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恨得在他腰间一掐:"你且听红莺如何说?”
耳边只听得他极是委屈的声音:"为夫哪里错了,青儿这般虐待为夫?”
万众瞩目,他却这般昵昵痴缠…这厮正是旧习不改,好不教人气恼,又教人从心底里生出欢喜之意来.
场中却如火如荼,正在热闹时分。只听得姨母终于忍不住,怒道:"蠢货,还不快住手?”
群鸟闪避,却已有性烈的与丹珠战在了一处。丹珠在宫中向来跋扈惯了的,何曾遇到过抵抗,此刻骤遇拂逆,加倍气恼,怒道:"尔等还不速速闪避?"偏又听到姨母这句话,不免得意洋洋:"尔等再不闪避,休怪我娘亲发怒,将尔等灭族!”
小喜鹊本在凤姨身边侍候,此刻听得灭族二字来,双眼冒火,含泪高声道:"蠢货,你娘是在说你,与旁人何干?!”
群鸟哄然而笑。丹珠手中凤翎下垂,傻傻立在当地,立时被一名鹤族少年砍了一刀,左臂立时血流如注。那少年身高腿长,苍白着脸道:"你这个蛇蝎女子,敢将我母与我兄长无故砍伤,今日正该死在我刀下!”
红莺趁势高声道:"赤焰,这上万年来你每每逼迫我交出凤炎令,你可知我将凤炎令藏到了哪里?”
姨母咬了咬唇,方才开口:"你不就是想私吞这凤炎令吗?今日难道还会交出来?”
她这话便是等于承认了红莺所说不假。
群鸟此刻总算是全信了。
红莺冷冷一笑:"凤炎令乃是历代有德族长所有,当年义母将此令托付于我,万万料不到自己最终会命丧亲生女儿之手!如今好教你知道,这凤炎令一直在我身上带着。”
此语一出,姨母不免愕然,这数万年间哪一日红莺不得被搜一回身?
红莺道:"当年先任大首领曾教过红莺一种禁咒术,以元神盛放神器,神碎器出。”
姨母冷笑道:"原来你也会这禁咒之术?只是我倒不信了,你难道还真要碎了内丹元神取凤炎令?”
我不由捏了岳珂一只爪子,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姨母这话分明不信,想逼红莺去死…”
岳珂拖了本仙的手:"你且稍安勿躁!”
却听得红莺大笑:"赤焰,你从来以已之心度人,不光是义母,与二公主,便是婢子,你也不曾瞧得透。你枉披了仁义道德的外衣,内里实乃禽兽!我今日能前来丹穴山,便不曾想过活着离开。只是既然凤夫人前来丹穴山,那红莺少不得托付一回,还请天族太子作个见证,将这凤炎令交托到有德凤族手中,且莫再落入赤焰这歹毒妇人之手!”
岳珂还未应答,本仙立扑上去之前,但见冲天红光而起,我眼睁睁瞧着红莺的身体四分五裂,便似有一把巨剑将她身体穿过,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轻薄,如残照夕阳,收起了最后一缕余晖,踪迹难寻。
半空中飘浮着的,唯有那把凤炎令,通红莹润,令尾状如凤翼,华贵非凡。
姨母目中一亮,激射而出,向着凤炎令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青鸾下次更新时间,十月十五日。下次更新内容换作未V章节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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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105、离光番外:飞鸟与鱼的距离 ...
