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笑了:“这些您都被贴补给姐姐,如何要贴补我们?只要精打细算,王府里还是能撑过这一遭的,我看姐姐是个顶精明的人,母亲就不必担忧了。”
当眠棠安抚快慰了太妃之后,便领着侍女回到了寝园。
崔行舟刚刚从军营折返,正在屏风之后温泡浴桶。眠棠转过去时,正看见他披散长发,结实的背肌上布满水星点点。
虽然眠棠已经将这男子睡了几个来回,可每次看着他如此魅惑诱人时,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心跳。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她的夫君却也是如此,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加气度逼人,尤其是他双眸似含重华,透过浓密弯翘的睫毛望向自己时,便叫人忍不住想起许多情热之时,他也是如此看着自己……
崔行舟如今,也知自己的娘子有些好色,可如此露骨地看着自己,跟街上想扯了貌美女子进暗巷子的溜子也太像了。
所以他忍不住朝着眠棠伸出胳膊道:“那么看有意思吗?要不要来摸一摸?”
眠棠醒过神来,忍不住红着脸道:“我倒是想摸,可就怕王爷你打上一夜的拳,再受了风寒呢!”
以前她是不懂,想在回想起来,以前王爷在北街的时候,好似也半夜里痴迷练拳。
当时她还以为他秉承了祖逖闻鸡起舞的宏志,每夜披星戴月的精进武艺,心内着实钦佩了一番。
可是后来去西北后,就不见他练拳,倒是像狗子一般,没日没夜地拱被窝。
而最近,王爷又将闻鸡起舞的劲头重拾,每到夜里又开始拳风阵阵,眠棠才渐渐琢磨出其中的深意来。
听到自己的小王妃一脸狡黠地调侃自己,淮阳王依然坦然自若,可在眠棠快要挨近浴桶时,突然起身在她脸上亲吻了一口,浴桶里溅起的水珠子都迸溅到了衣裙上,惹得眠棠捶着崔行舟的肩膀连连惊叫。
崔行舟一时偷袭得逞,脸上露出得意的大笑。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老成样子,可是自从成婚后,倒是总能在自己的王妃前这般笑得畅快而无遮掩。
二人嬉闹了一会,那浴桶里的水也凉了。幻雪拿了大巾布来,想要替王爷擦拭,不过眠棠却很自然的接手,自己亲自服饰崔行舟更衣。
虽然李妈妈很委婉地提醒着眠棠,不必拿那些侍女们当女子看,只当做了下人,该近身伺候王爷的活,还得由着她们做。
毕竟她们如今都是眠棠手底下的,女主子不开口,就算是王爷也不好私下收了正妻的丫鬟作通房侍妾。
若是一味忌惮着她们反而显得她这个女主子小家子气了。
别的劝,眠棠都肯听,但唯独这个,她容不得。自己的夫君,为何要给侍女们看个遍?
所以当入夜时,眠棠还不忘问一问:“你军营府衙里的都是小厮吧?”
崔行舟惬意地搂着眠棠,闭着眼儿道:“连路过的苍蝇都是公的,不信你去看看,娶了母大虫作了王妃,本王连清俊些的小厮都不敢用呢!”
眠棠才不依,只咬崔行舟的耳朵:“谁是母大虫?”
崔行舟用鼻尖供着她的脸蛋道:“说错了,不是母大虫,是个天生九尾的小狐狸!不光貌美会魅惑人,而且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真是将人拐得七荤八素。今日那位张大人来见本王时一脸的尴尬,岂不是你的杰作?”
眠棠被他撩得痒痒,咯咯直笑道:“可莫将这些都归在我的头上,我不过是吩咐陆义他们,暗地里将哥哥送回苦役附近的城镇,让他们安排人就地报官领悬赏罢了。那个跟他同名的老伯可不是我弄来的。”
原来当初陆全暗自尾随了与柳展鹏随行而来的那几个锦衣大汉,一路跟随着他们来到了惠州地界,再一路跟到了绥王府,自然也清楚了他们背后的主谋为谁了。
那边眠棠安排着新组建的镖局,借着运送货物的机会,悄无声息的麻药迷晕了柳展鹏,将他装入箱子,一路走驿道过关卡,回到他当初服刑的漠北。而崔行舟也是抓绥王小辫子时,查阅卷宗,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巧合。眠棠倒是巧妙地李代桃僵,很好地给绥王来了个回马枪。
绥王不是给他精心挑选了个铁面无私的能臣吗?这一壶好酒也一定要分给绥王尝一尝。
可是柳眠棠在略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又有些惆怅:“……只是,我哥哥当初被私带出来时,死了差役……他这次回去……”
眠棠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虽然她安排周详,力求证明哥哥并不是谋害差役之人,但是最后狱官会如何上报加刑,也不好说。
想到这,眠棠的心思也是有些晦暗低落。
在夫君和兄长之间,这次她首选了夫君。毕竟她不是父亲,做不到为了这个从小看不起她和娘亲的兄长而不惜一切地牺牲,舍弃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崔行舟却知道她心内的矛盾,只拍拍她的肩膀道:“他苦头总是要吃些,也要死了攀附着你翻身的心思。其他的,我会安排妥帖,你莫要担忧。不然将来生下的娃娃整日只知道长吁短叹,可怎么好?”
