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品御菜正式上桌,砂锅煨鹿筋、罗汉大虾、清炸鹌鹑、八宝兔丁还有玉笋蕨菜,荤素搭配,咸淡适宜,我好容易提起些食的兴趣,却发现应酬这才正式开始。原来女人们也要相互进酒,彼此嫂嫂弟妹亲切相称,也忘不了各自恭维几句。九福晋像是终于研究出了我的身份,敬酒时脸色煞白,竟让那胭脂像是凃在了白纸上,十分醒目而不真实。不过,她只是口称四嫂,没有再多一个字,我也微笑应下。轮到十福晋,不知是我这身绚丽的行头让她不敢认,还是当初她根本就没认清我,总之,她只是公式化地客套了几句,就回到席上。这却偏偏提起了我的兴趣,目光随她而去,发现她原来有自己的事,时不时一瞥恨目,都丢给了侧福晋席上那个挺了肚子的女人,我忍不住心中冷笑,原来如此…
“萱凝敬四嫂。”
我正动着自己的心思,却不防一个柔细的声音飘渺入耳。我赶紧回过神,再看眼前之人,不由得立刻屏住了呼吸,我生怕,生怕自己呼气太猛,将她吹跑。这个女孩子与我个头相仿,却是纤细如柳,整个人都不敌盈盈一握,小小的脸庞如玉般细滑,颤抖的睫毛微微低垂,悄悄遮掩着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那鼻,那口,都仿佛是用画笔刚刚点画上去,玲珑精致如假塑一般,她张口吐字,气若幽魅,举手托杯,柔若无骨,那神态,那身姿,如一缕青烟,似一抹薄云,不染分毫人间烟火…
“弟妹,弟妹,”三福晋在我身旁好心提醒。
“哦,对,对不起,”我实在尴尬,在那小女子怯怯的目光中,我竟手足无措,张口道歉。
“呵呵,弟妹,这是十三弟的侧福晋,萱凝。”
哦…难怪,难怪敦琳说只可意会,只可意会…
我赶紧接了她的酒一饮而尽,再也无语无话,她有些窘,看了我一眼悄然退下,可那淡淡一瞥却仿佛一饮清泉,热闹的酒席上竟让人感到幽谷般的远静…
“富察家的病西施。”看我依然震惊的神色,三福晋在我耳边轻声八卦,“选秀进了宫,分到了良娘娘跟前儿,谁知啊,总有那起子势利宫人找茬儿欺负她,弄得这丫头五天倒有三天病。一日替良娘娘去御花园摘花儿,不知怎的就得罪了赏花的宜娘娘,不过是打了几下,竟是即刻没了气儿。可这丫头倒是福气大,偏生被十三弟撞上了,捡了命。身子没好利落就被要到了十三府,喏,如今就是十三侧福晋了。”
我低头,自斟一杯,再次饮尽,热辣辣的酒,烫得我心肺如火…
“呵呵,”太子福晋笑了,“十三弟的心思也是有趣儿,这个不行,那个不愿,偏生就看中了她,可你看看,成亲大半年了,这身子骨儿还像灯儿似的,至今也没个喜信儿。”
“是啊,也该好好保养才是。”三福晋点点头。
“保养?女人身子都是娘胎里带的,有子无子,都在命里。”
“嗯,福晋说的是。哪像弟妹,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三福晋笑看着我,“四弟府上一向子嗣单薄,如今有了这可心的人儿,真是要多子多福了。”
“正是这话,”太子福晋忽而笑了靠近我,“弟妹,可我怎么听说这大婚头一日,四弟竟是早早上朝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这是怎么说?”
