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在这些人中并没有相厚的朋友,所以最终余出来的人当然是我,这是在你的计划之内的结果,然而却不是最终结果。最终结果是林浣霞小姐主动要求自己一间屋,而将一开始故意要与她结成一组的你推到我这里,与我重新搭成一组,从而达到你的双重目的…”
“哈哈!岳小姐你不觉得红裳我已在你的口中几近于神仙了么?”夏红裳用嘲弄地笑声打断我的话,“莫非我掐指一算便可算出来浣霞说什么也不会同我一房?或是我根本就懂读心术,对她的心思一目了之?”
“夏小姐同林小姐的关系很是交好罢?”我不愠不火地慢慢问道。
“当然!而你却竟说成是我杀了她!你教我情何以堪?!”夏红裳嘶声叫道。
“因此夏小姐你必定会了解一些关于林小姐的隐私…譬如难言之隐,”我不理会她的狂躁,只按着自己的步调稳稳地进行道:“就好像…林小姐患有相当严重的狐臭之类的隐疾…”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狐臭?!这种事她怎么会对我说?!”夏红裳甩着头,发丝纷乱,面容扭曲。
“林小姐因患有狐臭,是以宁愿独自睡上一宿,也不愿同他人一房,因那样只会令她觉得尴尬丢人,”我继续说道,“而你正是抓住此点,成功地利用两人结组这种反向的逼迫方式使得她落了单,达到了你的第一个目的。”
“你的第二个目的就是需要一个脑子不灵光、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来做你的不在场证人,于是你也看上去极其自然地找到了我,轻松达成了这目的。当天夜里,你在茶中下了迷药,将我迷得昏睡过去,而后依旧用第一个案子中的方法通过窗户潜入林小姐的房间,将据说一旦睡熟连打雷都吵不醒的林小姐轻松杀死,再潜回房中来…”
“你说迷药?你说迷药?哈哈哈!这是我所听过的最为滑稽的事了!”夏红裳仰着脖子一阵大笑,道:“你该不会忘记了罢——昨天晚上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还将你叫起来过——难道我就这么好心,下了迷药后见你睡在椅子上,怕你第二天起来身上酸痛,是以不顾暴露自己的危险将你叫醒了到床上去睡?”
“我并未忘记昨夜被夏小姐你叫醒之事,”我平静地道,“你当然也不是怕我第二天起来身上酸痛。你之所以要叫醒我,正是想要我为你证明,案发当时你身在屋中而并未在死亡现场。”
“那么事实上呢——浣霞是几时死的?”夏红裳望向季燕然。
“昨夜亥时三刻至子时初刻之间。”季燕然配合地答道。
夏红裳转过脸来瞪向我,道:“你不会忘记昨夜你曾问我是何时辰了罢?”
“没有忘,你还打开了窗让我看天色,月亮正斜,恰似亥时光景。”我答道。
“而后你我又说了大半天的话,就算时辰上有误差,也不会差过太多去,至你我后来入睡时少说也已过了多半个时辰!这期间我一直在屋中,又要如何□去隔壁杀浣霞?!”夏红裳逼视向我道。
“天色正深是不错,月亮正斜亦是不错,然而那个时辰却不是亥时。”我望住她,“在这里,你再一次地充分利用了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关系,成功地蒙骗了我的眼睛。”我想她大概不懂“空间”这个词,于是一字一句地清楚解释道:“林小姐的确是死于亥时三刻至子时初刻之间,你在这一时间段内作案是确凿无疑的。然而你将我叫醒看天色、看月亮,却不是在前半夜的亥时,而是在后半夜的寅时!你将我叫醒后所在的房间也非你那位于东厢由北往南数第一间的、你本来住的那间房,而是位于西厢的由南往北数第一间房内!我所看到的也不是正在升入当空的月亮,却是由当空正在向下落的月亮!你在迷昏我的过程中,带着我彻底地颠倒了东西颠倒了时间,与第一个案件不同的是,那一案中你移动的是尸体,这一案中,你移动的是活人!——当我再次被迷药的效力带入睡眠之后,你便又不辞辛苦地将我移回了东厢你的房间,当早晨醒来时,一切便都与你无关,一切又将会按照你的计划那样发展下去。对么?”
