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以珊用手遮住眼,仰头看着阳光明艳的天空。六月了,天气已经很暖,空气中漂浮着花的香气和阳光脆脆的味道。
上一次离开北海道,好象是去年回上海探亲的时候。时间一晃都八个月过去了。
考虑到大岛浩的身体,她建议坐高速列车去东京。飞机虽然很快捷,但上升、下降,对心脏影响很大,汽车颠簸得厉害,现在也不适合。
大岛浩自住进医院以后,除那天有一帮人陪着进来,后来就没见过任何人看望他。今天一早,那群人突然又出现了。大岛浩向她介绍,原来是他的秘书和助手,一直在东京为他的工作室处理事务。他们讲意大利语,她听不懂。
大岛浩难得的神情比较严肃。她不禁被他的模样所吸引,一时之间竟有些分神…难怪他会让那么多的女人为他飞蛾扑火般迷恋,他只是斜躺在沙发上,手托着下巴听助手汇报问题,就自然地产生了属于他的光彩,虽然她并不喜欢他身上过分鲜艳的蓝色衬衫。
助手和秘书是过来接他去东京参加电视台的通告,顺便在路上向他汇报工作进展情况。她的插手,把他们原先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大岛浩这次非常的配合,在医院听完工作汇报,打发助手和秘书坐飞机先回东京做准备工作,他和她坐火车。
藤野院长得知她的决定,半天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她告诉渡边翼,今天不能一同吃午餐了。渡边翼温和地笑笑,让她放松,就当今天是给自己放个假。他眼底柔和的笑意仿佛可以沁过时空沁到她的心尖,她踮起脚,啄了他的唇一下。
这是他们确定交往以来,她第一次主动。
离上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大岛浩象一颗闪亮的星星,已经聚焦了无数道目光。他没有象往常一般挥洒情圣的博爱,回报众人魅惑的微笑。他眯着眼,他在研究冷以珊。
她坐着与他相隔的椅子上,与他保持一份距离。
没有那身白色的医袍,她就象个单纯的大学生。她玩着双肩包的肩带,一会儿抬头看站台,一会儿抬头看墙壁上的挂钟。
手机响了,她轻笑着打开手机,低着头接听,笑容宁静得好像透明,那种温婉而清雅的笑意,好象特意为电话那端的人儿绽放的。
她从没有对他笑过,就是笑,那也是冷冷的,她对着他是冷静、理智、客观,还带有一点无奈,因为他是一个让医生头痛的病人。
他记得服装发布会那晚,与她凑耳低语的眼镜男子,温雅俊逸,是她的恋人吗?
心悄然地一阵抽紧绞痛,他不禁抿紧了唇。
冷以珊合上手机,扭头看到他拧紧的眉,神色一怔,拎着包走过来。她在他面前蹲下,自然地把手放到他心脏的位置,闭上眼,隔着衣衫感觉他的心跳。包里有听诊器,有救心药,也有注射剂。她有一切应急准备。
她的手不宽,但很修长。这么暖的天气里,她的手却有点微凉。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心跳加速。
她皱起眉,从包中拿出一粒药,塞进他嘴中,又让他喝了一点水。“现在感觉怎样?”她平静地问。
“是什么让高高在上的冷医生屈尊做我的陪护?”大岛浩声音压得很低,性感的男性气息一点点逼近她。
冷以珊扬起长长的睫毛,眉头一揪,无动于衷地盯着他,“这一年内,我会尽量地不让你有一点意外。”
“你对每一个病人都这样吗?”他戏虐地附低脸庞,朝她鼻尖吐着气。心底却为她的话而不自觉地欢跃着。
“该上车了。”她拿起双肩包,成功地隔开两人的距离。不等他起身,先向站台走去。
只要他身体没有异常,她就会离他远远的,特此表明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长相好歹也不算丢人,她嫌弃什么呀?
“为什么不回答我问题,答案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亦走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目不斜视,摸摸鼻子,问道。
冷以珊突然停下脚步,闭了闭眼,转身仰起头看着他,他高了她足足有三十厘米,“你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吗?”
