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萧氏坐在堂房中,看到她进来,端着笑说道:“阿绮来了?坐。”

“谢母亲。”

朝她打量了一番后,张萧氏抿了一口茶,轻悠悠地开了口,“昨日阿绮见到陛下,可有所得?”

张绮低头,恭敬地说道:“太监把阿绮带到陛下所在的道堂。”听到道堂两字,张萧氏跟专注了,“在一处亭台,阿绮见了陛下。陛下让阿绮走近去,他看了一会阿绮后,问了几句绣画方面的事,便令阿绮退下了。”

“你退下时,陛下可有说什么?”

张绮摇头。

张萧氏坐直了身子。

她明白了,皇帝必是看中了张绮的才气,又想在白日里看看她的长相。

可惜她的长相没有让皇帝满意。

点了点头,张萧氏又问道:“然后,阿绮便回府了?”

这话一出,张绮心中咯噔了一下。

想了想,她低声道:“刚出宫门,阿绮遇到了广陵王,后来还遇到了萧家郎君。”

果然,张萧氏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点也没有意外,她命令道:“说下去。”

“是。广陵王说,那一日他信手指上了阿绮,却不意被拒。当时他推了陛下所有的姑子后,越想越是不甘,今日见到,便想好生看一看。后来萧郎来了,他要阿绮跟他回去。可广陵王不肯。他带着阿绮朝西城走去。最后还是萧郎追来,与广陵王低声说了一通话后,广陵王才放了阿绮。”

张绮感觉得到,虽说张萧氏和大夫人不许张氏女与萧莫在一起,可她们两人,对萧莫却是由衷的疼爱。这种疼爱,甚至比她们的亲生子女不差几分。因此,她在这番话中捧高萧莫,贬低广陵王,纯是投张萧氏所好。

张绮知道,饶是张萧氏十分神通,也不会知道最后萧莫是狼狈不堪的。如萧莫这样的世家子,要遮住这样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轻而易举。

张萧氏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听说,萧莫跟你说了,他会向阿锦求娶?”

张绮怯生生地看向张萧氏,低声道:“是。”

“他可有说原因?”

张绮低着头,咬着唇,“阿绮隐隐听到萧路跟人说起,他说他家郎君说了,庆秀公主想做他心上之人。不过他家郎君何等样人?他的正妻已许了自家表妹,便是心上之人,也不会有一个,他家郎君身边,没有公主的位置。”

张萧氏抬起头来。

她定定地看着张绮,对上泫然欲泣的她,张萧氏心中的怒火消得一干二净。

她的女儿是个傻的,听到萧莫要娶自己,便喜得不知东西。可这么重大的事,萧莫为什么不跟别人说,偏要跟张绮说?这部明摆着,张绮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吗?

那时刻,张萧氏甚至下定决心,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在女儿出门时,她会给张绮喂一点药,以除后患。

可她在听了张绮这番话,张萧氏徒然明白了萧莫的用意。他真心喜爱的,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吧?至于对张绮百般宠爱,那是做给公主看的,为的是把公主的恼火,转移到张绮身上去。

张绮,不过是一棋子而已。

点了点头,张萧氏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张绮缓缓退后。

低着头,张绮走出了张萧氏的院落。

正如张绮所料,一连数天,萧莫都没有半天消息,更不曾在张府出入。

张锦开始还急盼着他上门提亲,可通过她多番打探,在知道大夫人根本不打算松口后,她又盼着萧莫慢点来提亲。好等她想好了法子,令得大夫人和母亲完全同意后,他的人再上门。

至于张绮,她计划的重点是亲近张十二郎和张轩。在张绮想来,萧莫和陈邑已被解决了,她只要再显露些才名,便得到张十二郎和张轩地认可,说不定他们会被她打动,一时心软便帮她相看那些寒门高官。

