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父王为她寻了个士卿之子,少不得在驸马府里娇贵奉养着,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处处刻意显出阿谀奉承的油滑之相?
这么一想,便觉得平日伏低做小的女子怪可怜的,自己偶尔服侍下她,竟然也透着几分致趣。
入夜时,两人歇宿在临时搭建的大帐里。别看是夏日,在这边野入夜后便有些转凉。
姜秀润被太子搂在怀中,倒是觉得这温度正正好,是久不遇见的舒服。


第69章
因为是在野外,入了夜时,寝帐外便有虫子在甚至隔着门口罩着的纱,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也正是因为宿在野外,周遭侍卫的营帐不远,所以虽然二人摩挲了半宿,却是船泊坞口,到底没有成行。
这怀里的小幕僚,若是被撩拨得紧了,会发出带着颤音的细吟声,这声音虽然撩人,他却不想让别人听见。
此时旷野夜静,他总不能任着性子舒爽了一夜后,在第二天大早,杀光所有忠心耿耿的侍卫吧。
便浅尝辄止,用自己的唇吞下了她的低喘细吟罢了。
宿在野外,不必在太子府,第二天,晨曦渐露时,宿营地便开始有人生火造饭,准备继续上船启程。
凤离梧醒来时,怀里蓬头乱发的小女人还在睡。
而这时,京城快马轻艇一路赶来的信使,已经送来了京城的暗报。
凤离梧披着外衣出了营帐,展开丝帛信笺来看。
信笺里记述的是他母后身旁的太监总管茅允生的生平。
此人在原本在吉春乡绅家的长工,年十六就因为搅闹得主家的宅院乌烟瘴气,被主人家拿住。
原本是要沉河的,后来不知怎么竟然逃了出去。他一路到了洛安城里后,也是一番奇遇,被凤离梧的庶出的舅舅——尉家公爷最小的儿子蔚旬给送入宫中在皇后的身边侍奉……
那信还特别注明了一行,说是此人身负异秉,善于笼络女子之身心,据说当初在那乡绅的家中,竟然睡了不止一个,正妻与两个妾,竟然接连中招,睡透了整个宅院……
太子殿下看到最后,眉眼都凝动成霜。
他这个庶出的小舅舅,如今在朝野里混得可是比许多尉家嫡出的子弟都好。
因为蔚旬陪房丫鬟出身的娘在他生产时便死了,他在襁褓里便寄养在了尉皇后亲母名下,也许是从小要看着嫡母脸色过日子的缘故,从小就甚是会逢迎嫡母与嫡姐。
现如今,小舅舅拍马的功力越发深厚,碍着自己不能长久进宫拍马逢迎,竟然往他的嫡姐身边安插人了。
……就是不知,那个出身乡野的太监身上唯一称头的东西有没有切了干净?又是靠了什么本事,笼络住他母后心思的?
那送信的来人见太子看完的书信,便低声道:“殿下事先嘱咐卑职找人扮了波国的秘使,给那茅总管送去的重金,茅总管全收下了,并允诺在皇后面前为瑶姬代为斡旋一二。”
凤离梧的眉头皱得更紧。
母后喜欢听蜜语甜言,便是招了这么些贪财无德的东西在身边。
不过拿一箱子金试探罢了,就能操控母后爱重的太监代为调拨船头风向,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大齐洛安各国的质子质女无数,又有多少人透过类似的渠道,操控着大齐的风雨变换?
而祖宗留下的齐朝也在一群老臣的固步自封,自诩诸国霸主中裹足不前,在沉疴宿疾中渐渐僵老……
凤离梧拼命地压制着火气,他心内想得多,想得远,一时百味杂陈,又对尉家,对母后都充满着深深的厌恶与愤怒之情。
这种阴郁一时难以消减,以至于遣走了信使,回到营帐里用早餐时,太子殿下的脸上依然能看到雷霆余波。
姜秀润起床之后由着桃华服侍着将长发梳拢好,正在戴钗,便看见凤离梧沉着脸进来。
昨日跟着她一起在田间地头捉蟹的青年,此时已经远去不知踪影。
姜秀润知道,现在进入大帐的是大齐不怒自威的国储殿下。
想到这,她也没有心思晕染眉黛粉脂,只小声让桃华先端着漱洗的盆子出去,然后便走到席旁,跪坐其上为亲自为太子盛粥布菜。
她不知这大清早的,是谁惹恼了太子,但是定然把凤离梧气得不轻,竟然没有吃几口,便将那碗摔在了地上,冷声喝道:“孤又不是无牙老儿,粥煮得这般黏腻细软,怎么下咽!”
