了一盏大灯泡。
“别提他!”米达文一听脸上就闪过一丝…哦不,是一大团不悦,“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走…姐姐,你把他收回去好不好?”
“不行!”
爱丽尔和米达文都看向脱口而出的伊兹密。他咳了一声,严肃地说:“你是比泰多的公主,想对你不利的人何其多?必须有人日夜守护。”
“可是,可以让其他人来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啊!”米达文大叫。
“其他人我不放心。”伊兹密义正词严道。
“爱丽尔大人。”一道人影进来,正是刚刚谈论的费多斯。他目不斜视地低着头,仿佛没看到房内的另两人似的。
爱丽尔看看现场的几人,咳了一声道:“费多斯,听说你不让米达文随处走动?”
“是的,爱丽尔大人。”费多斯头一低,认真道,“公主殿下去的地方都太过危险,属下谨记您的命令,不能让她涉险。”
“我哪里去很危险的地方了?明明是你小题大做!”米达文撅嘴不满道。
“爱丽尔大人说过,不能让您有任何危险。”费多斯冷淡地说。
“左一句爱丽尔大人,右一句爱丽尔大人,你怎么不干脆回到姐姐身边,跟着我干嘛!”米达文怒。
“爱丽尔大人命令…”费多斯皱了皱眉,依然好脾气地说。
“去你的命令!”但米达文显然不领情,她一把推开费多斯,跑掉了…
爱丽尔沉默了片刻,见费多斯似乎僵在原地,咳了一声说:“…去追她吧。”
“是!”于是费多斯依然不多话,很乖很听话地转身就走。
爱丽尔眼见费多斯走了出门,才松了口气。
身边,伊兹密已经一脸阴沉地赖了上来:“爱丽尔,你不要这样看着其他的男人,我会嫉妒的。”
爱丽尔失笑,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压了上来,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暧昧的喘息声在室内回响,被吻得失神的爱丽尔脑中忽然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博士,这样的生活,确实算是“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