在这个时代,世家和寒门之间泾渭分明,彼此都无交际。张绮一个深闺姑子,想要结识一个寒门毓秀,根本无处结识。

可她算不到的是,张十二郎早两天便郊游去了,不知何时才归。

张轩也是,一连十数天,都不曾在那处亭台看到他的身影。



第七十章 放下,放不下

一个月晃眼就过去。
桃花开了。
粉红的花朵,开满了枝头,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红霞。间中有几树雪白的梨花,风一吹来,粉红的雪白的花瓣撒了一地,人踩上去,连鞋履都带着香。
张府中,便有一个专门的桃园。不过这桃园建在西边院落里,与张府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美丽歌妓和几个专门培育出来的,有着张氏血脉的远房姑子混在一起。
因此,这些地方虽美,却只有郎君们喜欢流连。
张十二郎和张轩都回来了。
张绮手中已攒了五块帕子,这些帕子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绣画。有着与陛下最喜欢的,也是第一幅出现的绣画同样的绣法和字体。
现在售出去,这五块帕子一定能买个最高价。她得抓紧这个机会。
张绮走在张锦身后,心中暗暗盘算着。
这时,前面的张锦不耐烦地叫道:“怎地这么慢?”
张绮连忙哎了一声,跟上张锦。见她跑得太快,脸孔红红地渗着汗,平添几分美色,张绮由衷地赞美道:“锦姐姐好美!”
张锦昂起下巴,“要你多话?”话是这样说,她的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喜色。
她回头,朝着前方瞅了瞅,道:“桃园快了?”
“是。”回答的是阿蓝。
“快点走。”说罢,张锦又小跑起来。
今日春风如锦,张锦一大早便把张绮叫起,也没说什么,便令她跟着同去桃园。
看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莫非今天萧莫会来?
三女还没有靠近桃园,一阵爽朗的笑声便顺着春风吹来。接着,琴声箫声胡笳声飘然而起。
张锦放慢脚步,她认真地倾听了一会,嘀咕道:“人好多。”
从这些笑声判断,桃园里的人少年郎君很不少。
转过一条走廊,一片烂漫的粉红梨白嫣桃色,渗入三女的眼眶。
张锦张着嘴,欣喜地看了一会,轻叫道:“好美……真美,我要去踏春。”
确实是很美,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霞,入目又是一片紫红嫣绿,真真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度过一个冬天,又看着树木一点点复苏。这一转眼,怎地天地间便繁华一片,美得如此耀眼?
正当张绮看得目不暇接时,张锦喜道:“在那呢。”
她顺声望去。
这一看,张绮呆了呆。
离她不过百步远的桃树林中,一个白衣少年整仰头而笑,他衣袂飘飞,长袍广袖,俊美斯文的脸上,因为常年的养气和自信,有着一种正经世家子才有的从容和气度。
这气度这相貌映在漫天花瓣中,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挺拔温润,可不正是萧莫?
他竟然真来了!
而且看他这气色,这表现,这笑容,哪有半点沮丧落寞阴郁之相?
分明一个处于极度自信和自在中的如花少年。
张绮有点怔住了。她觉得,这萧莫越发看不懂了。
他还在呆怔间,张锦已欢喜地连蹦带跳,冲过弯弯曲曲的花间小路,出现在众郎君面前。
人还没有到,她已甜甜地唤了一声,“九兄!”
萧莫向这边看来。
对上张锦的目光,他灿烂的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得到他的笑容,张锦刷地一下红了脸庞。
这时,萧莫的目光越过张锦,看向张绮。
张绮依然低着头,穿着不甚合身的张氏淑女裳服。见他看来,她也抬头迎上。
萧莫笑了笑。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不再像张绮看第二眼。
张绮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陌生。
他放开她了。
是了,本来只是少年情怀,本来只是被她的姿色所动。如今,她的脸色泛黄,眼睛又被额发罩住,便是她自己,也会忘记她本来的相貌,何况是一个月不见她的萧莫?
一个月的时间,天地都可以改变,何况是人心?
张绮轻松的一笑。
她轻松了,一侧注意着他们两人的张锦,也得意了。她欢快地冲上去,抱着张轩的手臂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张锦虽缠上了张轩,目光则时不时地悄悄看向萧莫。
她以为她做得隐晦,可在旁人看来,分明看得出,张锦那满眼的相思。看她这摸样,直恨不得旁人走尽,只剩下她与萧莫了。
笑声不断传来,桃花中,到处是美丽如花的歌妓们。
这时刻,没有人注意张绮。张轩也罢,萧莫也罢,目光不是追随着桃花美姬,便是忙着与同伴嬉游。张绮感到很自在。
