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回带着小老虎一起去自己在大相国寺的家看云贝贝,今日是难得的大晴天,云贝贝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如今早已成年的它,像一座小山似的摊在那儿,两只脚岔开,嘴巴咧着,鼓起来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过,还是那么可爱。
云雁回一直让小宝注意贝贝的卫生,而且给它吃得也很好,皮毛油光发亮的。
云贝贝一嗅到云雁回的气息,立刻翻了个身,四肢并用往这边爬来。
小老虎一直很不安,看到它往这边爬,拽着云雁回的手往后退。
云贝贝已经爬到竹篱旁了,小老虎就弓着背,对它龇牙,发出吓唬的声音。
“没事,这是我养的。”云雁回赶紧安慰小老虎,小老虎是很少见的,第一次见到云贝贝,却把云贝贝当做猛兽对待的人。
小老虎这才放松了一些,“这头熊,好大。”
“是啊,它比你年纪要大呢。”云雁回笑眯眯地说,他拉着小老虎到竹篱旁,没有把云贝贝放出来了,而是伸手进去摸它。
云贝贝被摸着摸着,就瘫下来了,抱着竹篱,鼻子都从缝隙拱出来了,一脸陶醉地被摸。
这个样子,倒让云雁回想起开封府的捕鼠官们了,也是被他摸着摸着就会倒下来。
云雁回陪云贝贝玩了一会儿,又喂了些东西给它吃,而小老虎就一直很警惕地站在旁边,有点焦躁,似乎很怕云贝贝一口把云雁回的手给咬了。
好一会儿,云雁回才恋恋不舍地和云贝贝挥手,带小老虎回了然那里吃饭。
不得不说,云贝贝是云雁回心中的白月光,很多人都奇怪他为什么对熊猫情有独钟,这只熊猫吃得多又没什么用。云雁回想,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很怀念自己的家乡。
……
了然那边,饭菜已经摆好了。
云雁回带着小老虎上桌,一看,巧了,秋天,大相国寺收获了很多禾花鱼,现在虽然已经没有最新鲜的禾花鱼吃了,但是禾花鱼干还是有的。
“来,吃这个,小孩吃鱼聪明。”禾花鱼都很小,肉细刺少,而且骨头酥软,同样能吃,云雁回很放心地夹到了小老虎碗里,不怕他会卡着。
小老虎啃了一口,忽然抬起头,“我家里也有这样的鱼吃。”
云雁回愣了一下,“什么?”
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老虎又说了一遍:“我家也有这样的鱼,鱼干最好吃,但是阿娘喜欢让我吃鲜鱼,从稻田里捞出来。”
“……”云雁回的心扑通扑通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家乡,就在稻田里养鱼,而且这样的吃法?”
小老虎肯定地点了点头。
云雁回激动地站了起来,找到了!小老虎是广南人!
小老虎也形容过他家在山上,不过不要说苗族了,多得是汉人也住在山上啊。可是,在山上养禾花鱼的苗族呢,就只可能是广南的苗族了。
禾花鱼的养殖方法和烹饪方法,正是云雁回照搬现代广西一带的方法,而广西那边,养殖禾花鱼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
广西那些住在山上的苗族,居住的地方有高山稻田与冷水,拥有养禾花鱼最好的条件。严格来说,那边的禾花鱼才是大宋最正宗的,而非大相国寺这些。
云雁回把小老虎抱起来转了一圈,“哈哈,果然还是吃最有用!广南,你家就在广南西路!小老虎,你可以回家啦!”
然而,云雁回万万没想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广南西路,现在不大好呢。
第139章 蒲关泽
云雁回为了带小老虎到处找人认口音, 请了好几天的假了,那日在大相国寺无意中发现了小老虎的家乡,喜出望外,当即找了广西那一带的人确认,小老虎的确是那里的人。
这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云雁回又去找赵允初。他的想法是, 从王府借一些侍卫, 把小老虎送到当地,请当地的地方官和苗人联系一下,找到小老虎的父母。如有必要,云雁回也愿意自己亲自去送。
云雁回找到赵允初:“我知道小老虎是哪里人了。”
赵允初也又惊又喜, “终于问到了吗?”
