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气粗的人,传递书信竟然比凤离梧的快马驿站迅捷多了。
也正是有了稳娘的相助,才会很快传信到了东岛。
而东岛的掌柜,竟然跟回望村里的一个船主乃多年至交,接了东家的信息,立刻派人快船到了回望村告知了那船主。
要是凤离梧的官府中人前来送信,村里的人不一定肯信,就算凤离梧派兵前来保护,也会存了十二分的怀疑。
可是稳娘派人传信,却又是不同,这同在江湖上走船经商之人,互相都有着一份信任,更何况稳娘的风评甚好,乃是重诚信之人。
回望村人多年经营船舶私运,个个都富得流油。既然有叛军派大队人马来袭,固守家园已然是不可能。
只要家人平安,这些田园村舍丢弃了也无妨,所以村人们在叛军来袭的前一夜里,打点了行装,连夜赶着猪羊,捉了鸡鸭入笼上船,用大海船悄然无声地转移了。
徒留给三郡大军空落落的村舍。
当然,东岛的将军也收到了稳娘一并的书信,虽然因为防守东岛,不能派出军队应援,却派了支先锋营,在村民撤退的同时,按着指示,来到距离回望村三里以外的水闸处等候信号放水,湮没叛军。
是以当那三个探子先后摸入村中时,村中的东岛先锋在当下宰杀了三人,吊在村口,引得大部队到达时,便下海上船,一边撤退一边放信号。
就此三郡妄想侵占商船改造海船的企图彻底破灭。
凤舞听闻这消息时,正接待着洛安城里来的密使。是以他虽然心内恼火,可是听完了下面的侍卫偷偷递话后,面上不露,依旧笑脸迎人。
凤离梧独断专行,在朝政上也不再像端庆帝一般倚重世家。那些扎根齐朝盘根百年的世家,一个个对于上峰的风潮改变敏感得很。
左右都是先帝爷的儿子,何况凤舞的手里当真是有先帝爷的诏书的,严格说起来也算不得忤逆造反。
世家们态度模棱两可,又是使惯了左右平衡之道,是以除了尉家以外,其他的世家们都是跟凤舞保持着微妙而不失疏远的联系。
其中杨家的态度最为奇特,杨家的族长虽然没有表明意思,却准许女儿杨如絮与凤舞暗自有些书信的往来。
自然那书信上没有写出名姓,只是有些小女儿悲春伤秋,感怀的凄凄切切之言,送信时也是托人代呈,就算被齐帝的暗探捉了现行也是不怕。
凤舞心知杨如絮原本是骑驴找马,只是现在凤离梧这头倔毛驴不肯让她骑了,一时天仙摔在了地上,自然是彷徨得只能依仗着他再重回云端了。
除了杨家之外,再有就是秦家了。
凤离梧因为秦诏的关系,对于秦家多有疏远。如今他宁可启用些年轻的将领,也不愿多倚重秦家。
秦家为武行出身,若是手下无兵,岂不是将来任人宰割?
是以就算秦诏诈死没有出面,凤舞也一早跟秦家搭上了线。
现在回望村的海船没了指望,他倒是看看秦家舍不舍得出力,与他里应外合端下洛安国都!
此时窗外阴雨绵绵,凤舞与秦家密使的说话声也被滚滚而来的闷雷湮没……
回望村的自救及时,加之东岛急先锋的协助,让大齐的将士与三郡的首场遭遇战宣告大捷。
当捷报传入京城时,姜秀润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松懈。
这次回望村时间,越发叫她笃定,三郡那里有人窥得天机,尽是洞悉前尘。
她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就是不敢肯定,究竟是凤舞重生,还是他身边有人指点。
但是有一样能肯定的是——的确是有人重生了。
这不能不叫她担忧,毕竟自己在前世虽然长袖善舞,却终非兵营中人,许多的事情不能尽数悉知。
那贼人潜在暗处,她也不知他为谁,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齐朝的大军开拔在即,她心内的忧思也越来越盛。
这几日凤离梧已经很少回宫,据说大军已经整编完毕,只是几个将帅要职还没有最终明确下来。
而白浅在几日前,也受了齐帝的特命,承受皇帝亲封的无双将军的称号,编入了左锋营。
毕竟白浅乃是那擂台的擂主,虽然身为波国的将军,可因为女国君嫁入大齐的缘故,身兼二国将令。这国之无双,便寓意深远了。
为了避嫌,白浅特意请命凤离梧不要将她与窦老将军父子编在右锋营里,是以才入了左锋营。
这次姜秀润赶上探访校场的时日,备下的东西都是双份的,自然也要给白浅带份。
因为凤离梧正在升帐与军司的几位官吏商议要事。姜秀润就在校场上走一走。
这一走不打紧,正好看见白浅与窦思学站在一处说话。
这女人的眼睛,都是尖的,挑着障眼的薄纱看人,更何况是姜秀润这样的人精,眼睛更是老道。
她远远看上去,觉得窦思学的身形微微前倾,还有那直勾勾看着白浅的眼神,都像是要发情的狗崽子,急切得很。
不过那白浅倒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于是姜秀润走了过去,待得要走进时,示意身边的桃华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那窦思学一听有人来,立刻直起身循声望过来,正看见皇后正不紧不慢带着一众太监侍女缓步走了过来。
第174章
于是窦思学便快走两步,紧着向皇后请安。
姜秀润笑着道:“远远的便看见两位将军,可是在商议什么军务?”