“哦,”被酒烧灼的嗓子有些哑,“他…他是…”
“呵呵,福晋,您怎么问起人家闺中私事了?”看我烫红了脸颊,三福晋笑着解围。
“呵呵,是我多嘴了。”
太子福晋笑笑,不再多问。
接下来,依然不间断地上着各种美味佳肴,色香味皆是上上品,可我却再也吃不下什么,只是拿着筷子,应付着太子福晋。好容易等来了最后一盏告别香茗:珠兰大方,我暗自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宴会结束,与皇子们再次相聚,站在胤禛身边,我的脚都快要软下去。大家辞别太子夫妇后,又一一与我们告别,这一次,我不得不一个个面对皇子们。有人称弟妹,有人称嫂,还有人…什么也没叫…每个人我都福身还礼,低眉颔首,谨遵叔嫂有别…
来客散尽,十三阿哥和萱凝留下来等着我和胤禛,再次辞别过太子和福晋,我们四人一同往宫门走。按礼数,胤禛与十三阿哥在前,我与萱凝随后。此时夜幕早已笼罩了整个皇宫,萧瑟的北风低吼,点点宫灯如鬼魅摇曳,所有的一切都潜入隐隐绰绰的高大黑漆中,我裹紧斗篷快步而行。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那女孩儿并未与我并肩,而是亦步亦趋紧随在身后,我像被粘上了一个活的影子,深呼吸,我骤然停下,她终于一头撞在我身上。
“四,四嫂…”
她发抖的声音让我的牙齿也开始打架,“萱凝,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
“过来一起走。”
“四嫂…”
“来。”
她的手是那样纤小细滑,握着她,我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有些担心拖累了她。她的身子终于平稳下来,不再那么急赶,握着我的手也用力了些…
宫门外,各府里的车马暖轿都在候着。胤禛和十三阿哥转回身,两人脸上都现出了讶异的神情,我一怔,低头,才发现我紧紧攥着萱凝的手牵她到了四府的车马前。
“对不起。”我赶紧撒手,已经握出了汗,迎了风,越是发冷。
萱凝无声几步就闪到了十三阿哥身后被遮得严严实实。十三阿哥笑了,“你们还挺投缘啊?”
站在风中我有些僵,竟是连个笑脸也绽不出。
“今日仓促,改日请十三弟和弟妹过府再叙。”胤禛帮我打了圆场。
“也好。”十三阿哥顺口应下,“四哥,四嫂,那我们回去了。”
“嗯。”
十三阿哥转身,萱凝低着头很自然的踩着他的脚步一同离去,他没有回头招呼她,步子却也没有迈得太快,像是也在留心别不小心丢了这影子…到了轿子旁,他停下脚步,一直低着头的她竟也同时止步,仿佛这段路他们已走过很多遍,每一步都清晰地印在心里…十三阿哥微微侧身,她小步上前,被下人扶进轿中坐好,看暖帘放下,十三阿哥这才翻身上马…
“要站到几时?”胤禛一句提醒,我这才回过神,原来,他们早已没入黑暗中…
“…好冷。”
“走吧。”
“嗯。”
一起上了马车,放下暖帘,风立刻被隔在了车外,车内已事先放了手炉和脚炉,还备了暖膝的小毯,温暖如春。顿时觉得好乏,蜷缩进他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静谧的夜,碾过隆隆的车轮,眼前若隐若现总是那抹身影…
“胤禛,”
“嗯,”
“你说…她是几时坠落凡间的?”
“谁?”
“萱凝。”
“嗯…自十三弟学画儿起。”
“哦?”听他如此认真而确切的回答,我赶紧抬起头。
“度身恰制,一笔而绘。”
“真的啊??”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我欣喜地看着他,“就是她吗?”
“嗯。”
“那…为何只一笔?”
“呵呵…”胤禛笑了。
“笑什么?”
“再多了,她扛得住吗?”
我扑哧笑了,“是单薄了些。”忽又想起了什么,“既如此称心,为何没娶为嫡妻?”
“因为当时,他还不知道是她。”
“哦…”想起他们是因何相识,我会心而笑,他的侠义之心,这一次,终于感动了老天…“那后来用了多久才知道是她?”
“多久?也就月余。”
“是吗?你怎么知道?”
“自那以后,日日下朝就不见了踪影…”嗯?我抬起头,看胤禛微微皱着眉,表情纠结得很是尴尬,“你说,若非…还能是做什么去了?”
