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方琮与表少爷是同款的打扮,只不过衫子是孔雀蓝的,罩衫、腰带和发冠皆是银的,同表少爷站在一起倒也相配得很,罗扇远远地看见,不由在心里坏笑了几声。
“好基友!么么哒!”白大少爷一指表少爷和方琮,欢快地叫着,罗扇便在后头将一张脸乐成了一朵大菊花。
双方汇在一处,彼此见了礼,相携登上距此最近的一艘标着食贡牌子的画舫,画舫分上下两层,红漆碧油粉彩飞花,纹彩鲜艳锦绣似霞,四围挂有轻透的缇幔,舫内摆着时鲜的花草,桌椅屏围一应俱全,茶果糖点色味皆佳。
此刻舫内已先到了不少的客商,彼此间相互招呼客套着拉拢关系发展人脉,其中有本城相熟的也有外城不认识的,见到白二少爷一行人从甲板上进来不由都被吸引了目光,只有正当中的一小伙人仍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笑,背对着门的那人穿了件海棠红的宽裾丝袍,袍子的下摆用玄色丝线绣着一只盘旋飞舞的凤凰,凤尾绽开,极尽妖娆。一头乌黑长发竟用一根拔去刺的白玫瑰花藤精精巧巧地缠绕住,从脑后一直垂到脚踝,宛如那凤凰的又一条尾羽,鲜活灵动。
这人说笑着转过头来,白玉般的面孔在妩媚的海棠红丝袍的映衬下没有丝毫的妖艳之气,反而愈发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清透,见他望着白二少爷这厢展颜笑起,语声温柔地道:“小昙,今儿这盛会我也想来开开眼呢,未同你招呼一声便先来了,你可莫要恼我。”
作者有话要说:谨以此加长夜用章祝各位亲新年快乐~!
121、各怀心机 ...
“二叔说笑了。”白二少爷丝毫不动声色地上前向礼,表少爷和方琮便也跟着招呼。
白大少爷蹦跳着过去一把抱住白二老爷,开心地道:“长头发哥哥!你怎么也来了?你的鸟儿找着了没?我听漂亮哥哥说男人要是没有鸟儿就没有办法生宝宝了哦!要不,我让小昙请人给你做个假鸟儿罢!”
“噗嗤——”表少爷没忍住笑喷了出来:白老大这一记下马威可真够白二老爷生受一阵子的了,只怕不到明天全藿城就能知道白家二老爷白莲衣原来下面没了“鸟儿”,这可成了大笑柄了!
果然周围人一听白大少爷这话就齐齐惊住了,不认识白二老爷的人心道: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居然是个…是个阉人!
认识白二老爷的人则惊讶:白家老二不是已经娶了妻么?难道一直不能人道来着?怪不得总给人一种阴阴柔柔的感觉,原来是个不男不女的,以后可得离他远着些了,免得被人在后头指指点点惹上什么下流的传言。
白二老爷在白大少爷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倒也没动怒,只温温地笑道:“几日未见,小云是愈发聪明伶俐了…今儿个来参会的听说有许多人都带了家眷,其中有不少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二叔帮小云物色个娘子可好?”
白大少爷拍手大笑:“好啊好啊!我和长发哥哥一人要一个娘子!——不不不,给家里头的漂亮哥哥也要一个!还有白胡子老头也要一个!大家一人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旁边围观众人原本听了白二老爷的话还略略动了动心思:能把自家尚待字闺中的姑娘嫁入白家去联姻,这对自家的生意可是有着莫大好处的,就算白大少爷现在疯疯傻傻又有什么关系?好控制嘛!要知道白大少现在可还没有失去嫡长子的继承权呢!
然而听了白大少爷后面的话后众人不由得又退缩了——怎么还要给白家老太爷和白大老爷弄个房里人啊?那就只能做妾了,而且这二位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管家中生意了,把自家姑娘嫁过去不是白白浪费掉了么?白莲衣你可千万别打我家的主意!
