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却是不恼。他砸巴了两下嘴,向往地说道:“朕已迫不及待想看到你那孩子了。”说到这时,他下令道:“来人。”
“在。”
“传朕旨意。他日若是张氏诞下一女儿,赏黄金千两,若是诞下一男孩,给他木头一根。”
这差别待遇。令得那太监一怔,兰陵王也苦笑不得。这里,高湛还在砸巴着嘴,嘀咕着说道:“这样的夫妇,便应该生女儿,多生女儿,要是儿子,那还不如生一根木头。”
听到这里,兰陵王已完全黑了脸,他腾地站起,朝着高湛双手一拱,大声道:“臣告退。”说罢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兰陵王的无礼,不但没有让高湛生气,反而令得他哈哈大乐起来。在高湛的笑声中,兰陵王疾步出了皇宫。
回到王府时,大夫已经问过脉了,正如那老媪所言,张绮是有孕了,已有三个月。还大夫还说,虽然在洛阳城受了个多月的惊吓恐慌,可张绮气血足实,孩子应无大碍。
公元565年的春天来临了。
随着漫天的春花盛开,兰陵王的声望直是如日中天。他这一次救了各大贵妇,而这些贵妇们,在绝望当中得到救助,对兰陵王便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激之情。
同时,胡皇后和众贵妇一样,也对兰陵王和张绮感激着。这个时候的她,早就忘记了洛阳城时,与张绮发生的那些小小茅盾,很多与贵妇们聚会的场合,都会请张绮出席。
而随着张绮正式步入齐国的贵妇圈中,她额头上遮掩伤疤的木棉花妆,也慰为时尚,令得晋阳女郎们纷纷模仿,到得后来,连邺城洛阳等人,也开始风行木棉花妆。
翻书评时,无意中翻到一条,说是我毁官配。
呃,这里解释一下,我写南朝春色这本书时,设定有二个,一,女主是绝色美人,二,男主就是兰陵王。
因为早早就定下了兰陵王为男主,我当时甚至准备把书名取成《兰陵春色》,后来想到不能泄露天机,便改成了现在这个,呵呵。
既然有了这个设定,那么女主要怎么才能嫁给兰陵王呢?于是有了这一路的故事。
至于兰陵王和郑氏其人,我看史书时,其中提到了一句,说的便是兰陵王无嫡子,只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为他立了碑。
兰陵王既然有孙子,那说明他本身不是不能生育的人,那么他与郑氏生活多年,为什么无子呢?原因无非有二,一,便是郑氏不能生子,二,是兰陵王没有怎么碰过郑氏,所以无子。
呵呵,因为我要给兰陵王另外找个老婆的缘故,也因为我看到史书上写他早死的悲剧时,想着要改变他的命运的缘故,所以,我自动的把兰陵王无嫡子的原因,幻想成他没有碰过郑氏,所以无子。在这个基础上,我才去想象,才衍生出本书的所有剧情。
当然,如果把女主定为郑氏的话,那么兰陵王明知道她不能生子,还不弃不离,这也是一桩美谈,是一个很好的爱情故事。可惜,我这书的女主定的是一个绝色美人,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尤物。
解释这么说,我要说的便是,这不过是一本YY小说,没有什么毁不毁官配的说法,无非是情节需要罢了。
最后,这本书是继千面风华后,我第二次写真实历史。奶奶的,写真实历史真他妈的累啊,太累了,很多时候都有种伸展不开手脚的感觉,以后,我再不写真实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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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二)人要成双
在阿武大步迎上那少年时,那少年步履如风的越众而出,转眼便来到了阿武身侧。
阿武紧上一步,正要行礼,正在这时,少年突然转头,朝他定定地盯了一眼。
瞟了一眼后,少年调皮地眨了眨眼,猛然说道:“你家郎君可是叫萧莫?你是他身边之人,名唤阿武。阿武,我猜得对否?”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话,太突然太直接,阿武都不敢相信。对上张大了嘴的阿武,少年抿了抿唇,淡淡说道:“你家主人来到杭州也有大半个月,我知道他并不奇怪。”
并不奇怪?怎么会不奇怪?阿武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的少年,那眼直是瞪得牛大。
少年却似没有兴趣与他多谈,他拱了拱手后,慢慢说道:“高府就在左侧巷道,前行二百步后左拐五十步便可入内。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哪有这么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阿武,依我看来,你家萧郎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能见到故人,我父母双亲,断然只有欢喜的道理。”
说到这里,少年径直越过阿武,走出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隋国管律法的那个苏大人,也带着两个好友来到了建康街上,约莫明日便可赶到杭州,不知萧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见?”