“倒不是问到的,说起来真是天意,”云雁回感叹道,“大相国寺养殖禾花鱼的法子, 是借鉴的广南西路桂州一带山民的方法, 那日我带小老虎去大相国寺吃饭, 他吃到了禾花鱼,便说自己家也有。我便一时恍然,看来他就是广南人。”
只是竟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千里之外,被他们给捡到了。
赵允初一听,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你确定吗,雁哥儿,他是广南人?而且是桂州?”
“怎么了?”云雁回诧异道,“看你脸色,那边怎么了?”
赵允初答道:“你这几日都在忙的,大概不知道,广南那边的僮族酋长与安南交恶,请附大宋不成,现在坚城自守,进攻宋土。据说本来调了桂州军去平叛,可是,桂州苗人竟然也反了,导致出兵不及,战况不妙。官家现在震怒,正在清查此事,准备从朝中选将领过去。所以,现在广南境内,尤其是桂州,正乱着,这个时候要寻亲,恐怕很难。”
“什么?”云雁回顿时晕了,没想到正巧在这个时候,广南乱起来了。
大宋一直是重北轻南,也没办法重南,一来北方威胁更大,相比之下安南、大理之类的地方只能算小问题了,二来那边少数民族众多,又有天险,所以朝廷在那边的统治力一直相对较弱,政令下不去。那一块,少数民族时不时就会闹事,反反复复的,里面因素很多,不排除安南国也有在挑唆的缘故。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乱起来,叫云雁回一下子就蔫了,“那岂不是又没法送小老虎回去了……”
“应该是的,那僮族酋长不安已经很久了,现在打起来,不知何时能打完。”赵允初想想又道,“桂州那边就比较奇怪了,汉人与当地苗人是一直有买卖往来的,这次突然反水,时机突兀,似有襄助僮族之嫌,然而……”
云雁回看他迟疑,便接着道:“然而不选大宋选僮族,好像有点弱智,是吧?”就算僮族再生猛,也扛不过大宋啊。
赵允初耸了耸肩,“这就是官家操心的事了。”
现在官家正是在查,为什么苗人会舍近求远,给大宋添乱,而且还没被察觉,桂州的知州到底干什么吃的。
“唉……”云雁回叹了口气,因为知道那边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迟早要跪,所以倒是不担心战况,就是有点失落,因为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跪。他都觉得,要让小老虎再住久一些,他是无所谓,但是小老虎的爹娘估计要晕了,儿子见了他们搞不好都认不出来。
云雁回以己度人,觉得自己儿子要是被拐走这么久,肯定是伤心欲绝啊。
“算了,雁哥儿,你尽力了。”赵允初安慰道。
云雁回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一点失望。”
云雁回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家去宣布,小老虎得多留一段时间啦,好在大家都挺喜欢小老虎,再说他家现在不缺钱,养得起一个小孩,所以全无意见,只是有些担忧小老虎要多久才能和亲人团聚。
……
再说另一边的工作。
喻浩的图纸已经改好了,云雁回本来想直接带着图纸,去给大BOSS看,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仁宗都忙着处理广南的事情,云雁回思索再三,还是没有现在就进去,万一撞到枪口上呢?
再者说,云雁回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既然要搞房地产,是不是该把沙盘模型什么,也弄出来啊?
