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管与她口中纠缠,竟是不防备那小手已是滑到他脖颈,解开裘绒大氅,解开他的领口,热热的男人气息扑面来,她忽地离了他,低头埋在他颈间。他心暖正要抱她,冷不防那冰冷的小唇印在他的锁骨窝,身子暖热,这一激,激得他倒吸凉气!立刻握了她的肩想推开,已是被她环腰抱了,紧紧的。

推不开,躲不得,他只管抱着她,口中不耐,“哎呀!呃…坏丫头!你…”

她玩得欢,顺着他的脖颈一个一个的印子,直到他的身暖终于把她的寒气暖尽,直到她折磨够他,才从怀里抬起头,他低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红嘟嘟的唇,她笑了,贴在他怀里,一起看枝桠化得湿哒哒的,美丽的冰晶消失殆尽…

外头将将起了更,两人已是洗漱好窝在了被子里。冰天雪地,窗帘都打起,地龙烧得热,一片雾气蒙着玻璃,外头树枝上的小灯笼闪闪的,透过白霜,朦朦的光亮,煞是好看。

只是,房中人哪里还顾得外头风景如何?偌大的床盛不得两人闹,枕头被丢得横七竖八,鸳鸯被遮不住滑在了腰间,她像只小赖皮猫儿趴在他身上,两只手灵巧得像扑棱棱的小鸟儿探在他里衣儿里,上上下下咯吱得他左右躲不得,又不敢推她,抱着她在床上打滚也挡不住,直笑得快岔了气,实在受不得,一把握她细瘦的腕子,“不行,不行了,丫头…丫头!不跟你玩儿了,这简直是欺负人!”

“怎么了,齐掌柜?”苍白的小脸闹得热,难得地染了一团粉晕,“输了就不认么?癞皮狗!”

“这题,我哪能赢得了!”齐天睿满面通红,合不拢嘴,口中的话想硬也硬不起来。往常两人在床上也总要玩一会儿,今儿说是打赌答题,输了的任那赢家摆布。可这题目都是戏文和曲子,他虽知道多,可怀里这个是琴曲大家,他出的题她张嘴儿就答,竟是想都不用想;可她出的题,弯弯绕绕的谱还有曲子后头那些个典故,莫说答他听都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能赢??“这不行!你说的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怎的就都是我输!”

莞初叠了双臂在他胸前,下巴磕在手臂上看着他笑得咯咯的,“那你想赌什么?赌你那账簿子不成?我可不通算学。”

她安生了,他才好容易匀下这口气,揽着她的腰,“我不会那么欺负你,不如弄个咱俩都不精通的,如何?”

“行,是什么?”

“嗯…”他想了想,“猜灯谜?”

“好!”她一听又来了精神,“我先来。”

大手一把将那挑起的小脑袋摁下去,“怎的又是你先来?将将被你挠了一通,轮也该轮到我了。”

人被摁在他胸前,笑得颤颤的,“好,依你,你来吧。”刚松了口,又想起什么在他腰间捏了他一记,“你不许说外头那些浑话,谜底必须是正经好话!”

“行,”笑容从未褪去,他抬手点点她的小鼻尖,“谜底是圣贤诗书,如何?”

“嗯。”她应了一声,又忙道,“不许太难啊,我没读过多少诗书。”

“好。”

“一定要,要人人都读过的。”

“好。”

他一声一声应,她这才放下心来,“你说吧。”

她趴在他心口,安静地等着,齐天睿低头蹭她发间腻声道,“听好啊,谜面是:春意透酥//胸…”

“哎呀!”话音未落,小声儿乍起,她臊红了脸,两只小手在他胸前拍打,“我就知道!从来就不是个好的!定是说这些不上道的话!就是要这么轻薄!”

齐天睿笑,怕她从身上掉下来,拢着都不敢招架那小巴掌,只道,“你呀,就是胡搅蛮缠,先猜猜看啊。”

“我不猜!”

“你不猜可就输了啊。”

“输什么?”她小眉一挑,“我才不信这么句淫话能做出什么好谜底来!”

齐天睿嘿嘿笑个不住,“你看看,都是你的理!自己学识浅还不认,非怨题不好。”

“哼,”一句话激得她别了劲,“你是个读书多的!那你说,你若说不出缘故来,算你输两回!”