大大方方的向萧莫提出邀请后,少年哼着曲,继续朝前走去。
如此走了一刻钟后,少年停下脚步,朝着身后一个角落处瞟了一眼后,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无比悲伤地说道:“有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人要成双,雁要成行,罢了罢了。苍天生我。那是知道我心忧天下,是要让我普济世人啊。”
听到这里,成史双眼一瞪,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郡王和王妃生的你,关苍天甚事?”
被他搅了兴头,少年回头瞪了一眼。不过转眼,他又看向那个角落,昂起头,以一种感喟忧伤的语气说道:“成叔。你把那个小姑子唤过来。”
少年指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中,正痴痴地望着酒家里买醉的萧莫发呆的一个少女。
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面目娇俏秀美中,透着几分英气,在这南方之地,她却穿着北方女郎喜欢的靴子。那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小巧腰间暗藏的短剑,都可以看出,这少女不是弱不禁风之辈。可她眉目紧锁,看向萧莫的眼神中又是痴苦,又是深情,仿佛便这般远远地看着,便值了够了。
对这个与萧莫一样,也在杭州城中出现过大半个月的少女。成史也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大步走向那少女。
不一会,那少女便过来了。
萧莫坐在酒家里,正呆呆地看着阿武的陈述,听着听着,看到那个少女熟悉的面孔,以及正与少女低语着的少年,他眉头一蹙,低声道:“他在干什么?”
转眼。萧莫苦笑道:“这般他对我一清二楚。我对他毫无所知的感觉,可真是不好。阿式。你去一下,把高家这位小郎君的所作所为收集收集。”
“是。”
阿式一走,萧莫堪堪转头,便看到那总是远远蹑着自己的少女,在听了少年的一番话后,咬了咬唇,然后提步向他的方向走来。
那混帐小子在干什么!
萧莫大为警惕,他眉头大蹙,狠狠咽了一口酒水。
不一会,少女步入了酒家。酒家中食客上百,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绝,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人。
痴痴地看着萧莫,少女贝齿咬唇,鼓起勇气来到了萧莫的几前。
低头看着萧莫,不等他开口,少女已红着脸大声地说道:“萧郎,我来找你了。”此刻正是午时,正是食客来来往往,酒家最热闹之时。饶是四周人声鼎沸,奈何这少女的声音着实不小,愣是清清楚楚地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了。
就要萧莫暗叫不好时,羞红着脸的少女,不顾四周投来的目光,朝着萧莫径自大声地说道:“萧郎,阿音欢喜于你。三年了,阿音恋你三年,跟随你三年!这三年中,阿音从荆州追到建康,又从建康追到杭州。”
以一种清清脆脆,大而响亮的声音说到这里,少女阿音突然眼圈一红,声音也陡然弱了起来。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萧郎,别不理我。阿音不知道,什么叫因色而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因爱而悲。阿音只知道,见不到萧郎,这一生便只剩有了悲苦!千千万万人中,萧郎却只有一个而已!哪怕阿音明日便死,哪怕阿音这一生注定孤凄,阿音也觉得,只有与萧郎在一起的乐趣,才算得上真乐趣!”
