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峡谷里的火把骤然增多,一声清亮的男声响起:“犬哈公主,好久不见。”
飞燕看了看一旁脸色如常的卫宣氏,伸手撩起帘子一看,那血腥的场景,让她的手微微一抖。
只见前方的道路已经是一片修罗血海,所有的马匹都不知用什么从腿部截成两半,而没有骑马的人更惨,大腿俱是被切断了,在痛苦地嘶吼后,气若游丝地倒在了血泊中。
犬哈公主也甚是狼狈,她被自己的马儿压住了下半身,正用力将马儿推来,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这血海的尽头,火把的环簇下,只见一个长发披散,一身素衣玉冠的男,正微笑着坐在马背之上,赫然是消失已久的前朝皇子宣鸣!
他手里正请握着一根晶亮的银丝道:“天山的冰蚕银丝,在极寒之地淬炼了百余年,其剑刃锋利超过世间任何的兵器,今日为了款待公主,在下也是毫不吝啬,将这压箱底的珍宝俱是呈现了出来,还望公主笑纳!”
犬哈公主望向他时,双眼已经是冒火了:“狗贼!你欺骗玩弄了我,妄图加害我的父王,如今还想设下埋伏加害于我,真当我手里的长鞭是吃素的?”
说着便是准备冲出去用手里的长鞭狠狠地教训他的一顿。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道亮光闪过,大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公主身前的两位胡戎侍卫突然脖子渗出了血丝,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下,瞪大了双眼身首异处。
飞燕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在宣鸣的身前,赫然是一整排高低不同纵横交错的蚕丝,如琴弦一般紧绷着,依着设下这峡谷峭壁里的滑道机关。便能飞快地滑行过来,所到之处披荆斩棘,切肉如同削豆腐一番…
“在下心知公主的骁勇善战,也是为公主精心准备了这蚕丝阵,毕竟这样的清风明月,总是动手动脚,打打杀杀未免大煞风景了。不如你我平心静气地谈一谈,看看如何解了这围困?”
这等的奇巧狠毒,果真也只有宣鸣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了。
飞燕忍住恶心,沿着马车的帘缝看了看,方才押解柴进等人的那几个胡戎兵卒的尸身依然分家,就在马车不远的地方,可是并没有见到王府侍卫的尸首,方才他们是抹黑前行,想必柴进依然是爬上悬崖峭壁,脱离了险境。飞燕的心略略稳了稳。
如今她身处乱境,几方势力倾轧,而她要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随机而动!
第145章
如今前方为冰丝阵,后方又有落石阻路。当真不好破解,也只能见机行事…
想到这,飞燕定下心神看那犬哈公主如何应对。
那位胡戎的公主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气得了;脸色发青,却又不能不忌惮那诡异蚕丝的威力,但是还硬着头皮叫嚣:“狗贼,你当这阵仗便能吓怕了我不成?”
此时天边的阴云散去,现出一弯月色,清冽的月光照在了宣鸣的脸上,映上了几许阴影,他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就连大齐的以善战著称的骁王都难抵这冰丝阵的威力而身负重伤,公主当真是有法破解吗?”
就是这看似轻柔的一句话,竟是叫飞燕的身上一颤,整个人一下在马车里弹跳了起来,若不是那鸣蝉手疾眼快按住了她,差点便一下子冲出了马车。
此时车外的血腥味愈加的浓烈,车外那些身首异处的尸身在脑中竟是一股脑儿地幻化成了骁王的身影…他竟然也遭遇了这蚕丝阵?那他是哪里受了伤?难道是胳膊或者是腿…飞燕急急打住,竟是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眼角却微微泛起了湿意。此时,再望向那血海尽头翩然仙子样的男人,飞燕只觉得那胸腔里有一股怒火在灼灼燃烧。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冰蚕丝的描述,阿大端木先生的书中介绍了一种奇弓“雕雪射日”,用的就是冰蚕丝。书中说到冰蚕丝承重大,韧性极佳,将多股蚕丝经过輮制后,是制弓的最佳材料之一。
飞燕还记得阿大在书中还说道此物可削金断玉,锋利还甚过一般的宝刃。但是因为乃是在极寒之地形成,天生怕火,使用此物时应避开遇火易燃之物。
