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也不遮掩地把话说完后,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看到几个护卫急忙上前扶住了柳婧,刑秀在一则看了一眼那具女尸,说道:“公主,那尸体?”
“她是邓刺史的女人,留个全尸让刺史大人带回去入祖坟吧。”
“是!”刑秀朝着眸光冰寒,脸上毫无表情的邓九郎望了一眼后,提步跟着柳婧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虽是被关押着,邓九郎一行人却清楚地感觉到,南越国人兵马不绝,无数人进进出出。
望着外面的川流不息,以及似是被隔绝人的自己,地五走到邓九郎的身后,低声道:“郎君,你与她,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
邓九郎冷笑起来,过了一会,他才嘲讽地说道:“为什么闹到这个地步?无非是看到我除了她外,还有几个妇人,还让那些妇人生了我的孩子罢了。”
地五呆了呆,过了一会,他无力地苦笑道:“这柳氏的心,真是狭得可以。”转眼他又叹道:“那么毫不犹豫便杀了几妾,她的心也狠着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听得狱卒们恭敬的叫声不时地传来,“刑君!”“刑家郎君,你来看看啊?”
他们的声音一落,刑秀那含着笑意的,斯文有礼的声音传了来,“是啊,我进来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吧。”
“是。”
不一会,刑秀那俊美皎艳的面容,以及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牢门外。
缓缓走到邓九郎和地五面前,刑秀朝着两人上下打量一眼后,轻叹道:“邓家郎君,真没有想到,咱们有一天真成了仇人。”
邓九郎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倒是一侧的地五问道:“这几天你们忙忙碌碌,车马不休的,在闹什么?”
刑秀秀眉一挑,奇道:“那天公主不是说了吗?我们要搬到海外去了。现在这公主府都搬得差不多了,哎,公主这次是铁了心地离开,可惜那么多家业,真是搬得人累得够呛。”
地五万万没有想到柳婧说的是真的,他在朝邓九郎看了一眼后,沉声说道:“这个天下,不会有比中原更繁华的地方,你们搬到海外,从此再难中原一趟,便真舍得了放得下?”
“放不下也没有办法啊。”刑秀苦着脸说道:“咱公主是个财运旺盛的人,两位可能不知,她这次外出啊,可又得了一座金矿。”在令得地五倒抽气中,刑秀继续说道:“如今国库空虚,宫中的太后娘娘可是一直盯着咱们公主的家业的,这留在大汉,说不定哪天便被人在梦中割了脑袋,你们说,我家公主能不走吗?”
地五又看了自家郎君一眼,忍不住说道:“其实那金矿之事,不是不可以商量。你们这样一走了之,可真是太任性了。”
“是啊,咱公主是挺任性的。”他转向邓九郎,笑嘻嘻地说道:“得知郎君有了长子后,咱公主可是气得差点厥过去了。现在这般决定一走了之,也不过是因为想着眼不见为净。”
这时,邓九郎终于开口了,只听他冷冷地问道:“就许她为了霍焉流掉一个孩儿,我堂堂丈夫,却连纳妾也不得?”
邓九郎这话一出,刑秀挑高了眉,他惊愕地看了邓九郎一会,半晌苦笑道:“那事不是都过去了吗?公主她还是挺想念郎君的。”
他竟然承认了!
他居然承认了!
地五一惊之下,直是倒抽了一口气,直过了半晌,他脑中还是嗡嗡一片,直过了良久,他还无法想像,当年那个那么矜持温雅的女子,竟真的成了荡妇?真的人尽可夫?
他吸了一口凉气后,迅速地转头看向邓九郎。
就在这时,刑秀在外面苦笑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邓家郎君,你的兵马呢也散了,公主说,你们可以出牢了,于是让我来送你们一程。”
说到这里,他退后一步,在高喝一声,让狱卒进来打开牢门后,刑秀领着邓九郎及一众银甲卫们,而外面,马车马匹都已备好,在刑秀的一再催促下,邓九郎上了马车。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城门驶去。
又过了一会,邓九郎一行出了南越城,就在他们出城后,刑秀挥了挥手,于是南越城门在众银甲卫的目光中,吱呀一声重重合了起来。
望着那紧合的城门,望着那明显空阔寂寥多了的南越城,地五还是不敢置信着,他瞪了南越城门一会,突然说道:“郎君,刑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是不信那柳氏会做出那种事来。”
看她杀四妾的举动,分明妒恨得很,这样独占欲强的妇人,难道真是一个从不检点自身过错的妇人?