窦思学局促一笑,道:“跟白将军讨教一二,一会属下还要去营里安排军服事宜,不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净,且先告退了。”
待得窦思学远去,白浅陪着姜秀润沿着校场一旁的绿荫小径又走了一会。姜秀润这才问起白浅,那窦思学是何意思?
白浅也是有些莫名其妙道:“这窦二家的娘俩不知怎的,一味的与我交好,老的频频送衣服吃食,小的没话找话小意殷勤,没的叫人烦恼!”
姜秀润一听,倒是明白了,看这情形是窦家正房夫人看不上,这偏房的却是拿白浅当宝贝。若是没有窦思武在一旁比较着,那窦家思学其实也是不错的青年,长相比较着他大哥也斯文些。
姜秀润极力回想前世窦思学的前程,却因为甚少关注窦家一时也想不起。
于是便问白浅的意思,白浅一皱眉,低低道:“与他大哥已经夹杂不清,干嘛还要去跟小的戏耍?他窦家看轻了我,我何必送上把柄让他们言语轻贱?”
姜秀润微微一笑,她的浅儿就是这么个心思简单直接的人,也没有一般女子那样指望着嫁个夫家就改天换命的心思。
窦家大夫人若是有二夫人一半的眼光便好了,必不会错过这个能让窦家荣光的旺夫媳妇。可惜,虽然是个正房的夫人,眼睛却是不好用的。
她们这般又走了一会,凤离梧与军司的官吏也商议完毕,散营而去。
他便从军营出来,亲自来接秀润。
跟在凤离梧身旁的窦思武看到远处的白浅也是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想要过去得空与白浅说话,可是白浅却将头一偏,理也不理他。
这次左右锋营进军路线不同。虽然同往三郡,却一路不得相见,窦思武想在出发前跟白浅再私会几场,一解相思之苦,可是白浅不应承,他便也无可奈何。
待得私下里,姜秀润倒是跟凤离梧略提了提这两兄弟一同恋慕着白浅的事情。
凤离梧一边用巾帕擦脸一边道:“便是你手里调教出来的,母夜叉也有人争抢,只是我军开拔在即,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搁了国事。待得整编时,朕要把白浅调配出来,安置在京口调度军资。”
姜秀润没想到自己这一多嘴,却把白浅害得退居了押运辎重的闲职。
对于凤离梧这等明晃晃的偏颇窦氏兄弟的话,十分的不满。
凤离梧却自有自己的道理:“抛头颅洒热血之事,原本就是大丈夫的职责,有那么多的猛将,何苦来让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冲锋陷阵?若白浅问起,你便说都是朕的主意好了。再说,这个白浅虽然有些本事,但并无太多的上进心,若不是你推着,朕看她连兵营都不想入呢!这番给了她腰牌,她不也是能拖便拖,迟迟才入兵营吗?”
被凤离梧这么一提醒,姜秀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她执意改变了白浅的命运,让她成为自己的婢女,虽然因为白浅在,而让自己躲避了几重危险,却因此而让姜秀润对她生出了愧疚之心,之后姜秀润便是一心一意要将白浅推入正轨。
可是今日听了凤离梧对白浅的评价,却并不高,这与前世凤离梧对白浅的重用大不相同。
都是同一个人,难道只是因为白浅曾是自己的婢女就让凤离梧改变了对白浅这个良才的作用吗?