说到这里,一滴又一滴滚圆的泪珠,在阳光下划出七彩斑斓,缓缓溅落在桌几上……
这是陈国,这是杭州。
千百年以来,这南人便多有才子佳人,文士墨客,他们多愁多感,他们顾虑万千。
千百年来,这里不缺乏痴男怨女,却断断没有一个少女,敢当着众人,把自己的一颗痴心,这么明明白白地捧在一个男子面前。
语带幽怨,其情动天。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食客中,竟有红了眼眶的。
不知不觉中,已有不少人乞求地看向萧莫,求着他给予这个痴情可怜的少女一点回应。
若说江南多骚客,萧莫这个世家子弟,便也是其中之一。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直白的,痴傻地道出她的一颗心。
……当真痴傻!
蓦地,萧莫感觉到了一种绞痛!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瞬也不瞬地盯了一会阿音后,萧莫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别站在那里,过来给我斟酒。”
他要她近前!他终于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阿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她红着双眼傻傻地看着萧莫,直确信自己不是妄听后,她欢喜的,颤抖地应道:“好。”
她朝他福了福,红着眼圈,幸福地看着他,傻傻地应道:“好。”
她想要笑的,可是一展颜,却又是一串泪珠儿,生怕萧莫嫌弃,阿音连忙掏出手帕胡乱拭了一把泪后,这才小心地走到萧莫身边。
只是往他身边一站,阿音便是一笑,这一笑,便如云破月来,霞光初绽,其美丽动人,实是难言难画。
望着那一坐一站的一对,成史忍不住叹道:“还是小郎君有口才,竟成全了一对佳偶。”
少年闻言得意一笑,他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却是两个高府的护卫急急赶来了。
两护卫大步冲到少年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后,喘着气说道:“小郎君,夫人过来了,她很生气,还令婢女们抬来了教子石。”
这教子石,隶属张绮首创,其实就是把一块石板弄出无数个蜂窝大小的突起,可以让跪在其上的人疼痛难忍,哪怕,那小子有一身高强武艺也是一样。
护卫的声音一落,少年洋洋自得的笑容便是一僵。
看到他急急向后退去,另一个护卫又道:“郎主也下令了。他说,如果小郎君知道自己的过错,老老实实地回府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便封锁城门,叫小郎君插翅难飞。”
听到这时,少年已是结结巴巴地问道:“好端端的,他两人生这么大的气干啥?”他悲愤莫名,“我可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还是唯一的一个!这次回到齐地,我还在父亲的坟前立了个碑。光那碑文,我便请了四位名家,花了数百两黄金,耗时半载才完成。你们知不知道,把石碑安在坟前的那一日,齐地百姓哭得多凄惨,那数万人齐声恸哭的情景,便是苍天闻之也要落泪啊。我这样孝顺的儿子你们见过么?见过么?没有见过吧?”
这话一出,好几双目光都一脸无奈又郁闷地看向少年,成史上前一步,小心提醒道:“小郎君,莫非是你在周地的所作所为,给传到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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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结局(上)
公元565年的四月二十四日,高湛禅帝位于太子高纬,皇后为斛律氏。
而这时,张绮离临盆只有一个多月了。这阵子兰陵王辞去大小事,只一门心思守在王妃身边,等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公元565年的六月初三,兰陵王妃张氏产下一子。在喜报传出时,太上皇高纬一连叹了数口气,而他赏下的那根木头,也在第一时间与众臣的道贺进入兰陵王府。
寝房中。
张绮歪着头看着塌上的儿子,小家伙生下来便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白皙,鼻梁高嘴唇不大,按高湛派来的使者所说的话便是:姿容或胜乃父。
此刻,小家伙也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专注地看着他的母亲,看着看着,他张开小嘴,流下一串口水。
张绮心中爱极,伸出手指抹去他嘴角流下的口水。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感觉到那渐渐靠近的温暖气息,张绮回眸唤道:“长恭。”
兰陵王低下头来,他温柔地朝张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小家伙。看了几眼后,兰陵王低声道:“可累了?”
