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看一眼来电的是谭骁,想想还是接了。
余光瞄见连笑默默起身,一副准备朝卧室逃窜而去的架势,他也并未阻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接个电话而已,她能逃哪儿去?
连笑只是想趁他接电话的工夫,回去刷个牙而已。
她不是不想亲…
刷完牙再亲不行吗?
这可是身为一个女人的底线!
却在起身欲逃的那一刻,被他手机里突然传出的那道饱含惊恐的声音生生钉住原地。
“不好了!”
谭骁的声音刚炸出这么三个字来,方迟就迅速而不容人察觉地把手机侧边的音量键按小,以至于连笑再也听不见谭骁的后话。
只是从方迟的脸色判断,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方迟神情紧绷地说了句:“我马上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起身对连笑道:“我有急事先走了,猫先放你这儿。”
连笑哪还顾得上偷溜去刷牙?
一路跟到玄关,帮他拿鞋开门。
他穿好鞋出了门,连笑刚要带上门,他却又一闪身回来了,神情急中有序:“差点忘了…”
连笑还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刚要扭过头去看看沙发上有什么被他遗漏的,他却猛地环搂住她肩颈,凑过来响亮地吻了吻她的唇。
这就是他遗漏的…东西?
“借刀杀人,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你装作全不知情就好。”方迟迅速说完,放开她,这回是真的彻底走了。
眼前的门已被他自外关上,连笑杵在门边呆了片刻,心跳这才后知后觉漏跳半拍。
*
方迟急忙赶回了自己家。
谭骁在电话里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上个厕所命都快被吓没,洗手间里一片血迹,走廊也是,一路延绵至次卧,齐楚则躺在次卧的地板上,受了伤,还有气息但不见醒来。
谭骁还以为昨夜有人喝醉行了凶,可昨晚来参加派对的全是熟人,谭骁自己都还是宿醉状态,自然不敢报警,只能急呼方迟回来收拾乱局。
实际情况虽然没有谭骁在电话里描述的那么夸张,洗手间和走廊上的血迹均是星星点点,方迟的脸色却做不到缓和半分。
他进了次卧,关上门,把谭骁锁在门外。
齐楚也已经醒了,靠墙坐着,低着头,尽量把刀片往身后藏。方迟猜都不用猜,直接把她的手从背后拽向前,掰开她手心,拿走刀片。
两指夹着那刀片,点到齐楚面前。
齐楚无奈低头。
“你明明跟你的心理医生说你已经不再自残了。”他说得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恨铁不成钢。
齐楚说得轻描淡写,内心也确实没把它当回事:“我昨天喝得有点多,没忍住…”
“放心,我早就不往要害上割了,都是痛一痛就好的地儿。”
在这方面她的确是老手了。
手背、大腿外侧,钝一点的刀片,疼是真疼,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方迟知道她怎么想的,多年前的他不也是这样,希望借由身体的疼痛带来心理的解脱?
方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齐楚身上,带着齐楚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齐楚倚着他站了起来,感受着他的温度。
有了酒精的麻痹,那点痛算不了什么,若能换来这点温暖,值。
可方迟下一句说得却是:“把你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你需要去复诊。”
因他此话,骤然而来的那点温暖,顷刻间又冷了。
齐楚对心理医生一向抗拒,甚至推开了方迟,宁愿自己倚着墙壁:“你当年不也没去看心理医生?”