又等了一会,见真没有人在意她是去是留,她轻提莲步,朝着一侧的桃林中钻去。
不一会,她来到一处小溪旁。汩汩溪水从几块巨石中流出,春风吹来,一瓣瓣花朵从枝头吹落溪水中,溪水又那般清澈,几条巴掌大的鱼游治其中,特是自在。
张绮看了欢喜,便在石头上坐下,弯下腰伸手抓向那游鱼。
鱼滑溜得很,饶是她从小便在乡下长大,可哪里捉得到?
鱼从掌心钻过,痒痒的甚是有趣,张绮不由抿着唇小小声的笑了起来。
正当她笑的欢快时,突然一个人从桃树林中窜了过来。那人冲到她身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右手便那么一推!
张绮哪曾注意到?当下她哎呦一声,整个人向下一滑,扑头扑脑地坐在溪水中。在她被溪水溅了一头一脑,脸眼睛也蒙住了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带着讥讽的笑声飘来。然后很快便消失了。
张绮湿淋淋的从溪水中站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伸袖用力拭去脸上的水珠。溪水混合着她涂脸的药水入了眼,十分刺痛,她直试了几次,眼中才舒服些。
张绮的眼睫毛扇动几下,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每次才睁开一眯眯,便又是一阵刺痛涩痛,泪水长流,令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无奈,张绮只得低下头,双手掬起溪水,认真地洗了几把脸。这才抬头。
刚刚抬头,手臂便是一暖,接着,她整个人被人横抱而起。张绮尖叫着,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她的脸被按在一个怀抱里,她睁开了眼,又哪里看得到?
那人抱着她快速奔跑起来。
张绮又怕又惊,她不停的手打脚踢的,那人硬扛了几下,一生气把她的手脚都重重挟住。
他跑了一阵后,进入一个黑暗的所在。然后放下了张绮。
张绮一得到自由,便急急退后几步,抬头看来。
这一看,她呆住了。
背对着她,正弯腰从山洞里取出一件裳服的白衣少年,可不正是萧莫!
怎么又是他?
背对着她的萧莫,把姑子上裳下服中医亵衣一件一件拿出,低沉斯文的声音有点沙哑,在洞中徐徐响起,“我长到十七岁,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子给迷了魂魄?明知大庭广众当中与广陵王争持,对我有百害而无一例,却还是跟了上去。这种蠢事,我萧莫是第一次做来!”
他从一个肚兜中拿出一条毛巾,把它扔给背后的张绮,还在说道:“这一个月里,我养伤,我深思再三。直到今日,我想自己放开了,便来到政府。”
听到这里,张绮明白过来,她用毛巾紧紧包着自己,喃喃说道:“刚才是你的人把我撞倒水中的?”
萧莫一笑,没有否认,只是说道:“我想看看,完全露出面容的张氏阿绮,是不是会让我再一次痴迷!”
他转过头来。
他静静地看着张绮。
此刻的张绮,墨黑的长发湿淋淋的滴着水,白的纯净,白得通透的巴掌小脸上,双颊隐有晕红。
是真的精美。
眉如远山,大眼雾茫茫的,于灵秀中透着几分慵懒,小小的红唇因为寒冷在哆嗦着。
整个人通透着灵秀,灵秀中隐藏着媚色。
竟是比以前更美了二分!
萧莫一只手抓住张绮的手臂,另一只手,扯去了她裹着身子的毛巾。
湿淋淋的,兀自滴着水的裳服下,少女刚刚发育好的曲线如山峦起伏,美得让人喉头发干。
这样的姿色,又岂是那些脂粉堆出来的女子能比?
萧莫把张绮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直直地打量了好一阵后,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双眼闭得很紧,紧的眉心成结。
张绮手臂被抓,无力从他的掌握下逃脱,只能这样呆站着迎上他。
见他如此模样,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就在这时,萧莫睁开眼来。他突然双臂一伸,把张绮紧紧搂在怀中。
他搂地如此紧,如此紧,直紧得张绮低声叫痛。
萧莫手臂放松了些。
他把她搂在怀中,一只手抚着她的腰背,低哑地说道:“我却是高估了自己。”
只是一句,他又加重了力道。
被他强行搂在怀中,被春水冷得直哆嗦的张绮感觉到了温暖,她牙齿停下叩叩声,只是垂着眉眼。
这时,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接着,她的唇瓣一暖,一个温暖的唇覆在其上。就在张绮紧张得身体僵直时,吻着她的少年停止了动作。
他只是覆着她的唇,只是这般搂着。
过了一会,他低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佛家总是说劫数,我原先不懂的……”声音苦涩莫名。
他慢慢放开了她。
让她得到了自由,他拿起毛巾,温柔地说道:“来,把水拭干,我衣裳都给你备好了。”

