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呆与其余三位兄弟一起到达玉阳府的时候,来弘图带领的大军已经大破玉阳城,乱民大军直入玉阳城,钱志业带着衡阳卫所的军士守卫玉阳府,最后为这座城池陪葬,死在了乱民军中。
来弘图拿下知府衙门之后,派人将知府僚属以及后院家眷全部看押,又引了认识宋子成的小吏前来认一认知府大人。
那小吏在人堆里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竟然没找到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他…失踪了。
谁也说不清知府大人去了哪里。
大军进城的时候非常混乱,由于天王大军军饷有限,事到如今大部分乱民也还穿着自己的粗布衣衫,也有一小部分在成衣铺子里抢到了上好衣的体面衣衫,便胡乱套在身上,但乱纷纷之下,合身的极少。
似前往盘龙寨的信使那般,有件绸衫穿,已经是颇为体面之事了。
整齐的军服是别想了,那是件耗时耗力又费银子的事情,兵乱之时,不太容易齐备。
这就使得天王大军所到之处,目标率先便是身着官袍之人,其余便是差役以及当地缙绅富户人家。
来天王当晚就召了宋家二小姐侍寝,榻上百般逼问宋子成下落。万幸宋家大小姐前两年已经出嫁,也算是躲过一劫。
宋夫人平日金尊玉贵,到了这会儿也被来天王赏给了手下护法。
待得王呆等人见过了来天王,又将盘龙寨贺仪奉上,倒让才从宋二小姐的被窝里爬出来的来天王心下大喜。
今日贺仪乃是卫初阳从上次劫来的贺仪里扒拉出来的,拿出去很难换银钱粮食,摆在宫里给皇后充门面之物。
不过来天王到底出身所限,只觉盘龙寨送来的尽皆珍品,还当他们将寨中珍宝都拿出来送他,又有前去送信的使者得了盘龙寨的好处,荷包鼓鼓,一路上与王呆等人也是颇为投契,自是将盘龙寨好一顿夸。倒让来弘图觉得盘龙寨与之交好的心乃是一等一的诚。
经过卫初阳的调教,王呆如今说起话来愈加的呆气十足,面相瞧着也很是实诚,几句好话从这样人的嘴里说出来,效果也很不错。
等到王呆与众兄弟携来天王所回之礼沿原路返回之时,前往盘龙寨的信使便隐约向来弘图透露了盘龙寨里有位美貌二当家,堪为天王良配之事。
来弘图自起事之后,美色不断。但委身于他的,贫家女子他嫌弃人家不是娇养长大,粗手粗脚,不会来事儿。而官眷富女无不是哭哭啼啼,就连昨晚的宋二小姐也让他有点扫兴。
——女人难道除了哭就不会别的?
“还真有女的做山匪?”
这在来弘图的人生经验里,听起来也算是奇谈一桩。
他去岁逃亡到衡阳府,父丧母亡,饥寒难忍,哪有功夫去打听盘龙寨之事。如今听到,便大感兴趣。想象一番,那也是寻常女子难及的英气颜色。
那做信使的,久在下层苦役,最善揣摩上意,见来弘图的神色,便知已经引的天王心动。又想到若真能令天王得个中意的女人,也算得大功一件。若论军功,他就是个抡锄头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脱颖而出,但这等事情却大大可为。
因此将这一路之上从王呆等人口中听说的“二当家颇善拳脚,为人豪气英武,少类女子哭泣之态”讲了一遍,又着实将卫初阳的美貌夸了一遍。
山寨兄弟与卫初阳已经处出了感情,她唯一一次大哭也是章回之上山之时,这等失态之事就不讲出来给外人听了。
引的来宏图当真对卫初阳起了心思。
他如今正是一展鸿图之时,后宫里收纳的娇弱美人最是柔弱堪怜,平日发泄欲望容易,旁的就一点也别想了。如卫初阳这等熟习弓马的女子,最宜并望驰骋天下,将来推翻大周,也算是一段天下人共知的佳话。
来天王想着想着,便想的有些远了,又盘算等攻下衡阳,是必要盘龙寨诸人俯首称臣的,到时候以他惊世豪杰之姿,是必能令得卫初阳臣服的。
人就是这样子,来弘图最先起事,只是不堪忍受宋子成侮辱,后来在乱民恭维之下,又以神授之意假之,天长日久,他自己也当自己真是天授神权,前来解放劳苦大众了。
无论乱民还是来弘图,将假的也当做了真的。
不然该如何解释天王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王呆等人去了玉阳府一趟,回去之后向寨中当家汇报玉阳府近况。
“…玉阳府到处是乱民,成群结伙在街上转悠,但逢店铺必进去劫掠一番。碰到富户人家的妙龄女子便往天王四位护法那里送去,但富人家奶奶太太们就落到了这些乱民之中…”简直比他们还狠,完全不给富户人家留活路!