“谁告诉你我没去看心理医生?”方迟气急了,也不过是冷笑。
大概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吧,齐楚仔细想了想,终于笃定:“但你说过,你的病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治好的。对,你肯定说过…”
方迟脸色一沉,没再吭声。
如果他能预料到,总有一天她会拿他曾安慰她的那些话作为她不肯去看心理医生的挡箭牌,他绝对死也不说。
可惜,他说过的话齐楚一直记得:“你说你爱上了一个人,是她帮你走出抑郁的…”
“…”
齐楚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没有情绪的脸,总觉得委屈:“你为什么就不能也这样帮我…”
方迟捏了捏眉心,却是化不去的紧绷。
这个年轻姑娘,轴得连他都无话可说。
“你对我的这种感情不是爱。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同类,和救命稻草。”
可他的话,显然不足以点醒齐楚。
“这么说的话,你对治好你病的那个人,不也是把她当成了同类,当成了救命稻草?那你又何必为了她拒绝我?甚至搬出那个连笑来,连笑连笑,人和名字一样可笑…”
“…”
她突然恶狠狠地提到连笑的名字,方迟一愣,无语得都笑了,脸上甚至因此有了片刻的乍暖还寒。
她怎么会误以为他在用连笑当挡箭牌?
连笑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说成了人和名字一样可笑,大概会直接提刀来砍了齐楚。
“在我病好了之后,却发现自己依旧离不开她,”方迟也无法靠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大致上总没错,“那就是爱。”
“那…”
齐楚还想据理力争,方迟打断她——
“不要跟我说什么等你病好了之后,也会依旧离不开我这种话——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你病好了的前提下。所以,”方迟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自己好几年没联系的主治医师,一边拨号一边说,“你现在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不是我。”
“…”
“…”
方迟的态度很明确,他只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这棘手事处理完。此刻的他,归心似箭。
只想,回到她身边…
第 43 章
连笑这一早上就待在家里, 思考方迟的那句“借刀杀人”。
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
那她必须得把陈璋以假换真的证据交给容悦才足够说服力。可廖一晗如今肯定在紧锣密鼓地销毁证据,连笑但凡把手伸长一点, 都会被廖一晗发觉, 根本做不到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那这么说来, 自己还得再借一刀才够…
连笑就这么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刷着始终风平浪静的微信群。
大概廖一晗和群里的其他高层已经组了新□□流,彻底把她排除出了决策层。
正刷着高层们的历史聊天记录一通不忿, 却忽地灵光一闪——
除了她以外,肯定还有人看陈璋不顺眼。
晗一的五个副总,人力,产品, 运营,技术, 公关,连笑这个联合创始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摆设,但陈璋不一样,陈璋突然空降, 虽然目前只是个部门经理, 但长远来看, 陈璋的目标肯定是总监以上,届时利益受损最严重的其实是产品和运营的两位副总。
这几个副总,一个比一个人精,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和廖一晗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她完全可以制造廖一晗为了陈璋和她彻底闹掰、廖一晗有意把她赶出公司的假象, 届时副总们肯定个个人人自危。
为了个男人,连联合创始人都说踢就踢,更何况是区区副总?
产品副总陈振然又是这次假货事件的间接责任人,但凡漏点消息给陈振然,那么查到陈璋的漏洞都是迟早的事。
再由陈振然把证据交给容悦…
连笑被自己突然迸发的聪明才智惊艳到直接在沙发上站了起来,吓得三只原本在地毯上打着滚的奶猫全都动作定格,仰头瞧她。
连笑可顾不上这些,当即掏出手机给方迟打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通,连笑不等那边开口,已忍不住炫耀:“我想到该怎么借刀杀人了!天哪我怎么这么聪明?”
俨然教学相长的好学生,等待老师的夸奖。
电话那边的方迟顿了顿,听语气,仿佛正压抑着笑意:“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奖励你一…”
可方迟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突然变道的声音,又似乎是急刹车的声音。
连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方迟饱含震惊却似乎刻意压低的声音道:“你不想活了?”
一抹女声则随即回道:“我早就不想活了难道你不知…”
电话在这时被堪堪挂断。
剩连笑一人干杵在手机的这端,愣了半晌才抽丝般一点点回过神来。
电话里那女声,分明是…
齐楚?