天天躺着还有什么累的?张绮摇了摇头。
兰陵王看着她如画的眉眼,心中荡漾起来。张绮是个真正的绝世美人,不管什么环境,不管是胖还是瘦,是怀孕还是产子,都无损她的美貌。随着年岁渐长,她那少女的青涩通透洗去后,换而代之的妖媚风情。却是更诱人了。
有时兰陵王都想着,只怕再过个二十来,阿绮依然风情惑人。
他不知道,张绮前世时。正是三十好几了,还被她那夫君献给了周国新帝的。
兰陵王小心地抱过儿子,他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手中白胖胖的小家伙,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幸福充斥了他的心头,令是刹那间,他的眼眶有点湿润。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方老禀道:“郡王。陛下来了。”
“我马上来。”兰陵王把儿子交到张绮手中,大步走了出去。
新帝高纬还是一个少年,他禀承了高氏一族的好相貌,五官秀美,身材颀长。正是因为仪容美好。他才得到高湛的喜爱。
高纬这人,十分喜好文学,只是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再加上胆子小,看人时目光也有点躲闪。
见到兰陵王迎来,高纬腼腆笑道:“长恭何必来得这么急?”
兰陵王长施一礼,“陛下亲临寒舍,臣万分欢喜。”
手一摆,兰陵王令得婢仆们奉上酒水。
君臣两人分坐在塌上。高纬垂下眸说道:“长恭看来很欢喜。”
“是啊,臣二十有六了,终于得了一个儿子,心中很是安慰。”应到这里,兰陵王给自己和高纬各斟了一盅酒,君臣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酒过三盅时。不管是兰陵王还是高纬,脸上都带了些潮红,说话之际,也明显兴奋起来。说着说着,高纬两人转到了洛阳之围上。高纬抿了一口酒,叹道:“长恭,你只带着五百骑,便深入周军腹地,入阵如此之深,若是有个好歹,那真让人悔之莫及啊。”
高纬说这话时,是抬起头来看向兰陵王的。他秀美的脸上带着感慨,更带着一种后怕。仿佛要是折损了兰陵王,会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一样。
兰陵王这时已饶了七盅酒后,整个人也有些醉意,此刻听到高纬真情流露出的一番话,见这个皇帝弟弟如此心疼自己,那态度直与高湛有天壤之别,不由感动起来。他抿着薄唇,好一会才认真地说道:“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一句话落地,高纬脸色一青,而半醉的兰陵王,开始还不觉得,渐渐的,他背心上冷汗涔涔而下。
再然后,高纬什么时候离开的,兰陵王已不记得了。他负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着前方灿烂的,满株满株的桃花梨花,他的脑海,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自己在说出“家事亲切,不觉遂然”后,高纬那陡然变了的脸色。
张绮在婢女地扶持下慢慢走来。看到她靠近,兰陵王连忙哑声说道:“外面风大,快回房中。”
张绮恩了一声,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没奈何,兰陵王只好跟着他回到寝房中。
挥退众人,张绮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长恭,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兰陵王沉默了一会,他正要说没事,可一眼看到张绮关切中带着不安的表情,不由低声说道:“刚才陛下与我说起洛阳之围时,对我说了一些话。当时我喝了些酒,便回了他一句“家事亲切,不觉遂然”,当时陛下便脸色大变。”
他悔道:“我也是醉糊涂了,竟把国事当成家事,只恐从此后无法摆脱陛下的猜忌。”
他还在说什么,张绮已完全听不到了。她的大脑中嗡嗡一片,前世的记忆翻滚而来。记忆中,高长恭便是这句话惹了猜忌,招来后面的杀身之祸的!