“嗯?哈哈…”天哪!主啊!上帝啊!!我这不苟言笑从不论他人是非连自己妻子都难得开句玩笑的夫君竟然三八起了小婶子的闺中私密!!
“坏丫头!!”某人终于挂不住了,羞恼地呵斥我。
“不羞!不羞!!哈哈…”
“越来越没规矩了!”某人彻底板起了脸。
“哈哈…”我趴在他膝上乐得东倒西歪。
“车要翻了!”
“哈哈…”
“为夫生气了!”某人义正言辞地打出了最后一张牌。
“夫君…不,不生气,”我努力屏着,眼里都有了泪,“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他立刻举手高抬轻敲”一个“狠狠的脑嘣儿。
“哎哟!”我夸张地叫,“疼死了!”
“坏丫头!”他也绷不住笑了,“该打!”
“呵呵…”我就势环上他的脖颈,“你打好了,随你打!”
他笑着抱紧我,“舍不得。”
近近的,暖暖的,撒娇地蹭在他胸前,“那你说,我今儿好看吗?”
“嗯…”
“夸一句那么难吗?” 看他又不肯说,我有些不高兴,推开他坐起身。
他笑了,复将我搂进胸膛,“秋儿,皇城之中有老八一对儿已经足够了,你懂吗?”
嗯??
“众星自当捧月,”他轻轻点点我的鼻尖,“可月,又当几何?”
怔怔的…脑海中,又见那高高在上尊贵的太子福晋,永远光鲜夺目的琴雅,还有,还有大红的宫装精心打扮的我…
“我,我没想抢谁的风头…”
“可风头,会来抢你啊。”
“嗯?我…”
看我仍是不解,他微笑着点点我的额头,“不是说那位是你的故人吗?她与太子宫的纠葛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猛地一惊,这才想起那年元宵节为八阿哥的亲事谋划,记得曾提到琴雅有一个多年的爱慕者,就是这位东宫之主…怪不得今天太子福晋不停地夸赞,夸人,夸衣裳,甚至夸颜色,想来琴雅的张扬与美丽,这些年一定是她眼中的钉、心头的刺,难忍难消,可自己身为未来母仪天下之人总是不能明着吃醋,这一次有了我,让她笑得那么爽朗,贬得那么痛快…
原来那些凑趣的女人们,放肆刺耳的声音也是在为这场东风压西风的游戏助威看热闹…低头再看自己一身明艳艳的红装,顿时失去了美丽的色彩,落在眼中只觉得俗不可耐,心中懊悔不已。
“就,就只是今天…”我小声为自己的重大外交失误辩解着,“我,我还是新娘子呢…你说,你说是不是…往后,往后,都不这样儿,就是青葱水萝卜儿,行不行…”
他看着看着,突然捧起我的脸庞,重重地啄了一口,“今儿原该是我秋儿的风头,是老八家那个不懂事!”
“你,你讨厌!”听他戏谑,我越发涨红了脸。
“呵呵,”他笑着抱紧我,“好了,还想不想听为夫夸青葱水萝卜儿了?”
“…嗯。”我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别别扭扭地应下,再赌气也不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呵呵…”他倒得了趣儿,乐得那是开心!
“不说算了!不稀罕了!”
不顾我急恼了,他在耳边慢悠悠轻声吐字,“皎皎兮,楚楚兮,摄人心魂…”
“都,都胡说的什么…”开心得要死,也羞得要化掉,蹭在他怀中胡乱转移话题,“怎么这么久…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到?”
“咱们不回府。”
“嗯?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我好累了!”
“正是要个安静的去处,好好儿歇着。”
“书院还不够安静吗?”