眠棠想着面团样的肉娃娃,拧着眉毛叹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
既然夫君这般说了,他必定有安排,会让哥哥免于一死。眠棠并不认为柳展鹏纯良,也与他不够亲厚,但他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就算将来坏事做尽,天来收了他,她也希望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她一直想不透,自己当初在仰山开辟了那一般的天地,却突然离开的原因。现在想来,除了情伤以外,大约也是心内到底过不惯那等子血腥味十足的日子。她虽然是个性强悍的女子,但并不是以杀人为乐的屠夫……
想到这,她搂紧了身旁结实的腰杆。如今的日子虽然也是步步惊心,但是却值得人期望,毕竟她如今终于拥有了从小梦寐以求的家。
她的夫君和孩儿,便是除了祖父以外,最值得她珍视的人。
再说绥王,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盘恶心淮阳王的鲜屎,最后全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此时已经抵达了京城,而到了京城没有几日,张大人弹劾他纵容子侄欺压良善百姓的奏折,便已经直达天庭!
☆、第 107 章
这类乡野争地的事情, 若是放在平时,实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难以呈送到皇帝那里。
偏偏写奏折的是三朝元老张庞光。张国老在淮阳王面前算是跌足面子。
就在他气势汹汹来寻淮阳王的错处时, 漠北苦役营却传来消息, 说是那边的柳展鹏已经被寻获了,人家压根没有走出多远,而且乃是被人劫持走的,那柳展鹏寻了歹人不备的时候, 才逃出来主动报官回去的。
当发现自己闹了一场乌龙,先入为主来寻淮阳王的错处, 结果将脸摔在了烂泥里后, 张庞光也醒过腔来了, 明白他成了绥王私斗淮阳王的工具。
他这次来抓淮阳王的把柄, 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毕竟揭发淮阳王错处的书信是通过明面呈送到他面前,不查也不行。可是若是查得稳住, 倒也无损他清吏名声。
张国老虽然标榜为人耿直不阿, 但能立得住三朝的能臣, 脑子里不可能只有忠义嗡嗡作响。
当他决定, 两边都不占, 索性两头都得罪,继续走自己耿直能臣的路数,只转手一个奏章,将绥王纵容子侄的事情呈送天庭, 至于怎么处罚, 就看皇帝如何安排了。他还要继续巡游江南,不参合两王相斗的烂事。
一时间绥王进京的气氛便不如他事先所想的那般热络了。
当然, 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绥王当下写了一封自罪书,痛陈自己对亲眷的失察,请皇帝降责自己,态度诚恳极了。
皇叔公的态度这么恭谦,刘淯自然也不好小题大做,不过是颁布圣旨,依律处置了绥王的子侄。
但是因为这件事情,绥王入阁理政的事情便暂缓了一下。
刘淯顶住了太皇太后的压力,只能淮阳王进京后,将两王一并受封。
所以在淮阳王府迎来第二门亲事后,淮阳王就要携着王妃入京去了。
崔家五爷的亲事办得略显冷清。
淮阳王跟五哥商量好了,既然成亲,还是分府出去过,这样彼此都自在些。
他拨给五哥的宅子,离得眞州府也略远些,其用意很明显,并不希望以后走动得太勤。也让廉姨妈以后不必借口着看女儿总是往王府里跑。
廉楚氏在和崔芙的几次较量中,次次居于下风,气得人都病了两场。待看到女儿成婚时的清冷场面时,便再也忍不住跑去跟楚太妃告状。
楚太妃这两日时时得了女儿的耳提面命,加上眠棠适时的哭穷,这辈子倒是难得有耳根子不软的时候。
加上廉楚氏话里话外埋怨的都是崔芙不懂事,更是不招人爱听!她只略显不耐地听完廉楚氏的唠叨后,不甚客气道:“秦氏出的只有那么些,公中已经比照着三倍填补了,就算是这些,都是眠棠从自己铺面上挪了一些填补的。你去别家打听打听,有没有弟妹反过来给嫂子添彩礼的。你只知道伸手要,怎么不想想我这个当婆婆的在儿媳面前多没面子!”