一时营帐外的侍卫便得令跑去,捆绑早晨煮粥的厨子等着殿下发话。
那厨子吓得是扑通跪地,发着冷汗被捆得结结实实等着殿下责罚。
而一旁的姜秀润也连忙放下筷子和碗,规矩地跪在一旁以头贴地。
凤离梧其实也是邪火发作。
今日收了密信,证实了母后失德的猜测。这就好像一大清早,屎盆子扣在头上一般,叫人恶心得不能呼吸。
可偏偏他还要替母后两手兜着捂着这热腾腾的屎粪。
就像他母后总是跟他耳提面命的一样,他们母子二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被人觉察皇后在宫中偷人,那么他这个嫡子的身份便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唾弃。
那时候父王有心力废他,便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凤离梧从小到大,思虑远重于同龄之人,是以其中利弊,该如何去做,想得是明明白白。
可是想得明白,却不代表他能一下子轻拿轻放。
方才那摔碗,便是再也憋闷不住,要发泄个一二。
可是当他抬头看见姜秀润卑微低俯的样子,倒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竟然吓到了这小女子,便略微缓了口气道:“孤又不是冲你发火,那般跪着作甚?起来吧。”
姜秀润抬起了头,不过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凤离梧见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道:“要说什么?”
姜秀润小心翼翼地说:“是有想说,可又拿捏不住自己现在是瑶姬,还是殿下的幕僚,是以有些彷徨。”
凤离梧被她那怯怯的模样逗得缓了缓火气,道:“难道身份不同,还有两番说辞?”
姜秀润道:“若是冒充殿下的姬妾,便等殿下您发落了厨子,再另外煮了不黏腻的粥,便换一副碗筷服侍殿下用餐……”
凤离梧挑了眉,问:“若是孤的幕僚呢?”
姜秀润鼓足勇气道:“若是幕僚,自然是当尽力殿下提醒德行,维护殿下的清誉啊!而且……殿下前些日子,刚给我讲解了晋灵公‘不君’的那一段。说是因为厨子没将熊掌煮熟,晋灵公一怒之下便杀厨子泄愤……”
她看着凤离梧的脸色,继续试探道:“据我所知,太子进人制度甚严,能入府领差事的,都是祖上清白的好人家。而且太子向来宽待下人,一旦在府里做得好,都是不愿意离府,想要长久侍奉殿下。太子府上下,竟然因为太子您的熏陶,无品德卑下之人……便是群星拱月,满府生辉……殿下从来没有如那些昏君暴虐之辈一般,因为汤水的热烫,菜肴的咸淡而责罚小人。今日若是开此先河——只怕要让仆役生出敬畏,反而拿捏不住轻重,不能做出顺口的菜肴……长此以往……岂不是要耽误的殿下的金体安康?”
其实说起来,凤离梧觉得自己的这位姜少傅最擅长摆下龙门阵,这大段的劝勉,以暴君才会因为一时饭食不顺而惩处下人开头,又以她担心着以后他吃得不好,影响身体为结尾。
初时还算像样,最后竟然还是一路奉承,油油滑滑的,离那忠心耿耿的直谏忠臣还远着呢!
