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鸣回身看了一眼,快步走进屋内,推开一张木床,露出下面一个黝黑的洞口。下面是一个地道,只有半人高,里面一片漆黑。
宣鸣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轻盈地跃下洞口,弯着腰熟悉地在黑暗中快步向前走去。骁王的几个侍卫紧跟着冲进屋里,只看到宣鸣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洞中,连忙也跟着跳了下去。
狭小黑暗的地道中,几个侍卫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起,俯下身子快速地向前面的宣鸣追去。
刚跑了几步,一个侍卫突然啊地一声抱着脚摔倒在地上,原来前面的地面上纵横交错地插着十几根利箭,箭头向上,中间只有几处地方刚巧能踩下一只脚。领先的侍卫没有注意,一脚踩在利箭上。很快这个侍卫便停止了喊叫,原来箭头上涂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剩下的侍卫们用火折子照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将脚踩到空白处的,慢慢地过了这片箭地。
这时宣鸣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侍卫们不敢大意,双眼紧盯地面,以免又中了什么埋伏。
走了一段,前面的侍卫突然啊地一声,爬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其他侍卫小心地将他翻转过来,发现他脸上订满了泛着蓝光的细针。而洞顶上也发现了一具针筒。
原来,宣鸣在这个地道中布满了机关,他在前面熟练地躲过种种机关,而后面的侍卫纵然万般小心,也是难于幸免,先后倒在了机关之下。
这个地道直通悬崖,宣鸣走出洞口,便置身到了悬崖上的一个小平台上。抬头望去,上方便是海村所在的石台,而下方是奔腾的大海。宣鸣解下系在洞口的一根牛皮绳,缠绕在手臂上,纵身向崖下荡去,落到了下方另一个石台上。石台上有副绳梯,他顺着绳梯下到崖底,将藏在崖壁下的小船拖出,向远处划去…
虽然宣鸣逃出生天,可是此行并不算一无所获,当他们在焚烧村子里的房屋时,稍微做了检查,很快便在囚禁飞燕一旁的木屋里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便发现里面竟然是样式古怪的钥匙。
樊景立刻呈给了马车里的骁王。此时燕儿已经在他的怀里入睡,骁王一动不动地搂着怀里的佳人,如同怀抱着一个娇软的婴孩一般,不肯撒手。
可是看到那密匙时,骁王不禁皱起眉头,这千方百计搜寻不到的密匙,却这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宣鸣皇子,葫芦里又是卖了什么心机毒药?

第128章

侧妃是秘密回转的王府,就算是王府里的一般下役也只当侧妃是在伯夷没有归来,只有宝珠和魏总管这等心腹靠得住的仆役才隐约知道里面的内情。
当等在船上的宝珠看见了飞燕憔悴的模样时,一个没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便掉了下来。反而是飞燕劝慰着她,自己这些时日并没吃什么苦头。
待得回到了骁王府,飞燕因着脚上的血泡破了,疼得穿不住鞋子,加上精神有些萎靡,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人也消瘦了一圈,魏总管让给骁王府特供着食材的农庄送来了几只肥嫩的白头乌鸡,王府的锅里见天儿地炖煮着浓滚滚的虫草乌鸡汤,各色的补品也是每天换着花样儿,只是这侧妃是怎么进补都不见胖。
这日宝珠端来了刚刚调配好的雪莲珍珠芙蓉膏进了内屋,将用碧玉小碟盛装的软膏放在浴桶一旁的小几上,然后服侍着泡了有一回的侧妃从浴桶里出来,然后与几位侍女一起搀扶着她趴在一旁的软椅上,然后用银勺挖取了雪莲膏涂抹在了身体上,便手法轻柔地替她按摩舒缓着后背。
这几日的将养,总算是侧妃恢复了好气色,只是侧妃的话明显是见少了,总是一副有心思的模样。
宝珠不敢去问侧妃在失踪这几日的遭遇,可是骁王自从将侧妃接回府里后,便一直在府外公干,甚少回府,不能不让人疑心着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宝珠想到了不妥处,心里也是替着侧妃忐忑着。
可是虽然这几日骁王没有进侧妃的屋子,却是天天过问她的饮食起居。足以见得无论那几日经历了什么,殿下的心始终还是悬在侧妃这里的。
想到这,手下抹着药膏的手倒是又用上了几分的气力,总是要补贴回侧妃一身的滑腻,才能牢牢抓住二殿下的圣心啊!
飞燕走神得厉害,待得按了一会,才犹自回了魂魄,转头问道:“昨儿不是才抹了膏脂,怎么今日又给我抹?”