廉楚氏从没见姐姐说话这般不客气过,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强词夺理道:“我们苪兰许给崔行迪原本就委屈,王府多补偿些不也是应该的?”
楚太妃更不爱听了:“你这话若是叫你女婿听去,让他该怎么想?当初我们王府也没有迫着廉家嫁女儿!要不是老五那孩子一直对苪兰有心,你以为他就愿意娶个名节受损的女子?再说你们廉家给的嫁妆不是也不多吗?总归没让他们饿着冻着,新给的宅院也体体面面。我们崔家究竟是哪一点对不住你们廉家?你要是这样,我们崔家就再给廉家发一次解婚的婚书,你看谁家给的彩礼多,就将女儿嫁给谁去吧!”
楚太妃说这话时是动了气儿的,她原先都不知道,眠棠那孩子最近紧衣缩食得可以,库房里的新入的燕窝补品都紧着她这个老婆子,而眠棠正怀着孕,居然只就着些碎燕熬汤喝……
她责怪眠棠太小家子气,眠棠也仅仅是笑着道:“最近用钱的地方太多,能省就省点,让五爷成亲体面些,我少吃碗燕窝算得了什么?”
楚太妃心疼眠棠,更心疼眠棠肚子里的亲孙儿。就没听说过哪个府上,一个庶子娶亲,却闹得主家鸡犬不宁,吃喝不上的!
所以廉楚氏此来,无论说得如何可怜凄惨,楚太妃心里闪着的都是自己怀孕儿媳妇的那一盏碎燕。
廉楚氏没想到楚太妃会将话说得这么绝,一时气得脸色大涨,却不敢真接应承,只能勉强认错,让姐姐消气,就此灰溜溜地告辞了。
待廉楚氏走后,楚太妃便将话学给了女儿崔芙听,崔芙笑着道:“母亲早这样就对了,白养出写个不知怠足的白眼儿狼。廉姨妈若是认不清自己女儿嫁的庶子,那日后岂不是要时时来王府摆亲家母的威风?到时候行舟入了京城,王府的底子都要被个庶子媳妇掏空了。”
楚太妃如今也懒得管妹妹家的破事,只是想到儿子将要远行,就觉得心伤,道:“你们兄妹俩一个个的都要去京城,彼此有个照应,我也就能放下心来,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们兄妹相见,我老死在府里的那一天,却不知能不能见你们最后一眼……”
这话传到了崔行舟的耳朵里,便有些哭笑不得,只在一家人围坐吃饭的时候跟楚太妃道:“母亲身体康健得很,看着也年轻,如何想到了那处?再说,我和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待得我将京城的事情安顿好了,政局也安稳了,还是要接母亲一同入京的。”
眠棠也在一旁道:“是呀,到时候我肚子里的宝宝,还需得他的祖母多多教养呢!”
一时间楚太妃也是听得眉头舒展,略解了不舍的离愁。
再说廉姨妈,气哼哼回家之后,便将楚太妃的话学给女儿听,原是指望着女儿给她解气。
可是廉苪兰一听,啪的一下,将桌子上的果盘子摔得尽碎。
“娘,你若再这么糟践我,我也不用出嫁了,左右一根绳子吊死在庭院子里,省得你不够脸,没有风光嫁女!”廉苪兰自上次犯了了癔症之后,脾气大了许多,尤其是跟廉楚氏,毫不客气。
廉楚氏没想到女儿不仅不替自己帮腔解气,还这般说话,只气得要追打苪兰。
廉苪兰直挺挺地立着,冲着廉楚氏恨恨道:“你但凡眼皮子不这么浅薄一星半点儿,我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我还没嫁入崔家呢,你又为了那点银子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我父亲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妇人!”
廉楚氏没想到平日跟她温温柔柔的女儿竟然骂得这么狠!只气得推着一旁坐着的廉含山,要他教训不孝的逆女。
廉含山沉着脸,将水烟的烟斗敲得山响:“我看苪兰说得在理,你就是个乡野村妇的见识,好好的女儿都叫你耽误了!”
