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死人睡了一觉起来怎么还变本加厉了?!田疯子!点他!点他睡穴!点他昏穴!点他天应穴睛明穴四白穴太阳穴(做眼保健操还是怎么地?)!
未等我做出反抗,突听得有人急匆匆的敲门,岳死人便沉声道:“进来。”
见推门进来的是一名衙役,满脸惊慌之色,冲着田幽宇和岳死人一抱拳,急声道:“田、田护卫、岳公子——大事不好了——季、季大人他——”
“快说!”田幽宇不耐烦地沉喝道。
“——他不见了!”衙役急道。
田幽宇与岳清音面色同时一沉,岳清音冷声问向那衙役道:“季大人昨夜几时回的衙门?”
衙役慌张道:“大人他——昨夜并未回衙门…”
“长乐!”岳清音起身唤道,长乐飞快地由门外跑进来,“去问守门的家丁昨夜季大人可曾离府!”长乐应声去了。
我一时呆在原地无从反应。…季燕然怎么会不见了?这是他的计划之一么?可他昨夜并未对我提起过啊…话说回来,如果这当真是他的计划,他又有什么义务告诉我呢,至少现在我是站在大盗那一边的。可,我就是觉得,季燕然是不会瞒我的,他和大盗一样自负,他相信他的计划必定成功,所以告诉我与否皆不会影响大局。那他的失踪又是为了什么呢?
长乐很快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禀道:“少爷!守门的家丁说从昨夜季大人进府后至现在,并未看到他出府!”
——这?季燕然在府中?
田幽宇问向那衙役:“你们可问过岳大人了?”
衙役答道:“岳大人在宫中早朝,尚不知此事。属下问过了岳大人的贴身小厮,言说季大人昨夜与岳大人商议公事至子时三刻,而后季大人便告辞出了岳大人书房,未叫人送,但那小厮是亲眼目送季大人往府门的方向走的,至夜色浓处看不见了方才回了房…”
——也就是说…季燕然是在府中失踪的?!
“去叫岳管家,立刻召集所有家丁在府内找寻季大人下落!”岳清音向长乐道,而后转身冷冷地盯了我一眼。
岳老爹的书房至府门的距离并不算远,季燕然出了书房后没有走到府门便失去了踪迹…是的,我与岳清音的心里现在都很清楚,这不是季燕然的什么计划,而一定是…一定是大盗将他“盗”走了!
一时间我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本为大盗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却谁料这个家伙竟然来了如此出人意料的一招——难以见到我,就把想要抓他的主负责人掳走,还真是——够狂够胆量!
虽然知道大盗不会做出杀人那种可怕的事情,但是他会怎样对待季燕然呢?揍他一顿?逼他将我交出去?
我低下头不去看岳清音阴沉的脸色,只听得他冷声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回房准备去。”
我连忙求助地望向田幽宇,却见他正皱着眉偏头思索,忽而沉声问向岳清音道:“岳老大,你实话告诉我,你与那姓季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嘶…莫非被他察觉了?
岳清音淡淡道:“不知田护卫所指何事?”
田幽宇冷哼一声,道:“只怕姓季的昨晚派那四百精兵前来守着你这小楼并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的江洋大盗罢?!若怕那囚徒的同伙前来报复,只需问明了他们的老窝在何处,而后派兵过去一锅端了不就了事了么?!何必在家中守株待兔呢!”
岳清音仍自淡淡地道:“季大人如何安排是季大人的事,我等不过是听从吩咐行事罢了,田护卫若有疑问,不妨待找到季大人的下落后亲自问他。”
田幽宇鼻子里哧笑一声,道:“不必。你二人就算不说我也大致猜得到——若是当真要抓江洋大盗,只需配刀兵士二百即可,何须再调二百箭兵呢?!箭兵多用来对付远距离或善轻功的目标,而一次需要动用二百名箭兵来对付的人,目前来看,除了那鬼脸大盗外还能有谁?!姓季的八成是被他掳去了,那两人是正经的对手,鬼脸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岳清音不置可否,只木然地道:“季大人失踪之事当如何处理,岳某但听朝廷安排。田护卫若无它事便请回罢,恕岳某不能多陪!”