“行。”

“输三回!”

“行。”

“你说吧!”

“谜底是,《醉翁亭记》之‘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嗯??你,你这分明是…”小声儿正是要分辨,人忽地顿住,这一句念来,再想那谜面,字面虽俗,意思到当真出来了…

“如何啊?娘子?”他抬手捏捏那粉粉的脸蛋。

“你…”

“输了没有啊?”

“哼,”她软软地哼了一声,又趴下,“你那都是歪话,谁人能知道…”

他嘴角一弯,促狭的笑,不待她说完,一翻身将人拢在身下,“我只问你,输了没有?”

“…嗯。”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他得意,轻轻呵在她唇边,“这回可该我了吧?”

愿赌服输,她也没了法子,“你轻些,我受不得痒。”

他低头,她屏了气要受那痒,谁知腰带竟松解开,她一慌忙握了他,“…要做什么?”

“丫头…”他埋头抵在她耳边,“这都多少日子了,你也不让我亲近亲近。”

“你知道我不能…”

“我知道,不是要你,就想看看你,抱抱你。”

“…不是整日都抱着么?”

“隔着这么多衣裳呢,你就是成心折磨我。”

他的气息热热地呵在她耳边,呵得她心,一时气息又觉短促,“不要…相公…”

她何尝不想念鸳鸯被下那肌肤相亲的怀抱…初归时,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却难掩心痛,恐惧,如影随形,看得她心如刀搅;后来,不知怎的,他忽地不再在意,每日陪在身边,听琴看戏,说笑玩闹,日子过得从未如此惬意,她慢慢地也放开了心,恋着他,日日欢畅,身子也觉着轻便了些。

可毕竟,人不能逆天,病依然一日沉似一日,菱花镜里,没有了光泽,形容消瘦,面色煞白,唇泛青,眼睛大得突兀,她的模样像老嬷嬷嘴里的女鬼,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身子弱,瘦骨嶙峋,早已不再是能惹得他按耐不住的圆润…

“每日都在,已然是…”

“已然是怎样?”他抬头看着她,蹙了眉,“还能看着你的脸,我就该知足是不是?你的身子是我的,我还没嫌,你凭什么替我嫌?”

大眼睛里忽地蒙了泪,“相公…”

“你还委屈?这些日子不让我碰,不让我给你洗,连看都都不让看一眼,那我这个相公,还做的什么!”

她握着他的手,小声哀求,“相公…你就当是惯着我,依了我行不行?”

“不行!”他挣开她,“我惯了你这么久,你惯我一次吧!”

将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泪,“听话,我丫头的身子我怎能不喜欢…”

霜气朦胧,透进窗外五彩的光,照在白玉无暇上,似一弯圣洁的月光…

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不顾,解开自己的衣衫拢了她,撇去了*,只有心头极珍之品…

一夜好眠,睡得她软软的,暖暖和和,直到日上三竿。他把那只金丝小鸟儿放在她床头,啾啾地,才算把她唤醒,却不肯睁眼,寻了他的声音,环了他的脖颈。

光滑的手臂,不着一丝,他低头轻轻咬咬她的耳垂,“起来,今儿咱们出去呢。”

“嗯。”

洗漱后,坐在铜镜前,这么写日子,她头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儿夜里,贴着他滚烫的身子,她也热,仿佛那沉了的冰又逢春雨,慢慢酥软;枯瘦的身子自己厌弃之极,却被他捧在手心里,含在口中,多少依恋;一时的,竟觉自己又似那娇娇的女儿,是他的心尖,黑暗里,也不再顾及,放开心贴着他,亲吻他,纠缠成水…

她拿起薄粉扑在脸上,小心地遮去眼下那难看的黑晕,大眼睛不再突兀,显出他最心仪的琥珀色;水弯眉,胭脂唇,镜子里,她仔细地勾画着自己,身上是他亲自挑选、亲手给她穿上的衣裙,她要在他手中复了从前的模样…

-------------------------------------------

日头高悬,冰雪化得湿漉漉的。偎在他怀中,莞初出神地看着窗外人间的繁华,听那马蹄儿嘚嘚地一路跑出金陵,上了山道。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车停在了半山腰。打起帘子,他先跳了下去,转身要抱她。

她站在车头不肯动,“相公…我能走。”

“我知道,可化得湿,都是泥。”

她这才抿嘴儿笑,落进他怀中。

一路上山,江南无冰封,冬天的日头下山间灌木依旧郁郁葱葱;清凌凌的泉水顺着山涧跳跃,一时叮咚如琴音,一时簌簌如雨声,好是缠绵。没走出多远,就见一处桃林环抱的小山坳,正枕在泉边,俯瞰巍巍金陵;雾气缭绕,满地□□,想那不远处的春日融融,该是怎样极致的仙境…

“此处,如何?”