离开修罗城的时候,我并未曾前去辞行,只遥遥望着那宏伟的宫殿许久。
身边族中妇孺皆静默以待出发,想象着从此以后她将在那王城之中幸福的生活下去,而这幸福与我无关,心中不免剧痛,仿佛海水潮汐,朝朝晚晚,不止不息。
认识她的那一年,正逢父王带我与妹妹们前往东海龙宫作客。宴会之上,她混在龙王的一众龙子龙女中间,并不起眼,但不知为何,一眼瞧过去,却教我记住了她。
也许是她端丽清妍的容貌,落寞的眼神,也许是她轻烟流霞一般青色的衫裙,总之令人见之难忘。
认识她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初时以为这淑丽温雅的女子竟然生成个跳脱不凡的性子,那样端庄正襟危坐的时刻,总还是极少的,大多数时候,她是神彩飞扬的,有肆无忌惮的笑容,露出亮白贝齿,仿佛能一直暖到人心里去。
后来离席散去,我禁不住好奇,悄悄尾随。眼见着她垂头丧气,埋怨自己那身青衫难看,我忍不住说了句真心话:"其实这青袍子很好看,比素白单调的鲛绡纱好看多了。"还有半句我不曾讲:这青烟流霞一般美丽的色泽,比之五彩斑斓更为素雅高洁,世间难寻。
鲛人部族有许多不传之秘,内中便有历代鲛王游历所记见闻。有一年典籍库失窃,查失窃文档之时,我曾从父王的游历记载之中看见一则故事,那故事讲,修罗王燮焚不顾天族禁令,偷娶了鸟族的二公主碧篁,后得一女。天族震怒,用玄天洪雷将这位鸟族公主劈了个灰飞烟灭,两族之战加剧。
鲛族虽轻易不会与别族为敌,但他族之事倒也打探详尽,鲛兵每年呈上来的关于修罗城的情报里,并无修罗公主一说,后经证实,修罗城中果真并无公主。
父王的记载里,也无赘笔,记述那小女婴的去路。我有时难免想起,那小女婴身负鸟族与修罗族血统,本应尊贵非凡,却不容于两族,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
因着自小我与岳珂交好,岳珂又救了她的命,三人渐渐厮混的熟了,我得知她呼鸟族首领赤焰为姨母,方才明白,原来少年时代曾让我不止一次关注过的那小小女婴,竟然是眼前这眉眼不羁,却跳脱不驯的女子。
她叫青鸾。
那小小婴孩独自长大,居然也不曾生成懦弱的性子,行事自有章法,笑则大笑,乐则大乐,总能令我与岳珂无端开颜。
岳珂自小得龙王夫妇疼爱,自然由心而为。青鸾更是少人拘束,行事无忌,唯独我,许是自小被父王严厉教养,总是有些拘谨。三人初次相约去凡界,她慧黠双目朝我身上转过,我后背便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她却上前大方揽了我的腰,腾云而起,天空高远,碧海就在脚下,岳珂随后追来,口中大叫大嚷:"青鸾你这野丫头,小心些,离光又不会飞。"却令她份外开心,笑声一路飘洒。那脚下松软的云彩不免东摇西晃,我胃中翻江倒海。
那一日落在君子国境,她笑得前仰后合,我被她从云头上跌跌撞撞扶了下来,吐得一塌糊涂。心中未尝不明白,她这是恶作剧。我这般狼狈,她反倒笑得极为开怀,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竟一点恼意也无,仿佛因为自己能为她带来快乐,隐约升起了一丝喜悦。
我本是东海海底鲛人,常年累月生活在珊瑚丛中,这是第一次,离天空这样近,离碧海这样远,身边的女子,笑得这样灿烂。
等到岳珂带着我们捡了凡界一处酒家入座,各种菜肴端上来,我抛却了鲛族太子的礼仪,仿佛凡间一个粗莽汉子端着碗坐在自家门前一般,大口大口与她抢食——斯文一回,便被她笑一回。
她与岳珂仿佛天生冤家,总是吵闹不休。假如我初次相见不曾瞧错的话,她明明对岳珂动了心,但后来她二人对掐,常常要我居中调停,我总是怀疑自己当初瞧得不甚分明,揣测错了她的心思。吵得厉害了,她便会扯着我的袖子:"离光离光,你来说…"
我微微一笑,感觉被她这样依赖,这样毫无顾忌的靠近,总是能够心生喜悦,结果自然是向着她。
这喜悦像开在暗处的花,不受控制的疯长。
有一年,我们四处游玩,路过青丘,夜半时分却在银河谷遇到了一头极为美丽的九尾白狐。众所周知,九尾白狐乃是青丘之国的帝族,这小小九尾狐还未化形便在半夜时分出现在银河谷,委实怪异。
但青鸾一眼相中了这只小狐,定然要诱回来圈养。岳珂阻止不及,与她争执不下,她又一次拉了我的手,为了怕将那小狐惊走,悄声俯在我耳边央求:"离光离光,你一定不能听岳珂的,你来说…"
我心跳如鼓,被耳边微微香气所惑,生怕自己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来,急忙转头去瞧岳珂,佯装调停,却在一霎那间瞧到了岳珂面上的苦笑。
——他哪里是在据理力争,分明早已投降。
我心中从无如此清明,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与岳珂都已钟情于眼前这精灵的女子。但情之一字,于她可谓懵懂。
驾云离开银河谷的时候,她的怀中得偿所愿的抱着一只九尾狐。
那时候我已被她与岳珂提着,习惯了坐在云端,看脚下延绵群山,一衣绿水,群鸟争鸣,世间百态。但那一日,眼见她小心呵护着怀中小小的九尾狐,岳珂则对那小九尾狐横眉怒目,我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念头,仿佛那紧趴在她怀中的九尾狐会分走她的一半精力。于是那一日我坐在云头,假装熟睡了过去,从云头滚落了下去…她并不曾令我失望,扔下那九尾狐去救我,我自然安然无恙。
后来这种事常常发生。起先是有意为之,但次数多了便真的放松了下来,即使我在云头上熟睡了过去,翻个身掉了下去,依然会安然无恙。因为她会从我坐在云头之上开始,便会紧张的盯着我,生怕我落下地去。
但这样的好日子堪堪才过了八百年,她便因为怒打岳珂,误掀龙鳞而被天帝贬下女床山去。岳珂卧病在床,并无人前来驾云送我前去,那一次,我用双足一步步丈量,仿佛初次,我了解了飞鸟与鱼的距离。
但是我心中不甘,于是愈加接近。
岳珂闻听龙王怒上天庭,天帝震怒,将她贬下了女床上,心焦如焚,又自唾自弃:“这丫头向来倔强,我若现在过去,再讨一顿好打也是轻的…哪里肯听我分辩?”