大岛浩扬起双眉,看到她双眸危险地眯起,“不,我不想知道,我自己慢慢摸索。”
“大岛先生,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讲,一年只是三百六十个日子,浑浑噩噩地就过去了。而对于你,不是。你和我心里一样的清楚,一年有可能就是你人生中最后的一份时光。我不敢对你的病情保持很乐观的想法,但我会很小心地去呵护你的心脏。我有考虑过为你做移植心脏,但一时半会没有心脏源,就是有,那也要好几年的康复、排斥期,你说你有重要的事做,好象不能等这么久。我只好打消这样的念头。大岛先生,别人讲人生苦短,那只是一句无病呻吟的轻叹。可是你的人生,真的是屈指可数。我很想帮你延长,可惜我能力有限。大岛先生,不要再激怒我,也不要再调侃我,更不要用你的所谓的男性魅力来诱惑我,我不是臣服于你西装裤下的女子,我是你的医生,请记住这一点。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放弃你的。”
冷以珊搓着额头,她真不习惯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你这么的讨厌我,为何还要帮我?”大岛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唇抿得很紧,喉咙突地暗哑下来。
“因为我是个该死的冷静的医生,我不会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中。”她不想告诉他,当他在晕迷前握着她的手求她救他时,她被震住了。
那一刻,深深的不舍代替了心底的厌恶。
他俊美的容颜,可以让女人为他疯狂。他的才华,可以为女人留住青春和美丽。可他却不能阻止死神对他的青睐。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在疾病前,脆弱无助得象个孩子,她怎能不动容?
“你的冷静虽然打击了我的自尊心,但我却要说:谢谢,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他无奈地耸耸肩,俯身贴了下她的脸颊,向站台走去。
小脸忽地涨得通红。
快速列车上有几节贵宾车厢,每一节里又分好几间。有独立的沙发椅、冰箱、电视,还有大大的观景窗,长途旅行,坐这样的交通工具,不会觉得疲惫。
冷以珊挑了观景窗前的座椅,大岛浩躺在沙发椅上和助手通电话。
列车服务小姐送进饮料以后,就带上了门。在医院外,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冷以珊有点不自然,还好车外迷人的山野春色,很快锁住了她的视线。
她静静地坐着。一会儿喝口茶,一会儿抿嘴而笑,一会儿又激动得睁大眼。大岛浩不让自己去看她。她在,他就会心宁,不去担忧下一刻他会闭上眼;但他又会烦躁,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太过平静,他渴望能有一些波浪,哪怕是细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最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
“日本人里姓冷的人很少吧!”烦躁归烦躁,还是喜欢看着她清秀的容颜,很舒适,长腿一迈,坐到她对面的座椅上。
“我是中国人。”她抿了口果汁,笑了笑。
车内的冷气有静静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有点窘。
“没关系,面容上,日本人和中国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为什么会来日本工作?”他突然好奇起来。
“不是特意来的,在这边读书,然后实习,后来就留下了。我刚工作一年多,以后还是会回国的。”她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六年概括了。
气氛静默得如同窗外流淌着阳光下的花香。
她是中国人!大岛浩看着窗外飞速后移的山野,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他确定那是欣喜。他讨厌日本人,而她不是,多好!
“我也不是日本人。”
冷以珊眨了下眼,没有惊讶。她知道他是意大利籍日本裔。
大岛浩身子仰躺到椅中,对着车顶深深地吸了口气,“七岁前,我一直生活在东京。先天性的心脏病折磨着我,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穿着白袍的医生拿着电机棒站在我面前,我吓得拼命哭叫。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命令我闭嘴。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美丽又好强,正处在事业上升期。为了照顾我,花费了她许多精力和金钱,也影响了她的事业。可是我的病一点起色都没有,她无助又惊恐,每晚喝得大醉,醉了就大骂我,埋怨我拖累了她,说要抛弃我。可一会,她又紧紧抱着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治愈我。那时,意大利的心脏外科的医疗水平在全世界是最好的,她带着我去了意大利,一呆就是二十四年。我也是刚刚回到日本。”
他象沉醉在往事中,忽然静了下来,怔怔出神,望着窗外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列车驶进一个山洞,车内暗了下来。
冷以珊静静凝望着大岛浩,目光里有一种心疼,她努力克制着将之深深掩藏在眼底。他的服装天赋原来遗传到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呢?