这么想着,云雁回干脆叫上喻浩,又找了几个民间艺人来,一起做沙盘。其实喻浩的手艺特别好,但是一来建筑多,二来,云雁回想做一些展示住房里面格局的模型,需要把里面的家伙什也做出来。
这时候挺多小摊贩卖的玩具,就是给小孩扮家家酒的小家具之类,栩栩如生,这样的手艺正适合来做沙盘模型,只是此前还没有人这么干过。
最早的军事沙盘大概在东汉出现,后来也很多人使用。而小孩扮家家酒的玩具也一直都有,可是都没有人像云雁回这样把二者结合起来。兼具了规模和精致,而且用途是……卖房子展览用,很好,这很北宋。
那些手工艺人听说是要弄那么大一片模型,都有些咋舌。不过云雁回愿意出钱,他们又哪有把活儿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眼看“高楼平地起”,喻浩与几个手工艺人一起做,用纸板、薄木片、泥巴等等材料,将喻浩的设计图立体还原了。
喻浩看到实体后,都觉得赞叹,这样的效果,与图纸比起来冲击力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云雁回要求还特多,草、泥土都是真的,就连旁边的湖泊,他都要求弄凹陷了,植上水草,放些石头、沉木之类的,到时倒水进去,更加真了。
完工之后,云雁回就在牌子上写了“蒲关泽”三个字。
这就是他们那个湖的名字,这是个浅水湖,因为里面长着兰蒲,所以本地人叫它蒲关泽,写在文书上的正式名称是牧泽。
云雁回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的,而且那边都是荒地,没有记忆点,日后为了方便宣传,估计会将这三个字应用在综合体名号上。当然了,这只是云雁回的设想,他正努力想让老板接受这个名字,现在就开始用蒲关泽代称。
喻莲看到这个,都喜欢得紧,决定打一套小点的出来,便是摆在家里做装饰也好。
云雁回一想,女孩子和小孩大概都很喜欢,干脆请莲姐多做一套,他便拿回去送给小老虎。
到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仁宗已经调了将领去平僮族之乱,至于桂州苗人,虽说去僮族占据的地方需要经过桂州,但是目前还没传出来会不会连着一起搞。
如今的东京仍然是歌舞升平的,大众并没有被五岭之南的事情影响到。
云雁回便带着模型入宫求见了,巧得很,仁宗那里正在接见宗室,穷亲戚都喜欢打秋风,仁宗家的富亲戚可也喜欢打秋风呢,这都是拖家带口来找他解决就业问题的。
云雁回带着几个小太监把模型抬进来,那些宗室刚好也要被送出去,一群小王孙未来的公候之类的,看到后就突然暴动了,全都朝这边冲过来,生猛得很。
那几个小太监慌了,手里的东西一看就贵得很,这么精致,而且是要给官家看的,要是他们被撞倒了,岂不是完了。
“稳住,都稳住!”云雁回疾呼一声,然后舍身救已,往前几步,两手张开,挡在这群小孩面前。
只见五六个小胖墩往前跑,接二连三撞在云雁回身上。云雁回把所有人都捞住,然后自己也不堪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小孩淹没,不知所措。
到这时,那些小孩的仆从才小跑着过来,把压在云雁回身上小孩抱起来。
仁宗在不远处看得差点把茶水喷了,站起来施施然走近,调侃地说道:“我看看,云小郎这是带了什么玩具来?”
弄那么大一个模型建筑群,漂亮得很,让这群孩子看到了,岂不是危矣?
云雁回面有菜色,爬起来拍了拍灰尘,行了礼,又看那群小孩看着他眼冒绿光,胆战心惊地道:“官家救命……”
这些小孩,唯有在体重和力道上可以与小老虎媲美,但是可想而知他们绝不会有小老虎那么甜。可见宗室中出了一个赵允初,果然是仅此一个的奇葩。
仁宗面带笑意,说道:“他是开封府的人,叫做云雁回。好了,都回去吧。”
云雁回:“……”
一干小王孙都被抱走了,向着云雁回投来依依不舍的目光。有了仁宗那句话,可想他们便知道日后去哪里找云雁回了。
云雁回都快要窒息了,“这不是饮鸩止渴么,官家,您应该叫他们自己回去命人做啊。”
仁宗板着脸道:“给你一个做好人的机会不好吗?你给他们介绍匠人啊。”
云雁回:“……原来您是为了我好,真是太感动了。”
仁宗一挥手,那几个小太监就把沙盘搬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仁宗弯腰细看,那住房建筑群的顶楼是没盖的,可以看到里面的布局,还有小小的桌椅花瓶挂画之类的,做得十分细致,让人看了就想买房。
“好,不错,很有些巧思。”仁宗十分开心,“总算是让我有点好心情了。”
云雁回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广南的事不开心,听说那些僮族人还是很猛的。桌子一旁,摆着一大叠奏折,有两本摊开,不经意瞥过去,也都是广南的字眼。
云雁回便把图纸也拿出来,结合起来给仁宗介绍设计。
仁宗看得频频点头,最后指出了几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倒是不用大改,“这个东西就留在宫里吧,还挺好看的。”
云雁回早有这个准备,点了点头。
仁宗又叹了口气,“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省心就好了,桂州的一群废物,治州无力,还活生生将人推到那边……唉,人才不够用啊,可是……啧,广南,广南……”
云雁回没说话,虽然仁宗对着他说的,但显然是在自己发牢骚,没有要和他讨论的意思。这种军政大事,他没什么干货也不好乱插嘴。
不过,仁宗的只言片语,让云雁回有点明白,朝廷对桂州苗民还是想安抚怀柔的,他们和僮族那边不太一样。
而且,云雁回听到其中几个关键字时,倒是有了点灵感。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也许后世的制度能够给仁宗一些主意呢?