夏红裳一阵长长的冷笑,道:“我简直不知从何说起——岳小姐不会是患了什么痴人说梦之症了罢?信口雌黄谁人不会?我若说你是凶手,一样会找出种种想像出的理由来!——真是无理取闹!念在你我父亲同朝为官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向我道歉,我还可以考虑对你既往不究,否则便莫怪我将此事闹到上一辈那里去,届时后果可就非同小可了!”
“灵歌只是就事论事,哪怕闹到天上去,最大的也只有‘真理’二字。如果夏小姐认为灵歌说得不对,大可以反驳,没必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我淡淡地说道。
“好,就依你。我提出疑问,你若不能解,就请回去告诉令尊,准备等着同家父在朝堂上见罢!”夏红裳狠狠地道。
“夏小姐请说。”我挑眉望着她。
“你说我杀了武明玉和林浣霞,可她们两个的房间明明是连门带窗全都由屋内闩住的,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从这样的屋子中脱身出来?”夏红裳冷笑着问道。
“这个谜题我已解开了,”我起身,垂眸看她,“两件案子用的都是同一种手法,灵歌愿亲身演示给季大人和夏小姐你看。”说罢抬眼望向季燕然,见他冲我把头一点。
我从床上的笸箩里截了一段长线,翻身上得几案,按照前日琢磨出来的制造密室的手法,将窗户由屋外上了闩,而后手里勾着那线,由楼门绕回厅去,见季燕然已将房门打开,微笑着在门口迎我入内。
夏红裳仍自冷笑,道:“这也不过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方法罢了,却又要如何证明我也这么做了?”
“只须请衙差到武小姐的房间和林小姐被害的房间去查看一下窗户框上边有没有留下丝线的滑痕便足可证明了。”我看着她道。
却见她的眼底终于现出一抹惊慌之色,但很快便一闪而逝。听得季燕然忽而笑道:“检查窗户的事可暂放一放,本官还想听听夏小姐有没有其它的疑问。”
只怕他这是打着夏红裳的幌子想看一看我完整的思路吧…
果然夏红裳就势冷声问道:“还有你说我什么移动尸体移动活人的——你这一次倒也亲身演示给我看看,我究竟是怎样做到而不被人发现的?”
“可以,不过这要等到晚上——孤峰的河水涨起来之后。”我一字一字地望着她说道,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由于此时距夜间河水上涨还有一段时间,季燕然便唤来衙役先将夏红裳带下去好生安抚,实则是看住她以防逃跑或是自尽。
房内只剩了我与他,见他凝眸望着我,心内那两股天使与魔鬼的力量又再度汹涌碰撞起来,我恨他这洞悉一切的目光,它令我所有努力深掩着的情绪都无所遁形,然而我也十分清楚他心中的内疚,虽然他确实没有一丁点儿的错,可他不想伤害我,是的,不想。所以不该恨他——做不到不恨——不能恨——恨——
一时头疼起来,便低头向他行了一礼道:“灵歌还有点事要做,待晚间再来见大人。”说罢转身走向门口。
“灵歌,”他开口叫住我。
我回身望向他:“大人还有事?”
他慢慢走近,低了头问我:“脸上…还疼么?”
我伸手摸摸被夏红裳打得火辣辣疼的那半边脸,笑笑:“不疼。”
他望着我,眉头微皱,才要说话,忽听得有人在外敲门,便道了声“请进”,门开处见是佟家姐妹之一,想来应该是佟家二小姐无疑,手里端着茶盘茶杯,乍一见我们两人在门边立着,不觉愣了一下,满眼的狐疑。
我望着她笑了一笑,愈发觉得头痛难当,便向季燕然道了声:“灵歌告退。”而后冲佟二小姐含笑点了下头,匆匆地离开了这房间。
演示·报仇
不知道夏红裳被监视在何处,总之我回去她的房中时并未见她,于是抻开我昨晚盖过的被子,从笸箩里找出剪刀,将被头处的布剪了一大幅下来,叠好揣进怀里。
因案件尚未告破,所有的小姐们都算得是当事人或证人,因此都没有被放回家去,是以只好继续留在飞仙阁中。至晚饭时候,小姐们在二楼吃,官府的工作人员们在一楼吃,包括我家岳老大。
吃罢晚饭,我下楼找到他,他的工作已经完成,留在此处自是等着结案后带我回去,此刻正在厅内一角坐着,身边围有几名心怀叵测的小姐,问东问西地向他打听着关于仵作这一行的八卦事件,无非是看他长得帅,拿来挑逗一下撩拨一下,以打发这漫漫的无聊时间。
我走过去低声向他道:“哥哥,季大人托我给你样东西。”
岳清音站起身走向厅内无人处,我跟上去将怀内的布块掏出来交给他,道:“季大人说请哥哥想办法测一测这块布中是否含有迷药。”
岳清音看了一眼这布,问道:“这是什么上面的布?”