*
而刚挂断的电话那一头,方迟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死,冲上马路牙子的车在最后关头猛地刹住,方迟喉间悬着的那口气才猛地一松。
这时扭头看向刚才突然发疯似的扑过来抢方向盘的齐楚,已经仅剩最后半点耐性。
“你自己不想活可以,你不想让我活也可以,但你别拉上这一路无辜的路人。”
车头前方不远就是人行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正穿梭其上,若不是方迟及时冲上马路牙子,指不定会撞到几个路人。
齐楚拒绝去看挡风玻璃外的那些行人,只认死理不放:“你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什么和她讲电话还要装得这么温柔?”
方迟看一眼被挂断的手机。他刚才紧急把电话挂了,也不知连笑听到了多少。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她,”方迟皱着眉,一字一顿,严肃而认真,“很喜欢…”
却遭齐楚不置信地打断:“你爱的明明是当年那个和你一同住院的病友,你说是她帮你走出来的,你不会爱上别人的。你别想骗我。”
方迟无奈抚额,此刻只想把她扔下车。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让谭骁带她去医院?
*
此时此刻的谭骁正坐在方迟家中,面对一屋子的人去楼空和满地狼藉。
他叫了保洁,说是一小时内□□,他只能守在这儿等。
母子四只布偶猫全被方迟不知藏哪儿去了,谭骁真有点独守空闺的惆怅滋味。
他组织的派对,他却只有出力的份,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还一大早受到来自齐楚的惊吓——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点好处没捞着。
昨晚有个朋友带来的妹子和他看对了眼,谭骁本想着把自己送给方迟的生日礼物先拿来用用,改天再给方迟另补个礼物,反正方迟家客房那么多,他借用一间,隔天再找保洁打扫干净不就行了?
然而当那妹子用嘴把保险`套撕开,被冲鼻而来的芥末味惊得脸上媚态尽失、只剩蹙眉的那一刻,谭骁却陡然醒了。
只因这妹子蹙眉嫌弃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廖一晗。
艳`遇至此戛然而止,谭骁却依旧得在所有人离开后负责善后。真是,自讨苦吃。
门铃声突然炸响的那一刻,谭骁还以为是保洁到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直奔玄关而去。
却在开门的刹那傻眼。
门外站着的是连笑。
想来也是,保洁员哪有胆子把雇主家的门铃按得连连炸响?
和那不耐烦的门铃声相匹配的,是连笑那张阴测测的脸。
分明来者不善,谭骁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脑中迅速闪回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连笑已经开了口:“方迟和那个齐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谭骁迅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讳莫如深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连笑绷着脸:“是我先问你的。”
谭骁耸耸肩,并不打算妥协。
连笑还怕没法子治他?
当即双臂一抄:“你不说是吧?那我以后就天天缠着方迟,让他没时间再陪你花天酒地。”
谭骁眯眼觑她。
这女的还挺懂怎么威胁人。
仔细掂量一下自己和这女的分别在方迟心中的地位,虽有不甘,还是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据我所知,他俩就是普通朋友。”
谭骁说的大实话,她反倒不信了,狐疑地将谭骁一阵打量:“你是不是在帮他俩的奸`情打掩护?”
“奸`情?”谭骁明显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方迟和齐楚这俩人,连笑越在心里描摹,面上越显憋屈:“今早你是不是打了电话给方迟?”
谭骁眼珠左转想了想,点头。
“方迟接完电话之后就离开我家,直接来找你了。可他为什么现在会和齐楚在一起?”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方迟和齐楚之间有奸`情,谭骁负责掩护。
这么一来,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连笑的脸色因此又阴几分。
对面的谭骁却截然相反,顿时双眼放光:“他昨晚住你家?!”