他低头,轻声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她甜甜地抿出小涡儿,这就是她不久后永远安眠之地,他终是能坦然以对,她仰起脸,“相公,我喜欢这儿。”

他点点头,“我也喜欢这儿。”

贴在他暖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两人相拥久久不语,似是在听泉,又似在一起体味那永久之后的静…

良久,她又轻声唤,“相公,”

“嗯,”

“你别第二天就…行不行…”想起他曾经恶狠狠地说若是她敢死,他就要纳好多女人,小心眼儿里好是惶惑。

“就什么?”

“就…纳妾…我不依…”

心一酸,他笑了…

“你要常来看我。”听他不语,她又仰起小脸,“每年都要来。在你再娶之前…每年都要来。”

抵着她的额头,他轻轻咬住那撅起的小嘴巴,将那委屈的小声儿含在口中,心道,傻丫头,这就是你我的泽轩,为夫天天都在,在你身边,就如此时…

回到金陵城里,已是傍晚时分,将将进门,就听傅广道,隔壁的小王爷府来请了多次,让爷赶紧过去。

齐天睿心里纳闷儿,自己早已跟莫向南交代了一切,再不需任何烦扰,这怎的又要找他?只是在这人世一天,便总有人情在,顾不得许多,安置下莞初,匆匆赶去。

正堂的台阶上,莫向南正在等他,迎了过来,握了他的腕子就往里去,“快,天睿,见位贵客!”

齐天睿蹙了蹙眉,是何贵客?待到进到堂中,才见那上头端坐着一个男人…

高大挺拔,一身青衣长衫,气势凛然,一股说不出的摄人阴寒将这堂上通明的灯火都压得黯然下来,强大危险的力量迫人心魄,一眼看过来,让人寒意顿生,那眸中颜色竟是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竟然是幽蓝色…

“天睿,来,见过六哥!”


第126章 ,


夜幕初降,晴了一整天,日头却始终不够暖,霜雪化后一入夜铺了一层薄薄的冰;没有风,只有廊下灯笼静悄悄地挂着,照着一院子清冷的灌木。

齐天睿双臂抱肩靠在门边,蹙着眉。不远处的桌旁莫向南安静地抿着茶,神色安然。多宝阁后虚掩着卧房的镜门,看不到门里的光景,只有镜面上折出亮闪闪的玻璃烛光,提起的心无处着落,他轻轻咽了一口。

绝望深处,心如死灰,忽然跳进来的火星根本不敢露头,深埋下去,却捂不住那一点的烧灼…

自认并非轻易服输之人,只是这一次次被扑灭的痛,痛不可当!心早已碎,依然承不得再听一句“不治”,此刻便是一丝的念头,已然让他恨不能即刻夺门而去!

可眼前是莫向南,他请来的人,齐天睿如何敢不用?之前听小王爷唤他七叔,寻着曾经的渊源齐天睿就猜测这排行应该与千里之外广袤的草原上那杀伐征战的六兄弟是一脉相承。究竟莫向南是如何以一介中原平民与草原王族相连,齐天睿不得而知,却知道这一声“六哥”唤过去,那座上英拔高挺、眉目阴冷之人就绝非常人!

将才分明是在小王爷的府邸,却是不见景同的面。来私宅的路上莫向南才悄悄告诉齐天睿,因着启用了金箭,小王爷被这位煞神一见面就军法处置,挨了一顿鞭子后又举着几十斤的弓箭站在冷风的湖边,没有他的话不许落下。敢如此对待大周的肃王爷,看来此人的势气不单是来自草原王族。果然,莫向南点头道,这位正是六将军巴勒莫赛罕,实则小王爷在草原时正是这位六叔将他从襁褓中一点点养大,回朝时为了他在中原能立足稳健,才暗地改称是太师乌恩卜脱的养子。

原来是爹教训儿子,这倒也罢了。

齐天睿想不出这么个铁血之人是怎样抚养奶娃娃,只是,此人来头再大、再是威风凛凛,于他可怜的丫头又有半分关联?看那周身的冷硬、举手抬足难掩杀伐之气,哪有半点医者仁心、仙风道骨的意思?

