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笑着过来把我从雪里抱出来,故意用无奈地口气道:“你呀你呀,又用这招勾引我…外面冷,咱们回帐篷再继续…”
索性不再理他,任他用公主抱带了我从山洼子里走出来,才刚回到平地上,就见一个黑影直直地立在那里,哪怕他的面孔背着光,我和楚龙吟也能一眼认出他是谁。
楚龙吟没有停留,就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仍旧这么抱着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还没走出两步,听得他咬着牙突然开口:“情儿…回去喝碗姜糖水,你的小日子快到了,不能招寒气。下回…下回莫要…莫要再这样了…对身体不好…”
这话无异证明方才的那一场…被他原原本本地看见了,我身上一僵,羞忿恼怒尴尬丢脸,各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往日的不堪画面压也压不住地闪过眼前,双手死死地攥住楚龙吟的前襟,生怕自己一直刻意回避不去细想的问题一下子反噬,让自己瞬间崩溃。
楚龙吟将我抱得更紧,丝毫不做停留地大步往帐篷行去,把我放在被褥上后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一边递热水给我一边沉声道:“情儿,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罢?”
我点头:“记得,你说你不在乎我曾经被他…”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打断我的话,黑黑的眸子盯着我。
“明白。”我拉了拉他的手,“放心,刚才只是一时产生情绪罢了,现在没事了。你也不要去同他较真儿,我们都当没听见好了。”
楚龙吟托着腮看了我一阵,俯下身来侧卧在我的身旁,一手抚了我的脸颊道:“情儿,我实在不够体贴细心,更不够温柔风雅…”
“傻家伙,”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要是既体贴又细心、既温柔又风雅,那你还是楚龙吟么?你身为家里的长子,自然从小就得拿出男子汉的样子来,不能婆婆妈妈总拘泥于细节,性子上自然就粗犷许多,再加上你后来又出家,无论是在寺里还是去云游,都没有机会接触女子,再后来你当了知府,天天忙于审案批文,身边又没有丫头伺候,对女人的心思当然就了解得极少了——其实正因如此我才更开心呀,若你是个极会照顾女人、极懂女人需求的人,我反而不放心呢!龙吟,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坏得正好、粗得到位的你,明白不?”
楚龙吟笑得弯起眸子,翻身将我压住:“坏得正好、粗得到位…你好像在暗示什么哦?”
…却是:帐里春光帐外雪,两重世界两重宵。
半世缘分
从京都到塞北,这一路行来除了遭遇狼群和沙暴这两灾之外,总体来说我们的旅程还算通畅,至少没有遇到像庄夫人说的马贼啊、冰雹啊、大雪封山之类的天灾人祸,所以后面的路途虽然我们放慢了速度走走停停,倒也没有耽误多少时候,终于在这一日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塞北边陲重镇,沙城。
沙城的规模只有清城的三分之二,虽然紧依着绵亘千里的雪山和辽阔空旷的草原,城内人口却并不稀少,饶是大冬天的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我们抵达沙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十五,街头巷尾近八成的买卖人家都开始恢复营业,所以尽管房顶、路边和树上都还积着厚厚的雪,倒也丝毫不见清冷萧瑟之意。
