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班从夏海市直达s县的大巴。厉安安与程碧儿就是坐的这辆大巴。
全程,厉安安都紧抿着唇不说话, 一直拨安静手机,可得到的都是那句“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的低气压,程碧儿感觉得到。她想说什么, 但他全程拒绝与她交流,她忍了忍,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车到了。s县风景很美,四处杨柳依依,一面湖倒映着整座的县城,徽式的建筑,一水的粉墙黛瓦,入目都是景,那画面像泉水洗过一般。只是来的人无心风景。
天空澄静,湖也静,波澜不惊,就像厉安安那对琥珀色的眼睛。这世上,只有安静,才能令他不淡然,不平静。
站在车站外,程碧儿心情也是低落:“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爸爸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原本,她昨晚就该赶回来的,但厉叔叔怕她担心,拖到了今天早上才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有心理准备,今天赶回来看看。
“知道了。”厉安安放缓了声音:“会好起来的。”
“也许,也会更糟。”程碧儿别过了头去。
见她跑去马路另一边揽计程车,厉安安想了想,拿起手机给陈君拨了个电话:“陈君,碧儿和你同是计算机系的同班同学,她家里出了点事,你也过来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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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厉安安的爸爸也在。
厉清这一生,自厉安安的妈妈离开后,他就早已放弃,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很冷淡,唯独和程父是说得上话的朋友。这么些年,逢年过节,也是两个老人一起过,对门之间互相帮助。
程碧儿的妈妈去逝得早,她原本以为,她和厉安安那么相似,最终会在一起。但不是。第一次见到厉安安,那年她才七岁,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可是他对她很冷淡,两家农舍靠得近,但他却没有和她多亲近。
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爸爸,程碧儿叹了一声,叫了声厉叔叔好,然后就在床畔边坐着,握着爸爸的手,叫了声,“爸爸。”
程父说不了话,但一双眼睛泪眼婆娑。他努力地看了看女儿,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都做不到。只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厉安安。
厉安安不是不懂,但他不打算这样做。只是站在一边,也叫了声程叔叔好。
厉清心咯噔一下,抬头看向儿子时,眼神变得凌厉,握着程父的另一边手,说:“老程,你放心。我和厉安安都会照顾好碧儿的。”
厉安安想说什么,但考虑到程父病情,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但他一颗心只在安静身上,轻轻退了出去,掩上门,去走廊给安静打电话。
知子莫若父,厉清看得出厉安安的心不在焉。他压下怒火,再次对程父说道:“老程,你放心。我们安安不会亏待碧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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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跪下!”
从医院出来,父子两是回家拿换洗的东西,今晚还得在病房里守着。但刚回到家,厉安安正要再拨安静电话,就被爸爸喝止,让他对着祖宗神位跪下反思。
厉安安很倔,他直直跪着,但半个字也不说。
“等你大学毕业,满了22岁,就和碧儿结婚。我们厉家总得给碧儿一个名分。”厉清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和厉安安一般的腰杆挺得笔直。
厉安安只是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厉清气得拿起一边小板凳就砸他,直接砸在他背上,重重的一击,厉安安背部吃痛,双掌撑到了地上,死死支撑着自己,只有一句话:“我爱的那个女孩,叫安静。”
“厉安安,你不能忘恩负义。”
又是一记砸了下来。
厉安安咬紧牙关不啃声。这些他都懂得。他们厉家欠程碧儿的。他爸爸的眼.角.膜,是程碧儿的亲哥哥的。乡里人迷信,相信死后轮回这类鬼神之说,而一个人如果没有了眼.角.膜,是投不了胎的,即使投胎了下辈子也是个瞎子。所以,在乡里,讲求全.尸。
当初,是程碧儿苦苦乞求程父,才答应下来。程碧儿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他甚至想过要拒绝这份恩惠,可是不可以,哪怕只有一成的让爸爸复明的机会,他都不可以放弃。否则,他就是不孝。
无论厉清怎么打他,他都是只有一句话,他有心上人了。