兰陵王说着说着,看到张绮脸色大变,他连忙扶住她,急急说道:“阿绮,阿绮?”叫了两声,他又安慰道:“阿绮,没事的,陛下腼腆性弱,应该不是容易记恨之人。”
他才宽慰到这时,张绮陡然伸手,她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道:“长恭,退吧。”
张绮颤着声,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她的樱唇泛白,脸色中带着难以言状的惶惑,“长恭,在洛阳城时,那么多人向你跪拜,现在,你又把国事说成家事。你手握重兵,不说是齐国,便是天下间都是大名鼎鼎。你又不是不知道,天下三国,都是强大的武将建立的。陛下他,不可能不猜忌你啊。”
她这番话如穿心之箭,兰陵王向后退出一步。他看着张绮,唇动了动,又动了动,才低哑着说道:“如今齐国势弱,我若是离开。”他闭了闭眼,难受地说道:“我若是离开,只怕更容易被周国覆灭了。”
张绮一直知道,他深爱着他的家国。这种深爱,已经到了骨子里。
她慢慢坐倒在塌上,看到她灰白的脸色,兰陵王一时有点无法面对,他大步冲出了寝房。
本想今天一次性放上结局的,可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这么快就宣布完结了。泪,哪怕只拖一天也是好的。
明天就正式放上结局了,当然,后记还是会继续发放的。
还有,南朝春色的实体书不久就会上市,它会是唯一没有删减的一本哦。
后记(三)他俩的儿子
少年悲愤了一阵,长吁短叹了一阵,又看了看成史等人,寻思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母亲当着这么多人责打,那可多丢脸啊?因此,这离家出走一事,只好就此告结。
不说少年无可奈何地回到家门,一侧的萧莫,看着身边羞红着脸,眉眼中透着无边欢喜的阿音,唇角扯了扯后,他站起来,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啊?好,好。”
萧莫一行人回到住了十数天的酒楼后一个时辰不到,奉令去打听消息的阿式过来了。
他大步走到萧莫面前,低声道:“郎主,那高家小郎君的事,已打听了。”
“哦?”萧莫微微一笑,“说罢。”他手下的这些护卫中,阿式以记忆力出众,精明且善于收集分析资料著称,当初在邺城尚书府时,便是他负责情报收集的。
得到萧莫允许,阿式清了清嗓子,站直腰身,姿容端正地背道:“高家小郎君,姓高,小名阿皑,生辰是565年六月初三。阿皑美仪容,举止都雅,其气度浑然胜过昔日王谢子弟。”听到这里,萧莫眉头一蹙,暗暗想道:举止都雅?气度过人?刚才要街道上看到的阿皑,就是一顽劣少年,可看不出这种世家子的气质啊?
在他疑惑之际,阿式还有继续诵着,“自幼便聪慧过人,四岁学棋,不出一年,便胜乃母,八岁时,拜于南地名宿,隐士袁子文门下,九岁时,研制出易容之药,使用之后,可混淆男女,颠倒美丑。袁子文曾言,此子生而聪慧,于天文之学一点百通,或能为后世之祖。”
背到这里,阿式见到自家郎君依然听得认真,便继续诵道:“二年前,阿皑夜观天象,预料到北周宇文邕平定齐地后,必想北征突厥,可惜天不由他,必会末成行而病死!”
听到这里,萧莫腾地站起,他吃惊地看着阿式,简直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看一看天象,便对世间大事了如指掌?宇文邕还没有出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便连他的死亡都猜到了?
当真可畏!
阿式这时已接着诵了起来,“于是,阿皑带着高长恭属下数百亲卫,远赴边关,数百人趁突厥众部面临强敌,心中惶惶之际,大肆抢掠各处部落,并强夺了数千匹骏马。于宇文邕病死的消息传出之前,又功成身退。如今,阿皑于齐地一隐秘之处,已开辟一座大型牧场,大肆圈养野马,培植种畜,其规模之大,蔚然成为一国。”
萧莫倒吸了一口气。
阿式还在说着,“在晋阳时,阿皑日观地理,夜观天象,惊呼其父高长恭应早已逝去,却被某人逆改天机,可惜那手段并不高明,易生后患。于是,他在晋阳邺城数地大放谣言,说是高长恭当日不是突然遁去,而是被齐后主高纬毒酒诛杀,并耗费巨资,为其父修坟立碑。传说碑立之日,数万齐人同时恸哭,天地失色。”
一口气背到这里,阿式看向萧莫,笑道:“郎主不知,这个高家小郎君实是胆大包天之人,他说自家气数已尽,顶着高氏的名姓出走世间容易招祸,在北地时,生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袁天罡。”
“袁天罡?袁天罡?”萧莫连念了几遍,也不知这名字含着什么深意,他抬头问道:“这名字?”
