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睡了没有?.”楼下传来杜子彬暗哑的低问。

“没有呢,灯还亮着,小姐定然在看书。”.竹青的声音脆嫩脆嫩的。“那你陪我一同上楼吧!’”杜子彬的声音带着点羞窘。

竹青吃吃地笑,,“你和小姐都快成亲了,还怕什么呀!去吧,我在楼下替小姐熨衣服。’”

楼板略吱略吱地响了起来。

云映绿缓缓转过身,杜子彬深情款款地站在门口。

按照习俗,成婚前,新郎是不宜和新娘见面的。但两个人原来就挺熟,又同朝上过班,天天见惯了面,突然几天不让见,还真是想念。

杜子彬按捺不住,这不就挑战常规,趁着月色,悄悄地来了,还是进了云映绿的绣楼。

他一个知书达礼的斯文人,长这么大,头一回进姑娘家的绣楼,那可是要很大的勇气。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足以战胜一切,何况他认为两人早已有肌肤之亲,早就惊世骇俗,不要再拘泥于这些小节。

“杜大哥!”云映绿站起来,恍若才凝眸一瞥,下一刻她已被杜子彬紧紧地抱搂住。

颤栗的唇瓣慌不迭地印上她的,气息开始粗浅,手一寸一寸的摸索着欲伸向她的衣襟。

“杜大哥,不可以!,”云映绿被他突然而至的激情吓住,慌忙推开他。

杜子彬一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切了,都忘了这是在她的绣楼,竹青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我情不自禁了,映绿,杜大哥是想你太厉害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在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下,还是把她拉坐到膝上,“杜大哥就这样抱着,不会再做别的

了。”,

云映绿羞涩地坐下,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和强硬,闺房内立时飘荡着一缕暧昧的气息。

两人呼吸都加重,她不敢乱动,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真巴不得今天就是洞房花烛夜。”.杜子彬惋惜地倾倾嘴角,用手抚模着她粉嫩的脸腮,“明明只有五天了,可能是太激动了,心里慌慌的,一刻都不想等。”

“五天不长的,杜大哥,眨眼就会过去。”她还嫌日子过得太快,再有五个月才好,让她慢慢消化要成亲的事实。

“嗯,我们以后有长长的一辈子,这五天,杜大哥就忍着吧!”.杜子彬轻笑,随手翻起桌上的书,俊眉突地一蹙,““映绿,你不再做医生了,还看这些个书干吗?你有空可以

多看看诗词曲赋,.”他抬眼又看到角落里的瑶琴,‘“你那琴怕是生锈了吧,许久没听你抚了。’”

云映绿咬了咬唇,心口再次被堵得实实的,“杜大哥,其实我不爱…。看诗词的,我很喜欢做医生。”’

杜子彬有些不悦了,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他,‘“映绿,不是都辞职了吗?你也答应杜大哥,以后不做医生了,不抛头露面。你的诗词功底那么好,钻研这些不好吗?任何事

没有喜欢与不喜欢,习惯了就好。你不要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杜大哥要求不高,你把琴棋书画学好就可以了。”.

云映绿落莫地别过脸去,,“杜大哥,你能不能让我有拥有一点自我?”.

“映绿,杜大哥就是不想埋没你的自我,才让你多读诗词的。以当今的说法,女子无才是美德,女人会生孩子、侍候夫君就可以了。杜大哥没有这样想,杜大哥知道我的小映绿乃

是当今不可多见的才女子,杜大哥才鼓励你在诗词上多花功夫,绽放出属于你的芳华。’”

云映绿挫败地闭上眼,,“杜大哥,这些个日子,你可曾真正看清我的自我是什么?”

“不是这些个日子,杜大哥站在院墙那头,看了你十多年,杜大哥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云映绿掰开他的双手,深呼吸一口,“杜大哥,我其实不是真正

的…。”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不然,她一定会被蹙疯的,她要摊牌,要说出实情,这是对杜子彬应有的尊重。

“什么?”杜子彬讶异地挑挑眉。

“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竹青带着哭腔的叫唤,“.小姐,小姐…’”

两人一同回过头。

竹青脸色发白地走了进来,眼眶里涌满了惊慌失措的泪水。

“出什么事了?,”云映绿镇静地走过去,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秦府的总管来了,说…秦公子得了什么怪病,好象很重很

重…请了多少医生都看不好,想请小姐去帮着看看…。”,“好,我这就去。”.云映绿一点也没迟疑。

手袖突地一扯,她回过头,杜子彬一脸铁青的看着她。“不准去!”他斩钉截铁地对她说道。

“为什么?我是个医生,不可以拒绝病人的。”云映绿不解地问。

“你现在已经不是了。”杜子彬一脸埋怨地提醒道,“无商不奸,这只不过是秦论

的诡计罢了,听说我们要成亲,他想使乱,才来此一招。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映绿,你不要急着欲反驳,就算他有病,别的医生看不好,你就看得好吗?映绿,你真把自己当什

么神医了,他的病不是齐王的病,你的妙手回春的医技对他不适用。而且我不同意我的准新娘在成婚前还跑去看一个男人。”.