不过被她这么一搅闹,太子心中的那股子气倒是不能聚拢成云了。
可是他脸上却还没有松泛,只正色道:“不过是问怎么煮的,孤何时说要杀人?”说完,他命人向外传话,给那厨子松绑,只说是瑶姬替他求情饶了他一遭。
然后殿下命人再送来碗筷,让侍女盛好后默默吃了起来。
那大帐外的厨子,真是生生逃过一劫,抹掉满脸的冷汗之余,心里不由得感念瑶姬,心道:她兄长就是个平易近人的,平时总是喜欢来厨下跟他们这些下人聊天消磨时光。
前些日子他的儿子害了急病,还是姜少傅托了人情,让王府里的郎中去看的呢。
没想到,他的王妹也是这般心底淳厚,善待他们这些下人。
当船再起航时,姜秀润立在凤离梧的身后,看见他又在望着水面发呆,便也不多言,只如往昔是他的幕僚一般,默默地站在一旁。
不过太子并没有发呆太久,只将身上的薄纱披风接下来,兜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道:“此处便是要开凿运河分支,直通韩国的河口。如果韩王能同意,那么运河的行程缩减大半,省时省力。”
姜秀润因为要买地的缘故,已经将凤离梧的河道图牢记在心。
不过凤离梧现在所指的位置,压根不是他原来计划要开凿的河道,虽然只是偏离了一点,但是照比原来的河道可是要稍微绕些弯路……
就在她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凤离梧已经入了船舱,叫来绘图的画师,让他把原来的河道图修改后,再准备命人快马呈递给韩王。
这河道图并非什么隐秘的国家机密,到时候是要给周遭的诸国都呈看一遍的。
是以姜秀润也在一旁看着。其实这改过的河道落在图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加上画师落笔线条较粗,几乎无二。
姜秀润知道,韩王得了凤离梧允诺的重金,同时凤离梧还把运河许多纳税关卡一并交给了韩国。
而挖凿运河也不必韩国出力,当真是以逸待劳的生财之道。
韩王贪财,诸国闻名,虽然有臣子极力阻挠此事,却并未拦住韩王。而韩国到现在也不松口,只不过是因为韩王贪心,想再多占些油水罢了。
姜秀润默默看着河道图,突然眉头一簇,有些恍然大悟……看来她空走一场。
这处地方虽然是鱼米之乡,可这里的土地却买不得了!


第70章
姜秀润站在船头望着那芦苇荡——按照太子重新设定的路线,这河道就照比原来的河道离韩国的都城更近一些。
若是来往的是商船,自然是去京城通商更加方便……可这运河上行驶的是兵船呢?水运兵船,可千里一日,大齐若是起了吞并韩国的心思,当真是一夜之间便可以灭国!
凤离梧当初纳娶田姬,存的是与韩国交好,巩固国储之位之意。按理说,姜秀润不该这么猜忌。
但凤离梧什么秉性,她太清楚。那么吝啬的太子,却在修筑运河时对韩王这般的慷慨不计较,真是让她心里生疑,不得不联想到了凤离梧是存着回本儿的心思。
可是,连她也能看出的图谋,韩王会同意吗?姜秀润表示怀疑。
不过凤离梧并不担心,跟着那地图同去,是他府里曾经仰仗的幕僚——公孙无言。此人原本就是韩国人,而且在朝中认识许多权贵。哪个是能收买的佞臣贼子,他也是熟门熟路。
当初凤离梧跟公孙无言说得清楚,只要他办好了运河的这趟差事,他就会有成人之美,给公孙无言一大笔安家置地的金。再以田姬无所出为由,放她出府去,让二人结为伉俪,成全了公孙无言的一片痴心,
因为他手里握着田姬的性命,不愁公孙无言不服服帖帖。而让公孙无言同带去的,还有临近韩国两个城郡三年的粮食欠条。
他在递呈给韩王的书信中言明,因为修筑运河,大齐国库紧张,可是可以用两郡三年的粮食做抵押,抵偿给韩国。
一个贪心的人,在他面前摆着诱人的金,谁也不能阻止他就此收手不拿。韩王笃定是要吞下这块带毒的肥肉。
母后宫中的乱事,他现在管不了,管不得。
而想要摆脱朝中那些个老臣的制约,便只能手握兵权,开阔疆土时,培养新的朝臣。凤离梧的思绪一路飘得很远,当眼望着周遭看不到边线的土地时,清晨时的郁闷烦恼一扫而空。
姜秀润自然能看出他的好心情,只心中暗叹,幸好还没有买地,不然战火燃起,韩国变成了大齐疆土,分王封侯,犒赏功臣,这些个土地资产又要一并充公,到时候岂不是要赔大发了?