“不知。”我摇头。
岳清音便未多问,转身去了。
夜幕降临,所有的小姐都被拦在飞仙阁内不得出来,只除了我和夏红裳。在我通过季燕然转达的授意下,衙役们点起了亮亮的火把站在崖边,于是很清楚地便可以看到已经上涨到距崖顶只有两三丈距离的河水,并不很湍急地由东北方向绕着孤峰流向西北方向。
我将季燕然和夏红裳带到那打水的辘轳旁,望向夏红裳道:“第一起命案中移动武小姐的尸体,第二起命案中移动熟睡中的我,夏小姐你采用的都是同一种方式,这方式既快又可以避过守在楼外三扇门处的下人的眼睛。并且,将吊桥烧掉也要用到此方式。灵歌这便亲身演示一次给夏小姐看,若有做得不对之处,还望夏小姐随时给予点拨。”
夏红裳听出我话中带的微讽,鼻中冷哼一声,只道了句:“岳小姐保重!”
我笑笑,背起临时做的与真人重量和大小都差不多的充当死者的装有沙子和棉被的麻袋,转身慢慢走至辘轳边,见今日白天做试验时绑在那辘轳脚架上的绳子并未解去,倒省了些麻烦,才要咬咬牙迈入那水桶中去,忽听得季燕然在身后道了声:“且慢!”
扭脸看向他,见他大步迈过来至我面前,微皱了眉头望住我,道:“本府已知岳小姐所说的方法了,是以不必岳小姐亲身相试,只需派一名衙役代为验证便可…”
“大人,”我淡淡笑起来,“灵歌与夏小姐皆为女子,若找个大男人来试,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一次非得灵歌来试才行。大人可带着夏小姐至武小姐的窗外等着灵歌,灵歌很快便到。”说罢不再看他,径直迈入桶中去,将麻袋放入另一只桶中,与我所乘之桶用麻绳缚在一起,抄起旁边的一根扁担插入桶内,两手拽住吊着桶的麻绳,慢慢地将自己和麻袋放下河去。
才放到一半处,突觉绳子放不动了,抬头一看,见岳清音一张恼火的脸出现在上空,直吓得我一时忘记了自己畏高,拼命缩在桶里,将自己假想成桶装方便面,这样岳清音就会突然看不见我了…
耳听得崖顶上隐隐传来岳清音在质问季燕然的声音,道:“为何让她去冒此危险?”
季燕然沉声地道:“清音,这一次非灵歌不可,请暂捺一时,待此事完结为兄再向你兄妹赔罪!”
为免节外生枝,我已顾不得岳清音后面又同季燕然说了什么,双手使劲一用力,让辘轳重新转动起来继续带着我落往河面,嗵嗵地两声过后,我和麻袋已是浮在了河中,小心地攥着绳子,任由水流将我们“俩”送往位于孤峰西南角的石阶处。
很快抵达目的地,我用扁担别住石缝,以防水流将我和麻袋冲走,然后自己先迈上石阶去,再将麻袋扛在背上,吃力地沿着石阶爬上崖顶。
季燕然、岳清音和夏红裳已等在了那里,我方一上崖,岳清音便大步迈过来将我背上的麻袋拎过去扔在地上,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便往回走,我连忙扯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哥哥莫生气,现在还走不得,事情还没完——灵歌还要沿着河回去,那很重要!哥哥!”
岳清音只是不理,仍旧要走,却见季燕然赶上来拦在头里,脸上赔笑道:“清音,是为兄的错,不该让灵歌冒险!然而…若不如此,便无法证明这方式乃女子可行,是以还请清音暂忍一时。灵歌还需逆流回去,这一点相当重要,不过清音放心,这一次,为兄陪同灵歌一起下河!”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必,灵歌一人足矣,何况凶手逆流回去时也是带着我的…”
“灵歌!”季燕然忽然低喝一声,令我不由噤声在当场,见他从未如此严肃过地沉声道:“本府的命令岳小姐要违抗么?闲话莫再多说,随本府来罢!”