云映绿急得直跺脚,,“杜大哥,秦公子现在不是一个男人,他是一个病人。你让我去看看,能不能冶愈他,我总要去努力一下。”.

“你为什么这样在意他?’”杜子彬见她如此坚持,生气了。他鼓起勇气,挑战世俗,跑来看她,她却扔下他,去看别的男人。他不知怎么生出一种恐惧,她这一走,好象他就抓

不住她了。

“不是在意,这是我的职责。”’云映绿试着用平静的口吻向他解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的。””

“齐王不就是吗?”.

“秦公子和齐王不是一种人。”’

“不行,你今日若是从我面前走开去看他,我看这婚…不必结了。”.杜子彬气急攻心,脑袋一热,挤出句狠话。

话音一落,他后悔得直咬舌,但已收不回,只能生闷气,脸胀得通红。房间内陡地静了下来。

竹青吓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不敢了。云映绿轻轻地抽气,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按住心口撕裂一般的扯痛,轻轻地启口:“杜大哥,这婚我要结,秦公子,我也要去看,希望你

能理解我。”她从他掌心里扯出衣袖,转过身,急匆匆地冲下楼。

竹青忙跟了上去。

“咣当”,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巨响,云映绿一怔,但她没有回头。

秦家总管哭丧着脸站在门厅前,一看到云映绿,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云小姐,小的是瞒着公子跑过来找你的,我家公子他…。快不行了。”,云映绿脸色大变,

“秦公子病得有这么严重?”她忆想他怪异的脉象,异于常人的低温。

“不是严重,现在只差不多只有一口气了。”总管哭泣着说,“全东阳的医生都请遍了,没有不摇头,小的不死心,厚着脸皮来找小姐,公子还那么年轻,秦府就这么一个独子呀

…。”.

“总管,你别哭,好好地说,你家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云映绿安慰着总管,由竹青帮她披上披风,走向夜色中的马车。

“我家公子是被别人下了个恶蛊。”.“下蛊?”云映绿瞠目结舌地扭过头。

第一百零三章,话说下蛊(中)

蛊术,是一种古代遗留下来的神秘巫术,非常的诡异。在现代医学的教课本里和各种论着中,是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讲述,云映绿还是在古老的医书里有看过这方面的描述,当时觉

得匪夷所思,她认为这是一种唯心的谣传,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在中国南方的农材却坚信不疑,至今仍是谈蛊色变。

中国蛮荒一带,自古就笼罩一层神秘面纱。鬼魅魍魉四处游走,瘴气蕴绕山林,外地人来至此,往往感受到弥漫的诡异气氛,再加上水土不服,多染上瘴病,病重致死。各式奇风

异俗,其中以养蛊这种神秘巫术一直为人称奇,谈蛊色变,可真是一点也没夸大其词。

夷人养蛊,通常是在端午节时,阳气最盛。将十二类有毒的爬虫放进瓮中,密

封,然后进行祈祷、斋戒。在瓮中的爬虫,因窒息气闷,彼此会互相厮咬搏杀,这完全是毒的比试,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杀弱小的,谁的毒大,谁就能制对方于死,最后仅存

一只,这只由于吃下其它十一种爬虫,所以集所有的毒于一身,而且型态和颜色也有所改变,像蜈蚣、毒蛇等长形爬虫,就会形成类似龙形的龙蛊。

蛊成形最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将瓮移到一个不通风、不透光的房间,天天喂以猪肉、鸡肉、米饭,然后蛊就能发挥能量了,听从养蛊人的安排,是害人还是吃人。

由于蛊类众多,是了蛊术的人,通常得的病很诡异,一般没有医生可以冶好,最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亡。

云映绿坐在马车中,一遍遍地回想着关于蛊术的记载,再朕想到秦论异常的脉象、体温,还有那盘生猪肝,她突地直起身。

这世上是有蛊术的,秦论真的中了蛊术。她都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古远的魏朝,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的脸色一下子凝重,手忍不住轻轻地发抖。如果秦论中了蛊术,那么她就没有办法医冶他吗,只能看着他活活地等死吗?

她惊恐地闭上眼。

竹青坐在角落中,捂着脸哭得象个泪人一般。她对秦公子的印象最好了,会尊重、体贴下人的主子,人又长得英俊,随和,讲话又风趣。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人下蛊呢?这个问题,云映绿也想知道。

马车徐徐驶进秦府,云映绿还是头一次来秦府,院中各房都点着烛火,在一间宽敞的厢房中,烛火尤其明亮,里面还不时传来嘤嘤的哭声。

突然,一声惨烈的嘶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公子看来又发作了。这病到了晚上,发作起来特别频繁,公子疼得整夜都在嚎叫。”总管心疼地说道。云映绿脸色沉重地往厢房走去。

房里有不少人,下人们站在一边抹泪,秦员外和秦夫人趴在床边,替他拭着汗,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盆生猪肝,一盆生肉,血腥气引来了苍蝇,围着两盆肉,嗡嗡地盘旋着。