门外站着的是程碧儿。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耐心,总会等到厉安安。但现实不是梦想,没那么美好。后来,厉安安对她是比对旁的人热情了些,但那也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是欠了她的。他待她温和,却绝不会温柔,他可以用尽一切力量去帮助她,但不会爱上她。
“好啊!既然这样,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不孝子!”厉清砸得更用力。
眼看着那张小板凳往厉安安头上砸去,程碧儿心中一痛,大叫了一声:“厉叔叔,别打了!会打死安安的!”说着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厉清的手。泪水滚烫,滑落脸庞,但灼痛的却是她的心。
晚上八点时,程父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程碧儿在医院忙前忙后照顾爸爸,虽然累,但心中一块大石总算下去。她在爸爸面前,只提厉安安对她很好,他们一直是好朋友。
厉清站在一边,羞愧地转开了脸,甚至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还给程家。
而厉安安在另一边,帮着递水喂食,十分贴心仔细,还帮助程碧儿给程父翻身和擦身。陈君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幕。厉安安做的一切,和女婿做的没什么两样。
陈君心直口快,没有来得及打住话头,就说:“厉安安,小静怎么办?”
程碧儿给爸爸擦背的手一顿。
幸好,程父睡过去了,听不见。
厉安安说:“我当程叔叔是我爸爸一样,没有别的意思。以后,我也会给他养老送终,以干儿子的身份。碧儿,就是我亲妹妹。”顿了顿又说,“静静,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的声音虽小,但吐字清晰,十分坚定。
厉清走了过来,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五个手指印清晰明白。厉安安一声不吭。
又坐了一会,医生过来检查,反复确诊已无大碍,表示程父明天就可以移去普通病房。
厉安安对医生说:“没关系,这位病人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他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好。麻烦医生安排单人间吧,这样清静许多,对养病有利。”又和医院的护工谈了,请了两个护工全天候24小时照顾。并从陈君那取过一大袋补品,递给了程碧儿说:“碧儿,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不要担心。我们回来得急,这些是我让陈君帮带过来的。”顿了顿又说:“碧儿,厉叔叔已经安稳,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但他被程碧儿拦住。
“厉安安,我爸爸才刚过危险期,你就要走了。”没有怨恨谩骂,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
现在,所有人都会在心里骂他是白眼狼,忘恩负义。但厉安安不在乎。更何况,当初程家也是家徒四壁,为了给儿子治病,欠下一身债。是厉安安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担负起两个家庭,是他替程家还清了债务。甚至连程碧儿哥哥的眼.角.膜,他也是拿出了真金实银的。这一切,并非捐献的。他不欠任何人。他只是在情理上,欠了她。
顿了顿,厉安安说:“碧儿,抱歉。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静静重要。你可以说我寡情薄意,但我不愿意让静静受到半点伤害。这对她不公平。”
程碧儿笑了:“她什么也不缺,自小锦衣玉食,磕了碰了一点,就是受了天大委屈。”
她的话十分讥讽。
厉安安没有不耐烦,只是说:“碧儿,这无关静静的身份。即使她不是什么天之骄女,甚至比你还要平凡,但只要她就是她,只要我爱她,就不会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程碧儿无话可说。
最后,她只是看了眼地面,说:“你走吧。”
厉安安也并无留恋,转身就要离开。碰巧这个时候,程父一声呻.吟,醒了。
程碧儿急忙来扶他,陈君眼疾手快说:“我来。”于是俩人合力,将程父翻了过来。程父看见厉安安要走,嘴唇动了动,支吾半天,只得咿咿呀呀几个字。
“爸爸,安安学校有点事,要先回去了。他过几天再来看你。我和阿君陪你。”程碧儿是笑着的,眉眼十分温柔,竟教陈君看呆了。他一直知道,程碧儿很美。她心气高,又一直喜欢厉安安,无论他陪在她身边多久,她也不会看到他。
程碧儿看了陈君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帮她把戏演下去。陈君红着脸,十分腼腆,但还是应了,和她一前一后服侍左右。
程父很茫然,看着陈君又看了看女儿,程碧儿了解父亲心思,于是说:“这是我高中和大学同学,也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一起来看你。”
厉安安再没说什么,轻轻转身,离开了那儿。
程碧儿看了眼他的背影,知道他的离开,其实是对安静无声的表白。
程父虽然病,但思路却清晰,看到面前这个小伙子十分殷勤,模样清秀好看,一看就是十分纯品的孩子,家教也好;再看了看女儿,又望了眼门外空荡荡的走廊,只是叹了声气。
他求的,也只是女儿好罢了。面前这个男孩子,很好,他也是放心的。
等程父睡熟了,陈君和程碧儿到走廊说话。
“碧儿,你以后打算怎样?”