我看向岳清音,见他面无表情地放开了我,一对冷眸盯在季燕然的后背上,季燕然仿佛被冻了一下子,打了个激凌,转过脸来,凝目望向岳清音,道:“放心,灵歌绝不会伤到一根头发。”
我走在了他的前头,拔了一根头发在手里,狠狠地一口气吹了出去。
下至崖下,我与季燕然一人一只桶坐了,由于他的身材高大,勉强把自己塞进桶去后像极了一罐溢出来的西红柿酱,以至于我实在没办法再拿冷眼看他,只好别开目光望向身下水流,以免不合时宜地诡异笑场。
回去时我没有将绳子交给他,自己掌控着,按今日白天的方法慢慢逆流往回走,虽然旁边的桶里装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使得行进起来很有些吃力,不过勉强还是能在我承受的范围之内。
行至吊桥下方,我暂时停止了行进,指着距头顶两三丈处崖壁上的那块焦痕道:“这是放火烧桥时留下的痕迹,那桥事先应该是被夏红裳浸过了油,并且她还用这样的方法在崖壁上也事先涂了油…”
我说着竖着举起手中的扁担,点住那崖壁上的黑痕,道:“在扁担的那一端缠上布,浸上油,油放在另一只桶里,像这样在油里蘸一下,然后涂在崖壁上,一直顺着过去…”
我边说边比划,继续逆流而行,偶尔因为使力不匀,使得载有我和季燕然的两只桶相互碰撞在一起,两个人一阵东倒西歪,像一对简易装的不倒翁。
终于行至辘轳下,我开始垂直拉拽绳子,不觉格外费劲,便听得季燕然在耳边沉声道:“让我来。”
“不,夏红裳也是自己做的这一切,大人若插手,这证明便无法成立了。”我执意不肯将手中麻绳递给他,努力加速往上拽。
“灵歌!”他又是一声低喝,大手伸过来扯住绳子,皱着眉望住我,“武明玉瘦瘦矮矮,体重至多不过我的一半,而你亦瘦得很,夏红裳载你们任何一人都不成问题!到此已经足可证明这方法的可行了,不必再坚持到上得崖去,把绳子给我,让我来。”
我望着他,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心内那只魔鬼的存在令我始终不愿对他言听计从。
看到了我的目光,季燕然叹了口气,轻声地道:“听话…让我来罢。”
把手中绳子交给他,我淡淡地不再看他,他也没有多言,只拽着绳子向上提升木桶。至那块滴有蜡油的突出来的石块旁时,我出声唤住他,指了那石块道:“那道黑痕延伸至这石面上,石面上被夏红裳放了蜡烛,大约是她将武明玉的尸体移至西厢回来后便在这石上点起来,一根蜡燃烧的时间想必她也早就计算过,估摸着快要燃尽了,便叫着佟家二位小姐一起到东边看日出,以给她做不在场的证明。蜡烛烧至最后,点燃了石面上的油,油迅速燃至桥下,一举将浸过油的吊桥烧毁。这道黑痕并非一次留下的,想是夏红裳为了不失手,一遍又一遍地演练过,只不过她每一次演练都是在夜里,而这峰的形状又是倒梯形的,是以晚上她无法发现这黑痕,白天又因视角的问题亦无法看到这黑痕,否则只怕她早便会想办法将这黑痕去掉,从而不留下任何证据了。”
季燕然点了点头,偏脸望向我,道:“灵歌是何时试过这方法的?”
“今日白天。”我答。
“哦?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在捣鼓这些呢?”季燕然作回想状。
“那时大人还在忙着为众小姐安抚受了惊吓的芳心,自然无暇它顾。”我淡淡一笑,“大人还有别的疑问么?没有的话我们便上去罢,这夜里崖间的风很有些凉,灵歌快要熬不住了。”
季燕然闻言,顾不得多说,连忙用力地拽动绳子,木桶便迅速地向崖顶升去。
岳清音和几名衙役等在辘轳旁,待衙役们将季燕然扶出木桶后,岳清音方几步跨过来,像拔萝卜似的架着我的双臂将我从木桶里拔了出去。
夏红裳冷冷地立在不远处,一副地面无表情。我走上前去,道:“如此,夏小姐可还有什么驳词么?”
夏红裳笑了起来,道:“这能证明什么?你的方法可行并不代表我就是用的这种方法作案,你没有证据,一切都免谈!”
我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叹了一声,道:“夏小姐可否回答灵歌两个问题?”