我不忍见他如此为难,出了个主意:“不如你化个幻身前去,依她的法术,恐一时瞧不破。”话音方落,见得他满面喜气,我心中便懊悔不迭。唯有寄希望于青鸾那只小呆鸟,期望她仍然懵懵懂懂,难窥情爱之门。
然而她向来是个思维奇异的女子,被一只虎妖求亲,亦是喜形于色。那时候我便想,假如我前去求亲,她可会答应?
后来我真的鼓起勇气向她求亲,不顾父王的阻拦与反对。东海海底的珊瑚城红得似焰火,可是却孤寒的可怕。我奢望能够在珊瑚城与她相依相伴。
可惜,快乐走的太早,父王的野心不止摧毁了整个的珊瑚城与鲛族,还有我与她之间的最后一点点联系。
在她拼死带我飞上九天,舍命救我的时候,在我纵身跃下她的背,跌落大海的时候,风云激战,怒天黑水,回首最后一次仰望我刻在心版的女子,那是九天青霄与碧波幽海之间的距离,是永生永世的绝望,是我情愿用生命去改变也改变不了的距离…
我从九天跌落,重回碧波,仿佛是泡在族人的血池之中,纵然肉身撞上了岩礁,痛得肺穿骨裂,怎抵得上心口烈火烹油般的灼痛…
胸前五彩盘灵石听说乃是上古之神女娲补天所遗,那一撞令神石启动,我在昏过去之前,只看到有淡淡光晕笼罩全身,紧随而至的幽冥骑兵自动退散,那一刻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到无以复加。
假如我知道这五彩盘灵石可抵御幽冥铁骑,怎会让我心爱的姑娘浴血奋战?
…
自那日醒来,被暗藏的族中妇孺救回珊瑚城的密道,我便已经知道,旧日时光永远的离我而去了。父王战死,族中青壮年也在此役之中全部丧生,珊瑚城被天兵占领,鲛族等同于灭族。后来的许多日子,我带着族人辗转漂零在海底的深处,一面躲避着天界的追捕,一面寻找新的适合鲛人生存的海域。
胸前的五彩盘灵石早在我跌下海底撞上岩礁的时候已经被毁,没有了它,离光鲛人此生此世也不可能浮出水面,行走在陆地,更不可能幻出一对翅膀,与她翱翔天际。
从此之后的无数个日夜,我将行走在这黑暗的海底,再不能与她共沐世间骄阳,渴尝山涧清溪,闲看落花流水,更不能与她相伴波海云心…
我也曾设想过,假如她知道我已死去,可会伤心流泪?可会在偶尔幸福的日子里怀念一回?