云映绿的视线穿过秦夫人的臂弯看过去,她的眼眶突地一热,手脚立时冰凉。若不是那双还在转动的双眸,她一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骷髅。

秦论瘦得整个人全部脱形,完完全全的是皮包骨,肤色枯黄得没有一点光泽,唇瓣雪白、十指精瘦如爪。

她遇到过的病人数不胜数,哪怕是病入膏肓,她都能以一颗平常心冷静对待。

但这一刻,她真的不行,她失去了平静,失去了正常思维。记得在慈恩寺时,秦论与她站在养生池边,他一身紫色的长袍,微风细雨,两人合撑一把伞,他绽放一脸的笑意,玉树

临风般对她炫耀着他的美色。

一切清晰如昨,那样的秦论怎么能与床上这一堆枯骨相联系呢?秦论又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汗如雨下。

‘秦员外、秦夫人,请让开,让我帮他看看。”云映绿握了握拳,极力稳定下情绪,平静地走向床边。

秦员外、秦夫人转身看是云映绿,先是一怔,尔后悲痛地侧过导。

“映绿…。””秦论倾倾干裂的嘴唇,睁开眼,笑了,‘“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他疼得又是几声惨叫。“快,快喂肉。.”云夫人急声说。云映绿一愣,不知所措,秦论等不及拿筷子,抓起盘子里的生猪肝满口满口的往下

咽,直到吃下去一盆,他脸上痛楚的神情才好转了一些,讲话也气顺了一些。

“映绿,让你吓着了吗?.”他无力地喘着气,““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总管真是,干吗要把你喊过来呢?’”

云映绿一直平静地看着他,拿起床边的湿布巾,替他拭净手,让人又换了一条,温柔地抚了下他的脸,让他感觉舒服点。

“天气热,大家不要都挤在屋子里,去休息吧,留一个人在这边端端水就好了。”.云映绿扭过头说道。

“我…不敢走。’”秦夫人心疼地看着儿子,眼睛早已哭肿,她怕她一转身,儿子就撒手西归,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云映绿看懂她的心思,安慰地对她眨了一眼,““秦夫人,不会的,今夜,我在这里守护他。”

“云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快要成亲了,这样子不太好吧!”秦员外考虑事情很周到,也很遗憾,若儿子没得病,这个媳妇应该是秦家的。

“没什么好与不好,医生守护病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快去歇息吧!”云映绿温和地一笑。

众人慢慢地都离开了,只有竹青和贴身侍候秦论的一个佣仆留了下来。云映绿让他们把门窗洞开,让空气流通,在室内撒上清水,保持湿润。

秦论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映绿指挥这指挥那,心中一暖,若是此时他死了,他也心甘了。

映绿,对他不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云映绿手搭上他的脉搏,仍是脉向微弱,气息轻簿,离死脉相差不远了。

事到如今,秦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映绿,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他努力撑坐起,,“不要害羞,我没有别的恶意。”

他缓缓撩开袍衫,露出根根助骨清晰的胸膛,在他的腹部,有一个五到七公分的肿起物,那肿起物一起一伏,象在呼吸一般。,“它吃饱了,现在可能睡了。”’秦论哑声说道,

声音透出无限的疲惫和惊恐。

“它…它是谁?””云映绿想去碰触,秦论握住,摇摇头,““别把它给惊醒了,它一醒,就在腹中乱窜,四处乱咬,我会疼死的。它就是蛊。,”

云映绿倒抽一口凉气,,“你是怎么吃到它的?”.

秦论倚着床背,闭了闭眼,,“映绿,其实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亦没有办法。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伶云阁吗,你喝了点酒,微醉,我带你到那边去歇息。你没有注意,在上楼

时,我被几个人捂住了嘴,拖进了一间房中,那些人把一条还没成形的蛇蛊塞进了我的口内。’”

云映绿不敢置信地半张着嘴,一把握住他的手,‘“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你这样?”

秦论睁开眼,目光带冷,落在她的脸上,““你现在离开皇宫了,不再与那些人有牵连,说给你听听是无妨。你是不是曾经去齐王府帮齐王看过病,知道了一个秘

密?’”

“那些人是齐王的人???’”云映绿失声惊呼。

“是的,他怕你揭露他的秘密,非常惊恐,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你,只好采取反间计,借皇帝之手来杀你,让皇帝对你不信任、怀疑你是齐王的人。他们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

便让我与齐王府的接触,让别人看出我与他们之间非常要好,我再带着他们出入云府,给你送礼品。你在药庄前有次差点被马车撞上、与祁初听一起共进午膳、闹市惊牛,去伶云

阁…。所有所有意外的事,都是我有意为之的。映绿,别怪我,我真的没有办法,那蛇蛊在我的体内,必须服用他们给的迷药,蛊才能昏睡,我才能如常生活,一旦失

去那药,我就会痛得撕心裂肺一般,如刚才所见的一般。’”

她肺里的空气几乎没了,被逼必须用力吸气,她眼眶微红,努力地一笑,“.我怎么可能怪你的,换作我也会这样做的。一刀刺死是没什么,而用蛊这样子折磨人,你没有办法控