沙城的建筑风格比京都还要显得更粗线条,几乎清一水儿的大方石砌的房子,朱檐墨瓦青墙砖,很有几分肃杀大气的味道。沙城的居民也似当地的建筑风格一样多半高大粗犷,民风更是开放到令人咋舌的程度,我们只从进了城门到选了家客栈落脚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就见着两回女人和女人当街打架的、三对儿闲汉少妇相互调笑打闹的、四拨儿男女混杂喝酒骑马招摇过市的——还有一长得特像蜡笔小新的大花活姑娘赤.裸裸地冲着楚龙吟抛媚眼儿,楚龙吟本是假装没看见,后来眼角瞥见那姑娘一甩帕子就要冲过来当众劫色,直吓得他撒腿就率先窜进了前面的客栈去。
由于我们这一行人数众多,又带着马车行李,所以干脆就包了这家客栈客房区中的一座二进小院儿住了下来,这种小院儿是专门为拖家带口的有钱旅客落脚准备的,房间多,环境也好,僻静。
马车就放在第一进院东边的小跨院,有专门的马棚,每天也有客栈的人提供草料。侍卫们都住在第一进院的倒座房里,每晚派两个人在第二进院里值夜。迅和逸王爷分别下榻在三间上房的左右偏房,楚龙吟和庄秋水在东厢房,我和行李在西厢房。原本按这样安排好了,谁知迅突然要换房间,说是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在西厢,硬是换到了西厢来,我睡南偏房他睡北偏房,行李什么的也就移到了上房去,楚龙吟见状不由满脸委屈,回屋之前眼巴巴地看了我好几眼。
…看我有什么用,总不能为了“行事”方便就把自己老爹赶到别的房间去睡吧?!上次在帐篷里楚大混蛋因喝多了酒各种胡闹,什么没下限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搞得被褥枕头上甚至帐篷顶上…乱七八糟,直到迅从外面回来才发现这被褥枕头都是迅的,要不是逸王爷费尽力气拦着,迅当晚就把楚龙吟溜成精肉段儿了。
我们前脚入驻客栈,楚凤箫主仆四人后脚也进了这一家,倒没有像我们一样包院子,却是在与我们所住小院儿对面的楼上要了房间,推开后窗就能看到小院儿中的情形,只是我们也不好因此而换个院子住,一来其它的院子都已经住了客人,二来我们能换他也能换,换来换去还是这样的结果,何苦白费力气,所以干脆视而不见,由得他去。
沙城说不大也不小,要想探听得千树的下落或是找到她埋骨的所在也不是片刻就能搞定的事,所以迅和逸王爷都未急于立刻去找,只让大家好生休息,待明天再做安排。
沐浴过后换身衣服,周身劳顿立时减了一半,估摸着这一次怎么也得在沙城多盘桓一段时日,就把日常行李都收拾出来摆放好,方便平时随手取用。出得自己房间,穿过中厅,见对面房间的房门开着,迅正坐在桌前默默喝茶,衣服也没换,头发也是干的,想他是又思念千树了,无心梳洗,便走过去至他身后,轻轻替他捏着肩膀解乏。
迅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雷逸那种娇生惯养的,用得着你这么伺候么?歇着你的罢!”
“女儿伺候爹是天经地义,爹不让女儿伺候,是想落女儿一个不孝的罪名么?”我佯作委屈地道,手上故意加了把力。
“臭丫头,就你这点子蚊子力气还没给我捏爽呢只怕那几根小细手指头儿就断了,”迅笑着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前,“你若真有孝心,往后就甭跟那姓楚的混小子胡闹…”
“得哩,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可好?”我甩脱迅的手,拎过茶壶给他续上茶,这茶自然是客栈的小二们沏好了送过来的,这种大客栈也绝不可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通共就那么一个小二跑来跑去,“你家闺女我这辈子除了老爹你,哪个男人也不理了,老爹你得管我吃管我住管我穿衣管我玩乐当我的出气筒当我的大玩具随叫随到任打任骂哄我高兴哄我入睡除了我之外心中不许有第二个女人眼睛不许看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脾气好比我笑得可爱比我声音好听的女人——好不好?”
迅早就哈哈哈地笑仰在椅背儿上:“你这是要爹呢还是要奴隶呢?还当你的大玩具?还‘随叫随到任打任骂’?这个暂且不论,那不许看比你身材好、比你笑得可爱的女人什么的又是怎么个缘故?”