当船再歇宿时,已经到了顺德的地界。
在顺德的运河工程,已经开始了,不过因为韩王没有吐口,那工程进展不快。
就在太子抵挡顺德行宫之际,韩王那边也传来的消息,韩王力排众议,同意了太子殿下的提议,不过那三年的欠粮,要改作五年。
太子的嘴角挂着冷笑,可是提笔便写下了“准”字。
既然没了制约,从明天起运河的开凿便要夜以继日,加快速度了。所以到了行宫后,凤离梧便一直在召见运河工程的诸位管事大臣,没有停歇过。
姜秀润得了空子,便换回了男装,成为少傅大人,带着浅儿便可以骑马出去浪了。
顺德虽然是夏日,可是照比京城要凉快许多,公子小姜又可以风度翩翩鲜衣怒马,一副悠哉少年年状了。
因为购地的事情打了水漂,姜秀润便上街替嫂嫂稳娘看这里的特产货色。
稳娘自从嫁过来后,在洛安城里租了个店面,专门卖些杂货,这次她也跟姜秀润说,沿途看到什么可以记下,她到时候派伙计去买。
姜秀润觉得不用这么费事,嫂嫂大约是怕她耽误了公事,而不愿意委托她代买。可她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公事!无非是陪着太子殿下吃吃喝喝罢了。
既然这么清闲,还不如做些贴补家用的正事,为嫂子将货备齐,借了太子的行船一路运回,省了舟船的费用,多来些金呢。
于是来到了当地热闹的集市后,她干脆下马,带着浅儿和五名侍卫一路走走停停,挨个铺子闲逛,看见花色漂亮的布匹器具,便定下货色,再交定金,让店铺的伙计直接将货物运到船坞那里去。
走了一会,她瞥见一家店铺的钗式样新颖,隐约竟是有母国波国才有的花纹气韵,于是便信步走了进去。
那前来相迎的伙计也甚是殷勤,不光是将店里名贵的式样拿来给她看,还拿来了细碎的宝石,没有镶嵌珠宝的钗头给她,说是可以按照喜好定制,只要跟做珠宝的师傅细说便可。
姜秀润想要给嫂嫂定制几个,便点了头,叫那珠宝师傅出来。
当那师傅出来时,姜秀润的瞳孔却是微微睁大。
因为来者,她认得。
这个身着素色棉衫,面容清俊的男子,乃是波国已经隐退的盛叶将军的客卿,名唤姬无疆。
他当年被盛叶将军力举,参加了波国的文试,文韬武略俱是叫人惊艳,被时人称颂“姬君如玉,盖世无双”。
只是后来,新后的娘家樊家得势,盛叶将军被排挤,干脆请辞回归田园,而这位姬无疆也一并辞官隐去不之所踪。
没想到,竟然在这大齐与韩国接壤的边境之地看到了他……
如果姜秀润没记错的话,前世当波国覆灭前,这位姬君也曾几次三番来洛安,想要接兄长回国与新后之子争夺王位,只是那时时机不好,不能成行。
后来波国覆灭,他又力劝兄长随他而去,依附盛叶将军,图谋复国大业。
可惜,兄长那时满心愚忠愚孝,竟然拒绝了他,只说所谓复国不过是苟且偷安的借口,第二日,便从城门楼上一跃而下,以身殉国。
而在姜秀润身在波国时,也曾在宫宴里见过姬无疆,只是那时她还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现在四年过去,她自觉样貌有些微改变,而且身着男装,这位姬君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这么想来,她倒不怕他当面揭穿,只做普通客人的模样,只拣选珠宝交代式样罢了。
可是那姬无疆看了姜秀润拣选的式样,却是微微一笑,绕开了她挑选的红色的宝石,单拿了一块浅蓝色的,递送到了她的面前道:“此块的颜色,乃水澹生息之色,更配君些。”
姜秀润的心里顿时翻了个儿——当年在宫宴上,她穿的是一件藕粉的裙,却因为在花园里贪玩,一不小心,将手里的芋糕蹭在了胸前,将好好的粉裙染成了发蓝的颜色。
她那时是爱美的小姑娘,觉得衫穿得漂亮,骤然被弄脏,顿时想哭。却被在一旁陪着兄长姜之一起赏花的姬无疆打趣,只说了句:“这块颜色,乃水澹生息之色,更配姜姬一些。”
当时她觉得他说得逗趣,还破涕而笑。
没想到,事隔多年,在他乡偶遇,此君竟然开口也是这一句,他……是认出了她来了吗?
姜秀润缓了口气,不动声色道:“颜色虽好,可惜我又不是女子,与我配做什么?这钗是买给家嫂的,她气质端雅,只是平时穿衣太素,买红色更好配些。”
姬无疆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再言语,便拣选了那红色的,用镊子捏夹,安置在了发钗的卡座之上,几下的功夫便镶嵌好了。
姜秀润当年只知道这位姬无疆刻章厉害,她那萝卜刻章的入门师傅,便是这位。没想到他的手工也是不错,做起发钗来也像模像样。
难道当年他在找寻哥哥前,便在此地糊口营生吗?