田幽宇勾唇笑道:“只怕田某这会儿还不能走——鬼脸大盗若有心加害姓季的,根本无需将他掳走,只当场解决了他就完事了。而他之所以要将姓季的带走,不是想从姓季的那里得到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就是欲以他为要挟同官府讲条件。是以田某认为鬼脸大盗必定还会到岳府来,从他掳走姓季的一事便可得知,他已经知道了朝廷指派姓季的同岳老爹负责抓捕他,那么他用姓季的来要挟岳老爹便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田某必须守在此处,以等那鬼脸再次登门。”
不得不说田幽宇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他对事情内幕知道得并不多,但他所料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合情合理。
岳清音倒未反对,只淡淡地道:“既如此便悉听尊便。然而留在府中可以,却不得因此妨碍我府之人日常生活,否则便恕岳某送客了。”
田幽宇哼笑道:“别人如何田某不管,但是丫头的事田某必须过问。虽不知那鬼脸大盗是如何得知朝廷下旨令岳老爹和姓季的负责抓捕他之事,那姓季的之所以要派人手守在你岳老大的楼里楼外,无非是怕鬼脸大盗掳了你和丫头用以要挟岳老爹和他。虽然现在十有八九是他掳走了姓季的,但还有个岳老爹可以主事,相比之下,用你们两个做人质的筹码要比姓季的高得多。因此鬼脸大盗若想同岳老爹讲条件,掳走你们两人中任何一个都可以令他占据更大的先机,田某不能保证他今日是否还会光临贵府,所以安全起见,你们两人必须都得置身于田某的保护范围之内!”
田幽宇由于不晓得这其中内幕,因此做出的推断偏离了方向,但至少他料中了大盗今晚还会来,此时的他已不同于昨天,昨天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今日却已有所准备,倘若他与大盗在这里来个狭路相逢…我不敢想了!
但听得岳清音冷冷地道:“此事不必劳烦田护卫了,身为朝官子女,岳某兄妹早已做好了随时舍身的准备,即便如田护卫所言,那鬼脸掳了我兄妹之一做为要挟条件,家父亦绝不会因此妥协,所以田护卫勿庸替我岳家担心,请回罢。”
田幽宇挑着一边的唇角笑道:“你岳老大是死是活田某不想插手,然而田某既已决定六个月后娶丫头过门,她自然便是田某的未婚之妻,是以她的安全田某必须得管!”
岳清音脸色阴沉地盯着他道:“家妹的婚事由家父做主,田护卫此时言及为时尚早。况男婚女嫁本当是两厢情愿之事,田护卫若执意强人所难,便莫怪我岳家不顾念你我两家数年交好的情份了!”
田幽宇眯起眼,挑衅般地亦盯向岳清音,沉声笑道:“田某对于自己中意的人和物,一向是竭尽所能地去争取和把握,哪怕是因此送了命也在所不惜!这世上有些东西一经放过便再难复得,田某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丫头是田某唯一想娶之人,你岳老大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都无法阻止田某的决心。由古至今历来皆是强者为大,若有能胜得了田某之人亦追求丫头,那田某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同样——岳老大你若认为能够强得过田某,不妨便来阻止阻止看!”
嗳嗳!这两个男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不是一直在说季燕然失踪的事吗?怎么又拐到了我的婚事上来了!真是两个男人一台戏,却苦了我这不买票白看戏的人,被他们当成戏码念叨来念叨去。
岳清音寒着脸才要说话,却见岳管家敲门进来,禀道:“少爷,全府上下都已找遍,未见季大人的踪影。”
这结果是早料到了的,因此岳清音也只一点头,道:“罢了,都各归各位罢。令人备下马车,我和小姐稍后要出门。”岳管家便领命去了。
——我真是抽搐了,这岳哥哥整个一软硬不吃的主儿!怎么办?
田幽宇用行动为我给出了答案——但见他出手如电,在岳哥哥的身上点了几点,岳哥哥便如同一尊雕像般定在了原地。
“哥、哥哥——”我夸张地惊呼,连忙走上前去摇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田幽宇淡淡插口道:“我点了他穴道,他现在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干得好,小疯!撒花!打分!