宝珠顾不得擦额角的细汗,快言快语道:“侧妃您这是不挑的,才没有骂奴婢惫懒,也是奴婢来了淮南便有些不求上进的,竟是不知如今这高门贵府里时兴的润肌生津的法子。
在伯夷那会儿,我得空跟刚从京城里外放到淮南的杨府尹宅子里的丫鬟聊天,才知道如今这京城里最流行用这膏脂保养,有的夫人甚至要一天按摩着两次呢!那皮肤啊,滑嫩得便是挂不住衣裳了…”
飞燕这几日难得面露笑容,却是被宝珠那最后一句逗笑了:“没正经的丫头,竟是越说越没了章法,若真是那样穿不得衣裳,便是拿了你家法一顿!”
宝珠看侧妃终于露出了些笑意,心里略略一松,又指挥着一旁的小侍女将一旁小铜炉上温热的驴皮阿胶端来,服侍着侧妃饮下。
待得珍贵的雪莲芙蓉膏都随着温热的体温融化,吸收进滑嫩的皮肤后,飞燕坐起身来,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轻纱,然后说道:“替我准备些果子酒水斋品,我要去龙华寺上香。”
听了侧妃难得有心情出府,宝珠自然是满心地欢喜。只是由于先前遇险,魏总管有交待,说是王爷的命令,只要侧妃出门都是要提前报备,好派着专人看护的。
于是宝珠连告知了魏总管,幸好侧妃提起要去的这座龙华寺离得王府并不远,是大府郡内的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不需要多久便能到,也不知骁王是否肯恩准。
当听闻飞燕要去进香的消息时,骁王正在淮南的军署处理公务。伯夷女王因着侧妃行至断桥落水的缘故分外过意不去,加之听闻了骁王点破了宣鸣的身份,也是略略清醒了头脑,暗自恼火自己竟是如十八芳华的女子一般迷了心窍,犯下这引狼入室的错处。
便是因着这些对不住,开口提出为了感谢侧妃送来的舂米器具,今年便要多允出些香米份额供给淮南的大府郡。
骁王自然是亲笔致信一封答谢伯夷女王的感慨。正写到一半的功夫,便有人通报魏总管来了。
听到侧妃要出府,骁王便点了点头,问道:“她可要准备些什么?”
前来报信的魏总管扳着手指头数着:“侧妃吩咐着奴才准备了粗香、金箔压的铜钱纸锭,还有上供的瓜果酒水…对了,还准备了一束平安花篮…”
这平安花篮乃是从大梁便沿袭下来的风俗。相传这南北随处可见的平安花乃是一位爱夫心切的民间女子眼泪所化,为了祈祷充军丈夫的平安,她日日在山崖哭泣,哭瞎了一双明眸,终于感动了上苍,将被已经被刀剑刺死的丈夫送归到了瞎女的面前,让他重新还魂,得以夫妻二人重新团圆。
因着这个传说,平安花这白花而红蕊的小花,便被赋予了另一层意思。
单说那前几项还算好,等到说起这最后一项时,骁王的脸色竟然是阴沉得如同上阵杀敌一般,“啪”的一拍桌子,竟然是将一旁放置的满墨的石砚震得掀翻,泼洒了得满桌案都是!
这平安花篮很有名堂,一般是祈求分摊丈夫的灾祸到自己身上时,祈福之用,既可以祈求生者的平安,也可以替九泉之下的亡者祷告早日超度再世为人…
他体谅飞燕的心情,自然知道她乃是重情义的女子,替着樊景伤心上几日,便是心里懊恼也要强自忍耐着,谁叫那狗贼是他一个没忍住,一剑刺穿了肚肠的?