当那姬君将钗放入盒中后,便亲手递交到了姜秀润的手上,姜秀润眼尖,看见那盒子里夹带着细绢,应该是书信的样子。
于是便不动声色,将发钗放入了口袋了,付过了银两,便转身出去了。
当她回到行宫时,换回了宽松的袍子,除掉发冠,披散着头发,来到了屏风后的浴室里,才从那盒子里抽出了细绢布。
上面的字不多,是请姜姬安心等待,他与盛将军定会全力迎回公子姜之的话。
看来,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这位姬君也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不怀疑他与盛叶将军的忠心。
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母亲芳心错许非人,她被父王的花言巧语蒙骗,身为老波王的王女,原本是要许配给盛叶将军的。
虽然二人无缘,可是盛叶将军一直忍受背叛旧主的骂名屈辱,安守朝堂,维护着母亲。他终身未娶,更将她与兄长视若己出,甚是周全爱护。
可是,盛叶将军想让兄长回国,实在是违背了她重生之后的心思。
她知道的远超过众人,波国的覆灭,避无可避。兄长若被卷入其中,恐怕又要重蹈前世殉国的覆辙……
两相权衡,姜秀润将那布条放到了香炉里,看着它慢慢燃尽。
这辈子,希望哥哥忘了自己对波国王子的身份,她要求的并不多,而那些个国家倾轧,权利相斗的尔虞我诈,还是不要来烦扰他们兄妹二人了!
当凤离梧忙完了一天的公事时,回到寝宫,原以为能看到佳人笑脸相迎,没想到却听到瑶姬身有不适。
姜秀润的确是不舒服,白日时,在街上贪凉,吃了一碗凉粉,结果凉到了肠胃,回宫后便胃痛了起来。
她自小肠胃有些弱,虽然得母后的精心照料,好了很多。可一旦忧思,这心火便在肠胃上先呈现出来。
因为姬无疆的出现,姜秀润突然害怕自己先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她依然扭转不了自己与兄长的命运。
凤离梧听闻了浅儿禀报姜秀润在街上的吃食后,眉头一皱,大步走到床榻边,伸出大掌捂住她的胃部道:“可是还个孩子?眼大肚儿小,吃起来竟是不知节制!”
姜秀润有气无力道:“还给殿下您打包了一份,那凉粉浇了蜂蜜与红豆,很是爽口呢!”


第71章
看他这位侧妃,痛得满额头的汗,发际也湿答答的,却还不忘让他同吃,凤离梧是好气又好笑。于是,他将她拉入怀里道:“是想让孤跟你一起肚子痛?”
这意欲谋害皇储的罪名太大,姜秀润可担不起,她起身想跪下,却被凤离梧捏住腰儿道:“疼成这样还不老实!”
说完便将她按倒,命侍女拿来暖胃的汤药给她喝。
姜秀润喝完后,感觉疼痛缓了缓,便偎依在太子殿下的怀里,任着他一下下地抚摸着后背,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
凤离梧见她睡安稳了,才慢慢起身,给她盖了被子后,去外室的席上坐下,看了看放在桌子上一只铜盏,那里盛装着姜秀润买的凉粉,半透明的粉上浇着蜂蜜红豆,堆成小山,拿起来时,微微发颤,煞是诱人。
凤离梧看了一会,用调羹舀一勺放入了口中,这种入口即化,甜腻的东西当真是用来唬弄小儿吃的,可是偏偏他吃了几口,越发觉得好吃。
没几下的功夫,那铜盏见底,凤离梧意犹未尽地用巾帕擦拭了下嘴巴,回头看那帷幔里发出浅息的女子。
凤离梧发现,自从这小女子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仿佛自己便推开了一直紧闭的欲念之门。
不光是口舌享乐之欲,还有来自身体深处时时灼热而滚烫的隐欲。
对于一个壮志未酬的男子来说,无法节制欲念当真糟糕。
不过凤离梧倒是并没有因此而压抑警惕。
毕竟还没品尝过滋味,一时想念难忍是在所难免的。不过那床上躺着的,娇滴滴颤巍巍,也终归是要化在他口中的粉。
太子殿下觉得此事胜券在握,吃到了也就缓了难以抑制。
到那时,他还是他。
此时一时的放纵,便当了年少轻狂。这般想得洒脱来,可是与这小女子在一起的时光又实在逗趣宜人,若是是以后会不再想念了,竟然让现在的他有了那么一丝舍不得。
这不舍也是恼人……
虽然心内这般想,他的目光却一柔,铺展开原本准备绘制河道所用的羊皮鞣制的图纸,磨墨挥毫,在上面勾划着心中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