阿修罗王堪称慈父的典范,初次相见我便心怀敬意。他那样的慈父,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设法令女儿幸福的,我从不怀疑。
再相见来得这样快,令我这样的措手不及。
一日在海底寻找新的适合建立珊瑚城的区域,却被巡逻的阿修罗部发现,族中皆是妇孺,连逃跑也不能。我在心中一遍遍祈祷:就让我见她最后一面…这只是最后一面…
然而进了修罗城我才得知,为了我的死讯,她率军马踏天河,至今未归。那一刻我心中悲喜交集,掩面之时,有湿意从指缝流泻,然后凝结成幽蓝色的珠子。
不是不明白,这几千年,或者我与她之间,也有些情谊,纵然她为我浴血奋战,我也只当上天眷顾,当时情势,依她仗义的性子,必然不愿弃我而去。然而今时今日,我始信她心中对我从无偏颇,纵然岳珂得了她那一份情,她对我的这一份义,却半分不少。
我松开手,镜子里的一张脸惨不忍睹,被我一跌撞上礁岩,再不复当日模样。
她身着九天玄凤战甲,红袍如云,带着战场之上的杀伐之气而来,那焦急迫切深切牵念的模样一刹时令我心中巨痛难当,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强如在这幽深海底苟延残喘。
我多想,多想还是那无忧的鲛族太子,上有父荫可庇,下有王城可依,哪怕此生不能相依为鸳侣,也可结挚友相伴四海。可如今我流离失所,身如飘萍,一族妇孺皆需仰仗与我…
在我说出那句:“姑娘,还请自重!”之后,我看到她僵硬到不可置信的脸。
我所钟爱的女子啊,她有大海碧波般的襟怀,有着幕天泽雨般善良感恩的心,只不过迟疑了一刻,她已笑中带泪,感怀不已。显然,无论我记不记得她,哪怕我身无分文面目全毁形如恶怪般的站在她面前,都不要紧。她都满怀感激感谢上苍的眷顾,能令我平安活在这世间。
得到她的婚讯,早已是必然。
纵然这结果我曾千百回假设,都不似这消息降临之时,那重重一击。
沛泽说:“王,阿修罗公主大婚,我族承阿修罗王大恩,收留了这么久,是否该送一份贺仪前去?”
我恨不得以头抢柱,伏地大哭。
当初我也曾心怀憧憬,做过无数次美梦,珊瑚城中碧天烟树,满殿霞光,我愿意倾尽一城宝物也要迎娶的新娘,如今在你的婚礼之上,我却身无分文,囊中羞涩,连一份像样的贺仪也拿不出。
沛泽在房门外敲了很久,我终于打开了门,将一个盒子递了给他,令族中鲛娘送进宫去。
我心爱的姑娘,假如你看到这盒幽蓝色的珠子,你就会明白,我愿意给你的,不止是一盒愧疚的眼泪,还有一颗心与整个生命。可是冥冥之中,上苍早已注定,你我终究要在这碧蓝大海之地分离,就像当初的相识一样。我还是选择了自私一回,想要这些珠子陪伴着你,一颗颗眼泪,就当作是我的眼睛,在深深的牵念于你。
我想我是该离开此地了,从此之后,依从她的心愿,平安活在这幽深海底,无疾无忧,平淡终老。
偶尔,能够远远的瞧她一眼,已是毕生至大的幸福。
106、曲终人散 ...
姨母快,有人比她更快。眼前白光一闪,我身旁岳珂已不见了影子,待他再回来,手中已握有凤炎令。
红莺以命搏一个真相,群情动容,已有鸟族之人三三两两喊道:“赤焰,你纵女行凶,弑杀亲母,我鸟族怎能再容你?”
这声音起先断断续续,到得后来已是声振天宇。小喜鹊听得,亦高声叫道:“你虽为大族长,却动辄灭族。不过是你女儿被退婚,你却迁怒我族,今日你便拿命来!”又朝着天空高喊两声:“娘,姐姐,我今日拼了命也要为你们报仇!”凄厉叫着合身向着姨母扑上去。
可怜她修为尚浅,姨母不过轻轻一掌,便将她的脑袋击得粉碎。
众人见得那娇怯怯的小喜鹊就这般命丧于姨母之手,如雷怒骂滚滚而来:“我鸟族大首领岂能这般心狠手辣?赤焰你这蛇蝎妇人!”
“赤焰快快滚出丹穴山,我鸟族已容不得你母女二人!”