“还能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顿了顿程碧儿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事,都过去了。我不会再想着他,等着他。他的心从不在我这里,是我太傻,一直不愿明白。现在人长大了,总该学会放手。而且,为他伤心?不值得!”
陈君举起手轻轻按在她肩头,说:“我只是担心你。”
俩人同一个班,又是同一个计算机团队,时常并肩作战,而她遇到什么困难,也总是他在身边默默陪伴,帮她解决。他的心思,她也一直懂,于是说:“阿君,过去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泪水再度湿润了眼眶,她有些哽咽,于是轻轻靠进了他怀里,“阿君,我很累了,你就让我靠一靠吧。”
陈君一怔,耳根红了,也回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你累,就把一切让我扛。”又像是急着澄清什么:“你别误会,我不是乘虚而入,也不要你回报什么。我们是朋友,你的事,我一定会管。”
程碧儿听了噗嗤笑,额头蹭了蹭他的脸庞,说:“以前是我傻,看不到最好的其实已经在我身边。很多年前,就已经在。”
陈君喜欢了她四年,他从不说出来,甚至掩饰得很好。但她都知道。
***
最后一班大巴早已离开。
厉安安是开陈君的车回夏海市的,一路上他将车开得飞快。
要出s县,必须得经过一段悬崖,盘山公路就开在悬崖壁上,一边是陡峭山石,而另一边是断崖,崖下是翻滚奔腾的江河。县里那一面湖,到了这里就变得狂而野,躁动不安地奔向远方。
就如此刻的他,只一心想回到安静身边。
厉安安将油门踩到尽头,在拐弯处猛打方向盘,一拐,终于离开了地势险要的盘山路。
吁出一口气,他再次给安静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通了,他喜出望外,大声叫她:“静静。”就怕她挂断电话。
可手机里传来急切的哭声,厉安安认得,是安静妈妈的声音,她说:“静静不见了。”


第80章 梦幻
好啦好啦。静静和我终于和好啦!还不是多亏了我, 才哄得静静开心啊!还不是我一对如梦似幻的会说话的大眼睛那么好看, 好吧……那么像少年厉安安(哎,都是我,同一个人好吧), 所以哄得静静死心塌地爱上我啦!
咦,谁说我自恋的?站出来, 我不拍死你!
今天的我,才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少年的……厉安安, 好吧, 算个鸟!