飞燕心下快速盘算了一下,照此下去,犬哈公主必然战败,自己也会落入宣鸣和卫宣氏手中,成为他们要挟骁王的筹码。人质做过一次也就够了,自己宁愿死也绝不会再次落入宣鸣的手中。
想到这,她打定了主意。
柴进和十几个侍卫现在还在山壁上,她猛地拉开窗帘,大声喊道:“柴侍卫,我在这里。”
卫宣氏一惊,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飞燕,没想到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她居然还敢出声,不怕引来宣鸣的注意吗?卫宣氏来不及思索,扑上去一把将正在呼喊的飞燕扯离了窗户,鸣蝉连忙将窗帘放下。
柴进在战场上多少次出生入死,对危险的感应远超过身后的蛮族士兵。在宣鸣发起攻击前,他便感到不对,暗自捡起地上的碎石片磨断了绳子,在丝丝声响起时,又是带领手下的侍卫一起扑倒在地。押解柴进的三个蛮族士兵怒骂两声,举起手中宝剑便要砍来,突然丝丝声越来越近,眼前闪起无数道银光,三个蛮族及身后远处的士兵身上血液迸溅,手断脚飞,惨叫着摔落在尘土之中。
柴进爬到死去的蛮族士兵身边,在他们的宝剑上划开绳索,拾起宝剑给几个侍卫削断绳索,趁着蛮族士兵大乱时,爬到了陡峭的山壁之上。
柴进爬在山壁上,看着脚下的蛮族中了埋伏,死伤无数,心中十分焦急,不知侧王妃如何了。正在这时,柴进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侧王妃的喊叫声,循声望去,看到侧王妃在一辆车的车窗边正上呼喊自己,然后被人拉走。
柴进带领侍卫跳下山壁,快步跑到车旁,打开车门,将卫宣氏和鸣蝉扔到车下,又迎着侧王妃下了车。
宣鸣在飞燕高声呼喊时,转头敲了过来,看到飞燕便是眼前一亮。然后便好整以暇的看着柴进救下飞燕,对摔在地上的卫宣氏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等飞燕在柴进的搀扶下走出车外,宣鸣微微一笑,说道:“这次本是为了犬哈公主,想不到却是意外得见故人。近来可好?却是如何跑到北疆这个荒蛮之地?”
飞燕冷冷地说道:“晋王真是辛苦,在淮南时要处心积虑地挟持与我,到了北疆又要故设陷阱捉拿犬哈公主。可惜你的奸计终是不能得逞!”
说完,飞燕目视宣鸣,却是小声对柴进吩咐道:“冰蚕丝怕火,速来找寻可燃之物。”
柴进听了飞燕的小声命令,连忙低头寻找可燃之物,眼光一扫却是看到蛮族士兵腰间都胯着一个酒袋,立刻让手下收集酒袋。
宣鸣淡淡笑道:“这次偶遇侧王妃,却是要请王妃多盘恒几日。”
那犬哈公主眼看自己身后起了变乱,也是惊异不定,虽然她一时闹不清,这里的繁乱变化,可是有一点倒是清楚得很,这位被宣鸣称为“侧妃”的迟公子,跟宣鸣是不对付的!一时间,也没有上前阻止飞燕等人的行动。
柴进这时已经收集不少酒袋,和侍卫将酒袋像蛛网般密集的冰蚕丝扔去。酒袋被冰蚕丝划破,酒水洒了一片,冰蚕丝线上都挂上酒液,一滴滴晶莹剔透,就像清晨树叶间的露珠。
宣鸣眉头一皱,心内隐约猜出了飞燕的意图。
这时,飞燕用胡戎语高声对犬哈公主喊道:“冰蚕丝怕火,快用火箭引燃烈酒。”
犬哈公主,听到飞燕要她用火箭,也是来不及不考虑其它,伸手取出一支箭,用火折子点燃箭头,略微瞄准,手一松,火箭啪的射了出去。
火箭正射到蛛网一个大的节点,轰的一声,引燃了酒液,形成一个大火球,将蛛网都笼罩起来。等火球破灭,密集的蛛网也被烧开一个大洞,冰蚕丝大阵也无法使用了。
宣鸣的目光转冷,俊美的脸儿在熊熊烈火中显得有些狰狞。平时百试不爽的冰蚕丝大阵居然如此轻易就被飞燕破坏了。冰蚕丝怕火的弱点还是他多次测试后才发现的,想不通尉迟飞燕却是在这一瞬间是如何知道的。
好在蛮族士兵在冰蚕丝大阵上几乎伤亡殆尽,自己兵力占优,就算犬哈公主再如何骁勇,尉迟飞燕手下如何善战,他们也难逃阶下之囚的结果。宣鸣扬起手,轻轻挥动,身后的士兵搭弓放箭,射向柴进,犬哈公主和剩下的蛮族士兵,而飞燕则被护送到了一辆马车后面,躲避箭雨袭击。
这时卫宣氏在鸣蝉的帮助下终于慢慢爬了起来。刚才柴进已经认出她来,狠狠地将她从车上甩了下来,下手是分外的重,摔得她七魄中丢了五魄,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卫宣氏刚站起身,箭雨便呼啸而过,射向身后的蛮族。卫宣氏差一点被射中,鸣蝉一把将她按倒。卫宣氏心中一暖,转向鸣蝉,刚要开口,却看到鸣蝉胸前直直地插着一根狼牙箭。鸣蝉目光已经恍惚,紧紧盯着卫宣氏,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眼看着对自己忠心之人接二连三地死在眼前,卫宣氏仿佛也被射了一箭,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鸣蝉,身体木然而立,似乎忘记自己在箭雨飞射的战场之上。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将颤抖的双手紧紧铰在一起,看向不远处的宣鸣,目光无比阴毒。可是却不再恋战,借着混战消失在了三甲峡的峭壁缝隙之间而这时柴进,犬哈公主等人连忙躲避,不时用剑磕飞弓箭。