…
丹珠煞白了脸,手中凤翎举起又落下。她起先被那鹤族少年砍伤了左臂,本不及包扎,此刻群情激愤,只听得她一声惨叫,整个的左臂已被砍了下来,却是一名着高冠的戴胜双目含泪,怒道:“我族中年年向凤栖宫送侍女来,皆是我族中贵女,连年求见,却再不曾见过这些姐妹,定然是被你这鸟给砍杀了!今日我便要为这些姐妹报仇!”他手中长刀犹在泣血,却已是连连向着丹珠砍去。
凤栖宫中宫娥侍女,只除了修为极佳,从鸟身修成人身的族类之外,其余侍女宫娥,皆是各族为表臣服之心,送了族中妙龄女子入宫服侍,只盼能得大首领提点一二。这些送进凤栖宫的女子无不是各族贵女,虽在凤栖宫丹珠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在各自族中却是娇养长大,皆是父母心肝珠玉。
姨母面色煞青,手中火光一闪,已击中了那名戴胜,厉声向着已是痛得有点糊涂了的丹珠叫道:“蠢货,还不过来?”又叹道:“为何我便养了你这样一个蠢货?”隔得这样远,群情激愤,我却将她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内不免酸楚,也不知为着谁。
姨母再是埋怨丹珠,可也将她捧在手心回护了上万年,对丹珠她总算是有一颗纵容溺爱的心。
丹珠这才反应了过来,飞身躲至姨母身后。姨母修为本高,积威犹在,总算群鸟停止了攻击,但却仍是虎视眈眈,不容她有暇逃去。
但听得一声仰天长笑,姨母那从来端方的面上竟然笑起了一串泪花,众人皆被惊得呆住,却见她笑意不改,但汩汩之泪亦不绝也,颤声道:“这数万年间,弑母之事犹在眼前,连驸马也弃我如敝屣,活着又有甚趣味呢?”
到底母女连心,丹珠在其身后惊泣:“娘亲…你不能丢下女儿…”
姨母仿佛此刻才记起女儿来,嫌恶的推开了她:“若非你这蠢材,怎能教为娘走上这条路?你还不快有多远滚多远?”
丹珠本来身上疼痛,此刻大颗大颗的泪滴而下,哽咽道:“娘亲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娘亲不能丢下我不管!”
场中诸人本来愤怒,但见得她母女二人这般凄惨话别,反倒停了怒骂之声,只静静观望。
姨母惨声道:“好!好!好!妹妹生得好女儿,我生的这蠢货果真比之不及,而今将我逼得走投无路,真正好极!”话中之意,今日之困境乃是由我所逼。
我心中数万年间怨气尽数而发,亦扬声长笑:“姨母这是说什么话?”恨怨难酬,一时堵上胸臆,寒声道:“姨母此言差矣!一切因果,皆是自作孽!你误杀外祖母之时,青鸾不过将将落地,还是呀呀婴孩,远在修罗城!你哄骗青鸾娘亲前来替罪,对外扬言乃是娘亲嫁与爹爹气死了外祖母,那时候青鸾力不能及,浑然不知世情险恶,失母无哺,被迫流落丹穴山!这一切又怎能谈得上乃是青鸾所逼呢?”
她怔得一怔,本仙却容不得她喘息,将心中滔滔恨意尽述到底:“后来青鸾被贬下女床山,你未尝没有要青鸾自此丧命之举!谁人不知女床山峰高魔厉,青鸾小小一只鸾鸟,修为尚浅,若非…”若非我身边这人舍命相护…我紧握了岳珂的手,万千情意只盼他能尽晓。又道:“及止后来,你母女二人在凤栖宫中作恶,丹珠被退婚却迁怒喜鹊一族,把个弱势的一族杀得只逃出了一只,堪称灭族之祸!青鸾在凤栖宫中这上万年,冷眼瞧了多少次丹珠骄纵杀婢,姨母不闻不问的场景。便是红莺所求,不过天理公道二字矣!她虽为外祖母之义女,却比你这亲女更为懂得义母教养恩义二字,懂得天理公道。如今你穷途末路,哪一件不是咎由自取?怎能诬赖说是青鸾所逼呢?”
身后贴上来的胸膛带着温暖清香的气息,他轻柔在我耳边道:“青儿,为这种人动怒,不值当!”我的手被他反手纳进暖意融融的大掌,一点点将僵硬的五指揉搓开来,令得我冰冷的双手变暖。
姨母被我这番话数说的哑口无言,转身又推了丹珠一把:“蠢材,还是快走,留在此地等着瞧你娘亲怎么死吗?”
但丹珠双脚被扎了根似的 ,死活不走,只呜咽着摇头。她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好自为之吧!娘亲再也护不了你了!”厉目朝天而视,猛然叫道:“娘亲啊…”眼前红光一闪,当胸一把短匕,已是自裁。
她身后的丹珠傻呆呆接住缓缓下坠的姨母,此时仿佛才明白过来一般,猛然间号哭起来,嘶声力竭,恨不得将整个胸腔都哭出来。
就算姨母自裁,却不能掩盖丹珠的恶行。她被鸟族严密看管了起来。但据看守之人说,她完全有能力自杀,仙力并不曾被封,便是身上凤翎也无人去拿。更有守卫冷言嘲讽,却都见她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