廉楚氏见平日绵软的丈夫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气得立刻炸起,又跟廉含山吵个没完。
廉苪兰面无表情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快步离开了前厅――这个家,她一刻都不想呆着,就算嫁给个瘸子,她也愿意!
在崔行舟柳眠棠离开眞州府的那一日,新成婚的五爷也带着妻子廉苪兰前来送行。
虽然廉苪兰成了崔行舟的嫂子,可是身为庶嫂其实也没有多大的脸面,见了淮阳王也得行礼问安。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五爷看上去,气色倒是比以前要好很多。只是廉苪兰看上去,却不复以前当姑娘时,娟秀明媚的模样,脸上看上去晦气沉沉的。
只隐在人群里,直直看着正小心搀扶着柳眠棠上船的王爷。
如今这个处处小心着娇妻的男子,哪里还像她那个清冷的表哥。满眼睛的柔情似水……廉苪兰看得眼眶发疼,心也发凉。
可就在这时,她身旁那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冲着她轻轻一笑,廉苪兰快要涌出的眼泪倒是顿在了眼眶里,冲着他也勉强一笑……
再抬头时,大船已经抛锚启航,沿着碧波长江前行而去。
崔芙的夫家已经先到了京城,所以她这次便跟弟弟崔行舟一同进京。因为是船行,除了入夜停靠外,一路都是碧波远山的美景,倒也很是惬意。
眠棠原本担心自己怀着身孕,会在大船上晕船。可是最近怀孕的反应已经从能吃变成能睡了。
上了船之后,眠棠是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这一睡倒是省了遇到大波浪时晕船的麻烦。
不过崔芙却没这般的幸运,在一场大风浪后吐得是一塌糊涂,整个人都不精神。
眠棠让李妈妈给崔芙熬煮了些补汤,可是崔芙喝不下。眠棠看着她这样子,便跟崔行舟商量,要不要让姐姐改坐马车赴京。
可是崔行舟却摇摇头道:“我这次又给绥王下了绊子,依着他锱铢必较的心肠,必定在憋着坏,若是姐姐下船前行,我怕她出什么意外。”
眠棠觉得这般下去不是法子,便想着再靠岸时,找个郎中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江湖赤脚郎中再次上阵,眠棠自己给崔芙把了把脉,这一摸,眠棠有些不自信地道:“姐姐,我摸着怎么像喜脉?你上次癸水是何时来的?”
崔芙被问得一愣,她回了娘家之后,就一直忙里忙外,哪会记得小日子,就连忙问自己身边的婆子。
这一问,才察觉,可不是吗?自己得有一个月没来小日子了!
☆、第 108 章
可是听到自己小日子一直没来时, 崔芙的脸上却并无喜色,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眠棠瞧见姐姐神色不对,便问:“怎么?姐姐可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妥?”
崔芙晕船晕得七荤八素的, 身子自然不甚舒服, 但最叫她心情不畅的是想起了自己怀着锦儿时的往事。
她婆婆庆国公夫人安氏是个性情严苛的,当初就算她好不容易怀上锦儿时,也没有对自己有丝毫优待,现在回想起来, 都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如今自己又有了身孕,可是安国公府刚刚迁往京城, 家里府外且有她这个儿媳妇忙的, 到时候她的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些泄露家底的话, 崔芙当然不会跟柳眠棠说。她这个弟妹倒是有福气的, 不过是吃了碗碎燕窝而已, 看把母亲心疼得。若是摊上了她婆婆安氏那样的,只怕柳眠棠那柔柳般的身子, 都不禁折腾的。
所以听眠棠问起, 崔芙不耐烦道:“吐成这样, 能舒服嘛?也不知你这医术可准, 待上了岸再寻郎中来诊治吧……”
崔芙原想着再忍耐个几日, 熬得船到京城便是了。
谁知停船靠岸一夜之后,淮阳王却寻来了几辆马车,准备改走陆路。
崔芙知道弟弟急着进京述职,可若走陆路的话, 又要耽搁几日了。
可崔行舟却说:“眠棠说你怀了身孕, 若是再这么吐下去,身子恐怕大有不妥, 可让你一人转陆路又怕你有意外,莫不如都转成陆路,也不差这几日。”
崔芙一听有些急了:“你乃万岁亲自召入京城,怎么可以因为我多耽误了?”