“不够,”他用力捏了捏我的下巴,“明后儿两日,这世上,没有四爷和福晋。”
心忽地一热,怦怦跳得厉害,低头埋进他怀里,“只两日吗…你会不会…”
“为夫不期酩酊一时…品我的娇柔,要微醺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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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飞起了皎白的雪,漫天而舞,天与地浑然交合…
山林小舍,与世隔绝,只有炉火熊熊,只有松香浓浓…
没有了初夜的羞涩,思念贫瘠得只剩下原始的索取…
嘶哑了声音,仍是一遍又一遍唤着彼此的名字,腻湿了肌肤,依然不顾一切的辗转纠缠…
那疯狂,像是在恨,仿佛只有碾碎了彼此才能相融,才能拥有,才能寥慰点滴的渴望…
那两日,这世上,真的没有四爷和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受累记住这个粘在十三身后的“影子”吧…PS:下章开始种田过日子,院里院外,堂上堂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妻不当家 (上)

贝勒府中的日子终于开始了。
那天正堂上行礼,我一一见识了府中的女人们。有的人,有过那一跪的渊源,却贵人多忘事,姐姐长,姐姐短,亲热有加;有的人,初次见面,低眉顺眼,连她的面目都难以看清。有胤禛在座,大家献茶行礼,恭敬有序,我始终保持着在镜子里练了很久的笑容,举手抬足努力回忆曾经四福晋的标准。一个时辰下来,只觉腰酸背痛,面目僵硬,好容易挨到结束,回到房中,我立刻吩咐人将我的所有搬进了书院,再不肯出门。
可谁知书院也完全不是避风港,管家迅速尾随登门,又是一个时辰的唠叨,我才发现原来这贝勒福晋的日常生活居然堪称“日理万机”,从府中繁琐庞杂的大小事务,到按例分给府里的农庄田亩,再加上那数不胜数的裙带亲戚,单是孝懿仁皇后和德妃两位至亲至尊的娘家,枝枝叉叉,光京城就上百口人,还有各女人们的娘家,谁家要添新丁,谁家老人作寿,谁家外派了要远行,甚至谁又为老不尊纳了小妾,我统统要照顾周全。
主啊,直听得我手脚发软,头顶冒汗。管家“简单”介绍后,立刻就最近一份寿礼的安排要讨“福晋的示下”,我立刻慌神,再看某人,只管悠闲地看着书,别说帮我,就是看也不看我一眼。
“哦,先,先按去年的例,代我理理顺,再做商议。”
“喳!”管家恭敬地应下,“还有一桩,后日原是安排了去接李主子兄长家的小公子来府里小住,可昨儿年大人那边捎了信儿,说预备了些年货要送过来,恰巧倒是同一日,年主子想着怕那日府里忙乱,不如晚几日再接小公子过来。”
“好,你安排就是。”我听得有些乱,只管点了头。
“喳!”
管家回了话正要往外退,我想了想又叫住了他,“哎,等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
“正是年下,静怡娘家侄子为何要来府里小住?”
“回主子,李主子兄长一家不日离京外任,天寒地冻,李主子挂念小公子路上有闪失,遂请了爷的示下接到府中小住,待明年春暖再给送过去。”
“哦,那李家何时离京?”
“三日后。”
“既如此,小公子行程不变,年大人的年货晚一日再接。”
管家并没有立刻答话,小心抬眼看了看依然悠闲读书的胤禛,而后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咻,我长出一口气,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儿,“我,我做不来。”
“嗯?”他终于屈尊放下那本宝书,却又端起了茶盅。
“彻底听糊涂了!怎么每个院儿都有自己的小厨房?那大厨房平日里白放着,又哪来那么多的开销?统一采买又要各自分派,一样的名头却怎么又有了不同的例?小阿哥和格格都跟着静怡,下人自是多些,怎么过年的衣服料子却跟旁处是一样的?我那院子已经搬出来,何苦又算了一份儿?而且,怎么给了我这么多人?单是房里就六个?做什么使啊?统共就那么大的屋子,进进出出的,尽是不相干的人。”
“这是例,你没问问你那位故人,她房里有多少人?”