宣鸣再次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围拢上前,向飞燕和犬哈公主逼近。
飞燕和犬哈公主对望了一眼,知道对方都有联手抗敌的心思,各自指挥着柴进和残余的蛮族士兵,汇合在一起,保护着飞燕和犬哈公主向峡口外退去。
阻路的落石被推倒。且战且退中,蛮族士兵不断有人倒下,飞燕身边的侍卫也损失了几人。
就在这时,宣鸣身边的通古部向导说:“不好!有风暴袭来,而且…似乎远处有马蹄的声音…”
宣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残局,知道今日必不能降服得住那胡戎一部,又不知来者何人,倒是来日方长…于是便说了声:“撤退!”
当出了三甲峡后,那犬哈公主所剩的部众已经是不多了,但是也算是劫后余生。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飞燕,似乎在权衡着该拿她如何是好,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很聪明,我犬哈欠了你一次人情,若是有机会定然报答!”说完,便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步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飞燕这厢也是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过头清点着自己这一方的人数。
此番遇险,随身的财务尽是丢失了干净的。但是唯一庆幸的确是,除了有个别在方才混战中伤亡的人外,大部分人还是安然无恙。而宝珠等侍女也是因着被押解在了另一辆马车里而免遭了那冰蚕丝的荼毒。
可是虽然摆脱了卫宣氏与胡戎的钳制,可是眼看着一场风暴将至,他们这一行人又没有车马该是如何是好?
飞燕快速地扫视着四周,突然发现柴进直了眼儿,顺着他的方向一看,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得得”的响声,似乎有一大堆人马正快速地朝着自己这一方疾驰了过来。
就在这时,风暴也是雨来愈大,刮得人摇摇欲坠,似乎是下一刻便要飘在了半空中。
来者何人?飞燕心内一惊,若是盗匪的话,此时自己手下的这些个侍卫可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可是当那人马越来越近时,飞燕跪在地上用斗篷遮挡住自己的脸儿,顺着斗篷的缝隙看过去,领头的人骑着一匹全黑的骏马,一身戎装铠甲,那样的身影竟是许久未见的,赫然正是自己的夫君——骁王!
骁王远远地便看到了远方那几十名狼狈不堪的人,便是急促地又催马前行,当来到近前时,马儿还没来得及停下,他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从马身上跳跃了下来,大步奔到他们面前,两眼扫视着狼狈不堪的人群,却看不出这个个身穿斗篷的,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女人,当下紧盯着柴进,嘴角绷得紧紧地问:“侧妃人呢?”
柴金满脸愧色,自觉是自己差事不力,是对不住主子的,便是跪倒在地,大声道:“属下实在亏对骁王,罪该万死,让侧妃她…”
柴进原本想说让侧妃受了惊吓,可是他这般的咬文嚼字的半响切不入正题,实在是要了他主子的命,本来骤然听闻飞燕入了北疆又被人劫持已然是心神俱裂。
如今听闻个“亏对”,便是心胆俱裂,直直地飞起一脚踹向柴进,声嘶力竭道:“我问你人呢!”
眼看着柴进被踹成了风筝,在半空中飞,飞燕吐了一口嘴里的细沙,想站也是站不起来,只能勉强侧着脸背着风扬声道:“妾身在这…”
下一刻,骁王已经快速地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拉起,扯进怀中,看着斗篷里露出的灰蒙蒙的小脸,便是激动地亲了一口,然后问道:“可是受了伤?”