“这、这不会对哥哥他有何伤害罢?”我佯作惊慌地问他。
“除了站久会累、痒了不能挠之外,没什么其它影响。”田幽宇坏笑着道。
“那…宇哥哥可不可以帮忙让家兄坐到床上去?他有伤在身,不能总这么站着…”我道。
田幽宇便坏笑着过来,健臂一揽岳清音的腰将他半扛半抱地放到床上去,而后扭过来向我道:“这下丫头安心了?”
我连连点头,展开个甜美笑颜,道:“谢谢宇哥哥…宇哥哥既然要留下,那灵歌先去伙房亲手替宇哥哥做几样小点心吃,可好?”
田幽宇一挑眉,伸出大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子,笑道:“丫头还会做点心?也好,今儿倒要尝尝你的手艺。”
我偷眼向床上的岳清音瞟去,见他的冷眸里正散发着暴怒的寒光,也不知是在恼火田疯子对我动手动脚的举动,还是在恼火我即将要溜出府去找大盗的行为。
传讯·相会
由楼中出来,我毫不迟疑地一路小跑着直奔府外,然而来至街上时却又觉得一片茫然。我根本就不知道大盗平时都在何处落脚,或许是那个充满我浪漫回忆的山谷,但那想必也是他心灵的憩息之所,除了我与他,他是不会再带别人去那里的。——或者是那座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小山村,他说过他偶尔会去那里住上一阵子,但眼下他还带了个被他劫持的季燕然,若去了那村子只怕会引人注意。
那么,他还能去哪儿呢?至少绝不会是在城内,太平城的知府“丢”了,势必会引发全城搜索,藏在哪里都不安全。而若是在城外的话,那对我来说可就太难找了,我只有一白天的时间,如果白天找不到他,待得晚上他去了岳府,那岂不是凶险万分?!
唉,再次意识到了手机的不可或缺性,一通电话打给大盗不就全都解决了么!古人能有什么办法来将消息通知给不在身边的、处于未知地点的人呢?狼烟?不够特殊,未见得会引起大盗的注意。焰火?只能晚上用不说,还太显突兀,虽说有可能会引来大盗,但也很有可能把官府的人也一并引来,PASS。所以最好是用既不太引人注意又很特殊的方式、能让大盗一眼看见就知道是我放出的讯息的方式。唔…不如试试那个…
我快步行入一家骡马行,打了个马车的【音di】,直奔蓐收区那久违了的做风筝的阮老汉处而去。虽说根据习俗人们通常爱于春天放风筝,但是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里亦不免有些个穷极无聊之人买几个来放着消遣。
阮老汉坐在太阳地儿里一如既往地编着手中的竹条,身旁的竹架子上是十几只做好了的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风筝。我步上前去同他亲热地打了个招呼,老汉见了我也很是高兴,两个人互相寒喧一番,我便话入正题,道:“老爹,灵儿今日来是想请您帮我做几个风筝的,不复杂,只需用白颜色的纸糊成五个井口大的圆形,而后像蜈蚣风筝那样连成一串即可,可以么?”