白二老爷眸光闪动,轻风般笑了起来,只向旁边的白二少爷道:“咱们也莫在这儿站着说话了,去楼上罢,你们表妹也在。”说着便同旁边相识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白大少爷的手转身往楼梯处行去。
由于画舫大小有限,盛不下太多的人,所以随行来的小厮都等在岸上,登舫的除了各商号的东家及其贴身得用之人外只有一两个自家的管事和三四个丫头。白家一行人沿着楼梯上得画舫的二层,见四面皆是落地大敞窗,只有及腰高的雕花围栏围着,湖风穿堂而过,果然很是清爽舒泰。
靠着东窗的一张花梨木的圆桌旁正坐着那位被白大少爷叫做“美人儿”的、白二老爷的外甥女,论起来算是白家兄弟的表妹,穿着鹅黄半臂纱襦、大红撒花石榴裙,腰间系一根金绦,挂着合欢玉佩、蓝地牡丹织金缎的香囊,缀一条方胜形的珠络,满头青丝精精致致地绾成个随云髻,插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绕着缠枝梅花的金丝钿,耳朵上两串流苏式的金镶翡翠蝴蝶的耳坠子。酥胸半露,肌肤如雪,凤眼羽睫,眼波流转间妩媚娇俏,与那传说中的藿城第一美人黎清清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位表妹正同自个儿身边的丫鬟说笑,一眼瞥见白二老爷身后的白二少爷,一朵甜笑就飞上了唇畔,连忙起身迎过来,彼此又是一番行礼厮见,而后一伙人就都坐到了桌边去,早有画舫上的侍女端了托盘奉茶上来,罗扇同其他几个丫头就都分立各自主子身后,保持两米的距离随时听唤,那两位白二少爷带来的管事因身份不低,便一人拎了个绣墩坐到旁边去。
罗扇挑了个逆光的位置,临着围栏,既可望向舫外观赏湖面景色,又可背着光观察舫中形色人等的千姿百态而不易被人察觉脸上神情和目光投处。坐在她身前的自然是白二少爷,左手边是白大少爷,右手边却是那位表妹,白二老爷坐在白大少爷的左手边,再挨过去便是表少爷和方琮,几个人先是喝了阵茶,随意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舫内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白二老爷把自己的长发从白大少爷的手中拯救出来——他正拿着他的头发当草叶藤条准备编个小鸟笼的样子——一边梳理一边向着白二少爷微笑着道:“小昙,这一次咱们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参会呢?可有把握么?”
白二少爷不紧不慢地答道:“是一种叫做‘宁濛’的果子入的菜,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顺其自然便是。”
白二老爷轻轻握住白大少爷伸过来揪他头上白玫瑰花瓣的手放在一边,口中仍向白二少爷笑道:“莫不是四全大赛上做的那几样?那日之后我便总听友人提起当时的情形,大家都夸你足智多谋奇思妙想,真真是为咱们白家争了口大气,实在是让我遗憾没有跟着你去参加那一次的盛会,未能亲眼看到小昙你笑傲群雄一枝独秀的场面,所以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跟来凑凑热闹,等着看小昙你又一次大放光芒力压众商…我看不妨这会子就把你准备参会的东西拿出来罢,让二叔我先一睹为快可好?”
不等白二少爷应声,那位表妹便也在旁帮腔着笑道:“是啊二表哥!我早就听人把那四全大赛的盛况说了不下十遍了,弄得心里怪痒的,这好奇劲儿怎么也压不住,表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先让我们开开眼嘛!”
白二少爷微微笑道:“因那成品易散易变形,此刻拿出来怕来往人多不小心碰损了卖相,二叔和表妹还是暂时按捺一下罢。”
话已经这样说了,白二老爷若还坚持要看就当真是司马昭之心了,因此他也不再强求,只笑着拈了茶盅抿了口茶,状似随意地看了眼白二少爷带来的管事和丫头们,道:“那东西既容易损坏,还是先找个地方妥善保管起来罢,拿在手里倒不安全。”说着向那表妹看了一眼。
表妹便四下里张望,口中笑问道:“怎不见二表哥的人拿着那东西呢?”