风沙太大,飞燕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眼看骁王还能起马,向来身上的伤势应该是不重吧?心内一宽,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骁王也不再说话,抱着她上了马,然后又让其他人也跟着上了骑兵的马匹,便是又开始一路狂奔,跑了住了一里路,来到一处半坡上当地人专门用来躲避风沙的茅店土屋内,暂避风沙。
这时骁王才松开了怀里的人儿,让她下马入屋休息,可是飞燕却是绝对自己方才挨着骁王的脸儿一侧,竟是一片的温润…
待得伸手一摸,才发现竟是一片殷虹的鲜血…
飞燕微微抖着睫毛望向了骁王的胸膛,只见那里已经是一片的刺眼的红迹了!
第146章
抖着手解开了他的衣衫,才发现那胸膛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可是依然被鲜血浸染得透彻…这该是怎样的伤口才会血流如注?
不但是这样,当触及到他的肌肤时,才发现他在隐隐的发烧。可是却浑不在意是伸手握住她那颤抖的手道:“只是些小伤,没事儿。”
“都成了血葫芦,还说没事?是不是还要烧成暖炉才好?”飞燕的眼泪早已经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骁王想到飞燕这一路受的苦楚,心内早就在知道她出事时炸裂开来了,如今眼见她安然无恙心内也是一松,这才隐隐觉得自己胸前的伤口似乎是因为一路纵马而撕裂开来。可是眼见着飞燕因着流泪跟风沙混在了一处的花猫脸儿立刻便尽忘了自己的痛楚,只是柔声的安慰着她。
外面的风沙呼号,这间粗鄙的小屋便成了遮风的世外桃源。
骁王的随行带来了一些临时的器具,当在小屋内石围炉里点燃了柴火后,便烧了一小锅热水,又拿来了干净的棉布和止血的伤药给骁王换药,那伤口倒是整齐,可是看那出血量,可见起深度。
原来骁王此次来到漠北,万事都要从头开始,且不说那樊景的旧部难以接手,胡戎频频进犯,就连自己这一方的粮饷供给都是出了问题。
不是圣上不给,而是下面的人阴奉阳违。这可是真应了那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亘古真理。漠北这一路的官员都跟生平没见过肉味的苍蝇一般,真是见缝插针,能贪便贪,这一路揩油到了漠北大营已经所剩无几了。
刚来漠北那会,军营下的军需官跟在了骁王的身后一同查看了那几十车一半稻草一半掺着沙子的粟米后,小心翼翼地说一定去追查是哪个狗贼胆敢克扣了粮草。
骁王低头看了看那粮草袋子上的封印,从昭关开始,这几个袋子便是被扯开又缝上,也不知被揩油了几个来回。
于是大掌一挥,哪里是需要那么多的功夫?将从昭关开始的各级守官一并找来,集中在了漠北大营。
窦勇寻了一把砸草的大铡刀,叫了两个彪形大汉执刑。待得那些守官们纷纷从马车里下来,从昭关的守官开始,也不问话,除了帽子便被拖到了铡刀口那,当着众位守官的面,手起刀落,便是切下一颗整齐的头颅,一口气连斩了三个人后,那铡刀便卷刃了,铡刀在第四位的脖子上上下开合可几下,切破了皮尔,就是切不下来,疼得那位倒霉蛋嘶嚎的声音直上云霄,剩下的一水儿军需供应的官吏们也都都腿软得尿了裤子。
骁王这光景才从军帐里出来,看了看一帮官吏湿哒哒的裤子,慢慢地说道,他不管这粮草一路是如何被克扣得只剩下半袋子沙子的,也不管克扣粮草的到底是不是这边关的一路官吏,但是有一样——那就是下次再出现一次粮袋子被事先解开的事情,那么他便还依着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到时要换一口钢刃锋利的铡刀,凡是贴了辎重的官吏,从高到低排列整齐,一次性铡得痛痛快快!