当静静和我和好的那一瞬,我听见了自海里升起的声音:厉安安,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赶紧确认, 好像只有我一个听得见。好吧, 就是我自己听得见。是时间裂缝里的那把声音。
——摘自《萌猫安安的日记》呼唤时间裂缝g
从厉安安的工作室出来,安静没有回宿舍, 也没有回家。
她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车水马龙,可是她却只得孤单一人。
“喵喵喵”猫安安体贴地跟着她,用大脑袋去蹭她小腿窝。安静忽地蹲了下来,紧紧地抱着猫安安,呜咽起来:“安安, 我只有你了。父母都不要我了,就连厉安安也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在啊, 我就是你的安安!”猫安安拼命地安慰她,亲吻她,轻舔她的泪眼。
安静抱着他,过了许久情绪才稳定下来。“静静,快点回家吧!你的手机还在家里,少年的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向你道歉的。”猫安安大声地说。
“别喵喵喵了,我不想回家。他们只顾自己,有顾过我的感受吗?想出轨就出轨,想和好就和好,然后想离婚了就离婚。我是什么?只不过是一颗精和卵的结合体!是这个失败婚姻的附加产物!”安静继续往前走。
猫安安:“……我的静静,你学坏了,连精和卵都爆粗来了。”他劝不了安静,只好跟着她走。
一人一猫,不经意间,已经来到了海边。
夏海这座城市,四面环海,一个不小心,就会走到海边,其实没有太多的去处。
忽然,一辆车在安静跟前停下。
安静抬头,是一辆黑色的魅影。
“喵喵喵喵!”不会是遇到了专抓漂亮小女孩的变态了吧?
车门被推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考究的皮鞋,紧跟着是笔挺得没有一丝皱褶的修长西裤,然后是严丝合缝的得体西服。猫安安再抬头,对上的是一对深邃平静的眼睛,像大海那么辽阔,可看人时却能给人湖一般的宁静。
只见他抿了抿唇,说:“安静,上车。”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安静没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会遇见洛泽。
天色尚早,夕阳还挂着海的另一头,有些摇摇欲坠了,仿佛海浪再大些,再高些就可以把它推走了。
夕阳犹在,可天边的一粒淡星已经闪现。像挂在暗蓝天幕上的一颗晶莹泪珠。
“景色很美,我来海边散步。”洛泽指了指窗外风景。
安静:“……”这么有情调啊……果然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不像我等俗人。
猫安安和她心意相通,内心活动如下:你也知道你俗了吧,连精和卵都出来了……
洛泽一眼就看出她状况不佳,说:“和厉安安吵架了?”不等她否认,又指了指她的脚,“你的鞋子掉了。”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对干净鞋子给她,说:“穿着吧,怎么也比不穿好。”顿了顿又说:“放心,没人用过。”
是一对备用的男士居家拖鞋,连商标也没有拆。见她满脸疑惑,洛泽又说:“有时我在海边想事情,不想穿皮鞋,就穿居家鞋。舒服。”
安静:“……”不用解释,我什么也没有脑补。
“心情好点了吗?”洛泽又问,然后打转方向盘:“送你回学校。”
“不要!”安静拒绝。
洛泽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又说:“家?”
“不想!”
洛泽:“……”
像堵了气般,安静说:“去你工作室呗。”
洛泽觉得头疼,只是沿着海边慢慢开,“去那里,只有雕塑,与等待被做出来的雕塑。”
“给我也做一座雕塑吧。我付你钱。我自己卖下来!”
口气好大!
洛泽:“……”
“喵喵喵喵!”我反对!猫安安从车后座猛地蹿上来,张口就要咬洛泽手腕,被他反手卡住了脖子,“小猫咪,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有比慕骄阳搞开颅更好玩的游戏等着你。”
某只喵,怂了。瑟瑟发抖。
洛泽轻笑了声,说:“任性的小公主,来当我模特的,都是不穿衣服的。”
猫安安:“……”
“那我也脱。”安静嘴快:“厉安安不就脱了吗!”提起他,她又突然顿住,不说话了。
洛泽想了一会,说:“你离家出走。”
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们在闹离婚。他们都不要我。”
“所以,你就想到脱。”
“什么?”安静正在出神,没听清他说什么。
洛泽只是一句:“离经叛道。”想惹人注意,想把大家都搞得不愉快。想父母关注她,想厉安安围着她转。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他懂得她心思,也就不说话了。
安静说:“去你工作室吧。”
洛泽没有改变方向,只是沿着海岸线慢慢行驶,他将窗按了下来,海边风景真好。“你真的想做雕塑?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宽衣解带?”