“那东西怕热,不便过早取出来,”白二少爷一脸毫无心机地样子道,“待开船前一刻再使人从马车上拎过来也不迟。”
“喔,原来是这样,”表妹伸手拿过桌上那盏珐琅彩胭脂紫刻花茶壶给白二少爷盅子里续上,“二表哥喝茶。”
罗扇余光里瞥见白二老爷抬手挑起自己鬓边一绺发丝轻轻捋向耳后,紧接着立在门口处的一个小丫鬟就转头离开了。
因这一桌坐着的五个男人个个儿容颜俊美衣着不俗,所以上得二楼来的客商第一眼就会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有心的人便向旁边本城的客商打听这桌人的身份背景,得知是河东地区首富豪商白家,就有那想要攀交的过来行礼寒喧,这五个男人也都起身回礼,几次三番地没个清闲。
随着登舫的客商越来越多,二楼也愈发热闹起来,这厢白家人正同其他客商交际着,便见又一伙衣着光鲜容貌出众的人从门口进来,却原来是黎家大少爷黎清雨携其妹黎清清带着贴身管事丫头亦来参会了。
对头相见向来眼红,黎清雨一对锐利眸子越过厅中众人直直地射向这厢的白二少爷,白二少爷亦回望过去,四目相接,基情四溢。罗扇看见黎清清的一对美目十分敏感地发现了白二少爷身边的表妹同志,眼底闪过一丝敌意,两道秀眉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起来。
黎清雨并未过来同白家人打招呼,只在邻近的桌旁坐下,黎清清便坐到与白二少爷相对的那一侧,时不时地悄悄向着这边望。表妹同志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两道目光,顺着这目光追溯到了其主人的脸上,便也瞬间进入了敌对状态:美女之间从来敌视多过友爱,尤其两个人还有着相同的目标,这就更不可能一笑而过了。
罗扇在旁边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兴奋起来:矮马好戏要开演了!二女争一男,不是你毁就是我残!争!争!现实版的女人战争啊!哇哈哈哈,老娘多久没看电影了?这回可逮着解闷儿的了!看你白小二怎么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罗扇精光四射的灼灼目光,那厢的黎清雨突然向着她这边盯过来,眸子里满是幽深森冷,罗扇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正要偏身避上一避,却见白大少爷忽地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恰巧挡住了黎清雨的视线,口中道着:“好没意思!几时才能开船?怎么还停在岸边儿啊?”
白二老爷才要笑着接话,就听见舫外一阵人声骚动,靠着西窗的客人们忙探头往外看,声音就是发自那个方向的,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一名白府的小厮匆匆从门口跑进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气喘吁吁地向着白二少爷禀道:“不、不好了、二少爷!咱们的马车——咱们的马被、被个醉鬼弄得惊了,怎么拉也拉不住,一、一气儿就冲进了湖里去了!”
白二少爷闻言噌地便站了起来,一对修眉紧紧地蹙在了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122、愿为君痴 ...
白二老爷也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愕不似伪装——至少从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他在伪装,口中不大相信地问那小厮:“大清早的哪儿来的醉鬼?别是有人故意捣乱,可将他扣住了么?”
那小厮擦了把额上吓出来的汗:“回二爷,那人约是宿醉,在附近的酒店里同另几个人喝了一通宵的酒,跑到湖边来看热闹,其中一个吐在咱们拉车的马的旁边了,被马尾巴甩了一下,就不依不饶地闹腾了起来,小的们同他讲理,那几个人便齐齐围上来纠缠,混乱里不知怎么就惊了马,带着车照直便冲进湖里去了,如今那几个醉酒闹事的已经被我们扣住,正回府调人手来准备打捞马车,只是…只是车里东西…怕是要毁了…”
白二老爷也皱起了眉头,望向白二少爷道:“这可如何是好?参会的东西还在车里罢?”
白二少爷蹙眉不语,表少爷那厢待不住了,急道:“现在回去做还来不来得及?”
方琮在旁边接口:“怕是不行了,方才听见下面船头鼓敲了两声,那是人数将满的意思,再有一声便要开船了,误了时辰就不允许再上船参会,说什么也赶不及的。”
表少爷挠了挠头,扭头向身后他带来的一名非白府的管事道:“先去把咱们的方便面拿上来罢,眼看要开船了,别再误了。”那管事应该是他方便面生意上雇的,应着下船去了。
那表妹在旁边低着头一直没有吱声,罗扇窥见她一脸忐忑,时不时地偷瞟白二老爷一眼,白二老爷并不理她,只管问着白二少爷:“小昙,眼下你可有什么应急的对策?”
白二少爷负了手慢慢踱至窗边,望向波光潋滟的湖面,半晌方道:“人算不如天算,既来之则安之罢。”
白二老爷笑起来:“小昙遇事不惊的这份定力倒是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难怪他肯这么早就放手家里的生意,要我说啊,你们哥儿仨里头行事套路最像你父亲的就是小昙你了,从来都是不慌不忙云淡风轻,不过性格和为人你可千万不能像他,那人从小到大没少欺负你二叔我,全身上下没个正经样子…今儿我本欲邀他一起来凑凑热闹的,他却偏偏要自个儿跑到城外去钓鱼,钓鱼什么时候都行,这样的盛会能轮到在本城开却不知几年才得一回了,他早不去钓晚不去钓,非要今儿个去,你说这人古怪不古怪?”