这几句不过是我一时说顺嘴儿了,见他拎出来问,也只好狡辩道:“爹难道不曾听说过那种说法儿么——女儿的前世是父亲的情人来的,上一辈子出嫁前没有享受到他的爱,这辈子做他的女儿来补完整,所以前生加今世,这段爱才算真正圆满了。我这辈子既然只要爹一个男人,爹当然心里眼里就只许有我一个女人了!比我优秀的比我好的统统不许你看,免得你分了心,对我就没有十成的好了。”
迅听着我这番说词先是愣了一阵,末了才若有所悟地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小臭丫头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一篇歪理邪说?!还有因有果的!你这样子也能算是‘女人’么?既不温柔又不听话,天天气着自家老爹,跟野小子胡乱折腾,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女儿生来就是为了欺负当爹的啊,”我笑嘻嘻地偎上他的肩头,“谁让爹前世欠我十几年的宠爱呢!爹这辈子除了我,谁的也不欠,谁的也不用弥补,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今生的缘,来生的分,所以爹你今生的遗憾是需要下辈子去补的,而不是这辈子,这辈子应该好好儿过,免得下辈子要补更多的遗憾。”
“鬼丫头…”迅大手抚上我脑后的发丝,在耳畔一声闷笑,“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劝慰我放下关于你娘的事呢?哼,心眼子不少!——你放心罢,你爹我岂是那种想不开之人!以前我一直认为你娘还活着,所以从来不曾死心,只盼着与你娘再度相聚重续前缘。如今听闻她已不在人世,虽说眼见为实,到底我心中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已然认定她确是离世了,既如此我又何必再纠结过去呢?十七年都这么过来了,再说现在比以前还多了个你——我前世的小情人儿,比之过去十七年的鳏寡孤独不知好了多少倍去,我自当好生享受,免得又亏欠了你什么,下辈子还跑来缠着我讨要!”
听了他这话,我多日来一直烦恼着的心绪总算日出云散了,欢喜不尽地搂着他的脖子笑道:“那爹的意思是同意我方才所有的要求喽?”
迅在我脑门儿上弹了一下:“除了管吃管住管穿衣之外,其余一概减免!”
“为毛?!”我直起身瞪着他,“女儿就是用来疼的啊!”
“你这是让你爹感到疼!”迅瞪回来。
“哦…你当真觉得这样很疼很委屈是么?”我问。
“废话。”迅故意板起脸。
“所以嘛——爹你最看哪个小子不顺眼、最想收拾、最想看他悲惨后半生的,就该把女儿我丢给他养啊…”说到此处我的脸不由有些红,“女儿会按要求好好调.教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外面院子里传来楚龙吟大大的喷嚏声。
“好你个臭丫头——”迅好气又好笑地瞪着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为了哄骗你老子收那小王八蛋当女婿?!”
“谁让爹你又嫌疼又嫌委屈来着?!”我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翻着白眼做掩饰。
“不知羞!”迅哼着端过杯子喝茶,也不看我。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狠狠在他的大脚丫子上踩了一脚,呛得他把茶喷了半口出来,怕他发飙,我慌得掉头跑出了门去。
楚龙吟已经不在院子里,我径直转去逸王爷所在的上房,却见楚龙吟正同他坐在桌边喝茶闲聊,逸王爷一见我便微微蹙起眉来,招手道:“才沐浴完就到处乱跑,头发还未干呢,当心冷风吹着晚上头疼!坐过来,我给你擦擦。”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呢父王!”我笑着摆手,“我帮您把行李归置归置。”
逸王爷知道我不是那种讲究的人,只好作罢:“我们既是微服出来,这会子入了城,人多口杂,称呼就改了罢,只叫父亲便是。”
我边收拾边应了,听得楚龙吟笑着接口道:“说到称呼,我又该怎么称呼您老好呢?叫您老师兄罢,那情儿岂不是要叫我叔叔?叫伯父罢,我和情儿又早就互许了终身、入熟了洞房,本已是夫妻关系,这么称呼太显生分;若当真叫您老为岳父大人呢,又怕另一位岳父大人揍你家女婿我。这可如何是好呢?”
听他说到“入熟了洞房”这句我险些呛着,又不好当着逸王爷收拾他,只得充耳不闻。逸王爷哼了一声道:“你呀,你就跟着侍卫们叫‘主子’好了。”
我立刻转头笑眯眯看向楚龙吟,向着自己胸口一指:“叫我‘小主子’。”
楚龙吟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我的胸前转了两圈,故意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笑着道:“还望小主子今后多多怜奴了。”
听出这家伙的话中涵义,我红着脸瞪他一眼不再理睬,转身坐到床边去叠逸王爷带来的衣物,楚龙吟便又向着逸王爷坏笑道:“奴来伺候主子沐浴可好?”