可是白浅没有上进心,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姜秀润不禁去想前世里见到的那位齐朝的女元帅,冷面煞星的白浅。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脸化解不开的肃杀之气,毫无半点的笑意……
直到细细回想前世与白浅不甚多的交集,姜秀润才费力地回想起,似乎自己曾听别的夫人想要跟她攀亲,问过她家中尚有何亲人长辈时,被她冰冰地回绝道,白家只剩她一人,别无亲友……
当时姜秀润只觉得是白浅不耐纠缠,才冷硬回绝。
可是现在回想到了这里,白浅最看重家姐。
白英之前寻了良人出嫁时,她比自己成婚都欢喜,除了姜之赏赐的嫁妆外,白浅自己积攒的家私也尽数给了姐姐贴补家用,白英生下个小闺女时,白浅也是喜滋滋自己做了姨母。
她怎么可能张嘴诅咒自己的亲人?
也就是说,前世的白浅白英姐妹俩,若是在人牙子那没有被她买走的话……说不定是会经历一段极其悲惨的遭遇。
而后,白英不知为何不在人世了,白浅也从此了无牵挂,心如死灰,投身军旅成为冷酷的斩头利刃为凤离梧所用……
想到这,姜秀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若真是这般的话,她情愿今世的白浅是个永远不求上进的女子,也不要经历那些家破人亡。
至此,对于凤离梧安排白浅在京口码头督运辎重的安排她便再也无话。
只是这委任状的消息传到了窦府,便叫窦夫人的心情莫名飞扬了。借着跟几位妯娌聚在一起饮茶的功夫,得意道:“我说当今圣上不是个眼盲之人,一个婢女出身的女子,在军中怎堪重用?难为有人还拿她当宝,指望着巴结上加官进爵。”
那小赵氏一听,便知窦夫人便在暗讽着自己。
不过小赵氏当初看中白浅,也并非看上她通身的本事,白浅乃皇后亲重之人,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有一分大好前程。
她的儿子并非窦家嫡子嫡孙,就算再怎么努力赚得前程,儿子面前也有窦思武顶着,熬不出头。
可若能娶了白浅,便是皇后一系之人,以后儿子的前程全不用她操心,自是有贵人托顶,难为儿子窦思学也是跟自己一般的心思,看中那白浅。是以窦夫人出言嘲讽,她也只是微笑着不做声。
窦夫人看不得小赵氏虚头巴脑的笑意,只咕咚一口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可是心里有总有一股子,自己便宜被别人占了,她却察觉不出来的不适感。
至此,三郡立国之后,凤离梧派出先遣部队,压制住三郡扩张的势头后,生生是拖延到了入秋的时节,待得秋收结束,人力皆是空闲下来,不会耽搁仓廪粮食的储备后,才宣布大军开拔。
这便是为君者的高瞻远瞩,若是夏季动兵,就算打赢了,可是耽搁了秋收也会造成来年的饥荒。
想着这一仗或许要熬度到寒冬,姜秀润身为皇后,自然是发动洛安城里的贵妇们一起出钱出力,为三军将士缝制棉袄。
她当初在波国那场保卫战饱受酷寒侵扰,如今齐朝军队又要作战,她自然想到的头一件大事便是御寒。
别的袄自有人来做,可是凤离梧的贴身袄褂子总要姜秀润自己来做。
这次赶制军服的棉花,都是稳娘替大齐从波国相邻的月氏购得的上等棉花。西域的棉花,绒长纤细,质地洁白,透着光泽,而且弹性也好。
这样的棉花制成衣服上身,不但轻盈而且更为保暖。
姜秀润看着棉花好,便让一旁帮着剪布的女官拆了花布,又用这棉花塞了一对布老虎。一个给宝鲤,一个给自己腹内快要降生的孩儿。
宝鲤便在一旁咬着拨浪鼓,眼巴巴地看着娘亲手里的老虎,待得棉花添入,老虎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宝鲤的眼睛也变得晶亮,只围着娘亲打转儿,伸着小手要老虎。
待得老虎的口封上了,那皇帝的黄褂子也裁剪出样子了,于是姜秀润有亲自给褂子一点点铺上了棉花。
不过凤离梧听闻姜秀润动了针线,顿时心疼了起来,直说她不痛惜自己的身子,姜秀润失笑道,不过是铺上几层棉花而已,大部分的针线都是女官代劳,只是她亲眼看着做,觉得心安罢了。
说到这,姜秀润倒是想起一样,道:“母后为陛下您做的袄褂子倒是她老人家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我已经命人装箱,让陛下在督战时换着穿。”
此番凤离梧虽然不去三郡前线,但是也要长期在军司扎营,免了紧急军报来回穿梭宫中,多了繁文礼节的烦扰。
军司不比宫里舒坦,而且随着阵线推移,凤离梧少不得前往后方督战。所以姜秀润一早就做好了他不能回宫的打算。
不过凤离梧听闻她提起尉太后来,眉头微微一蹙,迟疑了下问道:“近日,她没有难为你吧?”