“钓鱼好!钓鱼好!长发哥哥,咱们也去船头钓鱼罢!”白大少爷兴奋地扯住正欲往围栏边走过去的白二老爷的袖子摇啊摇,直将他领口的衣襟都扯大了些,露出锁骨处白皙的肌肤和殷红的一角刺青花纹来,罗扇眼尖,瞅见那是一朵梅花,被白二老爷飞快地用手遮住,并且重新将衣衫整理好。
“我们既无鱼竿也无钓线,没有法子钓鱼的。”白二老爷笑着拍拍白大少爷的手,顺便将他扯着他袖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拂开。
“用你的头发当钓线不就成了?这么长呢,足够用!”白大少爷天真地眨巴着眼睛。
“莫调皮,”白二老爷伸指在白大少爷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快坐好,我听见外面敲第三声鼓了,想是马上就要开船了呢。”
白大少爷听了连忙窜到白二少爷身边去,趴在围栏上抻着脖子往船头看:“开船了开船了!想上船的也上不来喽!”
白二老爷闻言眉尖一挑,也踱到围栏边往外看,便听得白二少爷在旁淡淡地笑道:“我怎么看着岸边那个闹着想要上船的人像是二叔您身边的小厮洒金呢?”
白二老爷神色不变地瞟了眼渐离渐远的岸边,轻描淡写地道:“谁知道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来禀我,那孩子就是个招人烦的。”说着偏头看了看旁边的白大少爷,眼底闪过一抹阴深。罗扇在角落里心想,若不是方才白大少爷缠着他说什么钓鱼的事,这白二老爷只怕早就发现了他的贴身小厮想要上船禀事的情形,说不定还能让船慢开一步,嘿,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画舫一驶离岸边,选贡程序就算正式启动了,每一家参会商户都占据一张桌子,由负责评断的评委挨桌进行赏鉴,每艘画舫上各有五名评委,都是那位宫里派来的主管太监带来的专业人士。
就听得一楼舱里一阵喧闹,脚步声哗啦啦地沿着楼梯上来,鉴定顺序是先从二楼开始,二楼商户带来的成品鉴定完毕后再去一楼。很快楼梯口出现了几位评委的身影,身后围着一群跟上来看热闹的人,为首的一位是个白白净净穿着宦官服的,三十上下的年纪,容长脸,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浓浓的脂粉气,竟是本次选贡大会的最高负责人、那位主管太监亲自来了。
舱中的人连忙集体起身向着这太监行礼,听他掐着细嗓笑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请坐罢,咱家这次负责咱们这艘船的御贡选拔,大家也不必太拘着,都随意些,有说有笑的才不负这‘盛会’二字啊!”
众人纷纷笑着应和,那太监微微点着头,一抬眼,目光越过横在面前的十几张桌子,直接投射在了这厢方琮的脸上,紧接着便是一记风情万种的媚眼儿抛过来,点着胭脂的嘴唇还嗲嗲地嘟了一嘟。
罗扇在暗影里憋笑不已,却见表少爷背过身来也在那儿笑,总算众人很快将那太监围住,簇拥着先往西侧的第一桌去了,方琮便偏过头来在表少爷耳边道:“看在我为你豁出去这么多的份儿上,你倒也疼我一疼呢,日后只你我两个的时候莫再对我冷着脸了可好?”
表少爷抬手拍了拍方琮的脸颊,挑着唇角笑道:“我只答你四个字:你自找的。”
方琮叹了口气:“是,我自找的,我活该,明知被你利用还心甘情愿义无反顾,莫说为了你去哄那阉人高兴了,就是你想用我的命解解闷儿我都能给你,谁教我…一丝儿不剩地全陷在你手里了呢…”
“少他娘的恶心我,”表少爷偏开脸不去看方琮的满目痴迷,“那阉人怎说?应承了么?”