要知道,在宋朝以后,政府都是用土司制度来管理少数民族,从当地少数民族中选择有势力的头人,授其官职,管理本地,甚至有过土司得到重用,去他地为官平乱之类。如此,掌控力日渐提升,而这种制度,在宋朝只是有了一点雏形,大家只是摸到一点头绪而已。
云雁回借着要去上厕所,弄个些墨水和一根木棍,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句话。云雁回的硬笔字其实是很好的,比他的毛笔字要好得多,而且笔迹全然不同。
出于种种考虑,云雁回决定做个无名英雄,写完后把它偷偷塞进了仁宗看得那堆奏折里面。
待到云雁回离开之后,继续批改奏折的仁宗看着看着,突然在一本奏折里看到一张和奏折内容毫无干系的小纸条,字迹也完全不一样。
奏折里是一名御史在弹劾某官员纵容家奴行凶,但是纸条上写的却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仁宗目光凝滞一瞬,就忽而亮了起来,叫来陈林,“去御史台,把……”他看了一眼奏折,方说道,“把李泽云叫来。”
第140章 未来的金大腿
御史台与谏院合称“台谏”, 负责弹劾督查百官,有点像现代的纪委。
御史不好做啊,不是随随便便乱弹劾就行的,他们每个月都要交月报……啊不对,月课给官家, 里面就是当月的督查报告。
这每月一检查作业, 压力真的是大, 万一业绩老是没有别的同事好,官家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而且也不是全无惩罚的,对新人是有的。台谏二处的官员,上任后百日内若是没有什么业绩, 要么就把你丢到别的部门去,要么,就是交一笔罚款,叫做“辱台钱”。
辱台钱, 多么羞耻的名字。
因为业务能力不行, 没做出成绩来, 导致我们御史台面上无光,而交的罚款。
李泽云,就是一个已经两个月没有什么纠弹的新御史,急得屁股都要冒烟了,他老觉得,最近台长看到他,都不阴不阳的。昨日,更是在同僚们面前不点名地说了一句,咱们御史台已经很久没人交过辱台钱了……
李泽云顿时代入了,这话绝对不是随便说的啊!肯定是在暗示他!
李泽云也了解了,前面好些新人,也有像他这样的情况的,都调到别的地方去了。那样更屈辱,交罚款好歹证明有救,调走证明没救了啊。
两种都太丢人了,李泽云只好陀螺一样到处转,盯着那些官员,眼睛都要绿了。
好不容易,才让他发现了庞太师的亲信官员的家奴行凶,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报上去,感觉松了一口气,管他后台是谁呢,没听说庞太师现在急得上火吗?都在传庞后就要被废了呢,若非广南突然出事,这会儿旨意恐怕都下来了。
奏章交上去第二日,忽有内侍来传召,说是官家要见李泽云。
同僚们齐齐看向李泽云,包括台长。
李泽云手足无措,不知道为啥官家要亲自见他,他弹劾的事,应该很小啊,难道那个官员其实背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背景?
御史台台长,也就是御史中丞咳嗽了一声,说道:“去吧,还愣着做什么?”