“…”
“哎呀我们家方小池终于破…”
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里,被谭骁生生咽了下去。毕竟二十好几才初尝滋味,对于男人来说是件及其丢人的事。
身为好友,谭骁自认有义务为对方保留一下这方面的尊严。
谭骁顿了顿,也学她姿势,抱起双臂觑她一眼,改口道:“我把方迟叫回来,是因为齐楚受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他救场。”
连笑明显不信。
如此蹩脚的理由…
谭骁瞄一眼连笑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竟没发现什么暧昧痕迹——
还以为某人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处闸肯定如洪水猛兽,收也收不住,可现在看来,某人还是很克制的嘛。
“你不信可以自己上楼看,血迹还在。”谭骁收回目光,回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连笑也没客气,直接进了门右拐上楼梯,直奔二楼。
谭骁带上门紧随其后,到了二楼领她一路从洗手间参观到客卧。
“这儿——”谭骁手指点点洗手台上的血迹。
“这儿——”谭骁下巴点点走廊上的血迹。
“还有这儿——”谭骁推开客卧的门,连笑走进一看,客卧的地板上确实也有血迹。
“她…真受伤了?”
连笑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为此松口气。
毕竟别人都受伤了,她还为此庆幸,显得太不人道。
谭骁看着她僵立的背影——她的声音也有一丝紧绷,这和他一大早尿急推开洗手间的门,却看见一堆血迹那一刻的反应还挺像。
谭骁无畏地耸耸肩:“方迟说齐楚喝醉以后磕破了膝盖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连笑差点也信了这番说辞。
直到她弯腰捡起角落地板上的刀片。
谭骁见连笑捡起什么东西之后再也没动弹过,探个脑袋过来,才发现连笑手里的刀片。
连笑抬眸,二人面面相觑一阵——
“我靠,”谭骁惊得都开始飙脏话,“这妞在别人家里玩自残?!”
“方迟怎么会认识这么重口味的姑娘?”转念一想,谭骁又摇着头改口道,“不对,我早上见到齐楚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自残的伤口…”
这谭大少怎么那么单纯?连笑无奈道:“不是所有人一自残就割腕这么明显的好嘛!”
说到这里,连笑愣是把自己给说愣了。
突然想到自己在北海道偶然撞见的,某人手腕上那两道用手表掩盖住的疤痕。
*
归心似箭的方迟折腾到傍晚才回,把齐楚从心理诊所送回家,总算舒了口气。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才去连笑家按门铃。
他把齐楚押送进心理诊所时,齐楚的口红沾到了他衬衣领口,位置太明显,以至于他按响连笑家的门铃时,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即便这件是自己特意新换上的。
门开了。
已是傍晚,房间来没开灯,一片昏暗。
方迟先闻见了门缝里传出的酒味,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见靠着门沿边表现异常的连笑——
她跟小白痴似的看着他笑。
方迟当即眉一皱:“你喝酒了?”
眉心的刻痕还来不及平缓,人已被连笑一把拽进了屋,狠狠推在门背上。
门就这么在二人身后“砰”地合上。
整个过程方迟甚至连连笑的眼睛都没看清,就在一片昏暗之中,迎来了她抵在他颈边的轻蹭。
方迟试着推开些距离。
她这才抬起原本埋着的脑袋,冲着他嘻嘻一笑,直看得他脸上表情生生僵住——
见他表情僵住,连笑心尖一紧,还以为自己穿帮了。
她哪能知道自己真喝多之后到底是怎么发`浪的?只能勉强依照见识过她酒后糗态的朋友们的描述,有样学样地演。
而方迟,一愣之后又狠狠一挫眉,再次试图推开她:“你真喝多了…”
有他这句话,连笑总算放心。
他这样推拒也不是办法,连笑索性心里一横——
“我好热…”
施展演技的时刻到了。
如此妖孽的声音,连笑自己听着,都差点没忍住打个冷战,他怎能没半点反应?
果然他再度一愣。
连笑趁机伸手去解他的领子。
她倒要看看,这个从来只脱她衣服、自己衣服从来不离身的男人,衣服底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第 44 章
方迟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
她一早就在为晗一的事发愁, 稍后则打了通电话给他,表示自己想到该如何借刀杀人,当时她的语气是开心的。
可惜电话因为齐楚突然来抢他的方向盘被迫挂断, 他担心她在电话里听到了齐楚的声音, 之后又特意回了通电话给她, 当时她语气无异样地问他之前为何莫名其妙挂她电话,证明她那会儿应该没听见齐楚的声音…
所以, 她现在借酒浇愁,到底是因为晗一?还是她其实听见了齐楚的声音,表面毫不介怀,实则心中膈应?