面对着地五的质疑,邓九郎没有回答,他只是冰冷地瞟了一眼后,马鞭一甩,驱得坐骑掉转头来。


第三百零二章变化
于是一行人沿着官道朝着龙编方向跑去,跑着跑着,邓九郎却又止了步,他慢慢地勒停奔马,慢慢地看向驻立在远方的番禺城。
见到邓九郎望着那远方的城池一动不动的,地五低声说道:“郎君,既然放不下,就别让她真的走了。”
听到他的话,邓九郎冷笑出声,“怎么,还要把她求回来?然后让她继续给我戴绿帽子?”
地五被他冰冷的语气一僵,沉思了一会,他徐徐说道:“可是,那也不能让她带着郎君你的孩子去嫁别人,让你的孩子叫别的男人做父亲啊!”
地五这话一出,邓九郎挺直的腰背僵硬了。
番禺城内。
刑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在望到那支明明远去的银甲卫停下脚步后,他慢慢蹙起了秀挺的眉。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霍焉走到他身后,也朝着城外望了一眼后,霍焉轻声说道:“你都跟邓九郎说了?”
“恩,都说了。”
霍焉轻叹一声,道:“这个邓九,明明许了公主白头,却还沾染别的妇人,还令得别的妇人生了长子,这放在一般的大宅里,也是会出事的。公主不过是当着他的面杀了那四个妇人,他就恨成这样,真说起来,也不是公主的良配了。”
听到他这么说,刑秀笑嘻嘻地说道:“他不是公主的良配,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我说霍焉人,你这么老老实实地守在公主身边可真不行,我瞧啊,等公主把孩子一生,你立马找个机会与公主成就了好事。这女人嘛,一旦失了身子,那心也会跟着变的。你光这样守着望着,可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霍焉听他这么一说,俊雅的脸一红。他摇头说道:“你们几个老拿我打趣。”转眼他又说道:“公主让疫疾折了身子,现在还时不时闹病。我真担心这孩子一生,她又会落下什么病根。对了,我已从征族那里知道有一味药对生了孩子的女子身子好,正准备这几天去走一趟,我那份公事,还请你给我分担一点。”
刑秀朗朗的笑道:“这算什么事,还要你来亲口说的?行了行了。你就放心的去吧,我现在精神好,替你分担一点不是问题。”
“那可多谢了。”霍焉朝着刑秀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望着他的挺拔的背景。高倨城墙上的刑秀,慢慢眯起了眼…
当刑秀再回过头时,正好看到邓九郎一行人再次策马,望着他们离去带起的滚滚黄尘,刑秀哧地一笑。广袖一甩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
不一会,刑秀便来到了公主府,刑秀这人能力出众,又性格爽利处事周到,极得众人尊敬。这一路走来,每遇婢仆必会向他行礼。
如此一路笑着问侯过去,不一会,刑秀来到了柳婧的书房外。
“叩叩叩。”
几乎是一听这懒洋洋的叩击声,书房中柳婧便微笑道:“是刑秀啊,进来吧。”
吱呀一声刑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朝着柳婧双手拱了拱后,刑秀在一侧榻上坐下,含着笑看着挺着大肚子忙碌不休的柳婧,说道:“看公主殿下这模样,似乎并没有被伤到呢。”
他一提这事,忙碌着的柳婧便是一僵,过了一会,她浅笑道:“伤到又怎样?没伤到又怎样?真说起来,以邓九郎的身份这么多年守着我一人,已是世间罕有,现在他终于不想守了,纳妾生子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
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柳婧又道:“不过是我自己任性,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不但一时冲动杀了他那美妾,还彻底与他划分了界线罢了。”
刑秀闻言一笑,他懒懒地说道:“以公主的性格,不说是现在杀他爱妾,若是不曾放手,只怕那两个孩子也性命难保。”
听到刑秀的调侃,柳婧笑了起来,她冷冷说道:“你说得不错,他既迫我为他生子,便不应该怪我独占。”
说到这里,她有点意兴索然,把手中的笔在几上一掷,柳婧突然说道:“你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心情不好。”
柳婧显然是真的心情不好了,她把手中的笔掷下后,也没了办公的心思。披上外袍也不理会刑秀地转身就走。
不一会,柳婧便来到了马厩,叫来几个护卫,她翻身爬上马车后,便命令道:“走走吧。”
“是。”
马车走着走着,柳婧仰望着高大的城门轻叹了一声后,又道:“出城看看去。”
“是。”
不一会,柳婧的马车出了城门。
这时的番禺城,在柳婧的治理下,还甚是繁华,想她刚来时,这里的城门外,可是很少有行人的,至于现在,却是车辆不息。
望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子民,柳婧出了一会神,突然的,她轻声唤道:“文轩。”
萧文轩策马靠了过来,回道:“公主唤我?”