若说当时乃是气愤填胸,任着性情一杀了事。可是随着这几日的蒸腾发酵,竟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了。
这几日并不是他故意冷落着燕儿,实在是燕儿的心里都是没了他的。
与燕儿相处了这么久,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时候?每次他真的生气时,燕儿都是很有眼色地开了小厨房。精心洗手做羹汤,制些精致的小菜,再用食盒子端来,每次见她边打开食盒边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神色模样,十足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再大的火气,也是那一刻烟消云散。
只因为他知道她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也更是为她甘愿为了自己伏低做小而感念在心。
要知道她能这般,绝非只因为自己乃是大齐的二皇子那样简单,更多的是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敬爱着自己的。
每每想到这一点,竟是内心便涌起莫大的满足。
惯于厮杀于疆场上的男子,哪一个不是骨子里的铮铮铁汉?若是说初时只是为了满足征服的欲望,而一意要得到这个清丽的女子。那么现在便是二人相处时性情的契合,带来的惬意与舒适更是让人一步步情种深陷。
飞燕如同高山下奔腾的一股清泉,看似柔弱,可以和缓地盘旋在绿树山涧,却也可以强悍地汇入江河掀起惊涛骇浪…而现在这一汪甘泉便是静静地停驻在自己的玉盏内,静候岁月安好,只待自己慢慢用心品酌。
可是…现在烹茶煮月的美好,却是因为那狗贼樊景的死而被打得烟消云散。
自己因着她的魂不守舍,而气闷得特意躲出府里这么些时日,想不到她居然变本加厉,此番竟然还要将那樊景当做亡夫一样的祭奠,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就是此刻,骁王对杀了那樊景隐隐生出了无边的悔意。说到底活人又怎么能同一个死人去争?在飞燕的心底,现在怕是只剩下樊景当初的千好万好了。
骁王心中怒火翻涌,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吐出一个“准”字。
魏总管看着骁王那有些发青的脸色,心中唬了一跳,慌忙低着头退了出去。
飞燕领着宝珠和几个侍女,带好魏总管准备的各项零碎物事,尤其是那一大篮带着露水的平安花上了马车前往龙华寺。魏总管随侍在车边,而薛峰带领几个全身甲胄的侍卫奉了骁王的命令,也跟在车边随身保护侧妃的安全。
在马车上,飞燕倒是问了魏总管,骁王何在?魏总管也只是低头说骁王公务繁忙。然后侧妃便没再多问。
侧王妃前来上香,龙华寺上下都换上崭新的袈裟佛衣,清光了上香的香客,专门等候王妃。
淮南军署内,骁王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一旁侍候的文员秉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笔砚和桌子,重新铺上一张宣软的白纸,退到一边。
骁王提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却是发现怎样也静不下心来处理公务。他恼怒的将笔啪的一声甩到桌上,猛地站起身,来到马厩,翻身上马出了军署。
骁王一路策马来到了龙华寺,下马进了院子,看到魏总管和薛峰领着侍卫下人都在大殿外守候。魏总管和薛峰看见骁王驾到,连忙过来见礼。骁王无心应付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随,便一个人进了大殿。

第129章

远远地便可听到那木鱼击打,敲尽声声红尘,在庄严巍峨的大殿上,一抹纤弱的身影周正地跪倒在蒲团前。
在香案上供奉的是直达殿顶的巨大的南海观音的雕像,金身塑体慈眉善目地看着脚下的苍生。
飞燕静默了一会,便请寺里众僧殿外静候。只剩下一人时,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观音在上,善女尉迟飞燕替亡故的…大哥樊景祈福,祈求佛光普照,超度他的亡魂,愿他尽早超脱轮回的苦楚,放下前世未了的孽障…”
说完又郑重地叩首跪拜。
骁王虽然站在门口,可是高大的身影硬生生被这温润而略带悲怆的声音阻隔在门外。一早便料到她是来祭拜樊贼的,可是臆想着与亲耳听见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觉,此时殿内佛光普照,可是殿门口却已经成了烈火焚烧的阿鼻地狱,俊美的阎王此时脸已经黑了一半,心内竟是种说不出的酸楚愤怒。
这等子酸意却是发泄不得的,若是个活人还好,可是却是个被自己亲手杀掉的死人,该是如何发泄呢?只能僵硬着身子,看着那倩丽的身影似乎离得自己愈来愈远…
飞燕并不知骁王已经身在殿外,便是将自己带来的供果祭奠在了供桌前。
樊景的遗体已经被火化,听肖青说,骁王将他的骨灰寄放在了龙华寺的长生塔上。飞燕知道,骁王能做到这步已经是实属难得了。要不然,依着樊景包藏的祸心就算没有鞭尸暴晒,也是落得扔在乱坟岗里的下场,可是现在好歹是给了一个孤魂栖身之所,愿这佛香晨钟能让亡者彻底的宁静…
祭拜了后,宝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骁王的神色,进了殿去要扶侧妃起身,可是飞燕却摇了摇头,伸手取来了那平安花篮,摆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双手合十接着语道:“飞燕出生时,便有批字的先生说飞燕八字古怪,本名强劲恐怕是妨碍着父母。父亲却是天生不信鬼神,斥责了请来先生的叔伯,从来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飞燕原也是不信的,然而飞燕自小失母,随后丧父,从此便是与樊大哥相依为命,可是到了最后,就连樊大哥也是在我的面前…若不是因我,他也是不会丧命…这却是叫人不得不信了。
只是若是飞燕命硬,注定孤苦的话,还请神佛看在飞燕虔诚祷告的诚心上,不要祸及我的夫君,请把诸多的杀虐报应尽承受到飞燕一人的身上吧,不要累及大齐的二殿下霍尊霆…
当这微弱几不可闻的声音飘入骁王的耳中时,他的身子便是一顿,深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
他杀了樊景时,乃是一时激愤,可是随后体谅着飞燕的心情,也只道她难免会因着自己的痛下杀手而心生怨尤。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燕儿竟是将这一切归罪于自己的命格!