“少在这里恶心老子,”逸王爷忍不住笑骂,“有空不如多想想怎么取悦你另一位岳父大人罢!我看你和情儿的事未必会顺利呢。”
楚龙吟端了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坏笑着道:“他若是真想拆开我同情儿,还容我此时坐在这里么?不过是当爹的吃女婿的醋罢了,把我换成别人,他一样是不待见。”
“这倒也是…”逸王爷也笑了,“迅自小就是这样,护短护得紧,自家的人谁也不许欺负一丁点儿,自家的东西未经许可谁也不许染指,自家的永远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楚龙吟垂了垂眸子,只笑未语。我偏头看看他,知道他又想起了楚凤箫,他同迅小时候也是一样的,护短,护弟,护家,可最终呢?最终迅妻离子散弃王为寇苦守孤岛,楚龙吟离经叛道有家不得归有亲不能倚,历尽辛苦受尽伤害…为什么付出越多受伤就越深?因为那些被爱的人习惯了被爱,他们从未想过失去这爱会是怎样的感受,而逸王爷之所以苦海回头,就是因他曾经失去了迅十七年!
而楚凤箫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是否就是因为他知道楚龙吟还在护着他、还在为他付出?是啊,楚龙吟只要活在这世上一日,就不可能放下对楚凤箫的爱护一分,这是包括我在内谁都无法改变的他的本心,除非…
我抬眼望向窗外,庄秋水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青衫微冷,玉面如霜。
街头哭声
吃罢晚饭,众人洗漱后各自早早睡下,次日起来个个都精神抖擞,换了干净衣服,用过早点,留了两名侍卫看守院子,四名跟随,另四名在暗处保护,我们一行人便出了客栈,走走看看上得街来。
要想在一座城里查找一个人的下落,最有效却也是最慢的方法就是去衙门户籍管理处查人口簿子,但查户籍也不是谁想查就能查的,逸王爷倒是可以亮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如此一来就避免不了当地的官员闻风而动跑来谒见讨好,之后再想做什么事就不方便了。再者,沙城是边塞要地,边塞历来是敏感地区,难保不会有邻国的探子细作潜伏在此,万一将逸王爷掳走当人质什么的挑起国与国之间的大问题,这麻烦可就不是一点半点的多了。
所以逸王爷和迅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宁可查起来费点劲和时间,也绝不公开身份以免惹祸上身。如此一来衙门这条路就不能走了,我们只好深入坊间慢慢打探。我记得怀谨世子曾经说过他经常在大街上见到千树卖针线,虽然这沙城内的街道不下几百条,不过既然是怀谨经常见到的,那必然是他时常要走的街道,根据这条线索或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边防军的大营在距沙城五十里之外,怀谨世子若是进城玩乐的话自然是先经由城门行上主干道荣兴大街,”楚龙吟和我的思路一样,边走边观察着附近的环境,“我朝的城镇规划都有一定的模式可依,基本上都是如切豆腐块一般将整座城划分为方方正正的几大区域,比如民宅区、富人区、官邸区、商业区、游乐区等等,想来沙城的布局也脱离不了这种制式。而怀谨世子他们这些日日在兵营拘着的,一旦有机会进城,首选要去的区域必然是游乐区,所以我们可以从城门入口处起沿着荣兴大街一路往游乐区的方向打探,范围便能缩小些。”
经楚龙吟这么一整理思路,大家便立刻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的性,能过向当地人打听,得知从城门到游乐区共有两条路可走,于是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去找了位善工笔的画匠照着我的样子画了幅极逼真的肖像,而后便兵分两路从荣兴大街的岔路分开,挨家挨户地询问七八年前有没有见过一位同我(画像)长得相近的卖针线的女子。
这法子虽然费时费力,可要找一个七八年前出现过的低调的女子也只能如此,迅和逸王爷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按这方法寻找上十天,十天后若是还没有线索就只能亮明王爷的身份动用官府的力量来查此事了。
说到兵分两路时还起了一番争执,迅的意思是由他带着我和庄秋水一路,逸王爷和楚龙吟都不会功夫,就由四明四暗八个侍卫跟随保护。只是…我却是想同楚龙吟在一起的,便厚着脸皮对迅的提议提出反对,迅当然不大高兴,冷冰冰甩过来几句话就是不肯同意,结果我也来了气,父女俩在大街上吵了一架。最后由我奸诈地提出举手表决,楚龙吟的选择自不必说,庄秋水虽然木头木脑,但在我猥.琐犀利的目光威胁下也举手投了我一票,侍卫们不参与,剩下逸王爷就算支持迅也是二比三,所以最终结果就是迅、我和楚龙吟一路,剩下的人另一路。迅揣了一肚子的火,面色十分不佳,以至于我也不敢让他去向人打问千树的事,所以沿着街向摆小摊的或是路边店铺询问时就只请他在旁边等着,由我和楚龙吟上前主问。