她没有问。
列车驶出山洞,眼前又是壮丽的风景。
“我看你的检查资料时,就知你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但却又很惊奇。象这样的心脏病,如果在小的时候,没有心脏移植,很难活下来的,不然就是发育不全。可在你身上这样的症状好象没有发生,但为什么会突然复发呢?”她开口说道。
“世上没有永远的奇迹的。我痊愈时,在意大利象个传奇。我也以为我真的可以象正常人一般生活了。去年冬天的一次新装发布会,我在后台指导模特,突然感到心一阵抽缩,我就知道恶梦重现了。以前医治我的医生为我检查后说,除了心脏移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回到日本来。”
“落叶归根?”她故作轻松地问。
“不,是复仇。”
她怔住。
大岛浩嘴边勾起一抹苦笑,“其实说复仇有点过,我只是要让一个人看到我现在的成功,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要他后悔,要他心痛。”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背,“冷医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不要让他发觉我的病情。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冷以珊心中惊痛,此刻的大岛浩浑身象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孤单而又冷漠。
她不知说什么来宽慰他,只能任他握住手背。“他后悔了,你就…会快乐吗?”
“快乐?”大岛浩邪魅地一笑。“如果说拥有许多金钱和女人是快乐的话,那么我非常非常快乐。”
“真正的快乐不是这样的。”
“那个我不感兴趣。”他又恢复成那个游戏人生的大岛浩。
“我在想,你后来的心脏病复发,可能和你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有关。你酗酒、抽烟,夜生活过度,那些都是心脏病复发的致命缘故,你不知吗?”冷以珊有一点遗憾的说。
大岛浩笑了笑,“我痊愈后,妈妈就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事业上。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资质堪忧的模特儿。我没什么上过学,十四岁时,我就已经身高一百八十多了,骨架匀称,天生的衣架子。我十四岁开始上T型台,一直到二十四岁那年,我才开始从事服装设计。想做时尚界出人投地,光靠天赋是不行的,你必须要比别人付出许多。抽烟、喝酒、女人是我灵感的源泉,同时也能帮我打发长夜的寂寞,那些有什么不对吗?别人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不行?”
笑容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扩大着,冷以珊一阵发冷。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原来是一个忧伤而又孤独的灵魂。
她有点不敢再听下去了。
“生命不值得珍惜的,你不要露出那种同情的眼神。”窗外的阳光投在他身上,冷漠而斜长的身影,隔着小小的茶几,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看惯了生死,早就没有同情心了,对你更不会。”
“更?”他抬起头。
“别人是无法选择,而你是有选择却硬走上这条路,我没什么好讲的。”她扭过头去。
“我想在生命的尽头,有你陪在身边,也算是上帝对我的一点偏心。以前,上帝太冷落我了。”他缩起手指,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我不会为这样的话而感动,我之所以这样做…”她闭了闭眼,眉头紧皱,身子挺得笔直,想推开他的手,却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在瞬间沦入他的掌握之中。
“是因为你是我的医生。呵,以珊,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性的温柔,在我看着你讲这些话时,女人通常应该脸红心跳,然后就会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凝视我…”大岛浩微眯起眼,心里某根弦被她的冷淡激怒了。
“不要喊饿哦的名字,不要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这个人真的是恶魔,她刚刚还在不舍他呢,说不定他刚刚的那一番话根本就是胡编。冷以珊神色一冷,不悦地瞪着他。
“你不也是女人吗?”大岛浩的食指抬起她的下颚,在她来不及惊呼之前,占领了她的唇。
经验丰富的男性双唇,狂猛地允住冷以珊轻轻颤抖的唇瓣。如果讲渡边翼的吻是微风,那么他的就是暴雨倾盆了。只是在他还未进一步占领她柔软的双唇时,她用尽全力咬住他的下唇,直到血的气味在两人的唇间漫开来。
冷以珊一巴掌摔上他的脸颊,成功地让他放开了她。“我有提醒你,我是你的医生。但是你越距了,你逼得我放弃你。”她带着羞恼的明眸,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握手术刀的手,力度又狠又准,大岛浩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的红印。他盯着她的眼,伸舌舔去唇瓣上的血丝。他在做什么,太久没和女人上床了吗?急切得对冷以珊都下手!