第七十一章 求娶

拭干水?在这里?当着他的面?
张绮牙齿再次叩叩地相击起来。
她的牙齿叩得很欢快。脸也白得很可怜。
萧莫只是看着她,一双黝黑的眼直直地看着她,毫不动摇。
张绮低下了头。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会失身的。
于是,她一把拿过毛巾,紧紧地捂着自己,带着哭音说道:“萧郎,你出去。”
大颗大颗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真个哭得梨花带雨。见萧莫还是那般盯着自己,她哽咽着说道:“你出去我才换。”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打着寒颤。
她已下定决心,这次便是把自己折腾得生了病,也不能让他看下去。
萧莫低低一笑,他伸出手,温柔地搭上她的肩膀。哪里知道,他刚刚碰到她,张绮便是向下一滑,接着,她像个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倒在地,啕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的眼泪鼻涕大把飞,她一边嘶声叫道:“你出去,你出去!”
萧莫徒然惊醒,是了,今天她可是着实给自己惊住了。又受惊又着凉的,可别弄出病来。
他不敢再相强,便温柔地说道:“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无奈地苦笑着,他慢慢退出了洞中。
这是一个假山,他背对着洞口叫道:“我出来了,你快点换衣裳,免得着凉。”声音当真温柔无限。
张绮抽噎着止住哭声,悄悄朝外瞅了一眼,见他面对着外面,不曾偷看。
便连忙贴着角落处、三两下脱去衣裳,快速地抹干身上的水渍,然后换上萧莫早就备好的裳服。
这些裳服十分合身,不但合身而且舒服无比,显然布料很好。可仔细看来,这裳服不管是式样还是料子,看起来分明就是张氏庶女们常穿的那种。
张绮垂下眸,把裳服整理清楚后,又把湿淋淋地头发打散,细细抹干。她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噜地看着地面,想寻得一些泥灰什么地抹在脸上,却有觉得在萧莫面前,有点多此一举。
就在她犹豫之时,一个轻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掌结果她手中的毛巾,转到她的背后,他给她拭抹起湿发来。
男性的,温热的手掌拂过她的秀发,颈项,他的动作轻细如春风,力道不轻不重,真真给人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张绮垂下了眉眼。
萧莫一边细心地帮她拭着水珠,一边放低声音,温软地唤道:“阿绮。”
张绮没有应他。
萧莫苦笑起来,“还真生气了?”他低下头,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印上一吻,低声问道:“嫁衣准备好了么?”
嫁衣?她有资格穿嫁衣么?
张绮想冷笑,最终,却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身后,萧莫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湿发,他低沉的声音含着笑,宛如春风,“我明天就向你家主母提亲。阿绮,若是她们执意不肯,你随我出逃,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充满着诱惑,他抚着她的手,那紧靠她的身躯,更是无处不散发着浓厚的男性魅力。
“阿绮,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比谁都好。你先在我准备的院子里呆着,等生了孩儿,木已成舟,再把你迎进府中,让我们的孩儿有一个姓氏。”
他伸臂从背后搂住她,低低的,靡靡地说道:“阿绮,你我的女儿,一定很美,很美。比所有的贵女都美,若是男娃,定也是极聪明极可爱,便如阿绮你一般让人喜爱。”
声音真真如春风,吹得人一荡一荡的。
张绮茫然地看着前方,竟是想到:父亲当年,也是这般骗母亲的吧?骗着她与他一道欢愉,骗着她怀了孩儿……骗着她没了青春,没了性命!
她垂下眼来。
见她低头不语,萧莫低低一笑,把她反转过来搂在怀中。紧紧抱着她,他幸福地吁了一口长气。
又过了一会,他低缓的,温柔至极地笑着问道:“阿绮,你还没有回答我好不好呢?”
张绮慢慢抬头。
她的眸子晶莹一片,看着他,两滴珍珠般的泪水滚落于面颊。迅速地低下头,张绮用力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哑的,却有冷冰冰地说道:“阿绮便是私生女!”