来弘图自觉自己治下的玉阳府乃是流民的人间天堂,可随意劫掠。但落在盘龙寨山匪眼中,却是人间炼狱。
山匪们出身各有不同,但大家做着抢劫的营生,却也不愿意竭泽而渔。
章回之轻嗤一声:“等到这些乱民将富户都抢完了,回头来自杀残杀吗?”
来弘图一听就不是会带军之人,当然他手下的乱民如今不止是乱民,还是暴民了。
任谁纵容手下这般劫掠,最后也别指望能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悍军的。
卫初阳与章回之在这方面所受的教育相同,与他的想法同样一致:“原以为这来天王倒有些脑子,可惜却空有武勇与小聪明,看不到长远。”
就连祖上以抢劫为生的袁昊成也不赞成他的治军之法:“还没见过这般打劫的。”又不是夷民跑到大周的地盘上来打秋草,完全不用考虑后续问题。
忽又想起身在衡阳府衙的心上人,玉阳府被破,如果来弘图稍微长点脑子,估计都会将主意打到衡阳府来。
“你们几人看家,我这两日抽空去一趟衡阳府。”
大当家要去衡阳府,其余三位当家对他的去向皆心知肚明。
章回之揽过袁昊成,与他嘀嘀咕咕两句,袁昊成顿时双目放光,直似拣到了金子一般。
卫初阳凑上前去听,被章回之揪着耳朵拖了回来:“你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宵小之举?”
她使劲从章回之手里挣扎,拿脚踹他:“说!你给大当家出什么鬼主意了?”这两人一直不对付,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咬耳朵了?
章回之当然不肯告诉她,民乱将起,万一袁昊成的意中人出了什么事,他回头以兄弟情来找卫初阳谈心喝酒,谈着谈着这两人就谈到了一处,那就不妙了。
总之要将一切可能都掐死在萌芽状态。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袁昊成心想事成,保证他日子过的蜜里调油,才不会回头再找卫初阳来谈心。
袁昊成对这师兄妹闹腾的样子已经见过多次,全然不觉惊奇,愉快的下山去会心上人了。
萧衍心塞的看了这师兄妹一眼,也转头走掉了。
他最近要安抚招上山的流民,免得这些人受利益所惑,起了投奔来弘图的打算。
这等事情,早晚都要想个法子绝了这些人的心思,他一面鄙视大当家美色当前,连山寨前程也顾不得了。一面往外走,心道去了个袁昊成,却又来了个章回之,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下去了?
大战在即,宁湛是要多多准备些伤药的,顺便…再与施同和聊聊天,劝他别急着下山,看看形势再说。
两人都有志做良民,倒是找到了共同语言。唯独不同的是,施同和书读了不少,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思想,一门心思想要下山,也不管眼下是不是时机正好。
山下即将大乱,万一来弘图带人攻打衡阳府,他一个书生哪有命在?
据说来天王对书生也颇为反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屡试不第的原因。
玉阳府的学子们起先还天真到觉得与曾经读过几天书的来天王会有共同语言,在他拿下几个县衙之后集体请愿,希望来弘图罢手,结果…却被来天王派人锁在车上扛枷示众,不给水食,活活饿死了。
宁湛觉得,施同和在山寨做水利工程师兼教师,带领山匪们脱盲,也是一桩有意义的事情。
施同和听到玉阳府之祸可能会危及到衡阳府,顿时面色焦黄,六神无主,拉着宁湛求他:“三当家,能不能跟几位当家说说,允我下山?我家在衡阳府,总要回家见见父母的!只我一人在山上苟活,有何意趣?”
宁湛已知他姓施,此刻见他惊慌模样,脑中忽升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顿时瞠目结舌:“你不会与衡阳知府有关系吧?他家侄子?他家儿子?”