阿式摇头,“高家小郎君行事莫测,无人知其心意。”
“哦。”萧莫点了点头。这时,他肩头一暖,却是阿音听了无趣,不知不觉中已挨着他睡着了。
萧莫回过头来,他怔怔地看着睡着后,阿音那张秀美的脸,想着刚才在酒楼时,她所说的那番话。
自从那一次梦到前世,知晓他与张绮的缘孽后,他便自我放逐,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中,直觉已心似铁。
低低叹了一口气,萧莫轻轻地侧过身,然后欠身搂着阿音,把她放在床塌上。
把阿音放好后,萧莫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慢慢摇了摇头。
他的阿绮现在生活得很好,高长恭视她如珍宝,他们的孩子又是如此的绝顶聪慧,想来她此时此刻,是安乐无忧的。
也许,他是应该放开了,他会逼着自己放开的。也许,他带着阿音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欣慰欢喜吧?
今天码了半天才码这些字,不苦熬了,先送上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结局(下)
看到兰陵王仓惶离开的身影,张绮的眸光闪了闪。
不一会,她轻声命令道:“来人。”
“是。”
“把成史,李将等人叫到偏殿中。”
“是。”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随着高纬渐渐把握住朝政,齐国的大臣们,开始对这个原以为懦弱容易听话的皇帝绝望起来。
这一日,高纬在奶妈所求之下,竟然下令,把后宫的那些女人开始封官。先从奶妈开始,再到宫女。
到后来,皇宫中500个宫女,高纬全部封为郡官,每个宫女都赏赐给一条价值万金的裙子和价值连城的镜台。
这还不够,他还给他的牛马鸡狗也封官,所得地位,与大臣一样高。如他的爱马封为赤彪仪同、逍遥郡君、凌霄郡君。斗鸡的爵号有开府斗鸡、郡君斗鸡等。
再然后,高纬开始大兴土木,在晋阳广建十二座宫殿,丹青雕刻,巧夺天工,比邺城更为华丽。宫内的珍宝往往是早上爱不释手,晚上便视如敝履,随意扔弃。
也在晋阳的两座山上凿两座大佛,叫工匠们夜以继日,晚上则用油作燃料,一夜之间数万盒油同时燃烧,几十里内光照如昼。
齐国连续两个大败,本已消耗了大量的国力,而现在,高纬的这些行为,直如火上浇油。一时之间,朝纲紊乱、民力凋尽、徭役繁重、国力空殚。
高纬根本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他自称“无愁天子”,拿起瑟琶,自弹自唱。宫内近千名太监、奴婢一齐伴唱,整个皇宫歌声缭绕,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这一日,兰陵王紧抿着薄唇,只是负着双手看着皇宫方向。
他的身后,一阵咿咿呀呀的婴儿笑声传来。听到这笑声,他不由展颜一笑,只是转眼又眉头深锁。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忧郁。这是一种有心卫国,却无力回天的忧郁。这是一种深沉的痛苦。
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成史向他禀道:“郡王,送礼的人都走了。”他低声说道:“郡王这般大开府门,四处收受贿赂,有很多大臣都看不惯,已纷纷向陛下上书。”
兰陵王垂眸。好一会他才低哑地说道:“我知。”
安静了一会后,成史看着愁肠百结的兰陵王,感觉到张绮所说的时机到了。当下哑着嗓子,徐徐说道:“郡王想借贪财之名自污,以避过陛下的猜忌。真是何必呢?杭州也罢,荆州也罢,便是那山林深处,都有清净之地。郡王为何不愿意离开?”