阮老汉欣然应允,一双布满茧子的老手灵活翻飞,只几下便做出了一个白白圆圆的风筝半成品。我便请他依我方才要求的样式共做上二十个风筝,趁他忙活的功夫,又去寻了位在路边儿支个摊子卖自己的字画儿的穷书生,将他带至阮老汉的风筝摊儿,请他在已经做出来的白色的圆风筝上替我作上几幅画。
画的内容是按照我的描述绘制成的,每一只风筝含五个圆,每个圆上一幅图。第一幅是夜晚月下,一道墙,墙内有秋千;第二幅是一轮满月和一座土地庙;第三幅是山谷、流水、竹海;第四幅是村落和黄狗;第五幅最简单,只有弯弯的一枚月牙儿。
古代约摸没有“连环画”这样的表现形式,设若我仅仅只画一枚月亮来代表我,很有可能会被大盗忽视,毕竟月亮这东西太过普通,任谁都有可能会选择这样的一种风筝来放。而用五片圆分别画上五个场景,再将之穿成一串组成“连环”的形式,除了与我共同经历过这五个场景的大盗外,别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些画里的含义的,而大盗也只需一看便能明白这风筝是我放的,在其他人看来这样的画有景致的风筝也并不稀奇,是以绝不会引起注意。五个圆的正面画图,而背面我只选择了在第二个圆后画了少许竹子和一座小寺——二十个风筝全部如此,正反两面皆画上相同的画。
完成以上工作需花费不少时间,于是在阮老汉与这会画画的书生各自忙碌之时,我又租了顶小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以前逛街时发现的一个类似劳工市场的地方。里面都是些等待着被人雇去干杂活、打零工的贫苦百姓,相当于现代的钟点工或临时工。比如一些小康人家不似大户人家那样有家丁小厮去干各种杂活重活,家中亦没有精壮劳力,凡此类情形,便会到这“劳工市场”来雇佣劳力,干完活后便付给工钱,双方两清,是一种一次性的短期雇佣关系。
到达地头,我并未下轿,而是将轿夫叫至窗边,给了些“小费”,叫他去那“劳工市场”里找上二十个年龄最小的,让他们从一柱香后时起至午时前,分批前往阮老汉的风筝摊,只对摊主说要买五连环的风筝,等在那里的雇主就会告诉他们本次雇佣的内容。
打点好这边的事情,我便坐了小轿回至阮老汉处,果不多时,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迟疑着走了过来,对阮老汉说要买个五连环的风筝,我忙将他叫至面前,取了一只五连环风筝的成品和四五只普通的风筝一并交给他,低声对他道:“且拿上这几只风筝,回家叫上你那些交好的伙伴和弟弟妹妹,前往玄冥区,随便找一处空地放上一天的风筝去。五连环的这一只由你来放,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需得让地上的人抬头便能看见这上面的画,若有人问起你们,只说是因为今日天气好,是以才出来放风筝玩,切不可说是受人雇佣的!至天黑时你便可收了这风筝,凭它回到此处来领取工钱。可记清了?”
那孩子连连点头,许是未想到还有这么轻松便可以赚到钱的工作,接过那几只风筝很快便去了。之后剩下的十九个孩子也陆陆续续地来领了风筝,每一个我都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只是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地点各不相同,除了重点区域——玄冥区的八个方向各安排了一个外,剩下的十二个人分别被我放在了城门外的空地、归墟湖畔、虞渊河边等等所有大盗曾经到过或者有可能会经过的地方。
除此之外,我付了钱将阮老汉所有的风筝买下,请他挑了担儿沿街赠送给无所事事的大姑娘小伙子和十来岁的玩心正大的小孩子们,嘱咐他若有人问起,便说这是阮铃儿的遗愿,阮铃儿希望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放她亲手画的风筝,如今她不在了,阮老汉为了达成她生前愿望,便决定抽出这么一天来将自己做的风筝全部赠送给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受赠人当天能将风筝放上天去,以让在天上的阮铃儿可看到太平城上空飞的全是阮家风筝的盛景而开心宽慰。
之所以请阮老汉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掩护我那些五连环风筝,同时也可为秋日里满天飞风筝的不寻常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消除某些人的疑心。
最后我又给了阮老汉些银子,嘱咐他日落后回到原处,等着那些小劳工们回来凭五连环风筝领取工钱,当所有人将风筝还回来后,便将之一把火烧掉。
一切安排妥当时已经过了午时三刻,但见满街的衙役和官兵四处巡逻搜索,引得无数百姓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着究竟出了何事。我悄悄地在人群中走了一阵,发觉并没有人知道太平城的父母官季燕然失踪的消息,可见此次搜索行动虽然声势很大却经过了严格的保密,以免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而另一方面,可怜的田幽宇同志在发觉上了我的当后只怕早已抓狂,这会子说不定正满处发疯撒泼地找我呢,是以城中不是久留之地,我迅速地从一家小小的酒店中买了只烧鸡(啥时候也忘不了肉…)后,雇了顶小轿直奔城北,至距北城门约一二百米处时,我便弃了轿,徒步出了城,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慢慢向八月十五那晚大盗曾带我去过的那间破旧的土地庙行去。