“只是艺术,有什么不可以。”安静耸了耸肩,“你不是雕刻了许多外国少女吗?她们之中,十五岁的都有。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你忘了?”
他雕刻的外国少女都是luo的。当然明白她的意有所指。洛泽说,“你也懂说都是外国的。而且都是以人体为美的西方。”
轮到安静不作声了。
洛泽看出了她的无知无畏后的叛逆和迷茫。她不是真的就想去做雕塑。她只是想引起人注意,所以任性、放纵。她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这个小女孩,只是心里不好受。所以,她说要做模特,全是不经大脑的气话,不是真话。
“你如果实在不想回家和回学校也没关系。你给父母和厉安安报个平安。我在这里陪你坐一会。”
安静嗤笑:“陪我坐天亮?”话里不无讥讽。
洛泽听得出。只是没有答。
“说说你的故事呗。那些少女们,会爱上你吗?”
被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看着,宽衣解带,待上许多个晚上,她们会爱上他吗?
洛泽说:“不会。她们有些是美院的学生,有些是专业的雕塑模特,我们不会犯戒。”
“所谓的犯戒是指什么?是指对对方动心,还是和对方上床?”
洛泽耳根红了,看了她一眼,说:“你真直白。”
顿了顿他又说:“是指不会产生感情。”
“哦,懂了。”安静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雕塑家和女模特之间会发生关系。”
“有时候是这样。”洛泽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安静哈哈笑:“知道了,大哥哥,你这么正人君子,估计女模特想脱你衣服,也不容易。”
洛泽被她调戏,从耳根一直红到锁骨,半天没有说话。
安静嘻嘻笑:“洛泽,你这么纯情。”
“哦。”洛泽又说:“其实大部分的雕塑家喜欢男人。”
安静:“……”原来你不喜欢女人的。顿了顿又觉不妥,忽然变得很激动:“你不会是……是喜欢厉安安吧?!”
猫安安:“……”
洛泽:“……”
洛泽揉了揉眉心,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话还没说完,有些雕塑家是双性恋!”
安静:“……”都是不正常的。
“好了。我懂了。你是正常的,你喜欢女人。”安静撇了撇嘴。
洛泽看着她好看的小鼻子动了动,鼻子上一对大眼睛闪闪发亮,十分生动灵活,刚才的颓势已经去了一半,他也是笑:“心情没那么糟了吧。”
安静忽然靠了过来,抱了抱他。洛泽全身一僵,胡乱把车子停在一边,他一动不动,任她靠着。
他听见她说,“男人都喜欢少女么?”
“为什么有此疑问?”洛泽耐着心说话。
“最低限度,你不讨厌我。你喜欢我呀。”
洛泽想了想,声音也低了下去:“为什么不呢?少女,天真又纯粹,美丽又易碎,她们具有可塑性,未来还有更多可能,男人可以根据他们想的去雕琢她们。她们美好,青春,一切透明。为什么不呢?!”
他给出了答案。
应该说,他喜欢世间一切美好干净的东西。不是特指她。
安静放开他,又坐端正来。然后歪过头去,伏在窗框上看窗外风景,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刚才太累了,借你肩膀靠一靠。”
“我知道。”洛泽发动车子,这次开得快了起来。他取出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
“被你看穿了啊!”安静很不好意思,接过手帕,一把按住了脸和眼睛。
“想哭就哭。哭出来舒服很多。”洛泽看着车前道路,话说得不快不慢:“你是任性。觉得全世界也背叛了你。其实,不是这样。开心点,小公主。”
他把她送到了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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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安安从s县里赶回来时,一路上想了许多。
从s县到夏海市的市中心,需要将近4个小时。但因为是在夜里,来往的车辆没有白天多,他开得又快,估计三个小时就能回到市中心。
当进入市中心时,已经十二点了。他一直和安静父母保持联系,但都没有她的消息。洛泽打来电话,说曾在傍晚六点半时,把她送到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