“大岛先生,这次不要你炒了我,我主动炒了自己,你不必回北海道了,就留在东京吧!仅是减轻你病情的痛苦,东京的医生也可以做到。我坐下一趟车回北海道。”冷以珊挺直颤抖的身子,脸色发白地转身离开。她非常讨厌讨厌这个心快要坏透了的大岛浩。
“我道歉!”大岛浩的话当着车门又摔回到自己的脸上。
“他摸着自己红肿的脸,一会上电视时看来要多涂点粉了,他叹了口气后笑出声。
第十一章 薰衣草花语(六)
虽是同一个国度,东京比北海道暖太多了。
视线外都是明晃晃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散发出炎热的温度。冷以珊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蒸发了,她抬头看车站显示屏上不停跳跃的列车班次,最快回北海道的车次在一个小时后。
“冷医生!”大岛浩金发碧眼的秘书穿过人群,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直射的阳光。这个洋鬼子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
冷以珊一皱眉,看到不远处大岛浩的一群助手已经围住了他,他勾起一个慵懒的笑,玩味地看向她。他在东京比在北海道神气多了,要不是她是他的医生,根本不会相信这个魅力四射、笑得灿烂的男人是个心脏病重症病人。
不管他笑得多么可亲,她已经不会再被打动了。
“有什么事吗?”她收回目光,冷冷地问笑得也象个大情圣似的秘书。
“冷医生,我的车子停在那边,请你跟着我过去。”
“抱歉,我有事要先回北海道,这个我刚刚已经和你的那位设计大师讲过了。请让开,我要进站了。”
秘书不疾不徐地挡住她,“大岛先生说你和他有点误会,我替他向你道歉。通告马上要开始了,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冷医生,请!”
冷以珊僵住身子,“我讲的是日语,你应该听得明白。他有什么安排,你不必向我汇报。既然时间很急,就快点离开吧!”
“冷医生,你不是大岛先生的主治医生吗?要是他有什么状况,那怎么办?”秘书耸耸肩,眼神中尽是责备。
“放心,他暂时死不了。”冷以珊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是大岛浩,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你能写个承诺给我吗?”秘书笑得阴谋十足。
果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冷以珊立刻板起脸,“先生,你可能才来日本。在日本,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主治医生必须保证病人不会死亡的。”
“对啊,不能保证,那就要小心地预防。冷医生,谢谢你对大岛先生的关照,麻烦你了,请!”秘书学着日本人,非常礼貌地作了个揖。
冷以珊抿紧唇线,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非常顽固的男人。“你想强迫我吗?”
“乔,怎么惹以珊生气了?”大岛浩低声笑着,恣意用目光打量着她冰冷地面容。阳光下,她白皙的肌肤像水晶般澄净。
如此清丽,又如此漠然。
“我想你的秘书听不懂日语,请你把我在车上讲过的话重复下给他听。”她十指握紧,不想再为这种情圣浪费一点时间。她干吗要多此一举,陪他来这个热死人的东京,真是自寻烦忧。
“我已经道过谦了,还不能原谅我吗?”大岛浩暧昧地瞥了她一眼,邪笑着说道:“对不起,以珊,下次我吻你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告知的。”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说。
那群帅俊男美女的助手们一个个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岛浩!”她无力地闭上双眼,苍白的脸色证明了她的挫败,“好,我陪你去参加那个通告,就当是日行一善。回到北海道后,我…发誓一定不会再接受你这样的病患。”
“谁知道呢?”大岛浩长臂伸出欲拉住她。
她双手忙背到身后,对着一直保持着笑意的秘书说道:“你不是要给我带路的吗?”