土地庙距太平城北约有十里远,四周遍布着坟地,幸好此时太阳正足,走在这些坟头子中间倒还不算太糁人,我只盼着大盗能够尽早发现我留在风筝上的讯息赶到那土地庙中与我相会,否则若是到了晚上…呃嘶嘶!不许想、不许想,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土地庙仍保持着八月十五那晚的样子,我吹了吹供桌上的积尘,一屁股坐上去,边吃烧鸡充饥边回忆起那晚与大盗相处时的情景(真煞风景!),现在想来真是如梦似幻,仿若童话般美好。那个家伙替我治疗脚伤时的画面历历在目,温暖的大手有意无意地抚过我的脚背,从心底激起的那阵颤栗至今仍余韵未绝…
唉…大盗,大盗,若不是因为那一夜,我现在又岂会如此痛苦矛盾?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的男女般恋爱?为什么我们不能如平常的百姓般生活?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便要面临结束…
填饱了肚子,一夜未睡、愁肠百转的我再也难抵困意与忙碌了一晌的倦意,歪身倒在供桌上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将我从梦中吹醒,揉揉酸涩的眼睛翻身坐起,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丝微弱的星光透过破了的窗子投进庙中来,凭添一股阴森森的恐怖之意。
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搓搓发凉的胳膊,抻着脖子抖胆向窗外望去,但见一座座冷硬灰白的墓碑幽幽地立在夜色之中,直让人看了寒入骨髓。一时后悔自己选了这个地方与大盗会面,然而除了此地,其他地方要么我不认得路,要么人太多易引人注目,总之都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撑着,心中祈祷大盗能够尽快到来。
僵直地在供桌上又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愈深气温愈冷,我已是冻得无法抑止地上下牙打架,抱着膝缩成了一团。正当我被冻得脑袋发沉几欲再度昏睡过去时,突然一阵风透窗而入,只觉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便被人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紧接着便是两瓣火热的唇压将下来,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我伸出双臂揽住这个男人的脖子,用手摁在他的脑后,用尽全部身心地回吻他,两日来几近崩溃的紧张感压抑感瞬间爆发,我发狠地使出浑身的力量全部将之发泄了出来。
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背,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我形同疯狂地吻他,换来他满是思念与疼惜的回应。两个人末日般的缠绵终于在彼此的气喘吁吁中难舍难分地暂告一个段落,他把我牢牢地拥入怀中,火热的身躯包围着我,想以此来抚慰我不知是因冷还是因怕而颤抖不已的身子。
“月儿…月儿…莫怕,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你的大盗哥哥就在你的身边,月儿,我的小月儿…”他心疼不已地吻着我的发丝,轻轻抚摩着我的脊背。
“月儿…月儿不是怕,是高兴,是放心…”我埋首在他的怀里颤着声音道。
大盗扳起我的脸蛋儿,轻轻地吻我的额头,吻我的鼻尖,吻我的唇,吻我的下巴,每吻一下便唤一声“傻月儿”,最后才抱着我坐到供桌上去,低下头来冲着我笑,低声地道:“辛苦我的傻月儿了,你说,我要怎么补偿你才好?”
“你能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我望着他,想把他这双令我放弃了平静生活而选择了充满曲折、痛苦与未知的另一种生活的、无可救药地就此沉沦了的眼睛牢牢地烙入心底。
“会的,月儿,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娶你为妻,去看海,看这世上最美丽的风景。”大盗笑着轻声地道。
我一阵黯然,低下头,脑门抵住他的胸膛,低声地道:“你可知…朝廷下旨抓你之事?”
“知道,”他不以为意地笑着,“那位季大人已经告诉我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问向他:“季大人…当真是被你掳走的?”
大盗捏住我的鼻尖,忽然做了个很是生气的表情,道:“怎么,你很在意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乱吃醋!我捉开他的手,望住他道:“你把他掳走是想做什么?你…没怎么样他罢?”
大盗一挑眉,淡淡地道:“我把他解决掉了。”
“什…么?”我低头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嗳”地一声轻呼,我瞪他道:“莫开玩笑了,好好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