兰陵王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成史又道:“这半年中,郡王屡战屡胜。可每胜一次,郡王收受的财货便加了倍。其实郡王比我们更清楚,齐国,已不是久留之地。”
兰陵王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我知。”
“还有,郡王你看陛下,他如此颠倒行事,齐国真有兴旺之时么?郡王还留在这里,只怕到头来白白送了性命。”
顿了顿,成史一字一句地说道:“郡王你看王妃。这阵阵背着人时,总是以泪洗面。”
兰陵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脚步一旋,冲出了府门。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成史一退,朝着悄步上来的李将说道:“下面轮到你了。”
“好。”
这几日。兰陵王一回来,他的那些亲卫,还有朝中的好友,便或阴或阳地劝着他。
一连受了几日,他也烦躁起来。这一天,他怒气冲冲地推开众人,回到了寝房中。
他一入寝房,便看到张绮跪在地上,正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流着泪。
不知不觉中,兰陵王双腿一软,他慢慢跪倒在地,与张绮面对着面后,他哽咽着说道:“阿绮,阿绮……”伏在地上,他泪如雨下,“这是我的家国啊!”
张绮哽咽着说道:“长恭年幼便失了母亲,阿绮害怕,皑儿也会小小年纪,便失了父亲。”她抬起头,泪水如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流下,“不仅如此,长恭不仅是皑儿的阿父,更是阿绮的天,长恭如果有个万一,阿绮这一生,只怕不知辗转落入几人之手了!”
她这话一出,兰陵王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自主的,那苏威临走时的大笑声传入他的脑海中。
他重重闭上了双眼。
这时,张绮伏在地上,她泣不成声地说道:“长恭如此故去,阿绮不敢偷生,可阿绮有皑儿在,若是连我这个母亲也去了,他那漫漫一生,可怎么活?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长恭,阿绮好怕啊!”
兰陵王慢慢地捂上了脸。
张绮还在说道:“长恭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可百姓们还是越来越苦,周人还是越来越强。陛下劳民伤财,他宫中的一个宫女,都比阿绮穿得还要华贵。每每遇上,阿绮还要向她们执下属礼……”
“别说了!”
兰陵王哑着声叫道:“阿绮,求你了,别说了。”
他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床塌上,正咿咿呀呀的,拼命地扯着一根银链的儿子,泪水直是模糊了视野,“求你,别说了。”
张绮还是伏在地上,她不管不顾地继续哽咽道:“我们的儿子,小时已是如此华美,连太上皇看了也感叹万分。也不知他长大后,没了父亲母亲的护着,会落到何等田地?”
这话一出,兰陵王暴喝出声,“别说了!”
他腾地站起,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张绮,瞪着瞪着,他闭紧双眼说道:“我,我这就着手安排离去之事。”
一句话落地,张绮狂喜地抬起头来,而不远处,成史等人更是喜笑颜开。
兰陵王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决定了离开,便着手布置起来。在一次一次的战役中,络续让他的一千亲卫“死亡”后,这一日,他在前往司州赴任时,消失了。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那些亲卫留在邺城,晋阳等齐地的家眷。
齐后主高纬接到兰陵王消失的消息时,刚刚得到一个绝色美人,冯小怜。搂着美人儿,饮着醇酒,看着宫女们的歌舞,这个“无愁天子”在得到兰陵王的消息时,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再无二声。
而公元566年四月,风景如画的杭州城中,出现了一队远道而来的商旅。这队商旅进入杭州城后化身一变,成了当地的一个豪商。
只是,不管杭州人多么好奇,这对豪商夫妇,都没有让人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这乱世当中,风雨变幻无常,十几年后,周国宇文邕过逝,他的儿子上位后,竟是一个荒唐堪比齐国君王的昏君。这个周国新主,立了六个皇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强夺大臣的妻子。
又过了数年,隋文帝杨坚统一南北,黄袍加身,随着新皇的厉精求治,天下间渐渐出现兴旺之相。而这时,杭州城中,那一对在天下大乱之时便避于山林,天下大兴又冒出来当富家翁的夫妇,终于露出了他们的面容。至此,世人才知,昔日北齐那个百战百胜的兰陵郡王和绝代美人张绮,这些年竟然一直隐居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