杀人或可,救人?

不可以貌取人,正如高僧方济,遂齐天睿并未多言,按下疑惑恭敬地将他请过来。可偏偏的,来到私宅内室,那人只管净了手就往房中去,齐天睿想跟了,却被他回手一闭门拦在了外头,那力道不大,却是让人不得不止步。反客为主,如此势气,齐天睿蹙了眉,倒不是担心他会有何不妥,只是怕这副煞神的模样吓着丫头。

里头耽搁的时候越长,那死灰中火星子就越烧起了光亮,心难耐,不敢期盼,只熬着。

约莫过了快一个时辰,镜门打开,那人走了出来,看他一边袍角掖在腰一侧,不曾言语先到盆架边洗手。齐天睿的身子站直,腿僵着并未往前迎,悬着的心寻了他的眉目去,依然冷淡,不见半分喜怒。

待他坐下来,莫向南双手奉茶,“六哥,如何?”

“这人已经死了大半个了,叫我来做什么?”

一句话轻描淡写,噎得人目瞪口呆,毫无廉耻可言!从未有大夫敢如此直言,就连疯癫和尚都是斟词酌句,这么久谁敢把那个字说到齐天睿耳朵里??扎得他心疼,不觉咬牙,一股火起!一旁的莫向南倒似早习以为常,神色依旧道,“六哥,是怎样?”

赛罕瞥了齐天睿一眼,抿了口茶,方道,“是胎心病,并非如你所言是遗传的心疼病。”

“哦?是么?”

莫向南问了一句,可齐天睿却并听出这其中有何不同。

赛罕又道,“她确实遗传了心疼病,可并不重,而胎心病该是她娘亲有孕之时患过风疹所致。这不是病,是残,换句话说,娘胎里心就没有长齐全,一般五六岁就会夭亡,根本就长不大。”

齐天睿闻言,那股心火没上来就被一股寒意压住,难怪…丫头从小就病魔缠身,记得六岁见她时已然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可她娘小的时候在京城还常到翰林府玩耍,身体并无异样,直到嫁作人妇、生产之后才病发,可见此言并非虚妄。

“如此说来,弟妹这身体…”齐天睿的疑惑被莫向南问了出来,那猜测到了口边却不敢枉论,皱了眉。

赛罕搁了茶盅,微微一笑,接了他两个的疑惑,“这丫头身子强壮,非同寻常。”

齐天睿眉心一挣,心通通跳,立刻大步上前,“这么说,她还有救??”

于那一脸焦心的渴盼,赛罕不置可否,只道,“能带着一颗残心长大成人,全是造化。既然这颗心她能用,只要好生保养,益气养心、佐以化瘀,活命并不难。只是,这些年只按心疼病诊治,吃那续命的丸药。实则她的心疼病并没有那么重,药力强,空架虚火,烧得太快,残心受不得;看似积攒了力气,实则积下毒素,一旦戒断,心力难承,就开始呕血。”

“那,那是不是解了毒就有望…”齐天睿急问。

“怎么解?”赛罕道,“她吃了十年有余,一旦戒断,釜底抽薪,挺不过半年人必死无疑,哪里还能挨到调养解毒的时候?”

“六哥,那就没法子了么?”莫向南焦心道。

“戒药之后,有大夫给她开了养心汤,算是缓和。而后么,”赛罕又端起茶盅,“认天命吧。”

提起的一颗心又重重摔下,胸中突然空乏,人便佝偻;双臂撑在桌上,齐天睿只觉沉甸甸地抬不起头。赛罕将才的一番话已然让压不住的火苗燃成了熊熊之势,突然扑灭,一堆滚烫的死灰,烧得他浑身无力…

“六哥,不论怎样,还请六哥试一试,不能就这么…”

莫向南一时情急,话没有说完突然断开,房中瞬时的安静,一点希望留在空中僵住比曾经的绝望还令人心寒…

赛罕只管抿茶,似丝毫不觉这半日房中的僵冷,一盏茶吃完,方慢悠悠道,“若非要一试么,她得跟我走。”

齐天睿一张煞白的脸慢慢转过来看着他,“什么?”