她扑面而来的气息却容不得方迟往下细想, 这女人虽不似前几次喝醉那样一个劲仰着头向他索吻,手倒是利索了不少, 额头枕在他肩膀上,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分明感觉到相比他这个人,她似乎更执着于他的衬衣纽扣, 眼看她就要解开第三颗纽扣, 方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动作再一次受阻的连笑可没打算就这样偃旗息鼓, 嘴上喃喃着“好热好热”,却只想脱他的衣服。
方迟一不留神就被她的手挣脱了去。
连笑已经有些急了,他这衬衣的纽扣未免也太难解,连笑索性一咬牙,直接拽着衬衣两侧前襟, 猛地一扯。
以为起码能崩开三两颗纽扣吧,哪知道这衬衣质量如此之好,她可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纽扣却全部安然无恙…
连笑顿时有些泄气了,就这么枕在他肩头不见动弹的这半秒间,已被他抬起下巴。
他的眼神跟雷达探测器似的在她脸上一过,连笑便是一愣,下意识地就要避开,又怕自己这番躲避的动作太明显,便顺势往他颈侧一栽。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人耳朵往下半寸的地方似乎特别敏`感,果然她贴在那儿一吮,他整个人都僵了。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弱点嘛!
可连笑刚得意不到两秒,便遭到反噬——
方迟眼底一挫,猛地将她拦腰抱起。
双脚瞬间离地的不安全感还来不及往脑袋里窜,连笑已条件反射地手脚齐齐抱紧他。
竟然还有这招?
自己俨然成了只傍树而生的考拉,完全没办法再对他发起任何攻势,接下来她该怎么演?
连笑瞬间没了底气,正犹豫着是要劈头盖脸地照着面前这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吻下去,还是索性就这么抱着他先按兵不动,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自己再见招拆招——
他却先一步,照着她的唇吻了下来。
他可不似她那般毫无章法,从浅啄过渡到深吻只需一秒,连笑在感觉到他在加深这个吻的瞬间,正要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却无意间撞进他的眸光里——
他的眼里似有一丝不解,连笑当即心下一慌。
莫非她之前每次醉后和他接吻,都会主动回应?
她现在咬紧牙关,反而是破绽?
那么…
好吧…
连笑刚迟疑着松了牙关,他的吻便长驱直入,那种五迷三道的滋味又来了,连笑却只能硬着头皮回吻,任这迷惘滋味将自己淹没。
她清醒时可从没这么回应过他,未曾知道这种双方都尽情投入的吻原来真的能让人缺氧,可脑袋越是凄迷,唇齿间的厮磨就越是明晰。
不得不承认,他的吻技是高的,她就像个笨拙的学生,由他引领,却又忍不住好奇,他究竟经手过多少任这样的“学生”,才能达到如今这般教学相长的成果?
直到被丢进沙发,这场唇舌纠缠的较量才暂时停止,连笑看见他往满是空啤酒罐的茶几上带了一眼,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准备充足,特意放空了一堆啤酒罐摆在显眼处——
她甚至提前用啤酒漱了口,他大概也吃到了她的满嘴酒气。
准备如此周全,任他再精明,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一会儿等她脱完他衣服,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痕,她再装彻底醉死过去,一切就大功告成。
连笑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早上杀到方迟家时,不仅发现了刀片,还在洗手间一隅发现了一瓶阿米替林。上网一查,果然是抗抑郁类药物。
连笑虽不清楚这瓶药究竟是齐楚落下的还是方迟藏着的,但她对抑郁症其实并不陌生。多年前她曾长期住院,隔壁床的孩子就是因抑郁症自残进的医院。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段晦暗的日子连笑也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整个初二都没念,出院后母亲就托关系为她转了学,再没有人知道她曾有个动辄对她拳打脚踢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