见施同和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只觉崩溃不已。
天下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大当家看中的女子…是你姐妹?”
到了此刻,施同和也不想瞒着了,满脸苦色:“那是在下的妹子。”
宁湛尔康手:大当家你慢些下山,你家大舅兄在此呢!
袁昊成哪里知道阴差阳错,施同和在山上住了许久。若是早知道施同和乃是自己心上人的兄长,还不得可劲巴结?
不过等到宁湛派人前去寻袁昊成,他已经带着一小队人马下山去了。
盘龙寨在衡阳府开的铺子里日夜派人盯着知府后衙,但有施南屏的消息,他们都负责传给袁昊成。
卫初阳听到施同和乃是知府公子,先是吃了一惊,之后便撑不住笑了。
“咱们寨子与这位施大人…当真有缘!”孽缘啊!
自施阳明上任之后,盘龙寨给这位知府大人不知道添了多少堵。从官粮到卫所案,不但公事上令他不顺,就连生活中也没让他好过,先是儿子被劫掠上山,然后闺女也被袁昊成惦记上了!
宁湛是代替施同和求到卫初阳面前来的。
袁昊成下了山,萧衍在卫初阳面前向来低着一头,如今山寨说话最顶用的便是卫初阳了。
没想到卫初阳死活不肯同意施同和下山:“万一大当家此次下山,将知府千金带回来成亲,总要有娘家人送嫁的嘛。请了舅兄上山,总要令大当家见上一见的!”现在放施同和下山,那就是陷袁昊成与危难之中。
而且看袁昊成的模样,对知府千金是势在必得。
她也阻止不了,何必再招人讨厌?只能尽力维持后方。
虽然公理在施同和那边,但当公理与兄弟情相悖,卫初阳还是选择了维护兄弟情。——她一个山匪头子,讲什么公理啊?!
宁湛:…
他就知道讲不通。
当初就没被他洗脑的二当家,骨子里就是个固执的家伙,认准了一条道是要走到黑的。
施同和在宁湛院子里等了许久,急的团团乱窜,好不容易见他回来了,立刻迎上前去问,“二当家可许我下山了?”
宁湛摇摇头,十分同情他:“二当家说,等你家妹子上山了,要让你这位舅兄参加喜宴呢!”
施同和:口!
这种喜宴他一点也不想参加好不好?!
不,这种事情压根儿就不可能发生!
在他老父的辖下,自己亲闺女被山匪劫上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在施同和心焦如焚的等待中,第五天上袁昊成带着一队兄弟回山了,与之一同回山的,还有被他绑回来的施南屏以及她身边的丫环婆子。
袁昊成甫一进山,立刻诚心诚意前去向章回之道谢:“多谢章公子妙策,我才能这么快就将媳妇儿带上山来。”
章回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人我是想办法给你弄上山了,至于如何安抚,且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袁昊成搓着手,微带局促:“这个…待我与她见过面,互相认识之后,总能教她倾心于我的。”
比起王呆的胸有成竹,认为自家大当家无往不利,只要瞧中的女子必得拜倒在他面前,章回之可不认为知府千金就愿意嫁个草寇。
原本他的打算是徐徐图之,可是时机不等人,等着来弘图带兵攻打到衡阳府,与其让知府千金落入来弘图的手里,还不如落到他的手里呢。
至少他是诚心诚意喜欢知府千金,想要娶回来好好疼爱的。
卫初阳听闻消息也寻了过来,瞪一眼章回之,也抬臂拍拍袁昊成的肩,用沉痛的声音通知他:“大当家,你家大舅兄在山上等着你办喜宴观礼呢!”
袁昊成果然一呆,旋即露出欢喜的神情,连连朝外喊人:“快快快!准备迎接我大舅兄!”
这下卫初阳都绷不住了,只觉得他这模样太逗,“不必往山下去迎,你大舅兄在咱们寨子里都住了好些日子了!”
袁昊成:啥?你说啥?!
后知后觉想起来寨子里似乎确曾有位姓施的书生,只不过大家都不曾将他与知府公子联系到一起。
——老婆没上山之前,大舅子先上山了,这就是缘分啊!
袁昊成乐滋滋的想着,立刻派人前去请施同和。
独卫初阳拉着章回之的手,将他拖到了旁去再行逼问:“快说你到底给他出了什么主意?竟然真让他将知府千金劫上山了?”