夏红裳淡淡地道:“问罢。”
“第一,灵歌记得夏小姐曾说过,昨天一早曾经叫着佟家两位小姐一同去看日出,由南门出去到了东面。”我望着她,“日出东方,你们为何不直接从东门出得楼外,而偏偏要从南门绕一下呢?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佟家二位小姐为你证明当时那桥还没有烧起来么?”
“第二,”我不等她回答,紧接着又问道:“夏小姐你当日由武小姐的窗纸洞望向房内,只看了一眼便断定武小姐已死——不错,武小姐的确脸上被扎了针,然而单单只是被扎上针应当不会当场毙命罢?你既不知道武小姐何时遇的害,又不知她的真正死因,如何只一眼便能确认她已死了呢?”
“另外,岳仵作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季燕然由我身后走过来,手里拿着我那会儿给岳清音的那块被罩布,道:“将这布浸入清水中后,有淡淡地迷药味道,不知灵歌是从何处取得的?”
“这是灵歌昨晚盖过的被子上的被罩布。”我轻声地道,见季燕然有些不大明白地陷入思索,连忙又向夏红裳道:“若这些皆不能令夏小姐心服口服的话,灵歌还有最后一样决定性的证据。”
“哦?”夏红裳面色出奇地平静,等着我的下文。
季燕然也同样凝眸望住我,我便看向他,道:“请大人派人前往西厢由南往北数第一个房间——也就是灵歌所说的,昨夜被夏小姐移过去看月亮的那一间,枕头底下有一样东西,取来便知。”
季燕然毫不犹豫地派人去了,夏红裳有些惊异地望着我,直到去的人回来,手里捧着一块帕子,我便展开来给她看,慢慢地道:“这块帕子是田心颜小姐亲手交给我,要我转交给林小姐和柳小姐的。前日我因怕忘记了这事,便从包袱里将它取出来放在身上,昨晚第一次睡着时我是坐着的,第二次被夏小姐你移到了西厢去后,我便听你之言躺上床去睡,因怕压皱了这帕子,便将它掏出来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枕头下面。——夏小姐,昨夜从进了你的房门到今天早上,灵歌我一直都是同夏小姐你在一起的,你便是灵歌的证人,证明灵歌昨夜一整晚绝对没有离开过你的身边——那么,这块帕子又是如何会出现在西厢房中的呢?”
夏红裳笑了起来,神色哀伤至极,她慢慢地移动步子,幽幽地开口,道:“我输了…输了个彻彻底底体无完肤…我原以为挑中一个最迟钝最笨拙最胆怯最无用的女人来做掩护便可使这计划天衣无缝…却谁想最终让我一败涂地的,竟也是这个女人!…罢了,胜者为王败者寇,我今日输得心服口服…还好…还好…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该遭报的人已经遭报,我了无遗憾了!”
说至此,她回过头来冲着我一笑,道:“灵歌,你可知我为何在去年的绣艺精社上百般地欺负你、侮辱你么?”
我摇摇头。
“因为我必须要想办法接近武明玉和林浣霞,她们两人平时便酷爱捉弄人、侮辱人甚至伤害人,若非与她们臭味相投,她们又如何肯放心地接纳我呢?”夏红裳目光里带着恨意。
“你同她们,究竟有什么仇恨在身呢?”我轻轻地问,“是否同你对我讲的那个绣女的传说有关?”
“绣女,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夏红裳眸中闪着泪光,“她是我爹的正出,而我…外人皆以为我也是正出,实则我只是个庶出女儿,自小受尽家中那些姨娘和兄姊的欺凌,唯有这个姐姐…年龄虽长不了我几岁,待我却如同生母一般的好!我娘在我三岁时便一病去了,可以说我就是被我这个又聋又哑的姐姐照顾大的。可她——可她就这么地被武明玉和林浣霞这两个贱人活活地折磨死、逼迫死了!虽然我爹自失去姐姐后便一改往常,将我视如正出,然而我却永无法放下这仇恨!终于被我等来了这一次的绣艺精社——再没有比这一次更好的复仇机会了!——姐姐!你看到了么?你看到了么?红裳替你报仇了!替你出气了!你在天上…你在天上要好好儿的生活,妹妹…妹妹是不能去陪你的了…害人的人,都只能下阴曹地府、十八地狱…妹妹会同那两个害死你的贱人在油锅火海中相见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