姜秀润失笑道:“陛下您给母后传的话,说我怀有身孕,身有不适,不能前往请安,面儿都见不到,她有什么可为难我的?”
听到这,凤离梧略微放了心,道:“就是我不在,她传唤着你,你也不必前往,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才好。”
姜秀润心里一暖,这婆婆再恶,若是丈夫心向着自己,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凤离梧与世家关系紧张,尉家便是他的后盾,虽然母子的不和甚久,却也不能闹到明面上去。
尉家老爷子也是个宠溺女儿的,互相结了心结总是不好。姜秀润甚至想让宫里的总管多挑选些伟岸英俊的太监,送到太后那里解一解烦闷。但只怕再怎么送也都是些真太监,讨不得自己这位婆婆的欢心。
第175章
不光是宫中忙着做战衣,各个府宅乃至民间都是如此。
一时间,秋末洛安城“飞花飘絮”,除了帝王将相之家,普通人家的家家户户也都派出了人来,忙着制作着战衣,当然原料都是在成衣局统一领取的,诸位妇人一般也是分批去成衣局赶制,免得有人私藏了棉花,给自己增添家用。
等到缝制一定的数目,便算完成了徭役,再换另一批针线妇人赶制活计。
制作完毕统一交给户部点数件数。
主管军资的乃是由水工部新调到户部的孟宪大人,这宫里贵人缝制的战衣自然是由着他亲自入宫领取。
说起来,这孟宪大人可是姜秀润的老同僚。
以前姜秀润主管的农司与水工司那是水火不容,斗得厉害。
若是换了别人,有了这等子给皇后穿小鞋的历史,一定是诚惶诚恐,可是孟大人却是泰然自若。
没办法,谁叫孟家根深蒂固,乃是齐朝的大族。
说句不好听的,能让凤离梧顺利继承王位,他们孟家已经是给了皇家老大的面子。而今皇后假扮成男人为官的事情,皇帝没有明着点破,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皇帝因为这个而降罪孟大人,他们孟家上下都不答应。
而且孟大人在水工司政绩斐然,虽然有一半都掺着水分,可是论资历也该是高进一步了。
只是皇帝一开始想要提拔的是寒门子弟,遭到了几大世家的极力反对,最后才让孟大人落职户部的。
如今孟大人亲自来宫门前候着取衣,姜秀润虽然身为皇后,少不得给面子见一见孟大人。
为官者讲求脸皮厚三分,忘性大四分。就算昔日斗得互相骂娘,恨不得掐着脖子弄死对方。这如今立场改变,立刻就能尽忘了前尘,笑得如失散多年的至亲。
孟大人是个中老手,官场的老混子脸皮也够厚,浑然忘了跟昔日公子小姜在王庭上互骂的情形,只是一脸的伯乐笑意,表示自己一早便认为波国的女王天资聪颖,非常人能及,大齐得此贤后真是幸甚至哉!
既然孟大人打着油嘴滑舌的官腔,姜秀润也笑意盈盈,只恭维孟大人乃治国良才,皇上少不得的左膀右臂。
这孟大人请安完毕后,便接过了皇后宫中所出的军服,少不得又要夸赞一番针脚细密。
临了孟大人用手指轻轻夹起衣服上沾着的棉絮笑道:“这次的军衣用的棉花可是真好,却不知产地为何处?”
姜秀润知道孟大人新入户部为职,许是不知道,便笑着解释道:“这乃是从西域月氏购得的长绒棉花,用起来倒是绵软保暖。”
孟大人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也便是得了皇后的恩惠,不然衣局哪里能购得这物?”