“与我说说话吧。”
柳婧提出这个要求后,自己却沉默了,在马车驶出了几百步后,她喃喃说道:“我想念吴郡了,也不知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看。”
马车外,响起了萧文轩**的回答声,“大夫说了,女人有孕后容易胡想,公主的思乡之情,等产下世子就会缓解。”
这个男人!
柳婧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她望着远处的夕阳,又道:“我不与你说了,文轩,咱们向太阳落山的地方追去吧,等我烦了厌了再回城。”
萧文轩等护卫,一向有点宠着柳婧,闻言他也不阻拦,只是沉默地跟在马车后,按她所说的那样,沿着官道朝着西边的天际驶去。
此时,西方的半边天空都被霞光染艳了,美得让人想要落泪,那艳丽至极的天空,渲染在岭南那远比中原要茂盛的山脉上,直是如梦如幻的葱郁。
见柳婧怔怔地望着天空不说话,萧文轩等人也沉默起来,一时之间,只有马蹄声,马车滚动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许久,柳婧的低喃声传来,“文轩,这天空这么美,我怎么却想要落泪?”
萧文轩看了她一眼,半晌回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回吧。”
柳婧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我不想回。”过了一会,她又说道:“我觉得我与邓九郎,便像现在这般,他远在天边,我驱着马车急急地追着,明明靠近了,回头一看,才知是越来越远,直到心灰意冷。”
见她还在想着邓九郎,萧文轩徐徐说道:“公主不该杀那女子。”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公主是被夷人女子带坏了,在中原时,你想也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妾室赶尽杀绝的。”
柳婧闻言笑了笑,她怅然若失地说道:“可我现在已是百越女王了。”
说到这里,她回头朝着萧文轩一笑,道:“咱们不说他了,就这样看着美景,等我走得累了,就扎营休息,可好?”
萧文轩见她这样说,哪里会回答不好?
太阳落山时,时辰总是走得特别快,明明刚才还是漫天晚霞,这走不了一会,夜雾便开始笼罩在天地间。
来到一个空旷原野时,柳婧望着黑黑莽莽的山脉,也不想走了,便吩咐扎营休息。
因她怀孕后任性多了,这随时带着帐蓬的事众人已经做惯,不一会功夫,原野上便扎起了几个营帐。
而这时,颠坐了一二个时辰马车的柳婧也累了,她稍稍抹了一下身,便躺在了自己的帐蓬中,翻来覆去一会,又是叹息又是自语的,直到折腾着睡去。
听到她睡去了,萧文轩才回去自己的营帐。
他是在半夜被惊醒的!
几乎是刚刚听到响声,他腾地一声冲出营帐,跟着一个黑影冲出五百步不到,萧文轩便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小山坡四周,嗖嗖嗖从黑暗中钻出了十几个高手!