转眼一上午过去,我们找了家街头食摊简单吃了碗面条,略事休息后继续查访。因下午气温上升,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我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正随着人流向前走着,忽见不远处围了许多路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断有更多的人凑过去往围住的圈子里看,脸上的表情除了诧异、同情和害怕之外,有些人竟还露出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
我和楚龙吟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快了些步子打算从围观团的旁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正听到圈子里传出几声呜咽,一个稚嫩的童声嘶哑地响起:“娘…娘…不要丢下秀儿…娘你不要死…”这戚哀的呼唤传进耳中,不知为何竟令我涌起一阵撕心裂肺地悲伤来,大脑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强行挤入,涨得生疼,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一时间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
楚龙吟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抱住,沉声急问:“情儿!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没事…我没事。”方才的感觉也只是瞬间的事,我定了定神后身体便没了异状,才刚站稳脚,大步从后面赶至面前的迅就一把将我从楚龙吟的怀里拽了出去,带着些许恼意地冷声道:“没个屁的事!看你这脸白得跟鬼似的!上来,我背你回客栈!”说着就背对着我蹲下身去,拍了拍自个儿的肩膀。
“爹,我真没事,您老也太小题大做了…”我有些尴尬地飞快瞟了瞟周围向这边望过来的群众——我都这么大人了若还让个男人背着我大白天的在马路上乱走,那真就太丢脸了!
不等迅发作,我连忙一拽楚龙吟,拨开围观人群挤进那圈子里去。并非想凑这热闹,只是方才那孩子的哭声就仿佛唤起了我心底里深埋着的什么东西一般,让我潜意识地不愿放下。
一挤进场中我就被吓了一跳,却见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名女子,看年龄大约二十六、七岁上下,面目姣好,画着浓淡相宜的妆,发式也梳得整整齐齐,身上衣服很干净,衣料不算高档也不算粗俗,整个人呈仰面平躺的姿势,双手交握置于腹部,神态安祥甚至带着几丝笑意,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谁又会好端端地睡在大街上呢!尤其——尤其她的身旁此刻正伏爬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竟是赤身露体蓬头圬面!方才的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显然这神态安祥地“躺”在地上的女人就是她口中叫着的娘,这母女两个为何会是这副诡异的样子?
眼见身边这些围观群众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在这小女孩儿赤.裸的身体上扫来扫去——要知道古人成年都早,天龙朝更是规定女子十三岁就可论亲甚至嫁人了,所以七、八岁的女孩子在这里不能再算做幼童,更何况有些变态的男人就是对幼女感“性”趣呢!——我连忙让楚龙吟把外衣脱下来,几步冲过去裹住小女孩儿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女孩儿先是吓得呆住了,身子僵了一僵,待看清我是个女人之后才稍微软化了一些,再加上她早就冻得浑身发抖,乍一进入个温暖的怀抱,本能地就偎了过来。我一边轻轻拍她的后背一边低声抚慰:“乖宝贝,没事了,没事了…你叫秀儿对不对?秀儿别怕,姐姐来保护你好不好?”
趁此功夫楚龙吟已经蹲到了地上那少妇的身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后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心下一叹,愈发将秀儿搂得紧了些,秀儿见自己母亲身边蹲了个男人,不由挣扎着想要过去推开,口中嘶哑地哭喊道:“别碰我娘…你是坏人…”
楚龙吟见状正要避开,却不料秀儿悲伤过度竟是激发了潜能,一个猛子扑过去扯住楚龙吟的手臂,张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背上。楚龙吟疼得直皱眉,却又不忍推开这孩子,只好一动不动地任她这么死死咬着,我一手箍着秀儿一手去托她的脸想要让她松口,可她却是当真受惊过度、反应过分地激烈,硬是咬着楚龙吟说什么也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