这番杀鸡儆猴颇有成效,从那以后,但凡送往漠北大营的军需物资,各地的守官尽是拿出当年做新郎倌的殷勤,竞相出迎百里,提前押解交接,仔细地盘查清点,恨不得将米粒倒出数个仔细,生怕是上一家做了什么手脚,连累了自己跟着一起咔嚓了脑袋。
虽然物质的缺短一时解决了,可是那钱银上就不好说了。能贪没克扣军饷的可都是有些来头的,仔细算一算从户部开始,倒是有太子一党的人插手着军饷。
他那位敬爱的大哥,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二弟在北疆再立伟功的。
只是这样一来,皇帝的态度就显得很微妙了,他竟然明知太子的所为,却故意隐而不发,看那架势,竟是希望着骁王自己上奏折追讨着军饷。
他的这位父皇,竟是涂抹金粉上了瘾,一时都不忘那副仁君慈父的面庞。
废太子——兹事体大,若是父皇一早便显露出厌弃之色,难免会留下“偏袒”二子,罔顾长幼之序的话柄。可是若是有身在前线揭不开锅的老二揭发,他才显露震怒而恍然大悟之情,便可以更加的顺情顺理。
慈父有舐犊之情,怎奈败儿无长进,到时太子的累累劣迹昭然若揭,群臣请奏,他的那位亲亲父皇才好无奈挥泪斩马谡,“被迫”废掉皇储。
这样的招式,父皇在当年新野起义时是用过的。只不过那时,他是不孝的逆子“迫”父皇着造反,谱写了一曲英雄悲歌。
可是现在,骁王懒得再去配合父皇的心意,父皇既然愿意纵容太子,一意要捧杀大哥,将他不知不觉纵容到了罪行累累之时,那么便由着父皇去做吧。
他霍尊霆背负一条杀掉前朝太子骂名便够了,懒得再去做那一朵“解语”之花,亲手将自己的兄长逼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所以左右权衡了一下,他撕掉了已经写好的奏折。展开地图,决意像取出那前朝的宝藏。
取宝的路线都是经过周密的安排的,本来万无一失,而当到达秘宝的藏地时,尘封许久的宝藏终于重见天日。
进入曲径通幽的密道,一路破开埋伏关卡,过了一个小水潭,骁王带着这些时日精选出的士卒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家宝藏。
侍卫们确定没有异状后,才请骁王入内。
宝藏用黑金柚木做出的箱子盛装。黑金柚木木质极佳,做出的器具不惧烈火,刀剑难伤,但产量极少,十年的产出也未必够做一张桌子,是以价值极高,仅是这十个箱子便是价值万金。打开箱子,有一颗颗婴孩拳头大的东海明珠,洁白无瑕得没有一丝杂质;有做成各种形状的玉石玉璧,一水的清透温润,泛着青绿红蓝各种颜色,有玛瑙翡翠,还有前梁三代最巧手的工匠打造的器物,嵌金的牛角水晶杯,青铜牛头元鼎,五龙巡游冠…,还有数把前端镶嵌了金石的匕首,锋利无匹,纵是精钢的铠甲也能捅个窟窿。
饶是骁王常常出入皇宫,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也是被这前梁的宝藏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士卒勉强抬起一个箱子,箱子刚离地,便传来轻轻的噶瘩声,无数银丝突然从四面八方向宝箱处射来。
一时间。十几名侍卫毫无防备地身首异处。
原来四周崖壁都装了滑道和冰蚕丝,宝箱一动,冰蚕丝就发射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骁王的贴身侍卫用力推了一把,他一脚蹬在宝箱上,身子急速射出,跃入旁边小水潭中,堪堪避过蚕丝,他微微看了看周围的形式,用扔甩在一旁的长弓射向滑道,连射了几几时箭后,终于破坏了冰蚕丝的滑道,让它不再顺畅前行。
他从水中跃出,随着冒出血花,原来方才还是有一条冰蚕丝正削过胸前,破开铠甲,几乎破开胸膛。这番取宝伤亡惨重,整个洞穴内除了他再无一人生还,情状之惨烈,难以言表。
最后便是勉强着走出了洞外,长哨唤来驻守在山下的窦勇。
骁王那日支撑着回到大营便银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三日后才醒转过来。问过大营诸事后,问起最近可是收到淮南王府的飞鸽传书。
窦勇回道:“前些时日还有书信,最近几日却是没有收到半封淮南的书信。”
这内里便是生出了蹊跷,骁王心知淮南必定生变,可恰在这时,樊景的旧部突然背信弃义,不再接受诏安,悍然发动了叛乱,前营战事吃紧,加之骁王重伤真是如同火上又足足浇了热油。
整个边关的局势骤然紧张。
就在在这个关卡,骁王从边城的府衙哪里知悉了飞燕度牒遗落在了被胡戎人搜查过的客栈里,便是再也不顾未愈的伤势,顺着玉泉客栈一路追踪痕迹搜寻了过来。
如今二人有惊无险地重逢在了一处,千头万绪竟是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