方琮揉揉鼻子:“你若是也能像他一样容易摆平就好了——我同他说了你那方便面的事,说那面是你的铺子首创,旁人不过是跟风而已,让他评断的时候找理由把其它家的面扒下去,他已经痛快应了,不过倒是问起我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你是我远房的表兄,待会儿若他当面提起来,你知道这回子事儿就是了,免得咱俩说岔了引他怀疑。”
表少爷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厢的白二老爷,唇角便浮起个小小的坏笑来:“待会儿且先看好戏罢。”方琮早在一旁因他这坏笑而看得痴了。
因评定已经开始,一部分宾客便围到评委身边观看评定过程,一部分比较淡定的如白二少爷这一桌就都只在自己座位上坐着边喝茶边聊天边等着评委们转到自己这一桌,还有一部分就趁着这当口到各个桌上乱串,趁机搭人脉谈生意,那些外地的客商早便打听得本城最大的商家是白、黎两家,于是到这两桌来攀关系的就最多,白二少爷便不得闲,同表少爷和方琮一起迎来送往左右逢源。
白二老爷和白大少爷最为清闲,两个人只管在围栏旁说笑,却也有那风流子弟被白二老爷的风姿吸引住的,忍不住过去攀谈结识,白二老爷便温文尔雅地自报着家门:“姓白,名莲衣,字玄羽”云云,白大少爷觉得无趣,缠着绿蕉绿柳给他剥瓜子吃。
罗扇立在角落里,只管望向围栏外的满湖景致自得其乐,画舫缓缓而行,远远近近的是其它的画舫上传来的笑语欢声,天高云淡碧水长澜,这开阔美好的自然风景在那一世时见怪不怪,在这一世却是难得有机会才得一见,自由就在窗外,看得到摸不着,所以才更要珍惜这样的时光,好好地看,细细地品,在自由的面前,一切凡俗琐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正入着神,忽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一把瓜子儿瓤就塞进了手心里,偏脸一看见是白大少爷,正冲她咧着嘴笑:“吃罢,可香啦,用薄荷汁儿泡过炒出来的,不上火。”
罗扇笑眼弯弯地道:“谢谢大少爷,小婢这会子不能吃,旁人看着呢,该笑话咱们府里头下人没规矩了,小婢把它先装进荷包里,待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吃,好不好?”
白大少爷抬手拍了拍罗扇的脑瓜儿:“你吃罢,我挡着你,别人看不见的。”说着背过身去挡在罗扇身前,因罗扇正好站在角落里,被高高大大的白大少爷一挡,果然谁也看不到她,既如此就不能再拂了他的好意了,罗扇三两口把那一小把瓜子儿瓤消灭掉,末了低声向着白大少爷的后背笑道:“真好吃,小婢去谢谢绿蕉姐她们。”
白大少爷回过头来冲着她一噘嘴:“谢她们作甚?这些瓜子儿都是我给你嗑出来的,我尝着觉得稍稍有点儿咸,还特意把每个瓜子仁儿都舔了一遍,这样你吃起来就不会太咸了,还不谢谢我?!”
“…”罗扇抽着嘴角,感觉十七天内再也不会想吃瓜子儿了。
这厢正说着话,那厢评审团已经在众宾客的簇拥下来到了白家这一桌旁,听那太监细声细气地道:“你们这一家参会的东西呢?赶紧拿出来给咱们看一看罢!”
白二老爷白莲衣闲适地倚着围栏,一对波光潋滟的明眸带着微微笑意地望在了自己的亲侄儿白二少爷白沐昙的脸上。
123、情敌相见 ...
白二少爷垂下眸子,唇角浅浅地勾起个笑意,而后向着表少爷那厢略一点头,表少爷便招手叫来自己铺子里的管事,那管事手里拎了个大大的四层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先把最上面一层取下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个八角形的竹盒子来,再打开竹盒子的盖子,见盒里躺着一块金黄色的干面饼,正是表少爷这一次拿来参会的方便面了。
这管事叫人拎了一壶开水过来给评审团们现场演示吃法,表少爷负着手在旁边看着,趁人不注意冲着罗扇眨了眨眼——如果这方便面能被朝廷点为御贡的话,从此后他们俩的这笔买卖就可以在天龙朝垄断独销了,到时候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啊!
罗扇美滋滋地舔了舔嘴唇儿,表少爷那厢便失了神,回过神儿的来时候一碗面已经被几位评委尝去了一小半,听那太监道了声:“可以了。”意思就是这一家已经品鉴完毕,该轮到下一家了,而评断结果当然不会立即就告诉你,需等整个大会彻底结束后数日内才会公布。
表少爷冲那管事打了个眼色,那管事会意,笑向几位评委道:“方才的卫氏方便面乃藿城卫氏商号参会成品,下面是白家商号的参会成品。”说着便又去拿下面的几层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