看着这些身着黑衣,身手不比自己差多少的汉子,萧文轩脸色一沉,就在他嗖地拔出佩剑,愤怒要想要斥喝时,突然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是萧文轩?别慌,把你叫出来是不想出现无谓的伤亡。来来来,咱们坐在这里数数星星看看银河吧。”

睡梦中,挺着大肚睡得很不安稳的柳婧,似是感觉到了异常,她嗖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这眼一睁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帐蓬外灯火通明,仿佛处身白昼,而营帐里,一侧的角落阴影处,正静静地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谁?”柳婧呼地挣扎着坐直,可能是她坐起的动作太过迅猛,牵扯得腹中一阵激烈的跳动,她连忙咬着唇按上了肚腹。
就在这时,那男人向她缓步走来。
站在柳婧的榻旁,他微微弯腰,伸出大手按在她那突起的肚子上,男人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冰冷地传来,“这里没有稳婆,你行事稳重一点!”
柳婧腾地抬起头来。
朝着背着光,看不清五官表情的男人认真地盯了一会,柳婧伸头朝着外面看去。看了一会,她收回目光。
扶着大肚倚着榻坐好,柳婧没好气地说道:“不知刺史大人惫夜前来,有何贵干?”


第三百零三章被擒
刚说到这里,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她一脚,于是柳婧又‘咝’的发出倒抽声声。
阴暗中,男人的双眼放在了她的肚腹上。
直是看了她好一会,他才开了口,声音依然没有温度,“肚子有点大。”
这是在与她闲聊?
柳婧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理他。
她不说话,黑暗中的男人也不说话,两人这般一坐一站了好久,男人转过身去。
看到他走到帐蓬外低语了几句,听到外面蹬蹬而来的脚步声,侧耳倾听着,把他的话全部收入耳中的柳婧,突然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她娇娇地笑着,软软地唤道:“哎哟,刺史大人怎么又要把我擒了去?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把我关在刺史府中?如果是的话,大人可要小心了,你那两个孩子,现在还抵不住我一剑呢…”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一道冰寒的剑锋便架在了她的颈上!
却是邓九郎抽出了寒森森的佩剑,那剑锋抵住了柳婧的颈!
…便是打死柳婧,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邓九郎以剑相抵!
瞬时,一种排山倒海的痛恨和悲苦同时冲激而来,就在她楞楞地抬起头,就在对上她的目光,背着光的邓九郎似乎有点慌乱地收回佩剑时,柳婧突然头一仰,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大笑声,如此悲怆又绝望,直令得邓九郎呆呆站了半晌后,朝着自己拿佩的手看了一眼,迅速地把剑插回了剑鞘中。
这时,柳婧止住了笑。
她刚才的大笑,似乎引发了腹中的疼痛,在慢慢低下头。咬着唇忍着呻吟安抚了一会肚里的孩子后,柳婧低低地说道:“你拿剑指着我!”
她流着泪,哽咽地又说道:“你居然拿剑指着我!”
在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的男人望来时,她用袖子狼狈地拭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你还拿剑指着我!”
邓九郎一动不动地站了会,阴暗中,他薄唇动了动,差点说道:“你怀了别人子嗣,你给我戴绿帽子时,可也想过我会愤怒?”
这时,柳婧挣扎着爬到床榻另一头。西西索索寻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丢弃的手帕后,她拿着手帕拭了拭泪。
拭去泪,又擤去鼻涕。柳婧伸手把两个枕头叠在一块,然后慢慢地睡了下去。
睡好后,她背对着邓九郎,慢慢在黑暗中缩成了一团。
邓九郎:“…”
过了好一会,他拖动榻几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他靠着榻几坐下,也不说话,便这样静静的,无声地坐着。
也许是柳婧这一天情绪太过激动,她刚合眼。便孩子腹中的孩子踢得痛醒,睁开眼瞪了一会黑暗的帐顶,她把自己的拳头塞在嘴里,把因疼痛发出的呻吟声堵了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一波一波的疼痛无止无尽时,一只温热的大掌伸了过来,那大掌抚上她的腹部,邓九郎那压低的,隐藏着担忧的声音传了来,“是不是要生了?”