“我没功夫在这儿耽搁。”

齐天睿不觉一声冷笑,“跟你走,你能担保她活下去?”

“不能。”赛罕搁了茶盅,答得非常干脆。

狠狠吸了一口凉气,齐天睿咬咬牙。

“天睿!”

莫向南起身,握了齐天睿的腕子,“你来。”

齐天睿又看了一眼那冷冰冰、丝毫不见任何怜悯的“大夫”,转身遂莫向南出到门外。

“天睿,六哥生就天赋异禀,从小跟随老父行医,走过万里之遥,沙漠小国,外疆异域,多少疑难杂症都曾经验,而后又曾在中原行医两年,彼时声名远播,曾是京城王侯的座上宾!他敢应承,必是有些把握。”

看齐天睿依然紧锁眉头半分不见开解,莫向南知道在他心里高僧方济已是在世华佗,方济说不中用,他轰然撅倒已然灭去所有的希望,此刻怎能立刻笃信他人?便又低声劝道,“中原的大夫么,医术虽高,下手却保守。几凡险症,没有把握不敢在要害下针,不敢下猛药,一丝的可能都怕牵涉人命。可六哥不一样…”

“那是因为凡为医者该知心怯、该顾惜人命!”

齐天睿闷声一句驳过来,莫向南挣了一下眉,竟是没法驳。怎的就一语中的?确实,赛罕在草原上素有悍狼之称,医术之外是个杀人如捻蝼蚁、屠营拔寨的铁血将军,在他心中从无顾忌,死,是天命,什么也挡不住。

“莫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晓初如今实在是…一路颠簸,我怕她…”

齐天睿没说完的话更觉心痛,莫向南知道此时的二人恨不能一刻掰做两刻过,哪肯再浪费一丝一毫?跋山涉水催人命,恐走不到草原就痛失爱妻!可莫向南此刻私心全为义弟,便又劝道,“天睿,你想想,六哥这么个人,怎会拖泥带水?一路往草原去,行车走马,这就是一个月的路程。他是瓦剌汗国金顶一字王、统领万千将士的大将军,能愿意带着弟妹一路慢慢走,已然是医者之心;更况,弟妹现下的病体要人一路照应,若非有些把握,诚心为她医治,六哥怎会如此自找麻烦?”莫向南略顿了顿,终究道了出来,“天睿,于你,于弟妹,当真怕这几日么?”

莫向南的话十分明了,横竖也是这一个多月,与其在家等死,不如一搏!突然的平静被打破,人求生的*如火星掉落枯草的荒原,烧得他终是按不住,齐天睿咬咬牙点了头,“好,那就试一试。”

两人转回房中,见赛罕又一次从镜门出来,齐天睿正是惊讶,莫向南先开口,“六哥,就这么办。”

“嗯。”

第一次与那幽蓝的眼睛对视,一股寒意,深不见底,齐天睿也无意再客套,直问道,“咱们何时启程?”

“你不能去。”

“什么??”沙哑的声音一声惊乍,齐天睿瞪大了眼睛。

“没听明白?你,不能去。”

齐天睿腾地一股火,两手握拳,简直忍无可忍!这杀人不眨眼的胡贼,哪里是来治病的?!分明是要夺了他的丫头去!人儿孱弱,早已无望,怎忍她拖着残病之身一个人流落荒蛮草原、与狼为伍??莫说江南女孩儿如何挨过那酷寒之冬,单是茹毛饮血的胡人野蛮又如何消受??丫头有没有尊贵的公主身份能像当年景同的姑母一样活命,却又生得如此娇美可人,一旦胡人起了歹意,岂非羊入虎口、嚼得骨头渣都不剩??更况,还要离了他,她怎么活?!一旦病无起色,到那最后一刻,千里之遥,真真是哭皇天无泪…

齐天睿一摆手,狠道,“既如此,我们不治了!”

莫向南正要开口劝,赛罕看着齐天睿,好是莫名,“又不是给你治,你吵吵什么?”

一句话气得齐天睿冷笑,“我说不去,我妻就不会去!将军走好,不送!”

赛罕起身,转头看向镜门,“五更启程,莫要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