秘书醒悟过来,优雅地转身,笑着上前。
结果,助手们坐一辆车,她和大岛浩、秘书一辆车。
心情坏到极点,她沮丧地闭上眼,不愿看一眼身边的大岛浩。就是此时他心脏病突发,她也不会同情他的。
“以珊,你让我有了设计衣服的灵感,象你这种文静又儒雅的女子,可以穿些跳跃性的色彩,那些会更衬托出你的气质,也让你焕发出另一种神采。”大岛浩倚在靠垫上,低沉地对她说道。
“我不需要什么气质和神采,你说得这些,我没有兴趣。”冷以珊不领情地背过身,看着窗外的街景。
“你总有一天会穿上我设计的衣服,等着瞧吧!上次的新装,你看中的那件,我还留着,一会我让乔给你包好,带回北海道去。”
“你在医院的每一天,任何费用都不会减免,所以不要花心思地贿赂我,没用的。”她刻薄地说。
“不是贿赂,是宠。以珊,你太生硬了,需要爱情的滋润,才会学会什么叫女人味。”大岛浩轻快的语调,丝毫未受到她的影响。
“哦!”冷以珊嗤之以鼻。“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
“你有情人?”他用锐利的眼神怀疑地盯着她。
“主治医生谈恋爱需用病患许可吗?”她扭头故意亮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岛先生,还有,请你不需要直呼我的名字,那是我男朋友的专利权。”
“噢,我想他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冷以珊轻蔑地一笑。
“事情快结束了吗?”渡边翼在电话那端温柔地笑着。
冷以珊瞄了眼化妆室里正在补妆的大岛浩,一点不浪费时间地与一个个子高挑的女模正在调情。那个女模好象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岛浩时,他在街上拥吻的那位。“唉,哪有那么快,还没开始进录播间呢!早知道这样,应该让一个护士陪他来的。”
“你很久没外出了,晒晒太阳也好啊!东京很热,注意不要晒伤。”
“嗯!你今天忙不忙?”
“不忙,但是晚上要值夜班。你回来不要再来医院,早点到家休息,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吧!昨晚…紧张吗?”话筒里传出渡边翼细微的呼吸,冷以珊脸一下滚烫。
“你…不会让我紧张的。”她羞红这脸,眼帘低落,把身子转向墙壁,结结巴巴地说。
“其实我也紧张,但我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你那样你会更紧张,会更睡不好,我舍不得,就装着轻松。”渡边翼轻柔地说,“下一个夜晚,应该会好一点了!”
温柔的笑容荡满冷以珊的唇边。
“以珊,约个时间,跟我回家见见我家人吧!”
“…太快了吧!”她突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渡边不只是她的同学、同事,还是渡边电子会社社长的公子。
“呵,你在我们家并不陌生。我从六年前就暗恋你,我爸妈一直把这事拿来取笑我的胆怯。他们都是很温和的人,你会喜欢的。”渡边翼大大方方坦承自己的丑事。
冷以珊轻笑出声,心头一松。“好,那就等下一个无手术日吧!”
“好想抱抱你,以珊!”渡边翼柔声叹息,冷以珊仿佛看到他温雅的眸子中的深情款款。
“那我…到北海道后先去医院。”
“不要了,你会累的。我会把思念存到明天早晨,一并给你。”
“嗯!”她甜蜜地合上手机,转过身。大岛浩阴沉地隔着玻璃瞪着她,女模示威地拥着他的腰,妩媚地笑着。
笑意从唇边渐渐敛去,她冷冷地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