柳婧伸手呼地把他的手拍落,冷冷地喝道:“滚开点——”
在身后的男人僵住时,柳婧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孩子是我的,生与不生都与你无干!”
身后,先是一阵安静。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寂中,突然砰的一声,却是男人踢翻了榻,大步冲了出去。
他一走,柳婧便冷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因疼痛而流起泪来。
过不了一会,那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在帐外响起,就在柳婧睁大黑暗中发亮的双眼回头看去时,只见几个高大的身影依次钻了进来,他们在柳婧的榻旁站定后,只听得邓九郎漠然的命令声传来,“把她抬上马车!”
“是!”
仿佛知道柳婧会挣扎,下过命令的邓九郎腾地转身,在黑暗中,他双眼如狼,冰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喝道:“你要是敢动,要是因为你的挣扎伤了我的孩子!我就屠了你这南越国!”
这话一出,柳婧不动了。
在沉默中,她被几个人抬起,不一会,柳婧连人带着厚厚的被子,给送到了一辆马车中。
再然后,是马车启动,只是似乎所有的马蹄都被包了布,明明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行走起来却安静无声。
马车中在柳婧睁大眼流着泪中,慢慢驶出了南越国的领土。
饶是柳婧气恨到了极点,可到了凌晨时,她还是睡着了,一睁眼看到外面白灼的日光,朝着官道看了一眼的柳婧,哧地冷笑道:“怎么,不敢把我送回龙编了?”
一侧的护卫还没有开口,倒是地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公主眼力不错,这是送你回中原。”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柳婧挺得高高的肚子,向左右喝道:“再走快一点,要是误了产期,所有人可吃罪不起!”
在左右众人的朗应声中,地五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婧,暗中叹息一声,并没有策马靠近。
中午时,在一众恭敬的问侯中,哒哒哒马蹄声响,端坐在马背上的邓九郎,出现在柳婧的马车外。

一来到马车旁,他便掀开车帘,朝着柳婧鼓得高高的肚子看了一眼,又看脸色怏怏唇色发白的她看了一眼,邓九郎策马退后几步,低声说道:“这几个稳婆是夷人,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你们都注意点,如果她还能撑,那就加快速度日夜赶路。”
“是!”
这岭南之地,可真是闷热得难受,柳婧受不得颠,马车中便摆了厚厚的被褥,可这被褥一厚,便是铺了玉片竹席,也热是难当。
她在挥汗如雨中,整个人热得没了半点精神,被人扶下来用晚餐时,一张美丽的脸白得像纸片一样。
看到柳婧挺着高高的肚子。像死人一样仰躺在榻上,地五回头看了看,终于走了过来。
他在柳婧的身边坐下。
看着她。他递来一个水壶,轻声说道:“是不是很难受?这里有一点水。你喝一口。”
柳婧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地五后,她重又闭上了眼。
见她没有半点精神,地五小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里离城镇不远,我让人把帮你买来。”
柳婧动了动唇瓣,在地五凝神听来时,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我是亏了底子。想要孩子平安的话,不如放我回番禺待产!”
地五怔了怔,苦笑着说道:“公主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柳婧冷笑道:“那你们主子的意思。是宁愿一尸两命了?”
地五一凛,不一会,他沉声说道:“我去与郎君说说。”
不到片刻,地五过来了,他再次在柳婧身边坐下。看着她,他好声好气地说道:“再坚持一百里,我们的人就到了,他们会带来中原的名医,所以公主尽可以放心待产。”
柳婧淡淡说道:“这么说来。放人是不可能的了?”
地五暗叹一声,老实地回道:“是的。”
柳婧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她轻声说道:“那我能不能知道,你们郎君准备怎么安置我?我生了孩子后,会怎么样?”
这还能怎么样?
地五朝着柳婧看了一眼,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负着手伫立着,冰冷得仿佛雕像的邓九郎,沉吟了一会,他说道:“公主不要担心太多,你生的孩子,自是金贵着。”
柳婧闻言哧地一笑,她说道:“我的孩子,当然是金贵!便是放在番禺,他也是有封地的世子!”
说到这里,柳婧慢慢挣扎着坐起,看到她晃了晃,地五连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