这一刻,竟然是比她恨着自己,还叫人心生难受。看着那羸弱的身子在一遍遍的匍匐祷告,每一下都似乎在沉闷地叩击着他的心房…
当燕儿祷告完毕,便是伸手拔下头上的一只金钗,准备割破手指,盟血誓将鲜血滴落在雪白的平安花上。
可是那金钗的尖儿还未及触碰到柔嫩的指尖上,一只大掌却是突然是横了过来,一把就将她的玉腕捏住。
飞燕微瞪双眼,这才发现竟是骁王立在了自己的身旁,那脸色阴沉得如同狂风骤雨前的天际。
“你的身体发肤虽是父母恩赐,可是如今都一并是本王的了,连本王都是小心怜爱这一身素肌,怎么燕儿且是凭着性子说划破便划破呢?”
说着,便是一把拉着飞燕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龙华寺的大殿,走出观音阁,转身来到了罗汉堂,对着一排怒目圆睁,形态各异的罗汉语道:“诸位神佛在上,在下霍尊霆,乃是天生克母的不祥之物,然幸得一爱妻飞燕,对她心心念念着了一个“执”字,在下半生戎马战场杀敌,刀下亡魂无数,浑身孽障,心知本不配得此佳偶,惟愿身后堕入阿鼻地狱,受尽千般苦楚以求换得这一世与燕儿执手相携…”
这都是甚么个混账话?老夫子亦云:敬鬼神而远之。就算是不依靠神灵办事,可是也不能如此在神佛的殿堂胡乱发着毒誓啊!飞燕越听那凤眼瞪得越大,听到那最后,便是亟不可待地伸手要堵住骁王的两片薄唇。
骁王却是贪婪地盯着飞燕急切地面庞,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低声轻语道:“本王的命可是比爱妃的硬多了。子不愿吾妄下毒誓,自己却要暗下血盟之誓,该是体谅本王的心情才是。”
飞燕不语,只是半垂下头,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没几下便咬得嫣红一片,诱得人忍不住想要啄吻上几口。这小女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无心的举动,竟是诱得“斋戒”几日之人,简直是隐隐不能自持!
他轻轻拉着飞燕的手出了大殿,沿着一旁的石路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寺外。
此处下山的小路甚是幽静,茂密松软的小草一路延展,趴伏在石缝之间,骁王便是拉着她沿着石阶往下走。一路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坟墓前,说道:“此处才是樊景的墓地,燕儿若是祭拜他,可来这里。”
说完,骁王径直走开,坐在了半山下的一块青石上,摆明是要她与长眠的故人说些心里话。
这座坟墓一看便是新修建的,虽然看不出贵气逼人,可是青石条的小阶石板也是铺设的甚是用心,只是这墓上并无碑文。
飞燕知道,骁王肯这么做,便是弥补着自己心内对她一点子的愧疚。
可是从大齐二殿下的角度来说,他的那一剑却是无可厚非。樊景假意诈降,勾结前朝皇子意欲谋夺秘宝,危及社稷,身为大齐的皇子秘密处理掉一颗毒瘤,实在是不必表达歉意…更何况,她与樊景毕竟还是有过一段旧情,更是身为夫君的他所不能容的。自己这几日的失魂落魄虽然是难以自持,可是她清楚这也是着实伤了骁王的心…他却肯为自己忍气吞声到了这步…
飞燕跪在坟前朝着那无名的墓碑郑重一拜,眼里的一行热泪留了出来:“樊大哥…燕儿来看你了…这几日燕儿总是反复在想,若是那时,燕儿肯忍下一口气,留在白露山上,今日的你是不是便不会长眠在此了?