“我不管她房里有多少,我用不着。”想想我那可怜的隐私,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有翠儿贴身帮我就好,其余的,用的时候再叫好了。”
他不置可否,递了茶盅给我,我匆匆抿了一口,“还有啊,说是你每月到各房去,还要重新添菜,这一项费用不算在小厨房里也就罢了,怎么还得大厨房特意做了给送去?依我说,重重复重重,不如都归在小厨房,谁想给你加什么就加,你想吃什么,嘱咐一声也就罢了,若是哪个月哪房为此超了支出,再从公中贴补就是。”
一口气说完,我已经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却脸上有了笑意,“哪里糊涂了?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明白什么啊?烦死了!刚才管家还说年底各庄子上的账目来了,要我过目。不是有专门的帐房吗?”
“那帐必是已经让帐房给理出来了,你只要略看看就好。”
“我看不懂!”
“怎么会看不懂?你最在行的不就是数字吗?”
“哎呀,两码事!”
看他不再言语,我撒娇地偎到他身边,“我就想清清静静地待在书院里,白天弹弹琴,看看书,晚上等你回来,行不行?”
“那府里呢?”
“不是有管家吗?而且,之前也是静怡和玉淑在帮着料理,这一年多不是也挺好?如今,不如就还让她们管。至于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原本想着还得再多肉麻几句才能说得通,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他就点了头,“行,依你。”
“真的?那,那丫头们呢?”
“一个太少了,放几个在外头候着,让翠儿安排就是。”
我乐了,低头,甜甜蜜蜜给他腮边一个香吻,“谢谢夫君!”
“既然什么都不管了,那老八今儿送来的礼也就吩咐静怡收了吧。”某人又拿起了书。
“哎!”我拨开他的书,“礼?什么礼?大婚那日八府的礼不是早就送来了吗?”
“这份儿是点名送给四嫂的。”
“嗯?给我?是什么?”
某人不再理会一身轻松兴奋得有些叽叽喳喳的我,只管低头看他的书。我才不在意,立刻吩咐人把八府的礼物呈了上来。
原来是一副裱糊好的字,小心地和翠儿展开,苍劲有力的墨迹跃然纸上: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甲申年冬爱新觉罗胤禩题赠。
脸上顿时绽笑,美不滋儿地冲着胤禛说,“你看看,好不好?”
“嗯,”他也点点头,“老八自幼一把烂字儿,皇阿玛为此还特意给他请了习字的师傅,如今,倒真是拿得出手了。”
“什么啊!谁让你看书法了?”
他这才笑着白了我一眼,“看把你美的!”
“往后啊,独独这家亲眷由本福晋自己照顾!”我兴高采烈地吩咐翠儿,“挂起来,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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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手掌柜的日子过起来确实惬意,每天伺候胤禛上了朝,自己再美美地睡个回笼觉,而后除了礼节性地进宫问安,就宅在家中,看看书,弹弹琴,闷了和翠儿说笑两句,或是到园子里散散步,再有兴致就是在小厨房学做些他爱吃的小点心。府里基本上从不去,管他是迎来送往,还是家长里短,一概充耳不闻。虽仍是四方天地,却觉得舒心无比。
胤禛自然是十分忙碌,午饭鲜有机会回来吃,晚饭虽然一般都在家,却要各房都照顾到。不过,夜里书院门一关,就只是我们的天地。每晚在他身边,最是享受那份亲密与安宁,为他掌灯研墨、红袖添香;给他披衣烹茶,疼热知冷;偶而相陪小酌,吟诗抚琴,做他的丫头,做他的妻,每一次呼吸都满溢着幸福…
“秋儿,”
“嗯,”
“写什么呢?”
“不告诉你。”我依然埋头认真书写。
“拿给为夫看看。”
“嗯…不兴看的。”
他竟然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听话。”
我把最后一句写好,收了笔,递给他。他接到手中,认真地一页一页翻看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我的日记。”
“一直都在记?”
“没有,原来哪里有空。这是从我搬回书院那天才开始的。”从他手中拿回日记,满意地翻看着,“我要记下你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等老态迟暮那一天,拿出来看,多温馨。”
“定要写下来才记得?”他将我拉进怀中坐下,“岂非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