章回之低头瞧一眼她紧抓着自己的小手,攥的紧紧的,似乎生怕自己跑了。不知道为何,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软,低下头来俯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只是让袁昊成想法子找人将玉阳府的情况传给施阳明,特别是官眷们最后都被来弘图收到后宫。听说宋子成的闺女就未能幸免。”
施阳明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保住妻女,送他们离开危险之境。
事实也果然不出章回之所料,施阳明听到宋家小姐未能幸免,就连玉阳府辖下许多知县家的女儿们最后都落到了来弘图手里,当机立断要送施南屏与施夫人离开。
施夫人年纪老大,又挂心儿子,接到儿子要回家的信太久,儿子却杳无音信,如今又传来玉阳府民乱,难道儿子被阻在了玉阳府?
无论如何,她要在衡阳府等着儿子回家。
最后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施南屏挥泪拜别父母,在一队差役的护送之下准备回老家避难。
哪知道才出了衡阳城,就被袁昊成给逮个正着。
负责护送的差役们被盘龙寨的山匪打的四哄而散,急着回城去搬救兵,顺便向知府大人报信。
施阳明听得女儿被劫,顿时朝后踉跄了一步,堪堪扶住了桌案,待要压下惊慌,重新部署准备带人去抢回女儿,施夫人却闻讯而来:“我的屏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施同和与施南屏兄妹俩在山上重逢,心中的震憾不亚于对方。
施同和未曾想到袁昊成真个将施南屏从衡阳府县衙给劫了来,而施南屏颇为意外的则是父母忧心施同和的行踪,怎么都未料到他竟然身处盘龙寨。
兄妹俩在袁昊成的院子里两两相望,中间还隔着凶神恶煞的袁昊成以及好几名山匪。
施南屏被袁昊成出手劫往盘龙寨,路上几乎吓死。袁昊成还颇为体贴,想着她自小做官家小姐,娇养长大的,山上只有粗使婆子,笨手笨脚,唯恐侍候不周,特意叮嘱手下,将侍候施南屏的丫环婆子全都带上山来。
反正山上也不缺这几个人一口饭吃。
待上了山,袁昊成径自将人带到了自己院子里,又有侍候的丫环婆子们被陆续送了来,施南屏一颗提在半空中饱受惊吓的心还未忽忽悠悠还未着地就,得了消息的施同和就冲了进来。
“阿兄,你怎么在此?”
施南屏也未细想施同和因何在此,立刻绕过袁昊成往施同和身边跑了过去。
施同和眼睛都红了,士可杀不可辱,他自己被盘龙寨囚禁在此也就算了,但绝不能忍受妹妹会受到山匪头子的玷污。
“袁昊成你想做什么?!”有我在此你想都不要想!
袁昊成一脸茫然,还带着些看到大舅兄应有的局促之意,他做了个揖,向施同和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大舅兄,早先不知是舅兄,多有得罪!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施同和鼻子都要气歪了,只差从鼻子里冒火了:“谁是你大舅兄?袁昊成你是不是人?哪家子应了你亲事了?”
施南屏被劫上山,原本就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如今又逢兄长,这是乍然在绝境又逢生机,断然没有屈从于袁昊成的可能了。她小脸儿涨红,眼睛水汪汪的瞪着袁昊成,“你胡说什么呀?”
袁昊成:媳妇儿她…她跟我说话了说话了!
他目饧心酥,只觉得小媳妇儿拒绝都透着一股子娇嗔,那么大只施同和挡在前面,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他竟然也能将人家忽略,只痴痴瞧着施南屏的模样儿,还露出了个傻傻的蠢笑!
简直令一众山匪惨不忍睹。
施南屏气恼咬唇,小小朱唇被贝齿虐待,袁昊成竟然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似乎要阻止施南屏一般:“别…咬唇!”我心疼!
施同和只觉得肺子都要气炸了,忍无可忍之下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着袁昊成扔了过去。
他气怒之下用了很大的力气,偏袁昊成又痴痴盯着施南屏傻笑,躲避不及,脑门上立刻挨了一下子,“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已经有血迹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
卫初阳与章回之大摇大摆过来瞧新娘子的时候,正逢这乱局。
原本送了施南屏丫环婆子们过来的山匪见施同和这呆子竟然连大当家的脑袋也敢砸,立刻如狼似虎扑了上去,将施同和反剪双手给绑了起来,押着跪倒在了袁昊成面前。至于施南屏…那是未来的夫人,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
施南屏已经被吓呆了,见兄长被绑,立刻去推绑着施同和的山匪们:“滚!滚开!”