可是缘分却是上苍注定,注定你我今生无缘,若是有来世…”说到这,飞燕便是急急地住了口,她竟是发现,自己虽然悲痛于樊景的离世,却到底是不愿轻许出自己的来世。不知从何时起,樊景只能是樊大哥了,而她的心却是被那悠然坐在青石上看着远山淡云的英挺男子牢牢地抓住了…
也正是因着如此,她内心的负疚感来的也是愈加的难以自持,竟然是沉闷得几日都缓不过来。
可是,此次亲自前来龙华寺,再见樊大哥最后一面,也便是将悲痛尽数地压在心底了,以后再也不能露出一丝端倪,只因为她的夫君不是旁人,而是大齐权力漩涡里的皇子。
他这样秘密杀掉了樊景,乃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节,可是被有心人知道,便是要让骁王惹来无尽的祸患,毕竟身居上位者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被拿去做了文章,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飞燕轻擦掉眼泪,便不在言语,朝着那墓碑又叩首一拜,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半山处的那个悠然独处的男子走去。
那竹林深处的石碑上沾染着山中的雾气,凝结成一行行下滑的清泪…
樊景的死讯,并没有对外公开,毕竟他乃是秘密潜伏在淮南,犯下的也是不可告人的勾当。
很快北边就传出东北侯身染恶疾,骤然离世的消息。可是定北侯府的侯印却并没有如骁王先前预料的那般,被齐帝收回。只因为那定北侯的遗孀,通古部的阿与公主已经怀有了骁王的遗腹子,侯位后继有人,若是定北侯亡故便收了侯印,薄待了孤儿寡母,那么大齐的圣心难免就落人口实了。
原来那阿与身陷贼巢后,那贼巢便被淮南的剿匪军围剿。贼寨里的侥幸逃脱的二头目带着些残余的部众和阿与,一路逃到了北地,可是还未到定北侯府索要了赎金,那几个贼子便被人半路截杀,阿与获救得以重回侯府。
当飞燕听了这消息便是一惊,不禁去问骁王:“那阿与怀有身孕几个月了?”
骁王讽刺地微微一笑:“听北地的探子说,阿与还未显怀,应该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飞燕听了,心中一惊:“樊景离世已经有三个月了,那阿与这怀了两个月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骁王冷笑道:“没想到樊景的死倒是成全了那女子的名节。

第130章

骁王点到了这里,哪会让人不明白的道理?
按照月份来说,那阿与受孕时分明是在贼巢之中…飞燕的眼睛微微一瞪,登时明白了内里的关卡。
“…这…难道白露山的余部皆是受了这定北侯夫人的管辖?”
骁王翘着了嘴角:“据称是通古部去了一位阿与公主的堂兄,率领白露山的余众打了几场胜仗,竟是让父皇龙心大悦。”
飞燕闻言便有些无话可说,骁王之所以不能直接跟皇上言明樊景的祸心,实在是因为内里牵扯了她遭樊景掳劫的事情,所以只能隐瞒了樊景其实死在北地的真正原因,任由那阿与只手遮天,瞒报了樊景的死讯,拖延了足足二个月才爆出了樊景暴毙而亡的消息。
看来阿与想要将被盗匪羞辱而怀下的孩儿硬充作是樊景的遗腹子了。
说话的当下,飞燕正在给骁王按摩后背。亏得伤药灵验,骁王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一条红色的伤疤。
骁王被那双柔夷按摩得甚是舒爽,一伸大掌便将飞燕也扯进了怀里:“燕儿,本王的伤可是好了,能好好疼惜下我的小娘子了?”
淮南政局现时平稳,邓怀柔的势力已经急速萎靡。原先与他狼狈为奸的地方官吏豪绅,看着风向不对,也是纷纷转舵,生怕走得太慢沉落在了邓公的破船之上。
只是这样一来,骁王的日子更显得百无聊赖,也只好在府宅里好好陪伴娇妻,可是因着落水带伤,几次索欢皆是被拒,当真是憋闷得想要好好地带兵厮杀一场。
现在好不容易郎中点了头,岂有不抓紧时间好好爱惜娇妻的道理?
飞燕早已经不是初尝风露的姑娘,感受到骁王将嘴唇贴服在自己的耳旁,阵阵热气直往耳蜗里钻,那身子也是不由得发软,反手揽住他的臂膀,与他的嘴唇密密实实地亲吻到了一处。
这样难得主动的燕儿,便是修炼上了九重天的大罗神仙也是难以自持。待得大掌挨上了香肌雪肤,当真是一片的滑嫩,也不知这些时日燕儿是如何保养的,顺滑的手感尤胜从前,便是死在这香体玉肌上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