李泽云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的颜色,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李泽云试图向内侍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人家不肯透露,他想送钱,人家也不收,搞得他愈加忐忑了。
进了殿内,只见官家端坐几案之后,正在批阅奏折,见到李泽云来后,将笔放下,命他坐下。
李泽云战战兢兢坐了下来,不敢看官家的脸。
仁宗和颜悦色地道:“李卿入御史台也两月有余了吧,是否不太习惯呢?”
李泽云顿时紧绷了起来,很想晕过去,天啊,难道他的弹劾真的有什么问题,导致官家觉得他不适合待在御史台?
“没没没没有……啊有,的确,的确有点,力不从心……”李泽云蔫了,答道。
“那么说,这个真的是你写的了?”仁宗把一本奏折拿了出来。
李泽云:“啊?”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仁宗伸手,陈林便结果奏折,拿到了李泽云处。
李泽云接了奏折,满腹怀疑地翻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夹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那字虽是中流,而且不像是用毛笔书写,比较刚硬,然而字体见所未见,独此一家,令李泽云这个书法爱好者眼前一亮。
而且李泽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和最近官家的烦恼有关系,再一想这东西夹在自己的奏折里,还有官家方才的问话,瞬间脑门上就出汗了。
“官家容禀,此、此物不是微臣所书,奏折在家中,也只有拙荆与书童能碰到,但是他们绝不会……”李泽云急急说道。
“李卿莫急,其实,我觉得此法甚是可行。”仁宗轻飘飘地说道。
李泽云愣了一下,然后呐呐道:“微臣实不知其来源。”
仁宗沉吟片刻,“李卿,你回去好好与书童、夫人聊一聊吧,朝廷用人,不拘出身……”
后面的话,李泽云几乎要听不进去了,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
李泽云家开饭了,李泽云的夫人罗氏为郎君布菜,她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当初李泽云中举之后,就被捉了婿,与她相配,两人成亲后倒也感情甚笃,颇为相得。
李泽云看着罗氏的侧脸,心中想着,方才已经拷问过书童了,不像是,而夫人据说自幼学习诗文,尤其爱看史书,更深受家祖、父熏陶,难道……
“我自己来。”李泽云看到罗氏要给自己盛汤,突然醒神,抢过了碗,自己盛,对夫人和对书童当然不能一样的了。
罗氏只当相公心疼自己,遂含笑住手。
但是在李泽云看来,就更加怀疑了,握住了罗氏的手,鼓起勇气道:“夫人,我都知道了!”
罗氏脸一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泽云激动地道:“官家告诉我的,他很重视此事!”
罗氏失声道:“什么,官家介意我将别人送你的歌女卖了?郎君,我是不是闯祸了,那歌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泽云:“啊??”
——
“我雄心壮志,心比天高,居然沦落得给人带孩子……”云雁回嘀嘀咕咕。
此时此刻,他正蹲在开封府的菜地里,带一群小萝卜头种菜、摘菜,不时还得把拔萝卜拔到自己栽进土里的小孩拉出来。
不远处,则是一群出了名无聊有钱有地位有闲的宗室,正在嗑瓜子闲扯淡。
都怪官家,都是官家的错!
就因为仁宗那一句话,今日里,这些特别闲的宗室就带着小孩来开封府了。本来,按理说,他把工匠叫来,介绍给他们,然后帮忙沟通一下要求之类的,如此就行了。
可是,谁叫开封府里都是菜地,这些宗室小孩大抵是从来没见过菜地,偏要自己下地玩。
家长也是脑抽的,居然还哈哈笑,叫云雁回这个“地主”照顾一下,带他们在地里摆弄一下。
云雁回一面应了,一面叫人赶紧去通知包大大来救命,也只有他能把这些人赶走了。你说这些都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还能往外赶吗?云雁回也只能暂时顺着了。
“哥哥,你帮我拔一下这个吧。”云雁回正怨念着,裤腿就被人拽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指着一个萝卜对他说,手里还拽着几片萝卜缨子,大概是拔萝卜失败。
“哦,好。”云雁回把那颗白萝卜给拔了出来,又白又胖,给那小男孩抱着,老毛病一犯,忍不住推销了起来:“我们开封府的水源特别好,所以种的萝卜品质也特别好,吸水足又甜,每次都被抢购。你看这萝卜拔出来,不带泥,都说能当梨吃,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