那些山匪们被她软绵绵的力道推着,毫无所觉,反倒是施南屏吓出了满脸的泪花,手脚发软。
她贴身的丫环婆子们直往她身边蹭,奶娘更为忠心,忙去拉她:“小姐…小姐…”这可是盘龙寨的山匪们,打起来她们也只有吃亏的份儿。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嘿,这是唱什么大戏呢?还没摆酒怎么就唱起来了?”卫初阳一脚跨进院子,就乐了。
袁昊成瞪眼: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居然跑来看他的热闹。
可惜他顶着个血脑门儿,就算再凶恶的眼神,也被卫初阳给忽略了。而且卫初阳还真就是来瞧热闹的。
特别是瞧见袁昊成顶着一脑门子的血,啧啧感叹:“这是老婆还没娶进门,先来了个血光之灾?!施主,不如你向老衲布施个两千两银子的功德,老衲替你袪袪灾?”
章回之在她身后轻笑出声。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怀好意。从听到袁昊成真抢了个女人上山,脸色就不对了。
章氏祖训,且不可以武恃强凌弱,特别是妇孺弱小。
经她这一打岔,又上前去踹了押着施同和跪倒在袁昊成面前的山匪各两脚:“还不滚开?抢了人家妹子上山,还不许人家认真生回气?”
那两山匪见二当家发了话,在校场训练出来的服从意识立刻占了主导位置,旋即松开了施同和。卫初阳从靴子里抽出了把小巧的匕首,嚓的一下就割断了绳子,施同和才得自由。
施南屏满脸泪水,见卫初阳这作派,还当她也是被抢上山的女子,可能已经屈从于山匪,虽然救了她兄长,可是内心里还是很鄙视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立刻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一面拍打施同和身上的土,一面有暇去打量卫初阳。
然后…施南屏就脸红了,整个人都一呆。
只因她瞧见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凤目含笑如波,就算是睡梦中也未曾梦到过的,让她几乎失态的男子。
章回之也是瞧热闹来的,而且他就紧跟在卫初阳身后,又堪堪比卫初阳高出个脑袋,施南屏一瞥之下可不就瞧见了他那张脸。
卫初阳摸摸下巴,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对哦,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能将你家兄长抢上山的,算什么好人?
她如此坦然,章回之却不干了。
做人家师兄的,存着这样的心思,自家的小师妹再淘气,他自己打得骂得,自家祖父打得骂得,就是容不得外人打骂非议。
当下章回之脸就沉了下来,立刻问起了袁昊成:“袁大当家,新娘子都到了,什么时候摆喜酒让兄弟们好好喝个痛快啊?!”
施南屏:你…你长这么俊美,怎么能跑来做山匪呢?
而且这种话,怎么能从章回之的嘴里说出来呢?
少女一颗颜控的心瞬间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袁昊成捂着流血的脑袋,还没忘了娶老婆这档子事儿,立刻点头如捣蒜:“很快!很快就准备起来!到时候保管让章公子喝个痛快!”
这话就跟判了施氏兄妹的死刑一般,做兄长的跟狮子似的直冲向袁昊成:“姓袁的我跟你拼了!”做妹妹含泪高呼:“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若非要逼我嫁,我就死给你看!”
袁昊成毫无防备之下,被施同和撞的朝后连退了五六步,但他乃练武之人,拳法走的又是刚猛一路,下盘极稳,很快就稳住了脚下,顺手在施同和颈上敲了一下:“对不住了大舅兄!”将朝着他软软倒下来的施同和提了起来,顺手塞进扑过来要保护他的山匪怀里。
接着施同和的正是李四,这货向来懒滑,又心眼儿颇多。看着怀里白净的书生,目光往施南屏的贴身丫环身上瞄,暗自腹诽:大当家也真是的,就算是施公子生的玉面朱容,那也不及女儿家身段妖娆。他自己要娶媳妇儿,就往别人怀里塞男人…这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啊?
“阿兄——”施南屏这下慌的泣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