跟昔日的同僚寒暄一番后,他总算是走人了。
不过姜秀润却端着茶杯沉吟已久。
孟宪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那是偷奸耍滑的好手。虽然衣局这批成衣的进料的钱银都是由户部所出,可是成衣制作后的点数却并不一定需要户部的亲点。
这么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孟宪都争抢着要做,这还是她认识的奸猾的孟大人吗?
这么想着,姜秀润倒是警醒了几分,只叫来了贴身的侍卫,吩咐他陪着凤鸣宫里的小太监,去衣局取些凤鸣宫下人们的成衣。
这些侍卫都是凤离梧暗自培养的好手,武艺高强不说,就是做起鸡鸣狗盗的事情,也甚是纯熟。
结果领取制服时,便顺手牵羊,偷了衣局赶制的两件成衣出来。
姜秀润看了看那成衣,因为有衣局的监督,那衣服针脚细密,棉花厚实,一看就御寒得很。
可是当她命宫女剪开布料,露出里面的棉花时,就发觉不对了,那棉花的颜色……也太白了!
她先前亲自替凤离梧做了衣裳,是知道那棉花的手感的,乃是抓握起来绵软且有弹性。
可是现在的棉花乍一看是那么回事,摸起来的手感全都不一样了。
姜秀润眉头一皱,立刻叫嫂子稳娘入宫。
稳娘的眼睛多毒,被姜秀润引着看到那“棉花”时,一下子就发觉不对了,等伸手一摸那略显僵硬的棉花,立刻失声叫道:“这……这不是以次充好的陈棉吗?”
所谓陈棉便是贱价收购的老棉花,再用法子漂白,重新弹蓬充作新棉。
它的价钱不及新棉的一半,御寒的效果也远不如新棉。可是看着那衣服,分明是军服,陈棉怎么会出现在军服里?
要知道这次军服棉花乃是她手下的伙计不远万里选购而来,虽然运费多了些,但是棉花的原价便宜,御寒效果也远远好于当地的棉花,加上些运费也比当地的棉花价低。
姜秀润听稳娘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
这些棉花都是从船上卸下之后,直接运往衣局。
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或者是有人暗自中饱私囊偷偷换了棉花。
可是这事若是查不明白,便是稳娘贪墨了户部的银两,以次充好,偷换了大批的棉花。
不过稳娘岂是这种人?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她,而这刀尖就是冲着她姜秀润而来的。
若是这批成衣真的发配到了三军将士那里,岂不是要有大批的将士受冻?而这黑锅自然是由稳娘和她这个皇后来承担。
可是还没等姜秀润查明此事时,这第二日朝堂之上,便有人弹劾了这次军资的采购商贾,只说户部在清点成衣数目时,发现了衣服的重量不对,拆开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新棉,而是陈棉。
户部的呈报让整个朝堂都沸腾起来,一个个谏官慷慨激昂,直言奸商误国,若不是户部尽心早早发现,岂不是要让三军冻死在三郡苦寒之地?
昨日户部发现了那黑心棉花后,立刻派人查封了购买军资货运商贾的货船,为了显示公正,前往查验的乃是吏司与刑司,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史,就在那商贾的货船之上,发现来还没有来得及卸下的大批陈棉。
此番证据确凿,奸商无良,误国无疑!
因为亲自上船眼看,御史们尤其是怒火满腔,上奏皇帝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陛下,据说此次购买君子的商贾乃是皇后的亲嫂。虽则与皇帝亲厚,可是这贪墨起银两来也是毫不客气。此番与三郡作战干系国运,却又人借此大发国难之财,若不惩处,岂不是要寒了三军将士的心?是以臣请奏陛下,缉拿罪首,严惩以警示天下。”、
凤离梧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眼慢慢扫视着下面一干的臣子们,仿佛是在记清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下面的司礼太监高喊:“皇后娘娘恳请面见圣上!”
孟宪一旁听得一瞥嘴。
这个女人,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精明油滑得很。以前是农司主司的时候,就不吃半点的亏,如今成了皇后,也是后脑勺长眼睛!
昨日不过跟他才见了一面,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叫她起疑了,竟然派人去衣局偷衣服!
若不是因为他恰好在衣局,发现数目,又看到皇后的宫中派人来立刻明白是姜秀润派人捣鬼。
他原本是计划着三军将士开拔,待得严寒来袭,将士苦寒时,才揭发此事。到时候延误军机乃是重罪,别说那个女商人稳娘要掉脑袋,就是身为皇后的姜秀润也要尽失民心收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