萧莫一怔。
张绮慢慢的,却有坚定有力地推开他的手,越过他,她朝外走去。
“阿绮!”
萧莫抓住了她的手臂。
张绮没有回头,只是喃喃地说道:“我母亲当年便是这样,萧郎不知道么?”
她甩开他的手,径自朝外走去。走到洞口时,一缕阳光照耀在她白透得灵秀得惊人的脸上,而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正顺着她美丽的小脸缓缓滑落于地。
他伤了她的心了!
萧莫连忙上前一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阿绮,我,”他的声音有点涩,“我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他唇抿成一线,有点焦虑地看向萧府主院的方向。
好一会,他坚定地说道:“我今天就去求娶你姐姐。”
张绮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只是低着头朝外走去。走着走着,萧莫把她一扯,一手扳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在太的脸上抹了好几把,涂了点什么上去。
然后,他低声温柔地说道:“好了,快点回去在脸上重新上过药。”他松开她的手。
张绮低下头,向他福了福,缓缓退后。看到她要走,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张绮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萧莫却有慢慢地松开了手,“去吧。”
这一次张绮脚步加快,很快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走了一阵,张绮回头看了看。原来萧莫抱着她前来的这地方,还是萧府西院。
东拐西拐转了一阵,张绮终于走出了西院。
她回到房间时,张锦还没有回来。挥推婢女们,把自己重新扮回原来的样子后,张绮趴在几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如萧莫怀疑的那样,她也怀疑他是她的魔障。明明一切都了结了的,怎么却牵扯得更深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张绮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是在阿绿的摇晃中清醒的。对上睁着迷糊大眼的张绮,阿绿连跌声地说道:“阿绮,锦姑子叫你过去。”
“哦。”张绮做起,她随意拨弄了几下头发,“我就去。”
来到张锦的房间时,张锦却是呆呆地坐在几前,人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看着她时喜时恼的摸样,张绮倾听可一会,也没有听清她到底念的是什么。
看了一眼旁边的阿蓝,张绮压低声音,陪着笑脸问道:“阿蓝,锦姐姐怎么啦?”
阿蓝瞟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不知。”
受了一个白眼,张绮笑了笑,低下了头。
这时,张锦回过头来。
她看到张绮,双眼一亮,兴奋地说道:“阿绮,萧郎刚才向母亲提亲了。他要娶我了!”
可怜的张锦,这种无上的喜悦,她除了与张绮分享,已找不到第二人。
她站了起来,冲到张绮旁边,握着她的手说道:“他来求亲了,你听到没有?阿莫前来提亲了!他要娶我为妻!”
见张绮浑浑噩噩,她端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放心,我出嫁时会把你带过去。如果你表现好,我会把你抬为妾室的。”
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张绮垂下眉眼,她没有说谢,更没有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张锦正处于狂喜中,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无礼。倒是一侧的阿蓝,见状多看了张绮几眼。
张锦放开张绮,伸手捂着红透的双颊,喃喃说道:“萧郎提亲了,他要娶我了!”
这个时候,这个少女是如此快活,那是一种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恨不得狂歌狂舞的快乐。
张绮看了她一阵,突然好奇地问道:“锦姐姐,母亲如何回答的?她答应了没有?”
一句话,把张锦由天空拉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