崔行舟知道姐姐的倔强,可他主意已定,便拦住了姐姐未尽的话:“不必多说,也不差这几日,路途之中,日子哪有算得那么精准的?”
说完,他便吩咐侍卫,将船上的一些必要的物品运到马车上,然后让船载着其他行李,再继续沿着水路前行。
待得上了马车,崔芙还在抱怨眠棠多言,让弟弟耽误了行程。
眠棠替崔芙盛了一碗李妈妈熬煮的乌鸡枸杞汤,让她暖一暖吐空了的肠胃,然后微微一笑道:“是我的身子受不住了,才求着王爷改走陆路的,再说王爷不是说晚几日也不碍着吗?姐姐不必多想,安心睡下就是。”
崔芙可知道自己这位弟妹的身子骨壮实着呢!怀孕了这么久,她是能吃能睡,可从来没见到她折腾。可眠棠这么说,显然是怕自己太多自责了。
说实在,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崔芙也多少看出了这位出身平凡的柳眠棠缘为何能将弟弟那么高傲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位姑娘可不光是美,为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之感。而这种宽容大度,又跟廉表妹以前的刻意的贤淑有些不同。
许多女子计较得不行的事情,在这位县主的眼里似乎真是不值得一提,闹得崔芙有时候冲着她说话严苛些时,都觉得自己跟个孩子无理搅闹一般,在弟媳长者般宽容的眼神里,再大怒火也慢慢湮灭。
现在眠棠将耽误行程的事情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崔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接过汤碗,缓和了语气冲着她叹气道:“你啊……可要时时记得你的夫君乃是国之栋梁,可不是什么乡野绅士,可以悠闲自在,府里的那些事情,可万万莫要再去烦他。”
眠棠剥着橘子道:“姐姐说得是,我都记下了……中午让李妈妈做酸汤鱼可好?开胃又下饭,再蒸些腌萝卜干吃,就更美了。”
崔芙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腌萝卜干,不禁道:“这都是什么配菜?听你说的倒是好吃,可我现在没有胃口,你爱吃什么,便跟着你吃一口吧。”
眠棠是真馋腌萝卜干了。这个当年在北街的“节俭”日子里,不得已而配饭吃的配菜,最近又时常入她梦来,所以,便让李妈妈晾晒了些,带在路上吃。
到了中午,车队在官道旁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歇脚做饭。
眠棠和崔芙两个大肚婆各自坐在一把折叠胡床上晒太阳。
不一会,饭香阵阵,果然是眠棠钦点的酸汤鱼和黄豆蒸腌萝卜,崔芙自从下了船后,虽然在马车上也略有颠簸,可觉得比在船上舒服多了,倒是好好睡了一上午,现在闻着萝卜香气,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眠棠教她用酸汤拌饭吃更是开胃。不过一旁吃饭的淮阳王似乎对那萝卜干深恶痛绝,碰也不碰。
崔行舟当然不爱吃这个,当初在北街冒充破产商贾时,小院子里的饭桌上,上顿下顿都是萝卜干子,虽然也分成了盐渍,清蒸,酱拌不同的吃法,但是倒胃口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对于眠棠怀孕后突然想吃这一口,崔行舟也不是很能理解。但孕妇为大,看她和姐姐都吃得甚是开胃,便也跟着可有可无地吃一口算了。
这般完全照顾孕妇的吃吃走走,可照比原先的行程慢了许多。后来再回想起来,一切也是阴差阳错,上苍垂怜。
就在他们改走陆路的第二日,船坞那边有人派快马折返回来给淮阳王报信,说是那大船行经炼江时,遭遇水中炸雷,船头被炸破了一个大窟窿,江水汩汩冒入,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船都沉了。
船上许多来不及逃跑的水手,虽然熟谙水性,却也被沉船的漩涡拖拽进水里,不复生还。
事后护卫的官船倒是抓捕了埋□□的元凶,却是一帮当地的船夫,他们一直有□□炸鱼习惯,当地人都是知晓的。
只是平时都是在水塘里,甚少在船只来来往往的江面上,这次来到炼江炸鱼,竟然闯下这滔天的大祸。
可是护船的官兵却觉得不对,按理说当地渔夫所用的□□,就算在江里炸开,也不会将这么大的船炸沉的。再细细调查,便发现他们用的□□包里的□□,竟是翻倍了许多,只吓得那些渔夫们死不承认,说自己当初可并没有放那么多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